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 作者:yuwangwen
个废人,所以我便先当一个废人。”,他淡淡说道,眼中还带着笑意。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顾十八娘惊讶失色。
“你的至亲?要害你?”她怔怔问道,前世的记忆瞬时涌来,让她思维一时混乱。
他的至亲,沈三老爷久病在床几年的时间多数在昏睡中度过,直到彻底的睡死过去。他的母亲,是继母,但也是他的婕母,知礼守节……念头及此而至。
就今世沈三夫人留给她的一次印象,完全颠覆了她记忆中的印象,知礼守节,端庄可亲是绝对算不上了。
莫非……她的脑中亮光一闪,抬眼看向沈安林。
沈安林冲她一笑,点了点头,举了举酒杯,“你猜对了,就是她。”
顾十八娘身形一晃,坐在椅子上,扶住桌角。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完全不对……莫非是他们的命运也变了?
“她不顾廉耻勾引我父,气死我抱病在床的母亲,夺我母亲之位,享我母亲之财,又视我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为她亲子谋嫡子之位……”沈安林慢慢说道,手里的酒杯应声而碎,碎片刺入手掌,有血慢慢滴落。
顾十八娘怔怔看着他,脑中轰轰乱响。
“她早知你我两家亲事,本欲加与我身,顾娘子想必也明白,姻亲之事,借力扶持干系重大,她此举便是要我无姻亲家世可借,没想到你家家世虽衰但财力丰盈,她便谋你与我庶弟,借以掌控你的财物,不想你竟然拒绝了,她还言辞激烈……”沈安林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想起此事心情大为畅快。笑声中,顾十八娘猛的站起身来,疾步就走。
“顾湘!”沈安林一怔,站起身唤住她。
“大少爷还有何事?”顾十八娘并没有转身而是问道,声音低沉,带着满满的疲惫。
沈安林微微一怔,我还没说完呢,怎么不听了?
“你的家事我不便过问,也没兴趣过问。”顾十八娘答道,声音略一停顿,“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他人,告辞了。”
“顾湘,”沈安林神情郑重,再一次唤她。“你且等我,不出两年,我许你富贵荣华。”
“去你的富贵荣华!”顾十八娘转身,哈哈大笑,眼中却是泪光闪闪,她伸出手,颤抖着指着沈安林,似是要说什么,却只是重复这一句,“去你的富贵荣华!”
这反应完全出乎沈安林意料,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面上神情迷惑不解。
“沈安林,你现在想娶我了?”顾十八娘淡淡说道,面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不是现在,是知道婚约之后就已是如此。”沈安林亦是淡淡答道。
“那我再一次告诉你,这婚约不是你认不认的问题,而是我们,我不认。”顾十八娘冷冷一笑。
“为什么?”沈安林哦了声,问道。
“因为你不配。”顾十八娘微微抬着下颌,一字一顿的答道。
沈安林伸手按了按额头,似乎有些头疼,“顾湘,俗话说,凡事留一线,你这是何必……”
顾十八娘一声冷笑,凡事留一线,凡事留一线……
“你也知道凡事留一线?那当初你又是……”她一字一字顿说道,话要出口又夏然而止。
“我当初如何?”沈安林看着她立刻接口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当初你做的那样决绝,完全将自己逼入绝境,难道可想过什么留一线?不过,那不是当初,而是那一世,也不对,也不是那一世……那时,此时,还是彼时?
那时,已是茫茫虚境,如是来时,则是未知水月,自己还是自己,但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十八娘?”沈安林皱眉唤了声,看眼前这姑娘神色变幻不定。
顾十八娘的视线终于再次聚焦在他脸上,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的是相貌,陌生的是神情。
她从来都不曾在自己认识的嫉恨的那个人面上见到过的神情,此时他的眼中闪着一丝探究一丝疑惑,更多的是不解。
顾十八娘眼中闪过一丝疲倦,她携着浓浓恨意重生,却陡然发现恨不得食其骨饮其血的仇人,于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耶非耶?
如果她是死去的顾十八娘,那么她所面对的仇人,应该还是那个按照该有的轨迹,过着荣华富贵娇妻美妾生活的沈安林。如果她是此时的顾十八娘,眼前的沈安林又与她何干?
