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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烬爱 耽美第14部分阅读

    重生之烬爱  耽美 作者:roushuwu

    避开那些菜,低头一勺又一勺喝着,到最后粥见底了,菜却没动,安安静静地沉在碗底。

    “身子好点了没。”

    慢条斯理地抹了抹嘴,落离讥讽道:“好了,晚上要翻我的牌子吗?”

    翻牌子,就是俗称的临幸的意思。在得知对方强硬软禁的当晚,没能按住脾气又与他大吵了一次,几乎惹毛了这位九五之尊,接着便又是一次□裸的□,怪就怪自己不懂得吸取教训……不过,至少这次没再将自己弄伤,事后也没那么不近人情丢在一边,也算该庆幸的吧,好歹自己可是唯一得皇帝亲自伺候清洗的呢……呵!

    “没事就好。”对这时不时的嘲讽挑衅,东方烬也不往心上去。要是这样能让他开心点,就算拆了房子也随着他去吧……只要他不再离开自己,两次粗暴的性事对那具身体有多大的伤害,在听到御医含蓄的提示后,就算是至高的九五之尊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下午还有些事,你稍微歇息下吧……听说,明晚会有第一场雪,到时候……”

    “不送。”

    ……

    瑾妃之谜

    第二日夜晚,果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洒向大地,给这冬日增添了一分纯洁无垢的美感。

    平时畏惧寒冬的人们,尤其是活泼的孩童,纷纷走出大门,一时冷清的街头好不热闹,慢慢地,随着雪越打越大,人群也逐渐散去,或有格外调皮的孩子也被领回家,即使是匆忙赶路的行人也低着头冒着风雪直奔家,熙熙攘攘的喧闹也不过昙花一现。没有人注意到,一条巷子里,在古朴庄严的宅院,一辆外表极其普通寻常的马车停下,不多一会儿,一只芊芊玉手挑起帘幕,她抬眼扫了下高高悬挂着的门匾,秀丽的脸庞闪过一抹笑容。

    “吱——”的一声,大门开了条缝后又重新关上,远远隔绝了外界的人气。雪花,依旧不知忧地飘舞,像极了苍天的眼神,悲天悯人,纯洁不染一丝尘埃,却又袖手旁观的冷淡。

    ……

    “哇,少爷,你看你看,是雪呢!”徐浩兴奋地跑出去,又蹦又跳,好不欢快,“少爷,我们堆雪人吧!”

    “浩子啊。”眼睁睁看着小孩从自己身边窜出去,叫都叫不住,落离有些无奈,遂走了几步,杵在门外,仰头望着飘落而来的雪花,不自觉伸出手,一片两片落在手心里,一触即溶,唇角无意识地上扬,荡起一圈笑意。

    偏僻的院角,在大树的掩护下,一行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为首的那人望着不远处静静站立的人儿,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仿佛要持续天荒地老般,然而当瞧见那抹笑容时,隐约翘起的弧度不禁下垂,窒息般地深深叹出口气,就连视线都有些恍惚起来,当他重新抬眼看去时,院落空空的不见踪迹,正要一步踏出,却是有人急匆匆赶过来:“陛下。”

    “什么事?”尽管有些不悦,但东方烬还是收敛住所有的神情淡淡问道。

    “臣刚才获知……”

    许是风大,吹散了话音,东方烬只觉得遍体生寒,扣紧了手指,一字一顿道:“你再说遍。”

    跪在地上的那人埋着头,虽心中恐惧忐忑不安,但圣命难违之下开了口,声音微微提高,清晰可辨极力压制还是泄露的慌乱,咽了咽口水才重复了一遍。

    “陛下。”杨运担忧叫唤一声,不由自主上前几步,不知是否自己错觉的问题,那一刻竟似乎看到一贯从容不迫的帝王宛如天塌下来般站不稳似的。

    “传朕的命令,立即封锁消息,若有泄露者……杀无赦。”

    凌厉的杀意让在场者不堪寒意地一抖,毫不含糊地应答。

    回到屋,落离瞧着这位莫名其妙凭空出现的人,微侧着脑袋回想,他似乎不认识这人吧,但……这位会是谁派来的暗卫?

