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 作者:yuwangwen
那男人闻言松口气,笑容更加可亲,伸手做请,“公子请随我来。”
他的方向指的是那门口有无数学子排队静候,此时已经大门紧闭的云梦书院。
顾海直到走进去,还有些晕乎乎的,如同踩在云里雾里。
古树参天的一个正堂外,站着好几个学子,其中有顾渔,他正与几个人闲谈,忽的看到顾海进来,万年不变的神情终于变了。
“你怎么进来了?”他惊讶失声。
顾海绞着眉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第一百零九章借势
顾海就这样进了云梦书院,成了建元六年李建周大儒十名弟子之一,他和顾渔都心知肚明,这一切可不是黄世英那托人的帖子可以办到的。
顾渔掩饰不住惊顾渔掩饰不住惊奇的旁敲侧击几问,却问不出所以然,干脆收了客套的笑,转身走开了。
顾渔掩饰不住惊奇的旁敲侧击几问,却问不出所以然,干脆收了客套的笑,转身走开了
他找机会问那引自己进来的男人,那男人只是说有人介绍,但至于这个人是谁,却是半点不透露。
这个人到底是谁?顾海百思不得其解,因此在写给顾十八娘的家信上,也只得按下不提,只说顺利进了云梦书院
看完顾海的来信,已经许久没有开颜的顾十八娘脸上浮现一丝笑。
娘,哥哥已经拜在李先生门下了。”她拿着信,以从未有过的轻松步伐走进曹氏的屋子。
曹氏正跟着两个仆妇挑选布料,准备做新夏衣
“恭喜夫人。”仆妇们立刻应景的道喜。
“多谢佛祖菩萨保佑。”曹氏喜得两眼泛泪光,合十念叨。
“得去谢谢三奶奶”她说这话就整了整衣衫,要往外走。
“还写了什么?”曹氏一面理发鬓一面问道。
“别的没什么,就是吃得好住得好,一切都好…”顾十八娘又看了眼信说道。
显然,顾海是报喜不报忧。
这是顾海第一次独自离家这么远,出门在外哪里有在家舒服。
“幸好有渔少爷作伴…有个照应…”曹氏感叹道。
顾十八娘一笑,皱了皱眉头,要说担心的也正是跟这个渔少爷作伴,可是如果不跟他,便也没有这个拜大儒为师的机会,命运还真是很…有意思。
“我不求哥哥大富大贵,只求平安无事。”她不由看了眼曹氏屋内供的佛,喃喃自语。
和曹氏一起走到门口。
“跟着夫人,半步不许离开。”顾十八娘再一次低声嘱咐四个仆妇。
仆妇们对于这样的命令已经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是。”大家郑重的低头应声。
坐着马车从巷子而过,见顾长春家门外车马隆隆。
“他家来客人了?”顾十八娘问道。
赶车的家院忙回道:“回小姐,是顾老爷回来了
顾老爷也就是顾长春的长子,也就是顾洛儿的父亲,礼部侍郎顾承重
“还有,泉州的亲戚也来了。”家院又补充道。
顾十八娘哦了声,掀起纱帘看着又一队车马过来,下来许多衣着鲜亮的男女。
被丫鬟仆妇拥簇着得顾洛儿从门外跑出来,扑到一个年长妇人怀里,笑声远远的传来。
那是顾洛儿小姐的姨母,朝廷一品诰命淑芳夫人,这一次是去探望驻守北边的丈夫归来特意路过…”家院接着说道
果然来往的都是权贵,顾十八娘放下车帘,马车穿过街道而去。
“小姐来了。”灵宝跑过来扶她。
她的精神始终有些恹恹的,原本才圆润起来的脸几天时间又消瘦下去。
顾十八娘抚了抚她的头没有说话,灵宝低头掩饰泛红的眼圈。
“这是鹿茸…”
顾十八娘看着刘公递过来的鹿茸,略一思索,伸手拿起一块瓷片,轻轻的开始刮去茸毛,随后在面前的小灶火上一燎…
啪的一声,刘公手里的木棍打在她手上,手背上立刻显出一道红印,顾十八娘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手里的鹿茸依旧牢牢的抓在手里,并没有掉下来。
她低声说了声是,便将鹿茸方才一边,重新拿起一个,重复先前的动作。
两三次后,刘公终于嗯了声。
“背。”他负手说道。
“去毛者,挂、刷、烫、挖、撞五法,刮者茸毛类,刷者枇杷、石韦等叶绒…”
语调流畅,倒背如流。