那个伤害自己的人已经伤害了,除非她活着,跟那个十年后的沈安林一起活着,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是她死了,死在了十年后……十年后的这个沈安林对她来说,算什么?
她恨他,嘲讽他,咒骂他,处处设障阻拦陷害他,又能如何?那个伤她的人已经伤了她,纵然杀掉眼前这个沈安林也改变不了曾经伤痛的事实。
罢了,到此为止吧。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再也不要给这个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再也不要跟这个人有任何干系。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转身,那个困住她的身体,折磨她的灵魂,压的她随时都要喘不过气的重担随着这一口气被卸了下去。
耳边沈安林又唤了声,顾十八娘没有再说话,她拉开门大步而去,并将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第167章决定
一场大雪突如其来,几乎是一夜间,整个京城披上一层厚厚的外衣。顾家小院子里,两个穿着厚厚皮袄的丫鬟,抱着手匆匆从院子里盛开的梅花树下而过。
“小姐,小姐,夫人问好了没?”她们娇声问道。屋门应声而开,穿着暗红缎子袄,披着银妆缎滚灰鼠毛荷叶短斗篷的顾十八娘走出来。
“好了。”,她含笑说道。
“夫人一早上来问了一遍了…”
“嘻嘻,这就是人常说的归心似箭?”
在她身后一竹小丫鬟抱着包袱嬉笑。
“什么归心,是见少爷心似箭。”来的两个丫鬟笑道,一面从三人手里接过多余的包袱。
女子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院子的上空,拥簇这顾十八娘向前院而去。
就在几天前,顾十八娘突然决定去南漳过年,这个消息简直让曹氏喜极而泣,接下来这几天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吃的喝的用的满满的装了两大车,曹氏犹自看着因为实在没地方被挑出来的那此东西不舍。
前院里里曹氏等人整装待发。
“你好好看家。”顾十八娘拉过眼睛红红的灵宝低声嘱咐。
灵宝点点头低头拭泪。
顾十八娘迟疑一刻,看了眼一旁曹氏正和仆妇们说话,丫鬟们也都各自在告别。
“过年的时候,可以让你哥哥来家,但你不可跟他去那家。”,顾十八娘神色郑重说道。
灵元点点头,并没有问为什么。顾十八娘伸手帮她擦了眼泪,“哭什么…"
“小姐,你还会回来?”灵宝哽咽道。
顾十八娘一怔,却并没有立刻答话,她的神情微微的怅然。
“小姐…”灵宝心中的猜测更明晰,泪如泉涌,“小姐为什么卖了顺和堂?”就在做出去南漳陪顾海过年决定的同时,让众人大吃一惊的决定还有一个,就是顾十八娘要出售顺和堂。
最不理解,最吃惊的自然是彭一针。
他一边忙着带着老婆孩子回河中县过年,一边抽出空跑来质问。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为了得到这个顺和堂,顾十八娘是怎样的损人不利己,是怎样的势在必得,而且如今的顺和堂发展正好,没有任何理由要卖出去。
“一心不可二用,我需潜心钻研技艺,这做生意的事还是太分心了。”顾十八娘只是说道。
虽然这个姑娘的心思自来都是深不可测,但对于彭一针来说,他还是比别人多此了解。
说着话时,顾十八娘垂着视线,声音淡淡一如既往,但彭一针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十八娘可是有什么事?”他试探问道。这个姑娘看上去文弱,却无比的倔强,认定的事哪怕前方刀山火海也不可阻挡,而且最关键的是,虽然看上去温柔可亲,其实却是整个人包裹这一层硬壳,她人站在你面前,心却远在天涯。
遇到事,她总是一个人默默的抗,不说,不问,不求。
“没有啊。”顾十八娘冲他笑了笑,答道。
彭一针一脸不信,却也知道如果她不想说,问也是白问。
“好好的怎么…”他叹了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起身告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十八娘垂下视线,一滴眼泪跌落在她的手背上很快滑下消失了。
“小姐是不是不回来了?”灵宝掩面哭道,“小姐…"
顾十八娘伸手帮她擦泪,沉默一刻,才缓缓说道:“不会,我不会扔下灵宝的。”
灵宝抬起头,“姐说话算话。”