    “五殿下?”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带着笃定对方的身份,但出乎意料的,说口的竟是悦耳的声音,赫然是位女子。

    “你……”落离再眨眼,注意到那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身旁的徐浩,侧身吩咐,“浩子,我饿了,你去拿点糕点过来,再加一壶热茶,嗯,还要……喂……浩子!”

    “啊,知道了,少爷。”徐浩收回打量的目光,懂事地离去带好门,虽然他心知肚明少爷是故意支开自己,不过呢,对他而言,天大地大,少爷最大,只要他不赶走自己,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人见门关好,又过了会儿,似乎在辨别附近有无人在偷听,须臾,她拉下面纱,半跪在地:“属下参见少主人。”

    “呃……”愣了愣,落离指了指自己,“我?”

    少主人?这是唱的哪一出?莫非……该不会……是那位瑾妃身边的人。

    瑾妃,是青龙国人,好像还是位没落的贵族小姐。不过至于她是如何嫁于东方烬的,自己可就不知道了,毕竟以往呆在白虎的时间又不是很长,而且这种事情也只有市井里的大婶们才有兴趣知道吧。

    “是。”那女子抬头,平凡的脸上满是坚毅,“小姐……现身陷囫囵,只愿再见少主人一面以了最后心愿,所以恳请少主人随属下走一趟。”

    可是我不是你家真正的少主人啊……落离为难,他对那个瑾妃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不说她私奔导致这种种事变,就谈因她“抛夫弃子”的行径害得这具身体的主人而落水死亡,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呢,莫非是忏悔,祈求原谅:“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怎么随你见你家……嗯,母妃呢。”别扭的改口让落离不自觉皱起眉头撇嘴,哼,欺负我变小,净占我的便宜!

    “少主无需担忧。”那女子一听对方答应,喜上眉梢,立刻站起来,“得罪了。”

    “嗯?”模糊的询问还没落音,落离只觉得眼一花,耳边传来风声,剩下的便是感觉到自己在移动,而且速度奇快无比……

    好……好厉害……

    不过片刻,落离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没确认她的身份就单方面相信了,这万一是欺人绑架,那自己这一点头岂不是自投罗网?呃……唔……呵呵,应该不至于吧。

    等到重新落地时,除了头晕眼花就是头重脚轻,踩在地上都觉得晃来晃去,虚软不踏实,要是再走个半柱香时间,不用人动手,他就先翘掉了。

    因为身体的状况,落离再也无暇顾及对方是像拎小鸡一般将自己拎到这儿来的。喘息着,待到呼吸平稳下来,才得空打量四周,只能说这里的环境不亚于冷宫,但竟然不是关押皇室人员的宗人府,那就让他有些好奇了,难道说瑾妃的罪状还不足以重,或者东方烬念着往日情分不忍心……哼!

    “少主人的身子……”女子微蹙着眉,欲言又止。

    “不碍事。”挥挥手,落离问,“母妃呢?”

    这一声可比第一次开口利索了许多,也许是基于破罐子破摔的心里吧。

    “嗯,在屋里。”

    “这里,难道没有人看守吗?”

    “……小姐被人下了毒,属下无能解不得。”女子黯淡了神情,“这毒需每日服特定的解药,否则不出半日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原来这样,好死不如赖活着,呆在这里最起码还能苟延残喘。但,皇宫的毒药果然好多啊!

    推门而入,屋内虽没有什么精致的摆设,但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简洁大方。

    因为开门窜入一阵冷气,清晰可闻压抑的咳嗽声,紧随其后的女子一听利索地关上门,疾步走进去,倒了杯热水递给穿着朴素的少妇:“小姐,怎么样了?”

    那人摇摇头,开口急切又引来一阵咳嗽,她断断续续道:“青……青岚呢?”

    “少主人来了。”回话的同时她抬头望向门口这边。

    “青岚……咳咳……”

    起先落离磨磨蹭蹭,但见到女子这样也不忍心走了过去。看她这样紧张的态度,倒不像一点也不在意她儿子死活的模样,硬着头皮挪上前:“母……母妃……”

    莫说真相

    那女人转过头来,还带有未退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她嘴唇哆嗦,眼眶溢出晶莹的泪花:“青……青岚,我的孩子……”

    跌跌撞撞跑过来,撞翻了旁边的小桌子,就连滚烫的热水溅在身上也不自知,紧紧抱着眼前的少年,埋在纤弱的身子上压抑抽泣着。

    落离僵硬着身体,脸色尴尬,手足无措看着怀里的女子,这……扯扯唇角,犹豫许久拍了拍她:“嗯,母妃,你别哭了……这,那个……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不该高兴吗?”

