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奶奶不能陪你过年了。”
    一直在重症病房，昏昏沉沉醒不过来的奶奶，今天突然醒了，倪妮被通知过去后，泛着红润面色的奶奶慈祥而哀伤地看着她说道。
    不属于她的剧烈的情绪波动突然涌上来，倪妮瞬间就红了眼眶，泪水也夺眶而出，甚至来不及滚出的湿泞了她的面颊，
    “奶奶……奶奶……”
    她一手紧紧抓着奶奶布满皱纹的手，一手紧紧捂着浸满涨痛酸楚的心口。
    巨大的苦痛、绝望、不舍，几乎将她淹没。
    倪妮几乎喘不过气来，紧紧抓着那只手，浸泡在水里一样的双眼，隔着厚重的水雾，连眼睛也不敢眨地看着这个老人。
    ——奶奶，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心里在尖锐的呐喊，却疼得除了叫奶奶其它话都说不出来，脸憋得都发红了。
    最后她终于狼狈的大哭出声，从地底深处发出尖锐的哭叫，巨大的创伤，让她死死扑在病床上，已经失去了呼吸的老人任她尖锐尖叫，温热的泪水淌湿了她的脖子，都没有再睁开眼看她疼爱的孙女。
    “小南……”
    “让她哭出来！”
    主治医生说，别开头摁了摁通红的眼眶。
    一个小护士和一个跟她同科室的同事，看着她突然捂着嘴跟着她哭了出来。
    殡仪馆。
    岳女士表明身份后，带着送她过来的儿子一起进去了。
    临近过年，家里最近多了归国拜访的旧友，她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进里面才被告知她太虚弱刚晕了过去，钟乘遥目送母亲进了单独的房间，自己自去找了个角落等着。
    “火化了带回老家吧？”
    “不是，小南在陵园又买了一块地，听说多加了3000块就一定坚持要和先去的小许夫妻两同一个墓园。”
    “她还剩钱啊，看来她爸当包工头这么多年挣得可够多啊！”
    “有也没剩多少了，小许夫妻走后，公司抵押了房子也卖了，才凑够钱给那些上门讨要工资的工人。紧跟着李奶奶ICU病房一直往到现在，你想想这得多烧钱啊。”
    ……
    不小心听到别人的八卦了，钟乘遥尴尬出了门口等着。
    听闻这些事，他心里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更多的是担忧他妈知道了就该心疼了。
    岳女士也的确心疼坏了，也就才几天不见，小姑娘就憔悴得厉害，小脸青白青白的，眼皮浮肿，黑眼圈重得吓人。
    倪妮睡不着，原身的记忆她已经浏览过，但没有真情实感地去感同身受。
    因为身份的特殊，她感知到了更多——以前的世界一直向前发展，有残缺，那也用现在和未来补全它。
    可这个世界，野蛮地利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填充和修补剧情之外的空白和漏洞，畸形的成长着。
    原身的灵魂被禁锢着，裹狭着她一遍遍轮回那些绝望和痛苦，她一直‘被’在，却也不在了。
    倪妮怀疑自己存在、出现的意义了，和世界一样，以“活下去”为由，自私地剥削原身，不争也罢，就算“停摆”也要推着碾完那部分轨迹，世界的大齿轮不能停……
    倪妮的精神状态很差，知道自己陷入了思考的迷雾，却无法让自己停止去想这些。
    但光想有什么用？古圣人曾说，学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哪一世原身的处境不差，可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前一半的剧情走完，后一半的世界任她主宰，喜怒哀乐、风雨阳光仅看怎么经营。
    ……
    钟乘遥之前的项目在国外参赛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好消息传回来后，他请工作室的人一起吃顿大餐，席间聊到有什么好想法时，有人就提出，
    “现在直播行业不是非常火吗？几乎人人都可以成为主播，但是除了观看平台跟上了时代科技发展现象，线下基本都还是靠人力去做到。”
    “比如好一点儿的，有团队一路抬着拍摄工具跟拍，更多的是自己举着自拍长杆昂着头直播。室内直播更是被拍摄工具限制住，只能在它的框架找准合适的角度进行直播。”
    “我们是不是可以在无人机直播功能的基础上更智能化一些？比如开设美颜功能、定位最佳拍摄角度、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
    钟乘遥点头，
    “想法不错，直播不需要像拍电视电影一样，需要经过后期的剪辑才能播放出来呈现给观众，智能化再高一些，隐私屏蔽、拍摄四周场景危险隐患提示，甚至为一些极限运动爱好者模拟3d场景……”
    他隐去了脑海里更深的想法，笑得兴致盎然地添了一句话，
    “更可以看动物世界真实上演适者生存了。”
    大家都笑了，陈岩还朝另一边的教授笑着举了举酒杯，
    “提出这个想法的人，老师你还认识呢。”
    钟乘遥颇感兴趣的也看向老师，
    “哦，陈岩认识老师也认识，我们学校的吗？”
    老教授撇了撇茶杯里的浮叶，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
    “不是，一个学医的小姑娘，没学过基础知识，但想法还挺多，机械动手实操更是干脆利落。”
    “哦？难得老师这么欣赏一个新人，有机会可要见一见。”
    钟乘遥捧场道，手机恰好响起了，他家太后的声音精神传来，
    “你在‘四季食’吃饭呢？”
    钟乘遥挑眉，“今天请同事吃饭，郝教授也在，妈你要没订桌上来一块儿？”
    岳姨拉着倪妮的手，拒绝了服务员带路，笑容满面地带她去儿子常订的包厢，
    “也是没想到就逛到这附近了，这里啊什么都好，就是订桌难，你待会儿好好尝尝它家的味道，有人买单，我们敞开吃。”
    倪妮娱亲地连连点头，执拗悲伤时，和让你心情愉悦的人出去走走，定能收获满满的好心情。
    她现在见岳姨的儿子也没当初那种压力了，岳女士看开了，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不做儿媳做干女儿也是可以的。
    陈岩刚从卫生间出来，迎面和她撞上就惊喜道，
    “小南？你也来这儿吃饭？阿姨？你们一起的？”
    门被推开，陈岩嘹亮的声音响彻房间，
    “哈哈钟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原来大家本就是一个大圈子的人！”
    这话说得众人一头雾水，直到倪妮和岳姨双双挽手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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