顾十八娘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灵宝塌着嘴,想哭又想笑。
曹氏走过来委婉的提醒时候不早了,而且镖局的人也来了。
顾十八娘拍了拍灵宝,曹氏也再嘱咐她几句,众人便上车,大门打开了,在十几个镖师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的五辆车便离开了。
灵宝一直送出城,直到车队化作天边黑点,才哭着转过身。
她相信小姐不会扔下她,甚至也不会扔下哥哥,但她知道,小姐这一去,是无心再回京城来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灵宝转过头,再次看了眼空荡荡的白茫茫的天际,那一天,小姐从外边回来,整个人都变了,那一夜,一向到很晚的小姐,屋子里意外的没有半点烛火。
夫人当时还很高兴,女儿天天辛苦,终于知道休息一下了。
她当时虽然奇怪,但也是这样认为,心里也很高兴,后来过了没几天,小姐就决定去南漳,就决定卖了顺和堂,这不对,这一切事情都太突然,太不像小姐的做派。
可是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是跟着小姐出门的阿四一定知道,她转过身,无奈的吐了口气,晚了,要问也问不得了,阿四跟着小姐走了。
年很快就要到了,对于忙碌新年节的人们来说,京城里走了谁又来了谁根本无心知晓,这难得一遇的大雪,并没有阻挡人们迎接新年的热情,街道上车水马龙欢声笑语,间或爆竹零星响起。
一辆马车穿行在热闹的街道上,进入药行街,空气中特有的药香味飘入车内。
沈安林伸手掀开车帘,形容憔悴,他的视线似乎是不经意的随着车行在街道上扫过,无神的双眼偶尔闪过一丝犀利的亮光,彰显着这颓废落宾的外表下也许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慢。”,他忽的说道。
车大有此慌乱的忙勒马,带着几分探寻回头看他。
沈安林的视线落在一个不大不卜的店面上,与四周的热闹不同,这里四扇门只开了一扇,当中挂着竹写有盘售的牌子。
“盘售…"他眉头微皱,低声自语,视线上移,落在那金底黑字的“顾氏顺和堂”牌匾上。
与京城相同,建康迎接新年的气氛同样热闹,顾家巷子里积雪早已经打扫干净,穿着棉袍的孩童们扯着各种玩物欢笑跑过,来往的小厮仆从脚步匆匆。
顾长春的宅子里已然装饰一新,屋檐下挂着鲜亮的红灯笼,院子里不时响起啪啪的爆竹声,以及顽童们大呼小叫的笑闹声,家仆们忙着送礼安置年货,脸上都带着喜色。
此时屋内顾长春的神情却与这节日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的脸色阴沉,忽的重重吐一口气。
“这么说小渔也不回来了?”他似是自言自语。
“渔少爷说,因雪大,六亭县部分遭灾,他在其位不敢忽其职,只能不孝了。”一个家院恭敬的答道。
六亭县的雪有下的那么大?顾长春心里嘀咕一句,但他又无话可说,只是心里觉得有此失落。
“他身为一县之长,如此爱民敬业是再好不过,去,多备些年礼派人给他送去,一个孩子家的,独自在外…”顾长春说道,轻轻叹了口气。
“是,三奶奶已经备好了。”家院笑答道。
顾长春点点头,家院便知趣的告退了。
“没想到他也回不来了…"顾长春轻轻叹口气。
顾海一家很早便捎信回来,说曹氏身子不好不宜周途劳顿所以不回来,这个理由的真假大家都心知肚明,听到他们说不回来,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想当时他们对待曹氏的态度,如果那暴虐的丫头回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们呢!不回来,大家都好,都能过个好年了。
只是顾渔也不回来,还真是让大家很失望,纵然因为顾海的拖累,顾渔前一段际遇不好,但据最新消息,顾渔政绩出众,且六亭县出了祥瑞,这不仅说明当今圣上厚德载物,也说明顾渔受天之佑,要不然祥瑞出哪里不成偏偏出在六亭县。
对于久病在身的皇帝来说,这个消息让他很高兴,大大的表彰了顾渔,还赐了御膳,据说皇帝有意让他转任京畿地界,但顾渔谢绝了,认为自己资历尚浅,升职太快,难以服众,且愿代天子近民身,察民意,尝百姓疾苦,当县令是最合适不过了。
识时务,知进退,前途不可限量啊,顾长春脸上不自觉的浮现笑意,待顾慎安之后,顾家的将来就寄托在他身上了。
“不该回来的不回来,该回来的也不回来…”顾长春静默一刻,自言自语的说道,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但不知为何心里浮现一丝莫名的滋味,有些难过,有些酸涩,枝枝蔓蔓的蔓延开来。