这一天将这五法挨个做了一遍,端着各色药摆到刘公面前,顾十八娘有些忐忑的看着他的脸色。
刘公的面上不出喜怒,他眯着小眼逐一看过,哼了声。
“怎么样?”顾十八娘有些紧张的问道。
“还算可以吧。”刘公不紧不慢的说道。
顾十八娘脸上的笑意就忍不住散开了,这可是学药以来,刘公给她的最高评价了
“瞧你,还高兴”刘公白了她一眼,“这么久了才有点长进,你还好意思高兴”
顾十八娘哈哈笑了。
笑意一直到她往家走的路上还没消去,脑子里一边又一边的将所学的技艺演练,忽的听外边人马车队杂乱声,自己的马车猛地停下了
“怎么了?”顾十八娘掀开车帘,看到已经到了巷子口,对面正有一队车马走来,身旁还有仆从相护。
“小姐,是泉州淑芳夫人的马车”赶车的家院眼尖,忙说道。
顾十八娘沉吟一刻,道:“咱们退后让路。”
家院应声,忙调转马头,才退到路边,淑芳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眼前。
顾十八娘无心查看,放下车帘。
“顾湘。”忽的听外边一声清喝。
这声音很是熟悉,顾十八娘心不由一沉,她掀起车帘,见淑芳夫人的马车已经停下,车帘被丫鬟打起,露出其中端坐的顾洛儿。
她的神情肃重,下颌微微抬起,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不好,这是要找自己麻烦顾十八娘心里沉吟,旋即一声冷笑,她的麻烦自始至终都没少过,还怕多着一个?
“姨母,这就是我堂妹顾湘。”顾洛儿忽的转开目光,换上亲切的笑容看向坐在身旁的妇人,含笑说道。
顾十八娘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见这位淑芳夫人年约四十,正眯着眼养神,听到这句话,猛地睁开双眼,看了过来。
“你就是顾十八娘?”她猛地喝道,声音响亮,带着朝廷贵妇的威严和气势。
顾十八娘低下头,说了声是。
“大胆,还不过来跪下见过淑芳夫人”陪侍在一旁的一个妇人断喝道。
顾十八娘一怔,抬起头看向她们。
跪下?
淑芳夫人面如无表情,顾洛儿嘴边带着一丝笑。
“怎么?听说你去做了匠人,莫非将十几年的小姐礼仪就此都忘了不成?”淑芳夫人慢慢说道。
顾十八娘看向顾洛儿,这只会搬弄口舌是非的女子
顾洛儿并没有避让,而是毫不掩饰用就是我告状的眼神看回来。
如果顾洛儿没有叫住她,没有向淑芳夫人介绍自己,倒罢了,但现在她已经引荐了,见了这样御封的夫人,跟其他的富贵妇人不同,如果曹氏在,因为其夫曾有官职,可以免跪,但顾十八娘就不同了。
不管怎么说顾洛儿是一般的小姐,跟她口头相争没什么,但跟这个淑芳夫人却是绝对不能硬碰,要不然一个大逆不道压下来,吃亏的绝对是自己,还没出处伸冤。
顾十八娘便起身下车,低头站在车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了。
“顾湘见过淑芳夫人。”她沉声说道。
“你这个姑娘,听说家里有个几个钱,就目中无人,飞扬跋扈起来?”淑芳夫人看着她,皱眉说道。
看来顾洛儿并没有把那天挨骂的全部内容都说出来,想来也是,她就是想说只怕也说不出口,顾十八娘心内猜测。
“小女并不敢…”她垂头答道。
“敢不敢的,我自看得出来。”淑芳夫人打断她,目光扫过眼前跪在地上的姑娘,见她穿着打扮倒也不张扬,只是脊背挺直,放在膝头的双手关节绷紧。
果然是个倔强的丫头淑芳夫人不屑的哼了声,此等暴发户她见得多了,以为有几个钱自己就高人一等天不怕地不怕了。
“洛儿你也是,什么人也都往你跟前带,传出去,累坏了你的名声。”她嗔怪的看了眼顾洛儿,懒得再理会地上的顾十八娘,摆摆手,车帘放下了。
顾十八娘低着头,听着马车起步。
“十八娘…”顾洛儿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她抬起头,看到顾洛儿不喜不怒的神情。