    “是,是该高兴。”那女子抹了抹眼泪,强颜欢笑,尽管这段日子她吃了不少苦楚,憔悴了许多,但依旧难掩天生丽质,梨花雨落更显楚楚动人,难怪当初东方烬会因她的背叛而买醉,“我的青岚瘦了……是母妃不好,是母妃害得你受苦了。”

    “没有。”干巴巴回答,落离垂眸,不去与女子的澄澈关切的目光对视。

    女子却是以为他在埋怨她,不由得神色自伤,牵着少年坐到一侧,瑾妃瞧着少年始终低垂着头不看自己一眼更是伤心垂泪,低唤着:“青岚……”

    “嗯?”落离没料到对方打算与自己叙旧,不由得头大,这万一拆穿了,自己岂不是成了杀她儿子的凶手,百口莫辩,吃不了兜着走?

    “母妃那样做其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瑾妃咬着唇瓣,欲言又止,似乎极其为难,“我本认为他会看在你是他儿子的份上放你一马,哪料得……”

    不明不白讲到这里,落离听得那是云里雾里:“不是私奔吗?”难道自己理解错了?可明明叶凛然快马传来的的的确确说的是瑾妃与某位小侍卫私奔啊……莫非这个小侍卫其实是她身边这位暗卫?

    而且,照她这般说来,东方烬好像不念骨肉亲情要置这位五皇子于死地,还是说那日落水并非意外而是蓄意谋杀了……莫非竟连冠以弑君的罪名也只是暗度陈仓,借机杀人?不……这未免太可怕了……

    “私奔?”瑾妃闻言脸色一变,身处后宫多年的她自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没料到……咳咳……”

    “小姐!”那暗卫急忙倒杯水递过来,左手上还有一颗暗黄|色的药丸,显然,这便就是那所谓的解药了。

    瑾妃接过水杯啜口,却对着面前的解药无动于衷,摆摆手:“不用了。”

    “小姐!”

    “苍,我有些话要和青岚说下。”

    那女子平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她只是顺从地搁下药丸,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瑾妃望着触手可及的药丸,叹口气,又抬头望着一旁呆愣愣的少年:“苍,她其实是隐者。”

    “啊?”隐者?落离瞪大了眼,其实不怪他吃惊,虽然隐者已经消失百年,但依旧流传在市井说书人的口中,不是因为他们是前青龙王朝皇室的暗卫,而是那身神出鬼没的行踪。难怪能轻而易举将自己从禁军中带出来。只是这样……那瑾妃的身份,竟是……

    “这块玉佩百年来一直流传下去,但是……青岚,若是可以,我从未想告之你这件事,也不想你卷入复国的事非中,只不过……皇宫险恶,母妃不能为你做什么,只是至少能让你自保。”风华正茂的女子现出沧桑的疲态,她将玉佩塞到少年的手中,莞尔一笑,似乎终于放下负担。

    握着残有余温的玉佩,落离觉得心头重重的,是一种羞耻,他竟然以那样的眼光看待这个一心为儿子着想的母亲:“那么事实呢!为什么东方烬欺瞒说你私奔?为什么他要杀你,甚至是他的亲生儿子?”

    待到出口,这才意识到因为太激动而口误,然而想挽救却已覆水难收。

    “青岚,不可不敬,他到底是你父王。”好在,瑾妃却没有多想,她微蹙眉头,“怪只怪命吧……谁让我那时千不该万不该听到那段话呢?青岚应该知道,前青龙王朝覆灭就是因为由无神之血的皇子继位……如今朱雀一直未有神之血的皇子诞生,但却有神果出世。”

    听到这,落离眼皮一跳,心头莫名慌乱起来,又是与神果相关?