这时的顾十八娘一行人,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雪天路难行,因怕曹氏身子吃不消,他们走走停停,这一半路走下来花去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照这速度,能在正月初六赶到南漳就不错了。”曹氏面带忧色的说道。
此时她们落脚在一处破庙里,因为曹氏急着赶路,错过了一个城镇,找不到可投宿的客栈。
“其实最重要的是我们能见到哥哥了不是?”顾十八娘笑着说道。
曹氏点点头,心里宽慰很多。
顾十八娘与她说了些闲话,看着倦意浓浓,便由丫鬟们服侍歇息了,自己则起身走到庙前,这里十几个镖师并五六个家院点燃篝火,但却并没有喝酒吃肉说笑,而是神情带着几分紧张望着庙门外。
瞧见此等状况,顾十八娘心中不由一跳,伸手攥紧了斗篷领口,越往北边走,所见景色便越与那边不同,物资贫瘠一些,盗贼则便张狂一些,尤其是她们一行,女子内眷且携带金银细软,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抢劫对象,这也是她为什么重金聘请京城最好的镖局护卫。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的很,但此时情况似乎不对。
正在紧张时门外跑进来几个镖师面上神情古怪。
“怎么样?”为首的镖师神色凝重的问道。
“没了…"进来的镖师答道,显然自己也很疑惑。
“不是说足足有二十个盗匪?难道咱们走眼了?”镖师们一怔,瞪眼问道。
“也不是…”进来的镖师低声说道,伸手在自己脖子上划子下,“都死了…”
“死了?”众人大吃一惊,“怎么会?”
“我们也说奇怪呢,从昨日起这些人就跟着咱们,但似乎就在方才瞬时被人全部灭了…一个活口也没留…”镖师说道,想起方才见到的场景不寒而栗,同时心里又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这些人突然死了,那么现在只怕就是他们躺在血泊中了…
“怎么回事?”一众镖师面面相觑,“难道他们有仇人。正好被寻仇了?”
这也太巧了…
“对了,杨爷,这几天我察觉有人跟踪咱们…”一个人忽的说道。
“什么?”众镖师微微色变,方才说话的是他们中最擅长观察追踪的,反应感知较别人灵敏些,既然他如此说,那就是无误了。
“不过,这些人似乎没有恶意,只是,只是不想跟我们打照面…”那人低声说道,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哪矗立在破败佛像前,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姑娘身上。
“顾娘子。”他忙含笑打招呼。
众人便纷纷打招呼。
顾十八娘冲他们点点头,笑了笑,便垂首退了进去,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方才的谈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值夜的丫鬟守着篝火连连点头,一路颠簸大家都是疲惫之极。
“你去睡会儿。”顾十八娘走过来轻声说道。
“不,不,小姐你去睡…”小丫鬟受惊,忙说道。
顾十八娘笑了,“我刚睡了一觉,不困了,去吧,你睡一会儿,再来替我。”
大家都知道小姐的脾气,因此小丫鬟也不再推辞,说声多谢小姐,便依言在一边干草铺设的地铺上躺下了,不多时轻轻的鼾声响起。
顾十八娘坐在篝火边望着篝火出了会儿神。
“是灵元吧…”她忽的喃喃自语,旋即又苦笑一下,灵元动用的自然是朱春明的人手,这么说来她到底是欠了谁的人情。
对于灵元来说,这样做也是心情复杂的很吧,所以才躲避起来不让她知道。
“替我谢谢你们…你们二少爷…”顾十八娘微微提高声音说道。
风声呼啸的墙外并没有异声。
这之后道路顺畅很多,经过几天跋涉,终于进入了南漳县的地界,远远的就见顾海催马迎来。
第168章放下
家人相见,自是悲喜交加,顾海看着因长途跋涉而满面疲惫的母亲和妹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自责,而曹氏看着半年多未见,高高瘦瘦因操劳而略显憔悴的儿子,则是又欣慰又心痛。
南漳县衙略显破旧,用于家眷居住的院落虽然狭小,但显然是精心收拾过。
仆妇们忙着铺设,母子三人坐在前厅围桌边吃边谈。
菜肴虽然不多,但色香味具好。
“娘,这是县城最好的酒楼做的,是这里的特色,你尝尝可合口?”顾海不断起身布菜,“十八娘,这是炸鹌鹑,你最爱吃…”
