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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
    `p`**wxc`p``p`**wxc`p`  “等等,刚才那姑娘呢?”
    “姑娘什么,姑娘根本不在这,我已经让她离开那个山洞了。?wx?.σrg?(亲,文字内容请百度下)速度上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乐文就可以了哦!”
    “离开山洞是什么意思啊?你能说人话吗?”
    褚桓:“唉,都是感觉,跟你说不清。”
    袁平跟在他身边跳着脚哀嚎:“不是,你到底行不行啊?族长,你们找来的救世主是什么鬼东西啊?能不能换个靠谱点的?”
    几个人仓皇逃窜,根本没来得及看见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离开后,只见周遭的阴翳依然企图缠绕在那雕像样的少女身上,却几次三番地失败。
    她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下,撑在地面上的手掌下却忽然流泻出道细细的光,刚开始只有指甲长的截,而后它缓缓的,缓缓的……就像泡在水中的豆芽,弯弯曲曲地发芽、变长,遗世独立地壮大起来。
    褚桓他们这次又口气跑出了不知远,到后来,褚桓对时间和距离的概念都已经完全麻木了。
    路上也遇到了其他零零星星的人,他们好像跟那少女样,意识陷在某种极端恐惧的环境里,路跑来,褚桓耳畔惊恐的号角声串连着串,凄厉得让他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但是在褚桓企图故技重施的时候,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再也没能同他们建立双向联系,只好边逃命,边从这些人身边飞快地掠过。
    “难不成要被这东西路屁滚尿流地追到沉星岛吗?”褚桓有点绝望地想。
    算上迷路和障碍物,到沉星岛估计要跑个年半载,褚桓怀疑他们会像中了枉死花毒的扁片人样,直跑到断腿。
    褚桓自比猎人,或许中间过程和前期准备有时会稍微处心积虑点,但也从来都是追着别人打,被人追着打这方面,他业务实在很不熟练。
    况且追着他的这东西打不得,碰不到,他空怀着长刀无处着落,着实是苦闷极了。
    褚桓:“没完没了的跑,我们简直就是阿甘二三四号!”
    南山还在生着不知哪门子的闷气,没答话。
    鲁格问:“阿甘是谁?”
    袁平大声回答:“个傻子!”
    褚桓:“……”
    他胸中真是满满的悲怆与哀凉。
    这种凄惨的情况直持续到了他们越过条河。
    那条河本身没什么稀奇的,与陷落地里无数山川河流样,都失去了活力,死气沉沉地凝滞不动,但是褚桓看见的时候,心里就是忽然“咯噔”了下。
    他知道自己那不知是福是祸的第六感又来了,因此鬼使神差地回头。
    褚桓看见,那直对他紧追不放的阴翳竟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无法渡河,在窄窄的河对岸不甘心地翻涌不息,像两条吐信的蛇。
    鲁格肩头的毒蛇小绿仿佛终于找到了对手,也高高地仰起上身,做出即将攻击的动作——当然,它是识时务者为俊蛇,知道此地不是它逞能的场所,因此只是亮了个起手式,“嘶”了半天,尾巴依然紧紧地缠在鲁格身上,没有点出格的实际动作。
    几个人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不会疲惫不代表心肺功能跟得上。
    褚桓几乎想屁股坐在地上,然而眼瞥见袁平已经这么干了,他为了体现自己的高大形象,硬撑着直立行走的姿势,晃悠了两下到南山面前,没话找话地问:“领导,你说它是怕水还是怕我们这边的东西?”
    南山绷着脸,惜字如金地说:“不是水。”
    褚桓觑着他的神色凑了上去,完全不顾身后那两个灯泡,腻腻歪歪地搂住了南山的肩膀,故作无辜地问:“怎么了?虽然刚刚那个姑娘还是座雕像,但她已经变成了会发光的雕像,我觉得我们这方面的尝试虽然有波折,但是整体是成功的,你不觉得吗?”
    南山的下巴绷了绷,大概是不觉得。
    南山好像想忍忍,但是实在是天生没有那样深的城府,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对姑娘直这么说话吗?”
    褚桓:“……”
    这“已婚男人”默然不语,在心底掂量着这个问题到底算是“原则问题”,还是“无关紧要”的问题,然而还没等他掂量出个二三来,他那专业插刀的“好朋友”袁平已经率先代为回答:“是啊南山族长,在河那边也是,要不然他怎么有个外号叫孔雀呢?”
    褚桓:“……”
    他深深地看了袁平眼,盘算着哪个良辰吉时适合将此人杀了吃肉。
    “嗯……这个,这个其实是……”褚桓正绞尽脑汁地想解释些什么,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族长权杖上,眼神骤然凝,“等等,南山,你这根族长权杖还会缩水吗?为什么短了截?”
