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而不会为私。目前储位空虚,明眼人都知道绝非安国定本之计,我们是为了社稷,就算稍微透露了什么,难道他不明白事情不能总这样僵持?有远略之人,不会不作考量。”
“不行不行,”石亨反对:“万一把我们全顺藤抓了,谁也担当不起!”
曹钦亦嗤笑:“就是,于少保是万岁一边的,我们去找他,怎么跟他说,我们要复辟,麻烦宫钥借来一用?”
石彪睬他一眼,许彬慢悠悠说话了:“虽说小侯爷不是老师的学生,但现在看来,比我这个学生不遑多让。”
“哦?”石彪嘴角弯起。
“古今完人,多试图在立德立言立功三块做到三不朽,然誉之者众,真正当之无愧的人屈指可数。老子庄子,很难说立了什么‘功’;曹孟德之流,算立了功,也立了言,然于德方面尚有不足;算来算去,世间千年,唯孔子、范仲淹、文天祥几人当得起这一称号。我这位老师,功,于民族危亡之际挺身而出,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言,诗文入世,棱骨铮铮;德,可谓真真正正没有私心,奉承他,他会毫不留情加以斥责,中伤他,他也无意打击报复,无论公私,均非常人能企及。”
这番话,即使在场多是反对于谦的人,竟也指不出半点不对来。
奉承他,他会毫不留情加以斥责——石亨觉得话入刺耳,重重哼一声道:“别尽说些有的没的,我只问,去,真能翻出名堂来?”
徐有贞道:“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去一趟,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杨善起了兴致,“你的意思,少保会大方的摆在外面?”
曹钦嚷:“不可能!逯杲搜了——”
“闭嘴。”曹吉祥喝。
徐有贞道:“当然不是明白放在桌子上什么的,但大家想,如果身上没有,屋内各个角落缝儿没有,暗格也没有,钥匙是随时要用的,难道还放在一个很远的或很费工夫的地方不成?这不合道理。”
杨善连连点头。
月昭想到了爱伦坡那篇著名的《被窃的信》。
“照你所言,”曹吉祥道:“去一趟很有必要。”
曹钦插嘴:“叔父,真的,我们真的把所有地方都搜了,就是他那一堆书,我们都一本本拎起来抖过!”
曹吉祥懒得理他,石彪开口:“曹少爷,徐御史的意思,是要在于少保在的时候去,而不是不在的时候,您能明白?”
口气玩衅,曹钦“啪”地把扇子往手中一拍,“你什么意思,找揍挨是不是?”
石亨面色一沉,曹吉祥怒喝:“你给我滚出去!”
“叔——”
“滚!”
曹钦瞪石彪一眼,悻悻拂袖而出。
“内侄鲁莽,望侯爷海涵。”曹吉祥变脸似的,朝石亨笑眯眯的赔罪。
石亨只好道:“没甚么。”
袁彬道:“大家都是为了上皇,万望合心一力才是。”
“当然。”曹吉祥是袁彬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如果不是当年袁彬有护卫之功,可能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一众人之中,他对袁彬是最端着架子的,袁彬也不敢太说话。他朝杨善道:“杨侍郎与于少保素来交往,此任委托于你,怎样?”
“不错,”石亨颔首:“以侍郎之智,当年能从瓦剌人手中赤手空拳迎回上皇,此番亦一定可从于少保处找到钥匙的下落。”
“我可以一试,”杨善道:“不过,不敢保证。”
“要不我去,”许彬道:“学生看老师,闲聊也可以聊很久。”
“不错,道中比思敬更不露形迹些,”徐有贞道:“只是——”
“只是恐怕你翘翘尾巴,尊师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石彪戏言。
许彬摸摸腰间酒葫芦,杨善失笑:“这倒也是。”许彬道:“石小侯爷你厉害,你去好了。”
“可惜我对于少保,一素敬而远之。”
“须得一人,于少保对其没有戒心,又可从容观察其住处,言语又得万万谨慎。”徐有贞道:“座中诸位,包括我在内,都没人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我去。”
众人望向主位上的少年。
“我也是于少保的学生,”沂王徐徐扫过众人,落在月昭身上:“姊姊可以陪我一起。她是值房常客,保证不露痕迹。”
月昭和沂王到值房的时候,看见老岳正送一篮子大大的柑橘过来,色鲜润泽,一瞧就是上品。
月昭碰到老岳的回数不多,但见了面总点点头,算是认识。于忠述老岳是专门送果子的——不是像小摊小贩那样沿街叫卖,是送——专门逢节迎日给大户人家送当季最好的水果,味美个大,摆出去十分漂亮,大户人家自然也不乏打赏,赏出的钱往往比那些平常的小摊小贩多了去了。听说老岳一家初至京城时破落得片无寸瓦,如今到底一份家业给送果子“送”出来了,听说儿子还很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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