曹氏吃了几口,看着对面而坐的儿子女儿,带着满满的感触叹了口气,“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粗茶淡饭也胜似神仙。”
“来,娘,请喝一口神仙酒。”顾十八娘笑道,一面冲她举起酒杯,自己抬手先饮。
“十八娘,不许你吃酒,身子还…”曹氏立刻说道。
顾海神情一凝,看向顾十八娘。
“妹妹怎么了?”他的视线在顾十八娘面上巡视。
“哦,没事,”顾十八娘一笑,依言放下酒杯,“前一段过于劳神,彭一针那家伙便说了些吓唬娘的话…”
顾十八娘中毒的事,瞒住了曹氏。
这个毒已然无解,但不接触炼油又不会诱发伤身,只要为了师父报了仇,哪怕技缺一角又如何,顾十八娘并不在意,但不代表曹氏听了也会不在意,她如是知道了,只怕这辈子都要揪心挠肺。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
这半年来,他们兄妹书信来往频繁,但却有一个相同的习惯,那就是报喜不报忧,更何况自己妹妹的性子顾海也知道,因此根本就不信她的轻描淡写。
但他没有再问,妹妹如果不说,自是有不说的理由,她从来不是任性行事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他觉得心疼。
酒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黯然。
顾十八娘察觉了,一笑道:“这是怎么了?咱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莫非神仙快活就是这样的?”
曹氏和顾海都笑了。
“这里条件不好,娘和妹妹委屈…”顾海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比咱们当初在仙人县还要不好吗?”曹氏说道,嗔怪的看了儿子一眼。
更何况当初还是前途茫茫未知,那种心境跟此时相比是天上地下。
短短两年时间,他们的日子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母子三人同时想到这个,抬头视线相对。
“我说过,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会越过越好的。”顾十八娘说道,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曹氏和顾海也都吃了酒。
“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曹氏轻声说道,声音微颤,当初女儿的话带给她的冲击从来未曾消失。
“是,”顾十八娘轻轻吸了吸鼻子,眼圈微红,她再一次重复一遍,“是,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差点忘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一句话终不可闻。
“过年呢!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年呢,这是大喜事。”顾海笑道,拍了拍桌子,自己斟了酒,又给曹氏斟上,“来,为了又过了一年,为了这这第二年,咱们同饮。”
第二年这个词让曹氏和顾十八娘面上都一震,没想到一直以来被大家刻意回避的那件事,他如此轻松畅快的说出来。
“不管明天会如何,我们活在当下。”顾海神色朗朗,含笑说道,举起酒杯,“活得快快活活乐乐呵呵,活得畅快淋漓无怨无悔,这就是值了,管它明日是生还是……”
他终于咽下那个死字,大过年的,还是不说的好。
“是。”顾十八娘举起茶杯,“哥哥说得对。”
曹氏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眼中泪光闪闪,也举起酒杯。
三人虚碰一下,仰头饮尽。
南漳的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起来,这里比仙人县还要小一些,再加上金兵铁蹄的连年蹂躏,人烟稀少,自从双方停止交战,再次划定界限而制,这半年多的日子修养,渐渐才有了几分生机。
曹氏只守着儿子便心满意足,每日在家里带着仆妇们安排三餐,或者与来访的乡绅家妇人们座谈,日子过得悠闲而自得,相比于不出门的曹氏,顾十八娘倒是更爱出门逛逛,并不要公务繁忙的顾海相陪,而是只带着一个丫鬟,由阿四赶着车,随意而行。
“小姐都去做什么?”顾海有些好奇一日趁空闲叫来阿四问道。顾十八娘跟曹氏去一乡伸家赴宴了。
“也没什么做什么。”阿四挠挠头。
“没做什么。是做什么?”顾海笑道“逛街吗?”顾十八娘自来没有这个习惯,再者这小地方也没什么可逛的,“去哪里了?”