    “神果现世,将会出现一位千古大帝,统一四国,开创百年盛世。”如今,已经不难理解为何瑾妃会知道这些,要是百年前,她也是位高贵的公主,“世人皆知道,但他们不会晓得这只是传言的一部分而已。”

    念及本该享有无上辉煌荣耀却胎死腹中的孩儿,落离依旧心痛难耐,若不是自己的缘故,又怎么会害得依依作此选择,害得无辜的生命背负不属于的痛楚。

    “若是神果由皇子服下,只会成为一名普通的帝王,继续将血脉和国家传承下去,但若是由有缘人服下并与神女结合,这个预言才会实现。”

    “那……就算听到这也不该……”

    这种事,虽然普通人不知晓,但北堂轩依依他们就清楚得很,实在没必要杀无赦。

    “不,我也一直以为成为千古大帝的会是那位孩子,直到那日我偶尔间路过听到陛下与叶丞相谈话,才晓得有这资格的是那位服下神果的人。”

    “……”落离脸色一分一分白下去,若是以往,有人告诉他能够成为帝王,肯定笑得前俯后仰,但现在……他连动动嘴唇都显得十分吃力,“他……”

    太难太难,原来真的有的事情只需想想,就能耗尽你所有的气力。

    “是,我听到他们密谋如何……暗杀安平侯。”后来,因为太吃惊了,毕竟众人所知,那时安平侯是何等风光无限,甚得帝宠,所以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了声响,结果自然被抓了个正着,为了防止自己泄密,当晚就赐药自尽,幸得苍的救助,这才逃离了皇宫,只是匆忙之下,未能带走青岚。

    “他……下令了?”喉咙如被刀割开般,这句话问得极为吃力,落离抬眼望着满是担忧的女子,不知不觉攥紧温润的玉佩,硌得自己生疼却仿若未知。

    “是……圣心难测……青岚,你切记以后小心,母妃……青岚,青岚,你怎么了?”瑾妃慌乱抚摸少年的面颊,“不舒服……咳咳……吗?”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满目通红的颜色才唤回他一点神智,温热湿润的感觉,触目的竟是红彤彤的鲜血,炫目让人睁不开眼:“你……”

    女子僵硬着身子拥着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黑色的眼瞳却是涣散,仍难掩满目的担忧不舍……

    “对不起。”伸手替她阖上眼,落离将她放倒在床上,怔怔望着,扯开唇艰涩吞吐。

    幻灭之一

    “小姐!”望着失魂落魄的少年走出房屋,心中不详越演越烈,躲在暗处的苍忽地现身,神色灰暗地走回屋里,她站在床边,静静注视着躺在血泊里的女子,半响,从怀里掏出一样的东西,推开窗抛掷出去,灿烂的光火在纷飞的大雪中绽放,绚丽之至,凋落的光点无力下坠,宛如叹息一代佳人无法挽救、逝去的生命。

    不过一会儿,大火无情吞噬了这栋清冷的小屋,为这寒风肆虐的冬日增添了分暖气,别样的凄美炽烈。

    自古以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尤其深宫之中,更是将这一点表现得淋漓尽致。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但是一朝得宠,春风得意,风光无限,这等上位者的诱惑,还是令诸多女子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只为那刻殊荣。

    “姐姐,皇宫好大啊。”前呼后拥中,十五六岁的少女新奇地打量着四周,微仰着头朝旁边的女子展露笑颜。

    “那瑜儿愿不愿意留下来?”叶芸莞尔一笑,似漫不经心随意提到般。

    “这个嘛……”叶瑜,也就是叶芸的胞妹,作为么女的她历来是叶家的掌上明珠,被呵护备至的她此刻当然不清楚这个所谓一心疼爱她的姐姐又是以怎样的心计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眨了眨眼,目光移到走廊栏杆上那一簇积雪,欢跳奔过去,捧揉成一团,叫唤一声,“姐姐!”然后对准望过来的女子就是一扔,正中目标,乐得拍手直跳:“哈哈……”

    “你这小丫头!”叶芸好不狼狈,伸手拍去身上的雪花,做凶狠状,“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说着左右环视,也捏出一个雪球扔过去。

    这一来二去,两人忘记了礼仪,忘记了寒冷,仿佛又回到童年无忌的日子,打打闹闹,好不欢快。

    “好了……瑜儿,别闹了。”到最后,跑得气喘呼呼的叶芸不堪追逐,连连后退求饶着,“啊哟。”又是吃了一记雪球,“你……你别逃!”

