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在母亲口中,这是一名常年面带忧郁之色的青年武者,如今她所见到的却是一个旷朗悠然的老者,差距未免大了些。
“老啦,老啦,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高来高去的修行人,能逍遥天地,长生不老啊?”凌沧水感慨道,“毕竟,连练峨眉口中怎么也长不大的无瑕儿都长大了,我这老胳膊老腿,不服老也不行呀。”
练无瑕莞然。
凌沧水退隐后少与人接触,膝下只有一个痴呆的儿子,虽然为人父母并不嫌弃孩子的缺陷,时常也不免有些荒凉孤独之感。难得遇到一个不痴不呆而且还颇为聪慧的后辈,老人一时竟是十分开怀,不仅将酒食分与练无瑕,还殷殷的摆好笔墨让她留字。酒食练无瑕虽未沾一口,但感他盛情,仍是提笔写了两句。凌沧水伸头看见,连连点头,喝彩道:“好个‘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开头落笔便如此清奇,下文打算怎么续?”
练无瑕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续上了。心底刹那间闪过数种续法,可哪一种都差了点味道,斟酌再三,忽听到一高亢响亮的青年男子的声口从身后梅枝间透出:“香闻流水处,影落野人家。”
练无瑕将诗句工工整整的誊写在纸上,转头看去,入眼是一位面目平凡落拓的青衫青年,额覆褐色布巾,背着一柄用布包得密不透风的长剑,气度似平凡实则剑意内敛,却生着一双冰蓝色的眸子,目光动处雪光清潋。
那厢凌沧水连连赞叹:“好句、好句!在下凌沧水,小友怎么称呼?”
剑客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之前的方向而行,路过练无瑕时侧头看了她一眼。练无瑕向他点头示意,他便回应似的一点头,接着转回脸飘然而去,不过数步,便已消失在了梅雪深处。
“现在的少年人真是有个性。”被无视的凌沧水感慨了一句,目送剑客的身影消失后方才收回目光,谁知一侧头,却发现练无瑕也不见了。
“吾还年轻的时候,有天瞒着祭司们偷溜出门,遇到一名行脚僧。僧袍是空净的白,眉睫却是比血还要纯正的赤红。周围是冰天雪地,他却赤着脚,坐在梅花树下煮茶,看到吾,还主动倒了碗茶请吾喝。很是古怪。”
“味道肯定很好!”不然怎么会让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吾不知道味道如何,因为吾压根就没饮。”男子的声音在笑,有些嘲讽,有些沧然,“吾是魔,他是人,人会对魔有好意?而且吾自生下来只爱魔界的美酒,茶是人爱喝的东西,吾不屑尝试。所以吾取下腰间的酒囊狂饮,末了挑衅的把酒泼了僧人一茶炉——这么看着吾作甚?觉得吾很过分?其实吾也觉得过分,吾等的就是他在怒火催动下撕去伪善的面孔,谁知道他却继续煮茶喝茶,似乎溅了烈酒的茶水,和用甘泉烹出的茶水都是一个样子——吾觉得这个僧人有点意思。”
“我觉得他很有意思。”
男子有些诧异:“你倒是比吾更欣赏他……之后我们常在那梅树下相见,没有任何口头的约定,而是不约而同的默契。他教吾许多佛门经义,吾便告诉他更多魔道的学理。后来我们打赌,最后一次相会辩法,他赢,吾便喝他的茶;吾赢,他就喝光吾带来的酒。”
“那便是您赢了,您说过,您没喝过僧人的茶啊。”
“错了,吾没赢。僧人与魔交好的消息传入万圣岩,执戒殿派武僧迫他杀吾以证佛心之坚。他虽是万圣岩的高位僧者,但无心对同门下重手,也无力推翻既成事实。于是吾应约而来,却深陷重围,他欲护吾脱出险境后再回佛门谢罪。吾苦劝他投入魔界无果,就杀了他,然后杀了所有追杀而来的武僧。”
“啊!”惊讶畏惧的抽气声。
“怕了?”
“为什么要……杀?”
“吾当时觉得,此人平时看似聪明过人,偏偏在生死关头愚顽之极,不然为何一心往死路上走?明明能得生却一心求死,这等痴愚之人,实在不配与吾相交。然相识一场,与其让他背负堕落罪名而死于他所信仰的佛家之手,不如让他带着为魔所骗的表象名至实归的死在邪恶之魔的剑下。”
“可是,僧人不愿入魔,难道不是为您好吗?”声音有些艰难,“明明清楚自己的朋友一心求佛,却因为您的缘故入魔,您会愧疚难受一辈子啊!”
“朋友?哈,朋友!不错,在僧人死后的多年,吾才意识到,他是吾唯一的朋友。比起他,吾才是真正痴愚的那个……后来吾最敬佩的人告诉吾,凡吾所见、所闻、所信,皆是一场无聊荒谬的机局。可笑啊,吾就为了这么一个无聊透顶的谎言,杀了自己的朋友。”
“您后悔了吗?”
“如果期待另一种开端与结局就是后悔,那么吾确实是后悔了。”
“另一种开端和结局?”
“是啊。吾想,下次周游四方,再遇到梅花树下煮茶的僧人,吾会坐下来,跟他学煮茶。如果佛者所说的轮回果真存在,或许许多世后轮回再开,吾也会请故人喝上一杯自己煮的茶呢?”
“我也想喝您煮的茶。”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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