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的吐槽体
三教之中,唯有儒者,生来便在功名利禄的粪土堆里打滚。而三教先天之中,惟有龙宿,自来便知道自己与任何人类都非同路之人。
刀光剑影的间隙,胸口似有千根针在心头皮肉经络之间游走,尖利刺痛的感觉,即使是嗜血者的恢复力也渐渐难以为继。龙宿按了按心口,飘然无力的感觉,在他还是怀璧幼弱的幼龙时都罕有如此软弱的情绪,当他攀上儒教顶峰,成为叱咤风云的儒门龙首后自然更是彻底绝迹。
他明白傲笑红尘的那一剑伴随而来的破碎感所代表的意义,突如其来的,面对眼前的逼杀,他觉得很是寡淡无趣。而无趣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感觉,于神龙遗族而言,却是致命的。
“龙父,吾族为何会沦落至如此荒凉的田地?”幼时的紫龙曾昂着脑袋不解的问。
金龙勉强的张开了眼皮,死气沉沉的瞟了独子一眼,没滋没味的吐出了三个字:“玩腻了。”
亘古以来,神龙都是众生蒙昧遥远的记忆深处最壮美高瑰的神话。那是强大与美丽最完美的融合,吐息而风雨来,振尾则云雷作,庞然勃然,斐然沛然,何等的华彩,令人只凭那只鳞片爪的想象,都无可抑制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出的顶礼膜拜的冲动——可有人想象过,衰朽将死的神龙又是怎样一番模样?
生命之火燃尽的那一刹那,失了光华的金鳞成了糟污的铜片,黯淡的龙目成了浊淖的鱼眼,芬芳的龙涎之香渐渐成了鲍鱼干的气味。龙宿将自己盘成了一团趴在金龙身旁,眼盯着这一切变化,心底总觉得不可思议。他的龙父向来是修洁华美的,怎能容忍自己变成这幅糟糕透顶的样子?兴许……下一刻他便会暴跳如雷的醒来,飞去北冥深处把自己洗个干干净净?
怀着这份奇妙的感情,龙宿在龙父身边一趴就是三十年。龙父不仅没有起来,反而被闻臭而来的秃鹰豺狼吃得只剩一具骨架。就连一动不动趴在一旁的龙宿,都被不知好歹的动物们咬了好多回。
三十年后的某一瞬间,龙宿忽然一个激灵,像是走出了一场恍恍惚惚的大梦,。他动了动尾巴尖,泥土、砂石顿时噼里啪啦的下成了一场雨,中间甚至还夹杂着青苔和已经长得颇有形象的树。龙宿挥动爪子埋了龙父的残骨,他飞到水边,照了照自己。三十年的时光,使得水中的紫龙已经初具少年的形态,满身泥土,狼狈不堪——
实在是丑透了。
这条丑透了的紫龙化成了人形,居然是惊才绝艳,风华无双——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他生而不凡,卓越如斯,拥有另一样东西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好听点讲胸怀凌云之志,难听点就是心比天高、眼高于顶、自命不凡、老天第一吾第二。这份不甘人下的傲骨驱使着他投身于红尘洪流之中,也曾仗剑游吴越,也曾画船眠春雨,也曾谈笑灭千军……然而等到他真正爬上顶峰,在十年二十年几百年数千年的激情冷却之后,有朝一日却忽然发现,脚下的群山看多了,也不过是一堆造型大同小异的土包。至此龙宿终于彻悟,原来他果真、到底、不是人类。
玩腻了。
金龙垂死之际恹恹的声音盘旋在耳边,龙宿悚然,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激灵。
“这样下去可不行,”闲坐在宫灯帷看雨,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思乱想着,“吾是不是该换种方式过活了?”
这一胡思乱想,闲极生动,龙宿不小心就黑化了。
龙宿实在是活了太多年岁,早已过了爱恨分明正义感爆棚的愤青时期,也早没了为知己为天下苍生而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激情。常言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龙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成了贼,却实实在在的肯定自己已经活成了老怪物,当然,根据他如今的体质情况,也可以换个名目叫做老不死的怪物。
厌倦了、玩腻了,于是想要换种方式过活,于是就选择了黑化这条让正道人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道路,于他而言却是十分符合逻辑的事。紫龙从不是好人、坏人中的任何一“人”,而从倾轧成风的学海无涯一路走上儒门的顶峰,龙首的三观若还像他的两位好友一样洁白无瑕,显然是在痴人说梦。
武林阴谋家、居心叵测的投机商、丧心病狂的强盗、机关算尽的小人……龙宿蛰在暗处,将这流言蜚语听了一耳朵,只是淡略一笑。
选择了黑化这条路,阴人和被人阴自然是家常便饭,龙宿不是小朋友,自然不会一被欺负便委屈得满地打滚。杀傲笑红尘不成反被杀这件事,他自然也不会感到有多郁闷,而在负伤急急而奔的路上,又好巧不巧的与北辰胤派来灭口的杀手不期而遇,自然除了感叹自己时运不济外,也怪不了别人。
只是看着点松涛与弄潮生杀意腾腾的脸,龙宿忽然又萌生出久违的“玩腻了”的感觉。
退回龙形的瞬间,紫龙庞大的神识清晰的感应到了方圆百里内的风片落叶,自然也没错过流星般一闪而来、落在自己面前的驭鹿蒙面少女。即使已经无聊到等死,龙宿依然习惯性的分析起了对方的身份。以萍山云鹿这种消失数百年的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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