“我就是靠家里,靠他人之势……”她压低声音,看着顾十八娘慢慢说道,“你有本事,不靠别人,那又如何?我还是可以让你站,也可以让你跪,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今日是借着淑芳夫人,以后顾洛儿就是保定侯府的媳妇,虽然不是长房不能袭爵位,但讨个诰命夫人不是什么难事。
顾十八娘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祝你永远靠得住。”顾十八娘淡淡答道。
“承你吉言。”顾洛儿淡淡回道。
马车驶过,顾十八娘站起身来,轻轻抄了抄衣上的土,无视四周躲闪的视线,慢慢向巷子里走去。
伴着她走过去,围观的人都议论开来,按道理顾十八娘见了诰命夫人的确应该下跪,但一般来说作为亲家熟人,这个礼节完全可以免了,只要淑芳夫人一句话而已。
但看起来,淑芳夫人并不愿意说这句话。
看来这是故意要顾十八娘丢丢脸了,大家议论着猜测着,再看巷子里,那姑娘的走的依旧稳稳当当,似乎方才的事并没有发生过。
曹氏带着人急忙忙的迎着她跑过来,仆从们信息灵敏,告诉她说有人为难小姐。
“十八娘怎么了?”她问道,看着女儿神色如常。
“没事,方才淑芳夫人路过,我与她见礼,娘,没什么大惊小怪。”顾十八娘含笑说道,伸手揽住曹氏的肩头,往家走。
“果真没事?”曹氏问道。
顾十八娘一笑,展开手转过圈,“你瞧我哪里有事?一根头发都没掉呢”
曹氏心底泛酸,转过头,说了句没事就好,声音却有些哽咽。
就是有事又如何?她这个做母亲半点帮不上女儿,只会拖累女儿。
顾十八娘拍拍她,没有说话,视线看向巷子的那头,心底的火苗终于冒了起来,在眼里燃着。
你借你的势来让自己高兴,那我自然也可以借我的势让自己高兴,人活一世还不就是为了个高兴
“对了娘,我正要与你说件事,”顾十八娘与母亲携手往家走,“我想,老族长留给咱们的那个香料行是该拿回来了。”
曹氏愕然的看向她,那不是说笑?是要来真的?
听着下人的回禀,同样愕然的还有顾长海。
“什么?她说什么?”他站起身来,皱眉问道。
此时的族长议事厅里,正进行每月例行的会议,宽大的屋子里坐满了人,乱哄哄的很是热闹。
但当下人回禀顾十八娘求见时,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十八小姐说,她今日来是要老爷兑现去年的…话…”下人说出这话都有些结巴。
去年的话,听上去是很没有头脑的一句话,但大厅里的人突然都兴奋起来。
顾十八娘,去年的话,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立刻让那件似乎已被淡忘的事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胡胡闹”坐在最后的顾乐山猛地站起来,抖着稀疏的胡子道。
“怎么能说是胡闹呢…”坐在前排的五老爷咳了一声,“乐山,你这么说,好像那一日族长也跟人家一个小孩子胡闹一般
顾长春脸色黑了几分,看了那老头一眼,心里暗骂一句老东西。
他前几天才知道,就是这老家伙故意掩下了老族长丧礼时那份与顾十八娘相关的丧仪帖子,二千两银子的丧仪啊,要是他当时看到了,香料行的事也许就不会拖成今日这个境地,那日之后他就会找个机会软和一下了,哪里会像现在拖久了想软和也没法子软和了……
到底是让她进来还是…顾长春十分为难,如果不让她进来,好像自己怕她似地,很丢人,但如果让她进来,她真的证明有资格拿下香料行…那自己也丢人……
总之今天是丢人丢定了…
这孩子,也太不通人情世故了怎么能如此行事?太嚣张太狂妄太不知进退顾长春心里愤怒渐浓。
大厅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还有嬉笑声。
听说这顾十八娘并不是那刘公的徒弟,不过是机缘巧合留下那刘公在她药铺当炮制师傅,像这等炮制师傅都是付很多钱的,有的甚至能占药铺盈利的九成,就这样还很多药行恨不得抢过来当祖宗…
想她顾十八娘无根无基,指不定那个药铺就是全属于那刘公了,她也就是顶着名字,能赚多少钱?
