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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异界

    山河表里 作者:priest
    号声有阵没阵的,褚桓明明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忽然又听不见声音了。
    他没有轻举妄动,手握短刀默默立在原地,眼不能观四面,但耳却要听八方。
    周遭片黑暗,褚桓想,南山作为个守山人,五官六感天生要比他要敏锐得,听见号声,他的动作应该会快。
    这样想,他就放心了。
    黑暗里,褚桓有种此处只剩下自己的错觉,而这种错觉莫名地让他心里踏实了下来。
    他不怕黑暗,也不怕孤独。
    在这方面,他和大数的人好像正相反,越是人,他心里牵挂与犹豫就越,反而是孤身人时,哪怕身在绝境,他也觉得无所畏惧。
    被那猎奇的号声吸引过来的当然不只褚桓,还有怪物,很快,越来越的怪物聚集在他附近,褚桓无奈地发现自己简直深陷其中,成了移动的靶子,好在他的敌人们并不是万众心地往他身上招呼,它们打得繁忙异常,时常要互相招呼着内讧把。
    在敌人庞大内耗的影响下,时半会间,褚桓总算没被碾压成块人肉烧饼。
    就在褚桓游走怪物丛中,且战且退且添彩的时候,那消失了半晌的号声突然再次响了,这次足够接近,几乎就在咫尺,褚桓甚至听见了人声。
    袁平在催:“快快快!”
    褚桓的精神陡然震:“袁平?听得见吗?其他人呢?跟你在起吗?”
    那边顿了下,随即,他听见袁平愤怒的吼声:“你走猫步呢!半天了!我们还以为你丫死半路上了呢。”
    这种时候,只要听见人声就亲切,褚桓已经到了忽略这个人声内容的地步了。
    袁平冲他嚷嚷:“行了,快让路!”
    褚桓骤然听见身后动静不对,正待错身闪开,只手却蓦地伸过来,惶急地凭空摸索了两下,摸到他,手指立刻紧得发抖,把将他拽了过去,两条胳膊都缠了上来,死活抱住不肯撒手了。
    褚桓在黑暗中碰了南山的胳膊,触手处却是粘腻冰冷,南山闷哼了声,手臂却将他缠得紧了些。
    血?
    褚桓刚要开口问,却顿时感觉阵凌厉的风卷了过来。
    袁平:“走你!”
    接着是阵嗷嗷乱叫,褚桓侧耳听,分辨出几个守山人的声音,人个都没少,他登时先松了口气。下刻,有个大家伙与他擦身而过,细碎的枝叶险些刷了他脸。
    褚桓连忙往后仰头——这是什么玩意?
    这几个货砍伐树木去了?
    他听见小芳的声音:“跟上跟上!好贱人,族长,跟好了!”
    话音方落,袁平又拿出号角,开路样地吹了起来。
    南山恋恋不舍地把褚桓在怀里捂了好会,才意犹未尽地略略松了手,但依然紧紧地抓着褚桓的手腕。
    他们俩循着号声跟在开路的身后,小芳他们则成纵排,共同扛着棵大树,撞山门似的齐步跑,棒槌负责喊号统步伐。口号是“二”,用的是汉语,离衣族语里的数字音节太长,比较不方便。
    这主意大概是袁平提的,然而他恐怕是犯了识人不明的错误。
    先开始,褚桓听着感觉还很正常,后来棒槌喊着喊着就乱了,“二”不小心变成了“二三”,三下去发不可收拾,四五六跟着全都蹦了出来,七还忘了怎么说。
    棒槌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停顿了下,发现自己已经忘了袁平开始教的,改不过来了,于是干脆乱七八糟地胡乱数了下去。
    袁平边充当着旗帜和指挥官,边崩溃:“就跟二俩数你都能数错了,我服了你了啊大兄弟!”