“哪里都去。”阿四说道,皱着眉苦苦的回想,“山脚下小河边城门外…”顾海皱起眉头,这不对,妹妹这样子不对
“采药吗?”他问道。阿四摇摇头“没有,就是什么都不做”
“嗯?”顾海疑问。_
“就是坐下来什么都不做,看”阿四结结巴巴的描述。
“看?看什么?”顾海皱眉道。
“看天,看山,有时候还看枯草……”阿四说道一面伸手指指天指指地。
天气晴好,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投在小院子里,隔壁仆妇们在浆洗被褥衣裳,传来阵阵说笑。
顾十八娘躺在摇椅上,裹着厚厚的斗蓬,眯着眼望着青蓝的天空,身子随着摇椅轻晃,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慵懒。
这样的神情,顾海还是头一次在顾十八娘脸上看到。
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一个时辰了,真的是看天,看云,顾海不由再一次抬起头,也看了眼天。
“十八娘。”他慢慢走过去,顺手扯过一张长凳,在顾十八娘对面坐下。
顾十八娘抬眼冲他笑了笑,唤了声哥哥。
“说说吧。”顾海看着她低声说道。“说说吧,怎么突然决定来这里,怎么突然整个人变了个样,还有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十八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是慢慢的流下一行泪。
顾海心里一沉,却并没有出口询问,就那样凝视着她。
“这已经好多了”顾十八娘笑着抬手用袖口擦去眼泪,“哥哥别怕,我已经不常哭了。”
“哭也没什么,哭不是丢人的事,该哭哭该笑笑才好。”顾海说道,伸手帮她擦去另一边的泪。
顾十八娘深吸了一口气,略一沉思避开身子中毒的事,而是语气缓缓的将沈安林的事说了。
待听到沈安林家内不为人知的暗潮,顾海面色变幻不定。
那些可都是至亲之人,竟然互相以命相搏,荣华富贵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笑语炎炎之下,竟然是生死相斗。
“原来一切都是个笑话”,顾十八娘喃喃自语“可笑啊可悲啊可叹啊,我顾十八娘原来瞎了眼,白活了一世……怪不得那老和尚要我放下,要我睁眼细看…”
对自己的亲舅舅,沈安林都能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对自己的亲外甥,赵大人也能不惜迫害,这些人决绝到令人心寒,决绝到没有人性,这样的人信奉的是死亡终结,一切在这样的人眼里,根本就没有无辜一说,只有敌友之分,且斩草除根毫不留情。
“就为了这样的人,我还曾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顾十八娘自嘲一笑,“为了这样的人,我竟然不惜再次舍得性命,舍得好容易得到的娘和哥哥,我满腔仇恨,生不如死,却发现一切原来恨无所及,原来只是自己折磨自己…”
顾海看着妹妹,满眼的疼惜,忽的他笑了。
“十八娘,你放下了,这样不是很好?”,他含笑说道“何况也不晚,现在才第二年而已,我们还要过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顾十八娘也笑了随着摇椅的摆动点头“对,我放下了,从此后我要好好的活,吃好玩好”
“哦”顾海拉长声调,带着促狭的笑,“所以你现在早睡晚起,携酒观景赏风闲云野鹤了…”
顾十八娘哈哈笑了,她知道哥哥对自己的变化一定看在眼里。
“是啊”,她笑道,眯起眼随着摇椅轻晃,“我已经决定要好好享受人生了,吃喝玩乐,挥金如土,挣一个花两个,所以哥哥,以后养家就靠你。”