再说这段日子也铺张的够厉害了……
于是顾长春再一次做了一个令他后悔的决定。
“乐山,将香料行的账本拿来。”他沉声说道,一面一抬手,“请她进来。”
大厅里顿时哗然起来,这就是说,来真的了大家都激动起来,好戏开演了,顾家立族百年来,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好戏啊
下人应声下去了,不过是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大厅里的人忍不住向外看去,莫非还来了很多人不成?这可不是论人多的事……
两个青衣小厮抬着一个箱子进来了,大厅里的人都忍不住站起来,不明所以的看向那个箱子,紧接着又一个箱子被抬了进来……第四个箱子被放在地上,喧哗的大厅已经安静如夜,所有的视线都放在那并排安置的大檀木箱子上……
那里面不会是……钱吧?
“族长爷爷,顾十八娘有礼了。”柔柔的女声传来,穿着淡黄衣衫,粉黛不施,朱钗不戴的顾十八娘迈了进来。
咳,有票的给个票啊,虽然我不加更,但是我这本书更新的字数还是很足的,鼓励一下吧嘿嘿……
第110章吐气
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顾长春心情有些复杂。
再过去的十几年时光里,这一家人默默无闻的生活在家族里,而被大家有闻的时候,也是作为一个笑话,后来连这个笑话也随着死亡消失了。
清贫的家世,谦卑的寡母,傻愣的儿子,柔弱的女儿,不管怎么看,她们的生活轨迹也应该是如同一颗尘埃,泯灭在人世中。
可是这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生活就来个如此的大转弯。
出手阔绰到嚣张的女儿,摇身一变成解元的儿子……
一切似乎都是从半年前的对持开始的。
那个商铺的事顾长春真得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把商铺给她们这样的人家,纯粹是暴殄天物,给他们吃喝,足够他们生存,难道还不够吗?人心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不感恩呢?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沉静下来。
“十八娘,听说你想要拿回香料行?”他淡淡问道。
顾十八娘一笑:“不是我想,而是我应该拿回来了,我想,组长爷爷,你该不会忘了那日咱们说的话了吧?”
说着她又是一笑,“算起来,过去还没多久哦。”
是啊,还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她就敢上门来要求履行约定,可真够惊人的。
就凭自己开了一个药铺?才开了没多久的药铺?不知道本钱拉回来没……
大厅里的人脸上神色各异,看来这个小丫头果然如家里妇人们口里传的那样,狂妄的不可理喻。
顾长春笑了笑,“哦?这么说你已经有能力经营一个香料行了?”
“十八娘,你胡闹什么?你以为这是你开的那个小药铺一般?”顾乐山早已经忍不住,僵着脸喝道,一面瞪眼。“你娘呢?太不像话了!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你娘怎么教……”
“别动不动就我娘教,”顾十八娘忽的提高声音喝道,“自己做的事自由自己负责,何关父母!”
顾乐山被她一喝,顿时惊住了,夫父为天,还从没一个晚辈敢这样跟他说话。
这个臭丫头,汐儿说的没错,果然粗鄙无礼如同野人。
“好,好,真是有辱门风,有女有妹如此,乐云和海哥儿的声誉迟早被你累坏!”顾乐山气道。
顾十八娘不屑一笑,“这有什么好累坏的?要说累坏,不顾老族长遗命,抢夺我们孤儿寡母产业才是有辱门风之行径吧?这才会累坏顾家所有人的声誉呢!”
相比于半年起啊,这丫头的言谈举止越发肆无忌惮了。
一句话说的毫不客气,有人气的瞪眼而有的人则忍不住低声的笑起来。
“你,什么叫抢?你们没资格……”顾乐山抖着胡须喝道。
“哦,”顾十八娘笑道,“那就是说如果我有资格了,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说着似乎略一思索,“听说大伯父家的绸缎行很不错……”
“你,你,”顾乐山恨不得上前打耳光打她。
“够了。”顾长春喝道。
顾乐山愤愤的一甩袖子,顾十八娘淡然一笑。
“十八娘。”顾长春沉吟一刻,“我知道你与人合着盘下了个小药铺……”
他在合着以及小这个字上加重语气,似乎是提醒顾十八娘。
顺和堂的这个药铺他已经打听了,原本是沈家的铺子,效益很差,所以才会被盘出去,而听说主要出资盘下的还是个外地人,跟顾十八娘一家是仙人县的旧识,想必是要借他们顾家再建康的名望站稳脚,从同一顾十八娘一起合作吧?
这有什么可得意洋洋的?就那样一个药铺,十个也不顶一个香料行,果然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如此,要好好经营,这样吧,乐山,”他冲一旁愤愤的顾乐山点头道,“……就还按当初说的,分给十八娘家四成红利,以后就不要往公中交了……”
“凭什么?”顾乐山不由气呼呼的说道。
凭什么她们坐享其成?
