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裴元舒点点头,继续引导着他,“除此之外你还要找准他的弱点,他能在十年前的谋反案中逃脱并且一路往上爬到了这个位置,手段可想而知,不会像之前被审的人那样容易被你击溃心理防线,若他死不认罪,即便有证据也很容易受人非议。”
“我明白。”
重臣二字就像盔甲一样保护着纪桐,令他在审案的道路上举步维艰,同样的,这只蠹虫已经腐蚀了中枢许多年,除之受创,不除后患无穷,他必须要找到影响最小的办法。
裴昭拧眉苦思了一阵,忽然蹭地站了起来。
“爹,我先回刑部了。”
裴元舒放下手中的茶盏,目送他出了门。
翌日,三司提前会审,还不到辰时,刑部门口就黑压压地聚了一片人,其中不乏被岳群川残害的良臣之后,一眼扫去都是文文弱弱的妇人,有几个还牵着半大的孩子,统一跪在公堂的正前方,臂绑白绸,揾泪不绝。
“大人,冤枉啊——”
“大人,岳群川当年为了让叛军取道北上,不惜暗中害死晋阳十三名官员,我们孤儿寡母生不如死,是纪大人申请了政令多加照拂才苟活到现在,您却要治他的死罪,还说是替岳家报仇,天理何在啊!”
“是啊,如果没有来到王都我们都不知道,陛下竟然立了那个妖女为后,她可是岳群川的后辈啊,身上背负着上百条人命!怎么配做我们楚国的皇后?”
凄厉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不停刺激着人们的耳膜,可就在她们喘息的间隙,一个稚嫩的嗓音忽然跳了出来。
“娘亲,她们是不是在乱说啊?”
围观的女子脸色微微一变,想去捂小女孩的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去年冬天宁王妃带人到外皇城施粥布衣,轮到我们的时候都没了,后来皇后娘娘派人加运了几车过来我们才领到的,娘亲,你忘记了么?”
“琪琪,不许再说了。”
女子唯恐那些家属暴动起来会伤人,抱起孩子就往外走,孩子没有正面的回应,小嘴更加喋喋不休了。
“娘亲,你怎么不跟她们说呀?当时你不是看见皇后娘娘了吗?还说她穿着一件漂亮的蓝衣裳,都快生小宝宝了还冒着大雪来救济灾民,是个大好人,爹还朝着那个方向磕了几个响头,你都不记得了吗?”
脆生生的童音在人群之中飘散开来,先前还振振有词的几个女人都胀红了脸,一时哑口无言,围观的百姓互相看了几眼,表情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就在这时,刑部开堂了。
几声威武过后,裴昭照旧坐到了上首,开口就命人把纪桐的儿子纪敏提了上来,准备开审,仿佛对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众人都愣住了——今天不审纪桐?
那几名遗孀见到上堂的不是她们口中的纪大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裴昭主动走了过来,淡声道:“各位夫人,对于此人你们可有冤情要诉?”
她们面面相觑,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来。
“既然没有,还请退到栅栏之外,莫要妨碍本官审案。”
说完,裴昭断然转身走回堂上,坐定之后,莫名地朝挂着帘子的后堂看了一眼,然后才命主簿宣读罪状。
一番严审下来,纪敏自然讨不了好。
他平日在太常寺领着闲差,虽然喜欢迟到早退,但压根不知道纪桐在做什么事,充其量也就是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不过太常寺是掌管宗庙礼仪的地方,怠惰即是大不敬,所以裴昭罢了他的官,将他逐去了南蛮之地。
第二个上堂受审的人就比较特殊了,散着一头乱发,穿着绿白相间的仆装,看样子是哪家的婢女,偏偏手里抱了个婴儿,也不知是不是她生的,一时让人颇为奇怪。
裴昭仍是一脸平淡地问道:“堂下何人?”
女子咬了咬唇,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秋月。”
大堂后方那块厚重的布帘忽然轻震了一下,快得让人无从察觉。
“你怀中所抱的婴孩又是谁?”
裴昭坐在高处俯视着她,纵然无甚表情,眸心却隐隐约约泛起了薄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中间游荡,女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含在喉咙里的话就这样一字不漏地吐了出来:“这是中书令纪大人和宋家九小姐宋玉娇的孩子。”
人群之中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你如何证明?”裴昭继续不急不缓地审问着。
“我是宋家买回去的仆人,从小就在宋玉娇身边伺候,她表面上是中书省的六品女官,实际上却是老爷与纪大人维持关系的筹码,一直委身于他,去年怀孕之后就辞了官,居住在城郊的紫竹林内。”
“那她现在何处?”
秋月喘了口气,在几十道压迫的目光之下吐出了实情:“死了。”
裴昭又道:“因何而死?”
“难产出血……”秋月还没说完,惊堂木突然被重重拍响,她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说道,“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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