    叶瑜做了个鬼脸,夸张地大嚷道:“谋杀啦!救命啊——”边喊边跑,还不忘随时回头刺激下追赶得辛苦的叶芸:“哈哈,我在这儿呢,姐姐你追不到我!”哪知转过头,却见不远处正走来一人,当下惊呼一声,不及多想,就硬生生地往旁边一闪,可怜叶芸哪料得会有这变故,猝不及防之下,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嘭——”地一声,声音之清脆令所有在场的人都不忍地闭上了眼,不去注视,应该很痛吧……

    “娘娘!”“姐姐——”

    须臾之间,众人就反应过来,七上八下,手慌脚乱地奔上前,哪知雪滑,不小心一人跌倒,殃及后人,俱是收势不及倒下去,可苦了才被人扶住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叶芸又再度跌回地面,更悲哀的是,还被一人压住,痛得她精致的脸蛋几乎扭曲。

    “唔……痛死我了。”叶瑜站起来揉揉手脚,抱怨着,没好气望着个个跌得四脚朝天的那帮奴才,火大地叉腰瞪眼,“还不起来,要是姐姐伤了,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说完冷哼一声,找到那个罪魁祸首,很好,竟然没趁乱溜走还傻呆呆地坐在那儿,走上去,居高临下打量,颇有盛气凌人的气势:“喂,你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啊!喂,本小姐在和你说话呢!”

    叫嚷了半天,地上的人却是不闻不问,就是呆呆坐在那儿,甚至连起身的意愿也没有,害得叶瑜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聋子,恨不得上前踢他两脚,可是还没等她将这个想法好好掂量一番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片颤抖的呼声。

    “娘娘……”

    “快,快传御医。”

    ……

    “啊!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叶瑜这下也顾不得这个奇怪的少年,连忙奔回去,这一看就吓一跳,叶芸面色惨白无力瘫软在扶住她的宫女身上,更触目惊心的,是从□不断滴落的鲜血,晕染了地面上的积雪,红得刺目,让人心惊肉跳。

    “这到底怎么回事?”被那奇怪的烟火吸引过来的九五之尊好巧不巧地正好碰上这一堆人,不禁皱眉询问。

    “皇上……呜呜……”看了下来人,叶瑜竟大哭起来,仿佛要发泄出自己所有的委屈害怕,“姐姐她……呜呜……”

    明眼人一看,都能从那滩血迹里瞧出些端倪来。众人见状,不由纷纷面色一变。

    东方烬走上前几步正要瞧个仔细,却透过缝隙,目光触及众人身后那埋头坐在地上的少年,心一抽,身体不受控制穿过人群,抱起他站起来,弹了弹衣衫上的积雪:“怎么没人跟着?”

    虽然很好奇对方是怎样从戒备森严的宫殿跑出来,但瞧见裘衣上融开的雪渍,更是担忧对方冻坏了身子。

    “呜呜,皇上,就是他撞到姐姐的。”叶瑜又惊又怕,慌不择言地开口讲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人身上去。

    面对这指责,落离却是不吭一声,依旧低垂着头,看上去就像是个心中有愧不敢正视他人的模样,如此无动于衷,似乎完全不将自己性命放在心上。这种淡漠的态度叫东方烬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气恼,并非恼怒他不为自己辩护或者撞伤了她人,而是这种不将自己安危挂在心上的态度着实叫他恨得牙痒痒的。当初就是这种性子,明知道外面有刺客,还是不由分说地往外冲,现在居然沦落到傻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起来,叫自己不气都不行,其实说穿了,不过还是在害怕再度失去他。

    “是你做的吗?”盛气之下,东方烬冷了声音发问。

    闻言,落离总算恢复了点神志,他抬起头,直直望着眼前那人,目光纯粹得空洞,竟飘出一丝笑容,极淡却犹如羽毛般拂过东方烬的心,轻轻的,痒痒的。

    “落……”不知不觉,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就这样差点呼唤出来。

    “娘娘……”哪知这时,叶芸终是撑不过去,晕厥了。

    “陛下。”杨运一瞧这架势,忙上前请命,“还是让奴才送五殿下回去吧。”

    就看那些奴才的神情,早就慌得没了主意,哪还能做得了什么事,而且,这事情发生在皇帝在场的情况下,要是不闻不问,这传出去难免落得冷漠无情的口实,所谓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样吧,尽管有些不舍还有些担心,但他终是低叹一声,吩咐杨运好生照料,便抱起晕倒的女子离去。