“毕竟当初说了,这香料行是给他们的……”顾长春并没有恼怒,而是淡淡说道。
也就是说人家有老族长的遗命,就该坐享其成,而你活该累死累活……
顾乐山顿时更为生气,就连大厅里的其他人也都纷纷交头接耳。
看着族长脸上若有若无的笑,顾十八娘亮声笑了。
“族长爷爷,你别这么说,”她笑道,“我还真不是凭这个!”说着看向顾乐山,“大伯父,你放心,我既然那日许下那番话,今日就断不会还揪着老族长的遗命纠缠,还有,”她又转过视线,看向正中的顾长春,笑意凝结,“别说四成,就是七成八成,我也不会要……我要就要全部!”
大厅里议论声更大,方才族长话说道那份上,分明就是已经让步了,懂礼的人就该顺坡下驴,事情就皆大欢喜其乐融融了,看来这丫头果然非常人思维。
“你……”顾乐山顿时跳脚,“你凭什么!你以为这是你的小药铺?一年投个百十两银子,坐享其成就成了?这是香料行!四间铺面的香料行,用的都是有十几年经验的老伙计,一个月的流水足足有……”
“足足有多少?”顾十八娘忽的打断他,伸手一指。“一个月五千两银子的流水够不够?”
随着她的抬手,身后侍立的小厮便上前打开了一个箱子,顿时明晃晃的银子呈现在大家眼前。
大厅里乱哄哄的议论停止了,就连挥着手气急败坏的顾乐山也僵住了。
“……五千两不够?”顾十八娘接着说道,再一次抬手,“……那一万两呢?”
啪的一声,又一个箱子打开了,银光更增。
“我瞧大伯父手里拿着账本呢……”顾十八娘笑道,“不知道一个月的盈利有多少五千两没有?”
伴着她得话,又一个箱子打开了。
顾乐山看着那三个箱子铮亮的白银,只觉得呼吸急促。
一个月五千两?一年能有五千两就够不错了……
“我的药铺不行,我能力有限,做不出来那么多药,所以勉强只能挣个三四千两……”顾十八娘又慢慢的说了句话,让顾乐山翻个白眼,噗通坐回椅子上了……
顾长春脸色大变,这些……这些真的都是她挣的?
靠那么小药铺?那个,那个刘公还有彭一针难道就不用分钱?这些全都是她的?或者说,这是人家拿完了留给她的?那得挣多少钱才能分完了还能给她这么多啊……
这哪里是卖药,这是直接造钱啊……
这么多钱?果真这么挣钱?大厅里很多人的眼神都忍不住闪了闪,还响起轻轻的咕咚咽口水声……
“十八娘。,”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顾长春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有些干涩,“……开香料行,可不是只有钱就行的,得懂行……”
顾十八娘一笑,不待他说完,伸手一抬,“懂行是吧?我知道……”
随着她一抬手,并没有大家眼巴巴看着的第四个箱子打开,而是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缠长衫的五十多岁的男子。
“顾老爷好,老爷们好。”他笑呵呵的对众人施礼。
看到这个男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顾乐山猛地又跳起来,瞪大眼睛惊讶出声。
“胡三爷?”他喊道,“你怎么来了?”
“嘿,顾二爷,你好你好……”被唤作胡三爷的男人笑眯眯的对他打招呼,“老儿不才,承蒙顾娘子看得起,请来做掌柜的,真是诚惶诚恐……”
顾乐山噗通又坐下了,抖着嘴唇,似乎喃喃自语什么,却没人听得清。
胡三爷,建康城第一香料行春林堂的老掌柜,是建康有名的香料高手,前年与老东家约满,拒绝重金续约,退家养老去了。
跟了几十年的老东家都请不到,她顾十八娘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得?他还诚惶诚恐?我死了算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那身形单薄,面容清秀,稚气未退的小姑娘,感觉这一幕是那样的匪夷所思。
小药铺?小合伙人?呸,说要是再这么认为,那就连傻子都不如。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打开的三个箱子,以及那恭敬站立的胡掌柜,顾长春闭上眼长长的吐了口气。
室内一阵沉默,在顾十八娘进门时,有三分之二的人认为,今日的事会是顾长春看在她如此胆大敢来践约的份上,以及顾海的面子上,稍退一步,将香料行的部分分红给他们家,但没想到,这位顾十八娘显然没想提哥哥半点,而是毫不留情动作利索的将这条路堵死了。
她靠自己,靠钱,靠人,条条应对那日顾长春口中驳斥她得你钱吗?你懂经营吗?你有资格吗
"十八娘。忽的坐在顾长春身旁的一个矮胖男人站起来,笑眯眯的冲她招手,“真是让叔伯我吃惊,来,来,悄悄告诉叔伯我,你是怎么把这个老狐狸请来的?”