“享受人生,跟挣钱养家不冲突的,妹妹可别这么说”顾海故作严肃的道,“快起来,大有生催药的信来了四五封了,钱我都收了,你可不能撂挑子”
笑声在院子里响起,传到隔壁曹氏的耳内,端坐着挑拣布料的她,一脸满足的看了这边一眼。
日子如流水而过,转眼积雪消融大地回暖,似乎是一夜间,人们换下厚厚的棉袍穿上夹衣。
“我是不是长胖了?”,顾十八娘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小丫鬟帮她挽好发鬓面,答道“哪里胖?我这才叫胖呢。”
她说着话捏了捏自己圆都都的脸颊
镜子里的顾十八娘笑容散开。
“小姐咱们今天去哪里玩?”,小丫鬟问道,一脸雀跃。
“你们说吧。”,顾十八娘笑道站起身来。另一个丫鬟捧着外衣过来解下云肩给她穿上。
“叫阿四他们一起去河里叉鱼”,这个丫鬟抢着说道。
“那个没意思,去过好多次了”,梳头的丫鬟摆手,抬头看外边春风习习的,眼晴一亮,“不如去放风筝”
又到放风筝的时候了啊,顾十八娘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小姐,你的信。”,一个丫鬟拿着两封信走进来。
顾十八娘就这她的手扫了眼一眼,认得其中一个是信朝阳的笔迹。另一个则有些面生。
她伸手拿起信朝阳的信,拆开看,飘落一片压干的花瓣。
这是什么?她不由捏起来再看信,除了一如既往简单明了的列了要炮制的药,另多一句桅子花已开,送顾娘子共赏。
顾十八娘嘴角浮现一丝笑,再拿过另一封信来看,字迹潦草似乎是仓促写成,又或者是写信人心情激动以致握笔不稳,一眼扫过不由微微变色。
“保和堂王洪彬顿首求助”几个字首先闯入眼帘。
家人相见,自是悲喜交加,顾海看着因长途跋涉而满面疲惫的母亲和妹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自责,而曹氏看着半年多未见高高瘦瘦因操劳而略显憔悴的儿子,则是又欣慰又心痛。
南漳县衙略显破旧,用于家眷居住的院落虽然狭小但显然是精心收拾过。
仆妇们忙着铺设,母子三人坐在前厅围桌便吃便谈。
菜肴虽然不多,但色香味具好。
“娘,这是县城最好的酒楼做的,是这里的特色,你尝尝可合口?”顾海不断起身布菜,“十八娘,这是炸鹌鹑,你最爱吃…”
曹氏吃了几口,看着对面而坐的儿子女儿,带着满满的感触叹了口气,“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粗茶淡饭也胜似神仙。”
“来,娘,请喝一口神仙酒。”顾十八娘笑道,一面冲她举起酒杯,自己抬手先饮。
“十八娘,不许你吃酒,身子还…”曹氏立刻说道。
顾海神情一凝,看向顾十八娘。
“妹妹怎么了?”他的视线在顾十八娘面上巡视。
“哦,没事,”顾十八娘一笑,依言放下酒杯,“前一段过于劳神,彭一针那家伙便说了些吓唬娘的话…”
顾十八娘中毒的事,瞒住了曹氏。
这个毒已然无解,但不接触炼油又不会诱发伤身,只要为了师父报了仇,哪怕技缺一角又如何,顾十八娘并不在意,但不代表曹氏听了也会不在意,她如是知道了,只怕这辈子都要揪心挠肺。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
这半年来,他们兄妹书信来往频繁,但却有一个相同的习惯,那就是报喜不报忧,更何况自己妹妹的性子顾海也知道,因此根本就不信她的轻描淡写。
但他没有再问,妹妹如果不说,自是有不说的理由,她从来不是任性行事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他觉得心疼。
酒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黯然。
顾十八娘察觉了,一笑道:“这是怎么了?咱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莫非神仙快活就是这样的?”