    幸好守山人战斗力爆表,记住了节奏以后不用数也不怎么会跑错频道,他们扛着大树干,横冲直撞地冲过同样横冲直撞的怪物群,如同引发了场人仰马翻的连环车祸,在林子里活生生地撞出了条血路。
    褚桓和南山在两侧掩护,以防怪物横冲过来将大树撞断。
    用智商不高的方法对付智商不高的怪物,居然意外有效。
    路有袁平那只音效卓绝的号声,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几个人顿时仿佛在混乱里找到了指路地灯塔,他们路连滚带爬,好不狼狈,等总算冲出那片诡异的山林时,东方几乎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后面的别推,这卡住了!”
    “撒手撒手都撒手!”
    “现在能不能睁眼?它们还在追吗?”
    褚桓已经睁开了眼,他们此时已经跑到了林子的边缘,身后不远处依然有怪物的咆哮,袁平他们四个人扛着棵中间截断的大树,由于没来得及修剪枝杈,太过茂密的枝杈被卡在了两棵并蒂而生的大树中间。
    南山:“可以了,睁眼吧。”
    那四个人立刻松了口气,同睁开眼,把大树扔在了地上。
    褚桓:“要休息别在这,这不安全,接着往前走,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等,大山,你眼睛怎么了?”
    少年大山那长又卷的睫毛已经被血糊住了,眼睛只能睁开条缝,颤颤巍巍地露出点闪烁的眼白来,那少年人脸色蜡黄,闻言勉强冲褚桓笑了下,却已经是直都靠股毅力强撑,已经说不出话来。
    “被食眼兽晃的,”袁平走过来,将大山的胳膊架在了自己肩上,“幸好离得远,先别管,我背着他,快走。”
    至此,褚桓才算是知道了那怪兽的准确叫法。他们边循着微弱的天光极快地撤走,边听袁平和小芳他们七嘴八舌地讲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几个倒霉鬼的经历还要再跌宕起伏点——他们先是遭遇了波溃散的扁片人和穆塔伊,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通,袁平手里的号就是从那边抢过来的。
    对付完这波敌人,他们沿河流顺着下流走去,大约是黄历上说这天不宜出门,袁平他们的运气衰到了某种地步,刚甩脱了穆塔伊,又迎头碰到了音兽,路发疯似的狂撵着他们,这才逼得他们误入了这片林子。
    “这个事赖我,”袁平蹭蹭鼻子,坦然地承认了错误,“我判断失误,单觉得那俩音兽跑得那么快是急着找人下锅,没想到它们其实也是在逃命。”
    褚桓点了个头:“没事,理解,你连壁虎都怕,看见蛇基本就尿了,碰见这么大的爬行动物难为你了。”
    袁平的软肋被毫不留情地戳中,顿时恼羞成怒:“你放屁!”
    褚桓笑了起来,他还在逃命,身上大小伤口星罗棋布,被晨风吹汗水浸,那滋味就别提了,可他依然有心情笑,有心情撩闲袁平。他心里有种久违的期待感,虽然他明知道前方除了艰难险阻以外,基本没什么好事,但那种非理性的期待感就是挥之不去。
    暗无天日的天空自东方涌起了线极细的光辉,行将破晓。
    南山:“好了,别吵,然后呢?”
    “进了林子里,我们就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当时身边直有沙沙声,开始我还以为是虫子鸟之类的东西,后来觉得不对劲,声音太规律了,”袁平说,“当时我们决定要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帮孙子是做好了埋伏,就等着我们装盘呢。”
    以食眼兽的体型,袁平他们这几个人吃起来,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这么郑重其事地埋伏半不会是为了他们,估计是为了那几只大音兽。
    食眼兽想必是穷尽了整个种族的智慧,好不容易做了这么个陷阱,就被袁平他们这样误打误撞地给趟了。
    “主要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会有食眼兽,突然冒出来只大山的眼睛就被晃了,我们这才反应过来不对,不敢睁眼地各自隐蔽起来,我只能摸瞎给你们留下个记号,可还没画完就被拖走了。”
    褚桓:“拖走了?”
    小芳愤愤地在旁边说:“它们拿只食眼兽当诱饵,我们知道周围有这玩意肯定会闭眼,原来埋伏好的食眼兽就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把我们拖走,食眼兽都是单只地,谁也没见过这样大群啊,我们完全没有防备!我的头发还被勾在树枝上,那东西急了,要把我的头割下来,我这才只好自己动手把头发割断。”
    果然,臭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南山:“你们被拖到了哪里?”