顾十八娘迟疑一下,他自然知道这男人并不是想知道这个,而是有话要跟她说。
她走上前几步。
“十八娘,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休要再闹,香料行的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他压低声音,沉声说道。
他说这话,面带笑容,似乎真的只是在跟顾十八娘问有关这个掌柜的事。
顾十八娘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这位叔伯长辈,面带笑容,眼中却含着一丝警告。
“别忘了,你姓顾!”
顾十八娘的笑渐渐冷冽,我姓顾,我自然知道我姓顾,如果我不姓顾,那一世娘也不会被姓顾的人逼死,哥哥也不会再被姓顾的人害死,我也不会被姓顾的人当交易扫地出门,我也不会在被休弃后被姓顾的拒之大门外,这一世我也不会时时警惕刻刻惊心应对姓顾的人欺辱嘲讽……
你们当初瞧不起我们母子当众夺房产质问我们有没有资格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我们姓顾?
她抿嘴一笑,从这位长辈身上转开视线,看向顾长春。
"敢问族长,我如今可有资格拿回我的香料行?”顾十八娘慢慢说道。
大厅里一阵马蚤动,所有的视线都看向顾长春。
自从当上族长后,对于这种称为众人焦点的场景,顾长春并不陌生,但今日这种焦点,却如同万芒刺背。
“你!”方才出言警告的叔伯长辈顿时又惊又怒。
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如此低头了这丫头还是如此不给面子,摆明了要让族长低头认错!
闹得这么难堪,她除了出一口气,又又什么好处?这孩子怎么这样偏激的拎不清?
顾十八娘看叶没看他,而是只盯着顾长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她就是要出气,就是要出口气而已,她这口气前世今生积得太久了,她就是要他们瞧清楚,谁要是敢惹顾十八娘,她就是要损人不利己。
那姑娘站在那里,所有人都看过去,恍惚看到眼前站得是一头红眼的疯狂的猛兽。
很多人打个寒颤,心里升起这个小姑娘可轻易不能招惹的念头,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啊,更关键的是,她还有这个睚眦必报的能力……
“族长爷爷,我如今可有资格了?”她再一次问道。
顾长春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面膜上浮现一丝苦笑。
“十八娘……你有资格了。”他声音干涩的说出这几个轻飘飘得字,如同千斤重。
“多谢族长。”顾十八娘含笑微微施礼。
她说罢转身大步向外而去,竟不再多说一句话。
“慢着!”忽的有人大声喊道。
顾十八娘回过头,看着一个正被扶起来的胖子,神色一变。
“宝泉,你做什么?”一直静默不言语的五老爷皱眉道。
许久没见,当初肥头肥脑的顾宝泉已经瘦了一大圈,脸色发黄,双目用一条白绫蒙着,乍一看顾十八娘都认不出来。
顾宝泉如今的日子过得时天昏地暗,他不相信眼瞎了,遍请名医和尚道士的折腾,而与此同时家里的儿子们眼瞧着爹的身体精神都垮了,便开始争权抢钱,分帮结派闹得鸡飞狗跳,偌大的家业似乎一夜间都要分崩离析。
这种家族会议,顾宝泉原本是不用再参加了,但他不甘心,回回都要人扶着过来听,虽然坐在这里跟没坐在这里一样。
“顾十八娘!顾十八娘!”他想要走过来,无奈眼睛看不到辨不得方向,又似乎很激动,闹得四周一片混乱。
顾十八娘转过身,冷冷看着他,看着那跌跌撞撞狼狈的怎么走也走不过来的男人。
“宝泉,你要做什么?快坐下。”更多人皱眉说道。
“我不!我不!”顾宝泉挥舞着双手,想要劈开一条路,他声音有些变形的喊着,“她是凶手!她是凶手!”
此言一出,满堂愕然。
第111章勿谢!