曹氏和顾海都笑了。
“这里条件不好,娘和妹妹委屈…”顾海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比咱们当初在仙人县还要不好吗?”曹氏说道,嗔怪的看了儿子一眼。
更何况当初还是前途茫茫未知,那种心境跟此时相比是天上地下。
短短两年时间,他们的日子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母子三人同时想到这个,抬头视线相对。
“我说过,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会越过越好的。”顾十八娘说道,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曹氏和顾海也都吃了酒。
“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曹氏轻声说道,声音微颤,当初女儿的话带给她的冲击从来未曾消失。
“是,”顾十八娘轻轻吸了吸鼻子,眼圈微红,她再一次重复一遍,“是,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差点忘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一句话终不可闻。
“过年呢!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年呢,这是大喜事。”顾海笑道,拍了拍桌子,自己斟了酒,又给曹氏斟上,“来,为了又过了一年,为了这这第二年,咱们同饮。”
第二年这个词让曹氏和顾十八娘面上都一震,没想到一直以来被大家刻意回避的那件事,他如此轻松畅快的说出来。
“不管明天会如何,我们活在当下。”顾海神色朗朗,含笑说道,举起酒杯,“活得快快活活乐乐呵呵,活得畅快淋漓无怨无悔,这就是值了,管它明日是生还是…”
他终于咽下那个死字,大过年的,还是不说的好。
“是。”顾十八娘举起茶杯,“哥哥说得对。”
曹氏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眼中泪光闪闪,也举起酒杯。
三人虚碰一下,仰头饮尽。
南漳的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起来,这里比仙人县还要小一些,再加上金兵铁蹄的连年蹂躏,人烟稀少,自从双方停止交战,再次划定界限而制,这半年多的日子修养,渐渐才有了几分生机。
曹氏只守着儿子便心满意足,每日在家里带着仆妇们安排三餐,或者与来访的乡绅家妇人们座谈,日子过得悠闲而自得,相比于不出门的曹氏,顾十八娘倒是更爱出门逛逛,并不要公务繁忙的顾海相陪,而是只带着一个丫鬟,由阿四赶着车,随意而行。
第169章回京
建康,挂有王宅二字的深宅大院里,万物复苏春意盎然,但来往的仆从神色却带着一丝惶惶。
宽敞的大厅中本就沉闷的气氛因为屋子里坐满人而更加压抑。
此时所有人的面上死气沉沉。
“这么说药价又降了三成。”王洪彬的脸僵硬,手中紧紧攥着茶杯,站得近的人甚至都听到茶杯因受外力挤压而发出瓷裂的声音。
大厅里众人神色领然的点了点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该死的!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们低价抛售!”王洪彬终于怒气爆发,他站起身来,将茶杯摔在地上咆哮道,“买,再买进,将药市上所有的桂枝我们都买了…”
此话一出,满大厅的人神色惊恐。
“二老爷不能再买了…”两个年长的人颤着手说道,“我们的本钱投入太大,已经周转不灵…”
资金周转不灵,这就犯了商家大忌。
“怕什么!”挨着王洪彬而坐的一个男人也站起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他们现在压价,第一无非认为我们家有大量桂枝囤积,认定我们想要急着销货,所以才一再压低价格,想要捡个大便宜,第二,则是这药市上还有桂枝,他们认定就算我们不卖也能从别的地方买进…”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几声,一拍桌案也站起来,目光扫过众人。
“所以越这个时候,我们也越不能退让,我们就要买,大量的买进。告诉他们,我们保和堂不急着销货,也告诉他们,除了我们,他们买不到材枝!”中年男人冷声说道“这就叫奇货可居!”
大厅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显然这个道理大家也懂。片刻便都认可了。
“可是,我们的可用的钱…”年长的人有些迟疑的问道“已经不多了…”
“已经向那几家商行钱庄借去了,就凭咱们与他们多年的交情,也凭咱们保和堂的信誉,他们肯定会…”中年男人带着满脸的自信说道,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二叔三叔…”王晋一陡然冲了进来,满色激动,“快,快,爷爷他…”
这一句话让大厅里所有人都面色大变,王洪彬与那中年男人一起冲了出去。
浓浓药味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低着头槎着手,不时的唉声叹气。
头发花白,穿着官袍的老大夫颤巍巍的出来了,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老大人,怎么样?”
“周医官,老太爷怎么样?
询问声低低杂乱的响起来。
老太医带着习惯性的笑,点着头恩恩的说醒了醒了,却并没有直接回答众人的问话。
“王二爷,王三爷,老太爷让你们进去。”他看向王洪彬说道。
王洪彬二人立刻冲进内室。
王一章躺在厚厚的被子下,面色灰暗短短了几天时间,这个老人如同突然被抽去了灵魂。
王洪彬二人只觉得嗓子哽咽,一左一右跪在床前。
“爹…"
“叔…”
二人低声唤道。
王一章慢慢的睁开眼,吐了一口浑浊的气。
“怎么样?”他声音沙哑的问道。
王洪彬强笑一下:“二叔您好好养着,别担心,生意没…”
“现在还瞒得住吗?”王一章打断他“我是病了却还没瞎了聋了…"
“爹…”中年男人一脸自信,“你放心,这次是难了点,但我们绝对能撑过去…”
“抛售吧。”王一章打断他,简短说道。
中年男人脸色一僵“爹,我这是争…”
你这是赌气。”王
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第4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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