    “个树洞里,很宽,下面很深,”袁平说,“在林子最深的地方,它们派了三只最大的食眼兽看着,那洞里都是各种已经晾成了干的干尸,大概是他们放冬储大白菜的地方。”
    说完,他可能是饿了,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喉结动。
    棒槌的腿有点瘸,跑得有点颠,但不影响速度,这也不影响说话,这熊孩子的熊爹欢乐地说:“后来我们掰掉了干尸的胳膊腿,摸黑闭眼丢上去砸食眼兽,有个守在洞口旁边的就把脑袋伸进来冲我们吼,其他两个以为它要偷吃,它们就打起来了。”
    这算是……俩干尸杀三怪兽?
    “我们趁乱跑出来,”小芳说,“半路上撞见食眼兽又在大批集结,大山说他听见了刀声,我们就怀疑是你们俩也进来了,赶紧赶了过来,幸好守门人兄弟还有个号。”
    他们边说,边口气跑出了十几公里,这才找到了个天然山洞。
    褚桓进出了几趟,恨不得把角落的蜘蛛洞都翻了个底朝天,这才确定山洞里没有危险,附近似乎也暂时没有各种不明生物的存在。
    众人进去,几乎立刻就横七竖八地瘫成了排,个比个狼狈,好不容易喘了口气,顾不得说,连忙先检查起大山的眼睛。
    褚桓只是听南山说食眼兽不能直视,出于谨慎的性格,他直没有睁开眼,对食眼兽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他完全没有概念。
    直到他看清了大山的眼睛。
    “这孩子反应还算挺快的,”袁平说,“晃眼,他立刻就知道是食眼兽,可是就这样已经来不及了。”
    褚桓小心地碰了碰大山的眼皮,力道极轻,大山已经在微微地哆嗦了。
    褚桓:“远?”
    “至少十几米。”袁平说着转向南山,“哎,族长,这小兄弟不会瞎吧?”
    南山示意小芳和棒槌按住大山的头:“能感觉到天亮了吗?”
    大山迟疑了下,而后点了点头:“有光。”
    “好,瞎不了。”南山松了口气,大山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十分可靠,狼狈成这副熊样,让他随身携带的食物和药居然也没有丢。
    南山从药物袋里翻出个奇异的小盒子,盒子看起来历史悠久,大概有些年头了,南山将药凑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按住他,融在干净的水里,直接冲伤口。”
    棒槌立刻应了声,出去取水了。
    小芳却有点担心:“族长,他能忍得住吗?”
    南山安慰性地拍了拍大山的头:“忍不住也得忍,忍过了养几天就好了,忍不住你就瞎了。”
    少年大山艰难地点了点头。
    然而应承是回事,真实施起来是另回事,片刻后,山洞里传来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南山丝毫不为所动:“按着他。”
    袁平和棒槌人压住大山侧的身体,小芳抱着他的头,捂住了大山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来,药水源源不断地从南山手里淌进大山的眼睛,先是冲洗出了大量发黑的血水,好会才点点变红变浅。
    大山简直像条垂死的鱼,僵直地打着挺,脖子筋蹦起来老高。
    袁平几乎有点不忍心看:“还不行吗?还长时间啊?这怎么跟渣滓洞灌辣椒水似的?”
