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在机甲英雄里频频用防御战术。

    她更不知道他心里不敢与人言的尘埃与花朵。

    然而叶风没有注意到他心思的波动，窗外的清扫工吸引了她的目光。

    “云轨车”的车窗是特制的，从外向内看只是黑漆漆的一片，而从里向外则能看的清清楚楚，还兼具放大与搜索功能，就是一块“窗版分析屏幕”。

    叶风正盯着那瘦瘦小小的男孩——他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想来也是聪明过人，才能玩的了“机甲时代”这种操作性很强的游戏。然而不幸被卷进来，还分到第五组，就意味着他现在是个傀儡，还是个只能扫地的傀儡，没准儿几天后就要被派去制造新的机甲了——那依然是个苦工。

    一阵夜风吹过，小男孩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他朝手心哈了几口气，又搓了搓，便接着做起了清理工作。

    “没事儿，他不会发现我们，”赤井彻说，“即便有人看到了云轨车，也会以为是更高级别的人在执行任务……”

    “我不是在想这个，”叶风依然看着窗外，“阿彻，你读过《美丽新世界》吗？”

    这还是叶风头一次以这么亲切地口吻称呼他，赤井彻脑子懵了一下，后半句都没听清楚，木木地“嗯”了一声。

    “AI这个分组，和书里讲的阿尔法、贝塔、伽马、德尔塔、厄普西隆五个种姓特别像。阿尔法和贝塔是精英阶层，依次往下排，伽马是平民，剩下两个就是只能做劳力‘低贱的种族’。每种人出生就带着自己的‘设定’，还会在睡梦中被灌输阶级意识。他们一生到头，都觉得自己这个阶级才是最幸福的人。”

    叶风回过头，接着说：“就比如，伽马觉得自己既不用像精英一样为人类命运发愁，也不用想厄普西隆一样，活得像个傻子。整个社会‘共有、统一、安定’——在火星上的这群人，被AI控制着，似乎也这么想。我每天都找环奈说话，她……”

    叶风哽了一下，还是转换了话题：“那句‘星星之火的汇聚，重燃银河系之光’——我总觉得是讽刺。”

    “星星之火，不是在这儿吗？”赤井彻换上了轻松地口吻，“我们现在就去空间站——一不小心拯救了人类，和排在游戏‘英雄榜’可不一样哦，做好准备。”

    他接着一加速，云轨车便飞快地把两遍的建筑甩在身后，不一会儿就开出了A区。

    “我不关心人类，”赤井彻心里叹了口气，“我是，关心你啊。”

    火星（四）

    赤井彻显然是研究过操纵系统，三下五除二地调到了“起飞”模式，“云轨车”便自动打开双翼，在预定轨道滑行了一段距离之后缓缓升空。不久后，随着发动机的一阵轰鸣，“爬虫”转眼间变成了“太空飞虫”，整辆车都颠簸起来，叶风连忙抓住了座椅旁的栏杆。

    “不用担心，”赤井彻嘴上安慰着，心里却也有些发怵，毕竟是头一次在宇宙中开车，国际驾照都不够用，“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已经坐过很多次了，云轨车的行驶路线也是确定的，所以能实现完全的自动驾驶。”

    叶风点点头，接着问道：“车后面那么一大块地方是放什么的？货仓吗？”

    “是个‘生态舱’，逃生应急用的，能载三四个人，里面存有营养餐和水，估计还有些医疗装备，我也是从资料里看来的——哎，你还是别动了，还加着速呢，到空间站也不会很久。”

    刚要站起来的叶风被赤井彻一压肩膀按了回去，索性看向窗外，赏起了“夜景”。

    火星基地里，大部分都是一片昏暗，只有D区还亮着灯，星星点点的，像是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

    “冒险”其实是个很奇妙的词，总能让人血脉喷张，肾上腺素激增。但所谓无知者无畏，当一个人真正处于危险境地的时候，往往是责任感才能助燃希望的火苗，说的再俗一点，就是所要守护的东西，还有对归家的渴望，才能让人坚持走完一段旅程。

    此时此刻，叶风突然想对身旁一直陪伴自己的人道一声谢。谢他不着痕迹的照顾，谢他看似云淡风轻却如雪中送炭的鼓舞。但她自己别扭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把情绪埋到了心里。她暗想道：“等回家了再好好说。”

    正所谓flag不能乱立，毕竟什么时候回家还没个准儿——三个小时后，云轨车成功降落在了火星空间站。叶风还没从制动的颠簸中缓过来，便听见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糟了，”赤井彻拉开车门，“快下去躲起来！”

    “怎么回事？”叶风一边问，一边飞快地跳下车，一瞥看到最近的建筑物，便拉着赤井彻往那边跑过去。

    “云轨车一般离开空间站都是执行任务，估计是设置了‘回归时间’，”赤井彻一回头，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疾步赶来，“往右拐！”

    但那几个研究员的影像和他们在东京郊区找到环奈时所遇到的“白大褂”男子瞬间重合在了一起，赤井彻下意识地一激灵，反过来紧紧地抓住了叶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