顾宝泉中蟾毒的事,事后被人说起来,大多都会当做笑话,又或者是报应。
大冬天的怎么会突然跳出蟾蜍,而且还带着那么多毒液的蟾蜍?可见是上天对顾宝泉这个拈花惹草的风流鬼的小惩罚。
但后来顾宝泉却想了很多,他可不认为是什么上天的处罚,要是上天要处罚的话,那他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有人害他!一定是的……
家中的儿子女儿夫人小妾统统成了他怀疑的对象,为此杖毙了一个小侍妾,驱逐了一个庶子……
事情似乎依旧没有他想要的头绪。
今日他坐在这里,大厅里闹腾的那么热闹,他其实都没注意,沉浸在自己混乱而噪杂的世界里,直到身旁两个人谈论顾十八娘,说道她是制药大师,会炮制药材,各种神奇的药材时,他突然打个激灵。
他想到大夫说的那句话,又不是炮制蟾酥,怎么会流出这么多蟾毒……
而这时一股奇怪的味道若有若无的钻入他的鼻息……
顾宝泉眼睛瞎了,嗅觉却异样的灵敏起来,就是这个味道,在那个时刻似曾出现……
有的人因为生活习惯而会带上特殊的味道,比如他的夫人,唯爱烧香礼佛,整个人身上一年四季都带着佛香味,那么惯于制药的人,身上自然也会带着……
这个药香味!
“顾十八娘是谁?”他抓住那人问道。
“是顾乐云的女儿啊……”
顾乐云的女儿他不认识,但顾乐云的老婆他可认识得很,那个娘子自从在顾乐云的葬礼上一身俏的闯入他的视线,就如同猫爪一般让他的心痒痒的难以自制……
他想起这件事发生前,他才有了第一次机会接触曹氏,虽然只是摸了下小手……
顾宝泉觉得一道炸雷在头上响起,曹氏的女儿!又会制药……
“是你弄出蟾毒!是你那日在湖边给我下毒!”顾宝泉挥舞着手大喊大叫。
这个凶手,恶妇,杀人犯,送官,不,我要亲手打死她!弄瞎她的眼!再打死她!打死他们一家!贱货!猪狗!畜生!敢惹我顾宝泉……
“你说什么?”顾十八娘皱眉,带着些许厌恶看向他,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顾宝泉已然激动的语无伦次,来回地咸着凶手,下毒,蟾毒……
“你就是宝泉伯父吧?”顾十八娘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他,一面向周围的人求证。
附近的人看到这小姑娘投来的视线,不由打个激灵,忙点头。
“是,是,这就是……”好几个人齐声说道。
“我听说了,你中了蟾毒。”顾十八娘淡淡说道,“我虽然会制蟾酥,但却不是大夫,解蟾酥毒我没有好法子,伯父你还是找大夫看吧。”
大喊大叫的顾宝泉闻言一愣,他大口大口地吸气,这恶妇在说什么?她想转移话题!
“我是说那一日是你给我下的毒!你休要装傻!我知道我知道!”他侧耳听声,想要辨出顾十八娘的位置,却不料大厅里因为他这唏清晰的话而哄得乱起来,到处都是人说话声,根本分不清方向。
“老三!老三!”顾宝泉张着手大喊,喊自己的儿子,“把她捆起来,捆起来!”
要是以前,顾宝泉喊出这句话,大厅里的所有人应该都会相信,而他的儿子们也会毫不迟疑的听从财神爹的指挥。
但现在,看着这个眼瞎脸黄,形神惶惶如同疯癫的老头,大家的面上都浮现几分难掩的厌恶,而他的儿子们也自然站着没动。
“爹,”一个儿子伸手拉了拉顾宝泉的胳膊,目光在大厅里的四个装满钱的箱子上转了转,最后落在那肃身而立的少女身上。
少女眉眼已经初露娇媚,脸上尚存一丝稚气,但顾宝泉的儿子直接就忽略了那稚气。
笑话,经过方才的事,谁还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少女来看待,那才是稚气!
她的神情平静,似乎因为顾宝泉的话有些疑惑,不过如果你看她的眼,看向那最深处,幽深如同古井,漆黑如同子夜,没有谁能够窥探出她的真实情绪。
“爹,别说胡话!”顾宝泉的儿子再一次打个激灵,低声说道。
这话一向是顾宝泉来训斥儿子们的,没想到会自己也听到,顿时大怒。
“你个孽子!那是害你爹我的仇人!”他扬手胡乱的冲儿子的位置打去,“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啊?你是不是巴不得你爹我早死?你们好分家产?啊?你是不是还要去谢谢人家啊?”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大厅里的气氛便(看不清)活络起来。
顾宝泉家最近的鸡飞狗跳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老头疯了……”大家低声笑道。
“宝泉!”顾长春皱眉喝道,“成何体统!”