    直到不见了踪影,落离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是压根什么都没有想。

    起先,杨运也不催促,望着身子单薄纤弱的少年,眼中闪过挣扎,最后仿若下定决心般,走过去唤道:“五殿下。”

    没有人搭理。

    意料之中的反应让杨运俯身,附在他耳边低唤:“安平侯。”

    幻灭之二

    落离一怔,对准了视线,朝他瞟了几眼,又是不在意地移开。

    杨运也不气恼,不徐不疾地吐出几个字:“落大人今早自尽了。”

    胸口一阵绞痛,无暇顾及头晕目眩的无力,落离转过身,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落大人坦言蓄意谋杀六皇子殿下是他所为,今早已俯首认罪,服毒自尽。”

    醉美人与美人殇,同属于四美人之一,从这毒药上推断,原陷害五皇子的前枢密使难逃嫌疑,只是碍于帝王一意孤行,这点嫌疑也就这样搁下来了。

    不过,众人始料不及的是,在陛下认定五皇子是凶手后,那落大人竟不知怎回事居然畏罪自杀,实在是令人不解。

    只是,现在人已死,这其中的玄奥怕是终不得解了。

    可是,天下哪有真正无解的谜团?尤其真正知晓内情的人还活在当下。其实只需好好推敲,不难发觉老人如此良苦用心的目的,无外乎担忧被软禁的儿子,生怕有所不测而已,这才出此下策,以自己苟延残息的生命换来儿子的平安与自由……可怜天下父母心,说到底,真正铁石心肠的其实能有几个?

    闻言,落离久久不能回神,就连杨运何时离去都不知晓。天苍苍地茫茫,银雪覆盖的大地上,只留下他一个人,依旧保持着许久前的姿势倔强地屹立在那儿,孤独冷清,宛如一尊被世人抛弃了的石像般。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迈出第一步,然而,冻坏了的僵硬的躯体却是不听使唤,脚一软,膝盖直直与地面碰撞,生生地跪倒在地。这一剧烈冲击让身体再也压制不住翻滚的气息:“呕——”温热的液体喷溅在银白的积雪上,刺得他睁不开眼,即便这样,却再也阻止不了宛如找到出口的液体倾泻,一口又一口,仿佛连内脏也要吐出来也甘心。

    愣了愣,落离抬起没有什么知觉的手,艰难而执着地擦拭,一下又一下,机械重复着,但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是白费气力般,血,还是在不断地滴下,望着眼底那片殷红,艳红的唇瓣扯开,逸出轻轻的笑声,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穷尽他的心思,想接近、靠近那个人,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若你只是要我的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一句话,我给你又何妨?

    可是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地夺走我最亲的人的生命……

    烬……

    好冷好冷……

    似乎身体里所有的暖气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失殆尽,他想直起身,想环抱着双臂以求得一丝的暖意,可是哆嗦着,身子麻木不听使唤,穷尽心力也无法弯曲手臂,最终只是疲软地倒在地上。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洒下来,犹如柔软的棉絮铺盖在身上。

    好漂亮……

    晶莹的雪片落入面颊上,居然奇迹般地没有一时融化开,只是,那丝丝谈不上十分寒冷的冰凉慢慢沁出来,犹如毒药般扩散,蔓延,透过□的肌肤侵入心脏。

    怎么会这么冷?就连最后的温暖也都守不住……

    落离眨眨眼,不是很明白。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疲倦地闭上眼,不愿再花任何气力去思考。

    “很冷吗?”意识混沌中,带着点稚气的童音想起,掩不住的焦虑以及令人贪恋的关怀,“来,靠近我点,就不冷了。”

    这声不冷似乎带着无比巨大的诱惑,让落离紧闭的双眼勉强睁开一丝细缝,朦胧的光亮中,他看到那人担忧的表情,只是少年的模样,可任他再怎么努力去注视,却始终看不分清这人的容貌。

    “这么冷!怎么办?”那少年微蹙着眉,显得极其为难,不多一会,他的唇瓣张合,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话。