    他话音没落,大山已经倒抽了口气,晕了过去。
    南山没有理会,手上的动作不停,直到冲洗伤口后流出来的药水里只剩下丝淡淡的粉红色,他才停下来,扒开大山的眼皮查看。
    那少年的眼睛里已经没有血丝了,只是眼球上蒙着层灰翳。
    南山仔细地把药粉均匀地洒在他的眼睛上,指挥小芳用树叶包住:“应该没事了。”
    他说完抬头,发现褚桓正看着他,顿时有片刻失神,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褚桓的嘴唇上,食髓知味般地流连了片刻。
    南山发现自己还想再尝次那滋味,而后他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地微微低了头,不知在对谁解释:“他还年轻,族里的勇士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以后经验足了就好了。”
    褚桓言不发地拉过他的胳膊,南山小臂上有道十来公分长的血口子,刚好是他们曾经绑在起的那只手。
    不知道是不是绳子断开的时候,这人死心眼地不知道避着食眼兽的爪子,伸手胡乱摸索的缘故。
    南三定定地看着褚桓的手:“不疼。”
    族长那眼神实在是失心疯得太明显,眼下除了真瞎的大山少年,其他三个人全都感受到了被食眼兽邪光普照般的闪。
    棒槌和小芳对视眼,尽管小芳的女儿都那么大了,他却对这种事出奇得不敏感,还懵懂着,棒槌却不样,这个大龄熊人对桃色事件有非同般的敏感程度,他数个数都数不清楚,贼心烂肺倒是大把。
    棒槌猝不及防地用胳膊肘撞了小芳下,小芳被他撞得脱口问:“族长,你的眼睛又怎么了?怎么发直?”
    南山:“……”
    棒槌发出母鸡样叽叽的窃笑,袁平牙疼似的捂住了脸,转向边。
    南山有些尴尬地起来,去边的小溪边清洗伤口。
    袁平看了看褚桓,干咳声,想要开口问,可是张嘴闭嘴几次,没能问出口——他跟褚桓虽然认识的时间很长,但是互相不对付是数情况,少数情况是各自把对方当空气,实在没有亲密到打听人家感情生活的地步。
    袁平方面不想在褚桓面前表现得像个没素质的八婆,方面又百爪挠心地想知道,两厢撞在起,可把他憋闷坏了,无从发泄,只好无理由挑衅,指着褚桓身上碎步样的衬衫和下面条条的血口子:“看你这身星条旗,美分卖国贼!”
    褚桓精疲力尽地看了他眼:“傻逼。”
    褚桓起来,把已经没法穿的衬衫从身上撕了下来,毫无顾忌地露出后背沟壑纵横的血口子,他半垂着眼睛,眼尾修长,微微活动了下筋骨,原本斯文得近乎有点禁欲的人忽然就仿佛带了某种野性。
    袁平的额头顿时神经质地跳了下,隐约感觉到了记忆碎片中开瓢缝针的疼。
    南山正好从外面进来,可他却并没有欣赏这种中二又脑残的暴力美学,他看褚桓那后背,立刻快步走过来,只觉得褚桓苍白皮肤上被抓出来的血痕几乎触目惊心。
    “怎么这么严重?”南山说,“坐下,别动,你不知道自己和我们不样吗?”
    他边说着,边麻利地从药包里取出药,又用干净的叶子盛了水,半跪在褚桓身边。
    褚桓耍帅未果,忙说:“没事,不用……嘶。”
    他被那脑浆膏尖锐的刺痛感打断了话音。
    南山手上的动作立刻顿,听见他声痛呼,心都揪了下:“疼?”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乐呵呵的袁平,袁平在边没心没肺地说:“哈哈,怪兽脑浆膏,专治各种不服。”
    褚桓看了看南山,又糟心地看了看袁平,心说:“天上地下。”
    众人商量了下,最后南山拍板,决定在山洞里暂时休整天。
    褚桓被南山按着上完了药,翻了翻,发现他们带的基本都是干粮,于是拎起弓箭,打算到周边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
    袁平:“太好了,我想吃兔子,想吃鱼,想吃烤……”
    褚桓头也不抬,假装没听见。
    南山随时对他的举动过敏,褚桓刚动,他已经跟着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说:“我……我跟你起去。”
    袁平大大咧咧地摆手:“哎呀族长,你让他自己去嘛,死不了的。”
    褚桓回过头来,严肃地冲袁平比了个中指,然后转脸,他的眉目柔和了下来,对南山招招手:“好,来。”
    袁平见了中指,先是想要撸袖子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可是亲眼目睹褚桓变脸迅疾无常,顿时又心生古怪。
    最后,他别别扭扭、颇为郁闷地蹲在边,心想:“卧槽,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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