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如薰的眼前,主帅魏学曾阵前坠马。
明军军心大震!原本严密的阵型顿时震动起来!
大事不好!
萧如薰立刻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好,魏学曾坠马让明军军心大震,城头上叛军的士气则大振,若放纵不管,明军军心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而且万一叛军出城来攻,明军将不战自溃!多日苦功即将付诸东流!一念至此,萧如薰立刻劈手夺过身旁亲兵的响箭,对着天上连射七发!
宁夏北城门明军大营处,正在让士兵结阵准备佯攻北城以策应主力攻城和萧如薰挖地道行动的麻贵忽然听到了七声响箭的声音。
“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好!南门有变!”
麻贵知道那是信号!萧如薰和自己约定的,紧急事态下立刻出兵攻击北门牵制叛军行动的信号!
“炮手立刻对城门处发炮!不要管够不够得到!发炮!齐射一次后跟随大军集合!诸军!随我出击!!”
麻贵的命令很快得到了贯彻,五十门佛朗机铳即刻开始对着根本打不到的宁夏城墙发炮,炮声隆隆,箭矢如雨,北大营几乎倾巢出动,将北城守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北城守将被一箭射穿了兜帽,吓了一大跳,重新换了个兜帽慌忙迎战,而这里的战事顿时吸引了包括南城在内的叛军的注意力。
“那个发响箭的明将是谁?难道是他命令北城的明军开始攻城吗?”
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哱拜立刻推测到了这个情况,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派兵出城作战的他立刻发现大好时机已经错失了,因为城下的那个明将已经命令军队开始强攻城池,明军的火炮也开始轰鸣了,抢占了先机,他们不得不退避三舍以免被开花弹乱飞的铅子打中。
“不清楚,好像没见过,但是能站在阵前发号施令,这明将应该地位不低才是,大概是个总兵或者副总兵吧?”
哱承恩如此回复道。
“那明将不简单,多多注意,好了,我带人去北城看看,你带人钉在这里,把明军赶回去!狠狠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是!孩儿遵命!”
哱拜转身下了城楼,并不在意这里的情况,他朝北城而去,他认为明军里面比较危险的是在北城围城的萧如薰和麻贵这两人。
明军这里,眼见萧如薰处理了危机状况,梅国桢相当满意,但又对魏学曾的状况十分担忧,便吩咐道:“季馨,你把这里理顺,就把指挥交给其余将领,到中军大帐来!”
“诺!”
萧如薰点头,梅国桢也点了点头,纵马而去,萧如薰又下令军队猛攻城池,火炮猛轰,看着明军的阵脚逐渐稳定,军心逐渐稳定,就把副总兵李昫喊了过来:“李将军,我有要事要办,你代替我指挥大军攻城,兵士攻城一次强攻之后转为佯攻,火器轰击不能间断,五雷神机一窝蜂这些火器都可以拿来用,要闹出大的阵仗和声响,让敌军震恐,不敢出击,明白了吗?!”
李昫还是很佩服萧如薰的,而且得知萧如薰也为他说了好话,李昫得到了勋位和钱货的赏赐,对萧如薰很是感激,便抱拳道:“末将遵命!”
萧如薰点了点头,巡视了一圈士卒们的状况,又安排了土营立刻开始挖地道,这才忧心忡忡的赶赴中军大帐,查看魏学曾的情况。
一入大帐,萧如薰便看到了躺在行军床上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魏学曾,几名军医正在诊治,他的几名亲兵跪在地上,神色凄惶,叶梦熊和梅国桢站立在一旁,脸上怒气磅礴。
“叶公,梅公,这是怎么了?”
萧如薰连忙询问。
“魏总督瞒着我们所有人,和刘东旸还有许朝秘密联络,商定了让他们杀掉哱拜父子并且投降以换取自己性命的计策,但是不知为何事情败露,刘东旸许朝被杀,魏总督交给他们的三万两用来买通人手的军费也被叛军得到了。
虽然对他们没什么意义,但是对于我们而言,三万两军费实在不能算个小数目,更别提军前坠马给军心带来的影响,若不是季馨反应的快,此事,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叶梦熊似是有些感慨:“真是想不到,魏公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做也就罢了,却瞒着我们所有人,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弄得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今日之事,大大影响了军心,怕是难以苦战了……”
梅国桢性子较为暴躁,一甩衣袖怒道:“我为监军,职权便是监督主帅的一言一行,魏总督这样做,完全是未曾把握这个监军放在眼里,更是避开副帅,避开主将,完全不让其他人知道,万一今日季馨不在场,我等乱作一团,贼军突然开城门出击,我军该如何应对?!糊涂!糊涂!本监定要上奏折弹劾魏总督!”
说罢,梅国桢一甩衣袖就离开了大帐,叶梦熊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也没说出口。
待梅国桢走后,略有些无奈地看着萧如薰:“季馨,这几日,军中就要靠你来维持了,魏公这么一做,威望大损,就算没有克生的弹劾折子,也不能继续统帅三军了,待朝廷任命的新任三边总督到来之前,就由你来节制三军吧!另外,那件事情,要抓紧了,不然陛下震怒,我等都讨不到好。”
萧如薰看着面白如纸般躺在榻上的魏学曾,心里也不好受,只能抱拳道:“末将遵命。”
萧如薰离开大帐之后,叶梦熊闻声问向军医:“军医,魏公的情况如何了?”
为首的一名军医站出来,说道:“总督年事已高,又日夜操劳,本来就心绪不稳,今日受了大刺激,猝然晕厥,多日积累劳累一涌而出,大损身体元气,怕就是醒过来了,也无法继续在这苦寒之地做官了,我等建议抚台还是替总督上一道折子,请将总督调回内地吧!
另外,抚台,我等妄言,说句不该说的,魏公的身子已经差不多油尽灯枯了,若要继续操劳,时日无多矣,还是趁这个机会,上表乞骸骨以颐养天年,再着医者细细调理身子,则不失含饴弄孙之乐也。”
叶梦熊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略带苦涩的看着面如白纸不省人事的魏学曾,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苍凉的兔死狐悲之感。
帐篷外的萧如薰并未走远,而是听完了全部的内容,心里也生出了凄怆之感。
萧如薰把战场指挥交给了李昫,自己分别去几个地道里巡视,巡视一圈之后,萧如薰确定东城门口的那条地道完成度最高,距离抵达城墙角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工程量。
就是不知道叛军是否在这里也安排了听瓮,但是如果安排了,不会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挖了地道在他们的脚下,并且给他们准备了一道美味的火药大餐。
哱拜,你戏耍玩弄了魏学曾,我定要斩你狗头!
平心而论,魏学曾对待自己是挺不错的,一个文人可以如此信任自己这个武将,并且两次上表为自己请功,把自己一手推到了总兵的位置。
甚至还将自己纳入了最高决策圈,允许自己使用前所未有的攻城手段攻击城池,不可谓没有恩情,甚至说是知遇之恩,萧如薰尚且不知道该如何报答魏学曾,现在想来,也就是斩下哱拜父子的狗头,向万历皇帝请求赦免魏学曾的一时糊涂。
盯着不远处高大的宁夏城墙,萧如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四十二 兔死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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