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半盏茶连同刚刚费扬古塞入口中的参片让她勉强走回宫正司,如今自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白白坐享其成的。我是如此,娘娘你也是如此,即使今日有三分侥幸,明日也得悉数加倍重来。”齐佳裕德轻轻拍拍手。
自有人端来一碗汤水。
“喝吧。”齐佳裕德看着东珠,“太医院弄的药膳,应当比苏云自作主张熬的清粥好喝些。”
东珠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喝?”齐佳裕德问。
“过了今夜,明天我会如何?”东珠对上齐佳裕德的目光。
“你的罪,已经定下,只等你醒来便会行刑。除去那桩‘怂恿外臣犯上作乱、谋朝窃国’的大罪查无实证以外,单单你‘以下犯上殴伤圣体’‘与外臣私相授受’这两项大罪无论哪一条,你都难逃一死。”齐佳裕德坦白答道。
“那又何必浪费药石汤水,总归一死罢了。”东珠轻轻吸了口气,这天气似乎不知不觉间就觉得凉了,想一想还在七月间,怎么就会觉得凉呢。
“任何人犯罪,在我宫正司皆是要依罪定刑,即使是死罪也应当是接受刑罚而死,却不能让人在我这里饿死、病死。”齐佳裕德的声音听起来极冷,阴森森的不带半分人味。
“迂腐。”东珠冷冷一笑。
“这药,你喝也不喝?”齐佳裕德又问。
“本是多此一举,太过麻烦了,我不喝。”东珠把头一仰,索性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来人。”齐佳裕德又是一声吩咐。
东珠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两个强壮的宫女按着,又一人亲自将汤水灌入她的口中,她紧闭着唇不想喝,可是哪里由得她。
东珠分不清是药汤还是眼泪,就那样又涩又苦,一起吞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康熙匆匆入内,得到东珠醒来的消息之后,他不顾曹寅等人的反对执意赶了过来,一进宫正司大堂就看到这样一幕,不禁又气又恨。
几个宫女瞬时松了手跪了下去,连同齐佳裕德在内,一起给皇上行礼请安。
东珠也无声无息地跪了下去,但此时她不知自己该如何自称,是臣妾还是奴才。这还是入宫以来第一次,害怕见到皇上,害怕与他相对。
康熙一把将她扶住,四目交会,竟然无语。
“这不是皇上该来的地方。”齐佳裕德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朕如今也犯了规矩,齐宫正难不成也要责罚朕?”康熙黑着脸,亲自将东珠扶起。
“皇上。”齐佳裕德眼中神情颇为复杂。
“你们都退下,朕有话要单独同昭妃讲。”康熙说。
“皇上……”齐佳裕德还待再劝。
康熙已然怒极:“好个迂腐的东西,你当你这里是刑部大牢吗?就算刑部大牢,就算判了死刑,在秋斩前,还不许家人探监吗?”
“皇上如果只是探视,奴才自不敢拦。”齐佳裕德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退下。
“你,还好吗?”皇上坐在东珠的身侧,看着她几日未见,憔悴得已然脱了人形,不免心痛万分。
东珠瞧着皇上,努力抽动嘴角,仿佛是想笑,可是又似要哭。
“朕知道,你是无心的。朕什么都知道。”康熙眼角微湿,“可是朕什么都做不了。”
东珠摇了摇头:“皇上能来看我,就够了。”
康熙眉角紧皱:“你或许觉得朕是个窝囊的天子。”
“是东珠不懂事,从入宫到今日,都是东珠在给皇上添麻烦。”东珠看着皇上,仿佛才几日未见,原本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天子的眉目之间竟然有了些暮色,透着一种沉稳老练与坚忍苍凉,让人看了很是不忍。
“不,你不是不懂事,你是真性情。自那一日在南苑骑马,朕就知道了你的性情。也是自那一日起,朕就开始处处留心你。再后来,咱们每一次的争执、别扭,还有……在海淀,那转瞬即逝的快乐……”皇上的声音越来越轻,他轻挽着东珠的手抚在自己的胸口,“你早已在朕的心里。”
对这一番感人的告白,东珠并没有应答。
她目光微扫,便看到了费扬古那熟悉的侍卫服,虽然眼睛只是瞄着衣袍一角,但是她仍然确定那就是费扬古。
该如何减轻他的悲伤,让他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意,不要妄动呢?
东珠想了想,便对皇上说:“以前是我太糊涂,如今才明白,人这一生总不能只为自己活,我们都有自己想要保全的人。为了他们,事事岂能随心所欲?很多时候,由着自己性子,到头来只是害人害己。”
看到一向骄傲的东珠此时如此心灰意冷,康熙的眸中浸满悲愤:“朕虽贵为天子,却无法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人,无法留住将要离开的人。这种感觉,让朕愤恨难平。”
东珠从康熙怀中挣脱。她再一次恭敬地跪了下去:“自入宫以来,东珠还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给皇上磕过头,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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