    他前半句起始的时候还是嘴油腔滑调,后面半句却突然严肃了起来,几个人都是愣。
    褚桓其实不是第次有种“权杖变短了”的感觉,只是上次还不太明显,他只是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次,权杖却足足短了有五公分左右,基本等同于双高跟鞋没了,不是太瞎太马虎的人都能看出来。
    可是这权杖不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吗?不是应该已经烧了千八百年了吗?
    怎么会短了?
    南山闻言立刻伸手丈量,而后他也顾不上明媚不明媚的闷醋了,飞快地说:“短了半指长。”
    鲁格叹了口气:“恐怕会越烧越短。”
    还有什么比“绝境中的保护伞居然是个易耗品”晴天霹雳的消息?
    褚桓:“为……为什么?”
    “用守山人长者的话说,族长权杖烧的是‘生气’。”鲁格将手指轻轻地搭在权杖上,他闭上眼睛,仿佛静静地听着那火烧木头的“哔啵”声。
    南山沉声说:“上次穆塔伊围山地时候,我点着过次。”
    “那就对了,可能从那时候开始就变短了,”鲁格说,“当时陷落地就已经逼近,山门关闭后,这个世界就连神山上的生气都不足了,当然会权杖消耗自身,让它越烧越短。”
    袁平打了个寒战:“那……那如果我们在陷落地里始终找不到出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烧完了?”
    鲁格点点头。
    “……”袁平,“那然后呢?”
    褚桓:“然后大家就起死翘翘了呗,还问?问个头!不过照现在看来,如果没什么变故,权杖的燃烧速度是匀速的,那么我们应该就还有时间,没关系,别紧张。”
    南山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加快速度吧。”
    原本就云里雾里、担惊受怕,眼下竟然还被强加了时间限制!
    褚桓目测了下那权杖烧下去的速度,突然感觉头上被悬了把刀,随时有可能掉下来,把他们集体“喀嚓”了。
    守山人也好,守门人也好,色厉内荏的毒蛇也好,哪怕他们每个人都显得那么牛皮哄哄,在这样被阴影包围的世界里却都显得那么渺小,像几条疲于奔命的小老鼠。
    褚桓活动了下脚腕关节,力气用大了,“嘎巴”声,还挺疼,他顿时先放心了半——有痛觉就有安全感,说明他的大腿骨还没打算不知不觉中翻上皮肉露个面。
    几个人只休息了两句话不到的功夫,立刻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往前走去,渐渐地,周边的阴翳平静下来,股凉意却平地而起。
    褚桓打了个寒战,南山立刻察觉到了:“冷?”
    褚桓沉默地摇了摇头——这里就属他穿的衣服最,实在不好意思说冷。
    “我好像看见村舍了,”鲁格忽然插话说,“前面应该会遇到人,准备好了吗?”
    “遇到人”,现在对于他们而言是种双刃剑,特别是能交流的那种。
    谁也说不清究竟是好使坏。
    “我感觉我们就像群四处点火的人。”褚桓说,“你们说有没有这样种可能性,如果火点得了,即使我们自己的火把灭了,传说中的死地也会被烧着呢?”
    这是褚桓看来最接近“火种”这个词的解释。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褚桓才是那个能艰难地在死地里建立沟通的人,他们只能跟着他摸索。
    再前进点,褚桓才看清了鲁格方才指点的村舍,他忍不住长长地出了口气:“望山跑死马啊——”
    那村子虽说看得见,实际却要翻过座山,山上是安静森严的密林,但是这里的林子又好像跟其他的山林不同,树木几乎都是等距的,有很重的人工栽种痕迹。
    褚桓忍不住问:“这边也有植树造林吗?”
    “那是埋死人的地方,跟河那边的坟地差不。”袁平说,“人死后回归生态,能入药的入药,能沤肥的沤肥,还有些地方会把死了的族人埋在山坡上,栽果树用。”
    也许是因为没什么东西比陷落地本身加鬼气森森了,相比起来,其他切,包括在那些凶残的阴翳对比下都显得温和了,反正褚桓走过这面扩大了的骨灰墙,并没有什么踩了人家门牌号的不自在,南山他们这边人的丧葬习俗就是这样,总是让人觉得尊重,但并不沉重。
    住在这里的居民拿水果给家里的小崽子吃,大概会随口飘出句:“这是你太奶奶给你种的。”
    这么想起来就觉得还挺有意思。
    褚桓忍不住顺口对南山说:“我们那边的墓地二十万平米,还得等号,估计你们靠卖腊肉辈子也赚不出这个钱,我看我将来要是死了,你也拿我去种树好了。”
    南山脸色变:“胡说什么!”
