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字面意思咯。”她乐了,“都做了那么久的梦,你自己难道还听不懂?”
阮清梦走前两部,气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婆婆紧了紧蛇皮袋,漫不经心地笑了:“你们凡人,真是奇怪,千千万万个欲望,都逃不脱钱和情。不让你实现,怪老天不开眼,让你实现,又非要弄个清楚明白才安心,人活这一生,糊涂一些不好吗?一个两个都这么固执执着,累不累。”
“你什么意思?”阮清梦紧声道。
老婆婆仰头犯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有点新鲜词,翻来覆去就是这几个问题,我耳朵都长茧了。”
阮清梦上前两步,紧紧盯着她,视线逼人,“告诉我,这么多事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什么叫做‘2014年的他’,什么叫做‘2018年的他’!”
老婆婆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头,“小姑娘真是轴,难道年纪轻轻法令纹都这么深了。”
阮清梦脸色冷漠,不客气地一把拍开她的手,“你不许伤害他,不然…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呦呵,还威胁我!”老婆婆骄傲地挺起胸膛,“你当老太婆活了这些年都是被吓老的!”
阮清梦看神经病似的看她一眼,懒得再和她纠缠下去,一甩手转身欲走。
谁知道老婆婆竟然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臂,笑着说:“别走啊,咱话还没说完呢。”
阮清梦:“你不肯告诉我怎么回事,那么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老婆婆啧了声,意味深长道:“年轻人,耐心一点。”
阮清梦皱眉:“你刚才的话,2014和2018……究竟什么意思?”
“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了,你以为的虚假也许是真实,你以为的真实也许是虚假,真真假假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
阮清梦冷脸:“我没打算和你讨论这些道理。”
老婆婆又笑了,伸出干枯的手拍拍她的肩头,清明的眼里渐渐浑浊,似有幽深的光,“也是,道理都是虚的,人们讲究‘眼见为实’,老太婆说一万句,还不如你自己亲眼看看来的直接。”
阮清梦:“你……”
风兀地静止了。
她好像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里。
雾里看花,什么都不真切,可她眨眨眼,继续往前走,一切渐渐拨云见日。
遥远的声音自虚空传来,沉于黑暗前,阮清梦听到有个声音说——
“真真假假,你自己看个清楚吧。”
*
贺家。
门被从外面推开,贺星河肩膀一扭,甩开拧着自己的保镖,面色不善地踏进大厅。
大厅内,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气质更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姿态优雅,气势凌人。
一旁,贺母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他,又看了眼刚进门的贺星河,欲言又止。
“回来了?”贺父淡淡地开口问。
贺星河站直,双手插兜,偏头冷笑:“被您抓回来的。”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路边咖啡馆门口傻等,说出来简直笑话。”贺父皱眉,语气凌厉:“尤其你居然等的还是一个女人。”
贺星河微仰起下巴,神色桀骜:“那又怎样?”
“怎样?”贺父挑眉,把手里捏着的东西轻轻丢到了桌上,“等一个女人是不怎样,但你现在做的,可不只是区区的等待。”
桌面上,赫然是一枚黄色的星星胸针。
贺星河脸色顿时冷下来,弯腰想捡起胸针,却在下一秒被贺父拿着拐杖恶狠狠地打在了手掌上。
拐杖是他的,家里一副公司一副,他不喜欢用,但他爸用的倒挺顺手,下手稳准狠,他的手背上立时通红一片。
贺母捂嘴,冲过来一把夺了拐杖,冲贺父吼道:“你发什么疯呢!”
贺父气的火冒三丈,咬牙道:“你看看这个混账东西做的什么事!”
贺母劝阻他:“不就一个胸针,买就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动手做什么,不过三十万罢了……”
“不过三十万!?”贺父这回都气笑了,推开贺母,冷冷道:“我吃过生活的苦,贺家能有今天这一切,我花了多少心血在里面!我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说到底你贺星河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人!三十万是不算什么,你如果是用在正途,三百万三千万我都可以给你!可你现在呢!”
贺父冷哼一声,将拐杖扔到地上,怒火中烧,“你花三十万买一个破烂玩意,我权且当做你图个开心买乐子,但你会议开到一半,丢下在场所有董事跑到医院去,你这算什么!拿公司当儿戏!你让我怎么敢把公司交给你!我疯了?我看明明就是你在美国这些年还没好,既然没好,就给我老老实实回精神病院待着!哪天好了再出来见人!”
怒气冲冲的声音响彻大厅,门口的保镖极有眼力见地齐刷刷低头装聋子。
贺母脸色发白,完全顾不得平时的淑女教养,几乎是掐着嗓子尖叫:“贺有臻!你给我闭嘴!”
贺星河低着头,身形微微晃动。
整个贺家竟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没人说话,但没人能装作没听见。
刚才贺父一番话,揭开了贺家最丑陋的,最羞于见人的秘密,将一切隐秘都摊开在阳光之下,于是污浊腌臜都无处遁形。
叶伯远远站着,看着贺星河单薄的背影,无奈地低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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