    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到……

    落离硬是睁大眼,竖起耳,想听清他说什么,可是……只有风声……

    然后少年站起身,又说了一两句,就转身走了。

    “别——别走——”他想发出声,但除了吐出残余的血沫外什么也发不出来,喘了喘气,颤抖着抬了抬有些沉重的手臂,试图抓住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伸手触及之处,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一片寒冷。

    半响,他恍若明白了些什么,轻轻阖上目,半抬起的手臂也失重地下垂,重重地落下,陷入积雪里。

    越来越微弱的喘息里,挣扎着发出最后一声呼唤:“烬……”

    还给你,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

    连带这条你想要的性命……

    光线越来越暗,在最后的一片阴影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雪白飘动,却再也不想管,只是放纵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湮灭了最后的暖意……

    一切,只剩下原始的最纯净的白色。

    ……

    温暖的宫殿里,成群的宫女拿着瓶瓶罐罐进出个不停,御医正在聚精会神地为床榻上虚弱的女子施针,小产这事可马虎不得,万一处理不得当,那落下病根以后再怎么调理也难以好得了,何况芸嫔先前还是晕倒在雪地中,受了寒的。

    东方烬站在门外,看着纷飞的雪花,不知怎地,心就莫名慌乱起来,怎么也无法安神。

    仿佛,有什么在他控制之外的事情发生……慌,比得不到那人的心还要慌,乱,比要亲口下令暗杀那人还要乱……如此六神无主,还是他生平首次遭遇。

    不由回想方才的落离状况,真是越想越不对,呼吸不知不觉越来越急促,似乎在恐惧什么发生般,该死!杨运怎么还不回来!

    他怎么会在那儿……

    那里正是通往幽禁瑾妃的地方……若是……

    想到一直刻意不去触碰的猜测,东方烬当下再也等不住,迈开步就要出去,却偏偏与端来汤药的侍女撞到一出去。

    “陛下恕罪,奴婢该死!”侍女吓得不知所措,本能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

    一旁年长的侍婢立马就取来毛巾擦拭,有的人则是回去取衣服,但东方烬哪有这闲情等她们伺弄,烦躁地一把推开,怒吼:“滚!”

    也不管众人是如何反应,就急急走了出去,速度之快,如同奔跑般。

    紧随着的侍从何时见过他们的帝王如此慌乱过,短暂面面相觑之后,很是知趣地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半途不知怎地,东方烬硬生生地改了道,朝先前遇到落离的地方走去,个中原因,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也正是这样,才越发地恐惧……

    “扑通扑通——”心脏似乎不堪负重,随时要跳跃出来。顾不得刺骨的寒风,顾不得扬扬的雪花,顾不得所谓的形象,最后,他奔跑起来。

    落离……

    恍若与十余年前一样,自己就是这样亟不可待地奔回去,寻找那第一眼就吸引自己注意的少年。

    “呼呼……”喘着气,东方烬停下了,一步一步走上前。

    分不清现实与过往,天塌下来般的感觉,呼吸完全被攫走,身体被抽离了气力,居然奇迹般依旧往前挪动着,只是双眼再也容不下其他,白茫茫的大地上,只有那被大雪几乎覆盖住全身的少年。

    小心翼翼拨去掩盖在他身上的积雪,动作轻柔宛如生怕一不小心就吵醒了他。

    你这么怕冷……躺在这里这么久,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

    跪地,蹲下身子,抱起他。前所未有地没有遇到一丝反抗,少年柔顺地躺在他怀里,细长的睫毛上依旧黏在细碎的雪花,破碎得脆弱。柔软的唇瓣因为凝固的血渍而干枯,触目惊心的骇人狰狞。

    软软地,他垂着脑袋,似乎倦急了,纹丝不动任人拥揽,毫无生气。

    不敢动,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尖,只是紧紧地拥着他,似乎这样做,就能温暖怀里冰冷的人儿。

    “落离,”哽咽着,两行滚烫的泪水落下来,溅在少年苍白的面颊上。他俯身,在少年的额头亲了亲,温柔道,“我回来了……”

    额头的冰冷化作做锋利的兵刃狠狠地钉在柔软的心脏,压迫着身躯,站不起来。但东方烬还是稳稳起身,不改轻柔拥着依旧毫无知觉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回去,艰难而沉稳。