“哥……”顾宝泉停下手,跌跌撞撞地要冲顾长春过来,一面喊道,“你要为我做主啊,就是这丫头下毒害我啊,是她弄的那蟾毒啊……”
大厅里笑声渐渐地低了下去,视线都投向顾十八娘,如果说顾宝泉疯了,那也不至于偏偏这个时候跳出来指认凶手吧?莫非……
顾十八娘一笑,“为什么?”
她说这话,慢慢地抬脚往顾宝泉身边走去,见她走来,或坐或站的人忙都让开一条路。
“因为我会制蟾酥?”她带着笑慢慢说道,“这蟾酥很简单,每一个制药师都会,哦,当然,在咱们家里,大概只有我会……”
她停下脚,似乎有些疑惑。
“那怎么办?真的还只有我会,莫非我真的是凶手?制出蟾毒害伯父你?”她说这话,视线扫视周围,似乎在向大家求证。
看到她的视线,众人回过神。
“十八娘说笑呢……”
“无冤无仇的,你害他做什么……”
“……十八娘你认得宝泉是谁不?……”
“大周朝这么大,中蟾毒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是制药师干的?”
大家纷纷笑道。
顾十八娘这才也跟着笑了,歪着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不是,要是这样,这天下没人做制药师了,都被官府抓起来砍头了……”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看着大家的笑,顾十八娘的眼却红了,多么滑稽的场景啊……
那一世,也是这样,娘指责顾宝泉恶行,顾宝泉愤然否认,而被请来主持公道的族中众人,也是如此。
他们说是呀是呀,宝泉怎么会做这种事,是呀是呀,曹氏你疯了不成,你自己不安妇道做下了丑事,怎么能胡乱污蔑宝泉老爷,宝泉老爷好心补贴你们过活,你就欺负他好心如此……
如今对立方依旧,但形势却完全颠倒了。
顾十八娘站在那里,想大声笑,又想大声的哭。
顾长春此时也咳了一声。
“宝泉,休要乱说。”他看了眼顾十八娘,“下去吧。”
大厅里的议论嘻笑,让顾宝泉原本就狂乱的情绪更加狂乱了。
他瞎了,难道这里所有人都瞎了吗?怎么大家听不懂他的话吗?
“她身上有香味!就是那天!那天我闻到了……”他大声喊道。
大厅里议论声稍停。
“伯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顾十八娘带着无奈,站大家一笑。
这话让大家又笑了,大厅里又热闹起来,淹没了顾宝泉的大喊大叫,他挣扎着要冲过来,却被几个儿子毫不迟疑地抓住了。
“这样吧,我还有事,如果伯父你找到了人证物证,就去报官,恕我不能再次奉陪了。”顾十八娘摆摆手,示意大家静一静,朗声说道,说罢,目光扫过顾宝泉身边的几个儿子。
顾宝泉眼瞎了看不到,但他的儿子们还没瞎,这小姑娘的眼神明显带着冷森森的味道。
这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瞧瞧她是怎么回报族长的……
大家打了个寒战,更加用力拉住胡乱扑腾的顾宝泉,爹也是,在家里杀鸡打狗地将所有人都当凶手的闹腾,大家都习惯了,但在家闹就闹了,怎么能跑到外人跟前说,而且还是跑到这等睚眦必报记仇的小人跟前……
“妹妹说笑了……”顾公子们纷纷笑道,“还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家父他病体未愈,精神不是很好……”
顾十八娘一笑,“既然如此,还要再找大夫好好瞧瞧才是,这蟾毒虽说伤了眼,但沿着经络,积久不消日子久了,会伤了五脏六腑的,可不敢大意。”
“是,多谢妹妹。”顾公子们感激地道谢。
忽听咕咚一声,顾宝泉翻着白眼倒在地上,气晕了过去了。
这一下更证实了顾十八娘的话,看来这顾宝泉的身子是毁了……大家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目光扫过晕倒的顾宝泉,呆滞的顾乐山,沉默不语的顾长春,带着讨好笑容的族众……衣袖轻甩,顾十八娘转过身大步而
重生之药香+完整番外第2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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