    褚桓伸手拉,假装在自己嘴上拉了拉链。
    不过四下实在是太寂静了,他们几个如果自己不说话就只能胡思乱想,那蠢蠢欲动地压抑着什么的阴影不用久就能把人逼疯,所以褚桓没安静几秒钟,就又感慨说:“我真的觉得这里挺温馨的,我们那没办法——人太,每天同个城市里,有数千万的人跑来跑去,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墓地移到距离城区很远的地方,来去次也不方便,感觉过不了几年就把他们遗忘了,不像你们这里,好像直生活在起。”
    南山想起来,就问:“你们那有六十……万万的人,那个人死了,不是很快就被忘了?”
    “很快。”褚桓点点头,“过不了少年,同个时代偶尔联系的亲朋好友也都不在了,这个人就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南山觉得无法理解,他第次对直向往的“河那边”的世界产生了点负面评价——好像有点冷漠。
    褚桓笑:“其实也没什么,死人反正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亲朋好友个个没了,送终送到最后,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跟着去了,比较折磨人。”
    褚桓是说者无心,袁平却是听者有意,袁平难得敏锐了回,目光十分复杂地看了褚桓眼。
    他很想像自家族长那样,坦然说句“你不容易”,又别别扭扭地说不出口,就像他很想当面承认褚桓是他过命的好朋友,每次张嘴却总是要喷他脸样。
    袁平琢磨了下,认为这还是跟褚桓这个人太贱有关,要是换成南山,这些推心置腹的话就仿佛容易出口了。
    袁平心里难得纠结来回了半晌,最后却只是半带嘲笑地说:“你还回忆起自己的峥嵘岁月了吗?”
    “没有峥嵘岁月,”褚桓苦笑,“只有‘蒸笼’岁月。”
    褚桓不是很喜欢提起自己过去的事,但是南山却直很想听,忍不住问袁平:“什么是峥嵘岁月?”
    袁平来了精神,仿佛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千方百计地向南山告状:“族长,你知道你们家这个货有不是东西吗?我告诉你,他从小就非常卑鄙无耻,是班主任的小奸细,直到中学了,还随时跟老师举报男厕所里抽烟的同学。”
    南山挑眉,诧异地望着他:“他做得不对吗?”
    袁平:“……”
    鲁格:“抽烟是什么?”
    南山是见过的,于是给他解释说:“就是把种有毒的叶子卷起来点着了吸里面的白烟——既然明知道有毒为什么还要碰?不让你们碰是为了你们好。”
    袁平告状不成反而失去外援,顿时可怜巴巴地转向自己的族长。
    那正直的鲁格族长停顿了秒,就冷酷无情地说:“他说得对。”
    褚桓快笑疯了。
    这时,南山又面无表情瞥了褚桓眼,带着家之主的镇宅气,静静地说:“不过你自己不是也抽的么?”
    褚桓:“……”
    他发现以前南山还会“欲言又止”下,还少能委婉含蓄些,但自从“登记”“盖章”以后,南山对他就越发不客气了,“内人”与“外人”的待遇真是云泥之别。
    袁平在边呲牙咧嘴地冲他做了个鬼脸,突然,袁平的笑容顿,目光笔直地望向褚桓身后,脸色渐渐凝重。
    褚桓察觉到不对劲,缓缓地回过头去。
    他看见那山谷中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形态各异,面带悲意,好像群被定格在墙上的浮雕,晦暗而僵硬。
    褚桓的心七上八下地狂跳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上前步,南山把拉住了他:“慢点。”
    四个人从旁边的山坡上绕了过去,走了个巨大的弧度,小心翼翼地靠近着那伙人。
    般来说,无论能不能建立沟通,只要碰到人,褚桓都能听见嘈杂的人声,然而直到他与领头的人相距不到半米,他耳畔依然是鸦雀无声的。
    “怎么样?”鲁格压低声音问。
    褚桓摇摇头,越发凝重:“奇怪,什么都听不见。”
    南山让过他,将其他人拦在身后,接过权杖举在手里,缓缓地走进这大群诡异的人中间。
    褚桓:“不,等等。”
    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褚桓以前听见声音心慌,现在听不见声音心慌。或许之前遇到的人都是单个的,而这次的大群给他造成了某种心理上的压力,褚桓只觉得人群中仿佛酝酿着某种巨大的危险。
    四个人在人群之外,大气也不敢出声,如临大敌。
    不知过了久,褚桓突然听见了阵微弱的、小孩哭泣的声音,瞬间他连汗毛都炸起来了:“撤撤撤!快撤!”
    他说不清自己毛骨悚然的缘由,有时候说不清缘由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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