    沉睡苏醒

    冬去春来,积雪初融,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大地复苏,一片欣欣向荣。

    众人都洋溢在新春的欢喜里,曾一度因严冬而冷清的街头小巷也重新热闹起来,人来人往,格外地喜气洋洋。

    房林彦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心情无比沉重。与这里其乐融融的生气相比,皇宫里头现在依旧是乌云笼罩,愁云惨淡,完全看不到任何喜气。就连一贯被艳羡的京官在朝堂上也是个个胆战心惊,诚惶诚恐,前所未有地达成默契般放下个人恩怨,再不复党派相争,为一己私利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的激烈。

    而导致众人如履薄冰的原因,无非源自近来帝王的反常。倒不是皇上变得如何暴虐嗜杀,相反他甚至比以前更加勤政爱民了,只不过……当那一双威严的毫无情感的双眸冷漠地注视着你时,这滋味……饶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也是吃消不住的,何况朝中那大部分文官呢。

    帝王不再言笑,就连伴随身边不离左右的大总管杨运也被幽禁起来。甚至是不久前除夕晚上,皇家最重视的年夜饭,皇上居然首次缺席,导致最终黯然收场。难怪一时,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而这一切,都是自那位五皇子沉睡不醒时开始的。

    想到这,房林彦不禁深深叹口气,他明知恋人与五皇子的沉睡脱不了干系,可是任他怎么劝说,杨运却是不肯吐露半分……真真是让自己又气又急,好不容易求得皇上饶了他一命,可要是五殿下再不苏醒,难保陛下不会盛怒之下来个斩立决。

    现在,无论对于何人,甚至是那些曾经变相加害或者意图谋害五皇子的人来说,个个都是后悔莫及,只恨不得自己替代他昏睡,唯盼他早日康复,以解救他们水深火热之中。

    饶是已是春日,雅致的房内暖炉依旧烧得正旺,热乎乎的,没有一丝凉意。

    偌大的床上,柔软的被下,纤弱的少年贪恋地沉睡着,似乎梦到什么愉快的事,唇边隐隐勾上个弧度,浅浅笑着,如此眷恋,久久不肯睁开眼。

    “梦到了什么?”在唇边落下一个吻,东方烬伏在床边,瞧着少年,不敢去想,在他的梦中是否会有自己……若是有,恐怕也是噩梦,决计不会这么安详。

    又过了一会,御医如常端来了一碗汤药,恭恭敬敬递了上去。

    “他什么时候能醒?”

    那日,从雪地里将他抱回来的时候,少年几乎停止了呼吸,任是御医如何绞尽脑汁,费尽心力,始终束手无策,只能勉强吊住他最后一口气……后来,还是北堂世子出手相救,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灵丹妙药,众人只晓,多亏了他,五皇子的命总算保住了,而他们自己也侥幸逃过一劫……只是,不知是何缘故,殿下却是迟迟不肯醒来……

    多日来,皇帝却是从不问及这个,怎么今日他……

    御医垂首,斟酌半响,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对答。

    “算了,你下去吧。”东方烬挥挥手,不咸不淡道。

    “是。”如蒙大赦般,御医很快就退了下去,在另一间专门开辟的小屋里守候,以方便传唤。

    “落离,吃药了……”扶起少年揽入自己怀里,东方烬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拿着汤匙舀了舀,放到嘴边吹了吹,抿了下,才喂到少年的嘴里。

    可惜就算他再怎么娴熟,对于想要喂到不露出点来,还是有点难度的:“我知道,这药很苦,但是为你身子好,可不能不喝……若是你不想喝,那就早点醒来好不好……”

    说着,后面隐隐带上了点哀求。

    可是,无人回应。

    温暖的房内,交织着的,只有彼此的呼吸。

    好不容易喂完药,又到了替对方擦拭身体的时间,对东方烬而言,这不得不说是一项很艰难的任务。

    退开薄薄的一层里衣,少年青涩的身体展现在自己面前。即便每日拿人参维持着这微弱的呼吸,少年的身体还是无可抑制地衰弱下去,肋骨清晰突起,惨白的肌肤上,甚至还残留着白日针灸的痕迹。触手所及,一片冰凉。若不是胸膛微弱地起伏,简直会怀疑这是否是一具无知觉的尸体。

    从一开始带着心跳的欲望触摸,到现在,只剩下痛惜悔恨……

    日复一日,少年依旧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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