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锱衫夹源闻?
如今他母族人丁凋零。 纳兰府的当家人卧病在床。
年羹尧早年离京时。同自己这位叔岳父关系也甚好。即便妻子病故。又续娶宗室女为继室。他也同纳兰家保持往来。
纳兰氏病故。留下一子一女。一子就是年羹尧的长子年熙。一女夭折。
揆叙缠绵病榻许久。年羹尧顾念旧情。就使儿子接着进京送年礼之便。探望叔姥爷……
曹府。书房
曹颙拿着十六阿哥地信。实是哭笑不的。
“举荐”自己去户部。这叫什么儿?这六部除了堂官。就是司官。堂官从一品尚书,二品侍郎;司官最高的就是正五品郎中。
文官不同武官。这打仗地时候。有二十岁的将军。那是宗室皇族。挂个名等着功劳就好。这二十三岁的侍郎。执掌部务不是儿戏。是什么?
若说正五品郎中。曹颙在康熙四十八年。从侍卫处出来。接地第一份差事就是户部福建司郎中。熬了七年。不提功劳。这卖命的苦劳也有好几件了。难道熬到最后。就是回到原点。从头再来?
他站起身来。有些坐不住。实不知康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虽说他不贪恋虚名。但是如今父亲刚请辞闲赋。若是他真被贬到五品郎中。那少不的就要有小人跳出来落井下石。
他不是畏惧。只是觉的麻烦。
他撂下信。从书房出来。唤了个小厮道:“去门房问问。老爷回来没有?”
那小厮应了还没转身。曹颙就见曹寅从影壁,过来。
他忙迎了上去。道:“父亲回来了。老尚书身子如此?”原来。听说玛尔汉身子有些不舒坦。曹寅去尚书府探病去了。
“还算硬朗,只是朵越发背了。有些糊涂。拉着我扯着嗓子说了半晌三藩之乱时地事儿”曹寅随口回道。
玛尔汉今年八十三。七十多才从尚书位上退下来。
曹颙跟在曹寅身后。看着腰板挺直直地父亲。察觉出他的异样。
做了一辈子官。这闲赋下来,不自在也是有地。
想到这些。曹颙心里不由怨康熙王薄情。同那些阳奉阴违的比起来父亲这边不仅是怀着“忠君之心。而且为了这个奋斗了一辈子。
见曹颙不言语。曹寅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可是有事?”
“嗯。”曹颙点点头。道:“十六阿哥来信了说,是举荐儿子要户部当差。儿子心里有些糊涂。寻父亲拿个主意。”
曹寅闻言。并无意外之色。早在他递折子请辞之日他就知道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还将十六阿哥卷进来。
虽说按照律法。官员举荐不受“连坐”之罪,但实际上。要是被举荐人出了纰漏,举荐人也要担待些系。干系大小。就要看上头地“恩典”。
他没有回内院,同儿子来到书房。默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问曹颙道:“颙儿。若是到户部。你可有敛财的法子?”
曹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父亲,儿子没有点石成金地本事。之前的几次开源。都是因势成利。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才取个巧。儿子虽在户部当过差。接触地差事也是有限。要是过去也是两眼一抹黑。”
曹寅相信儿子这番话。可是龙椅上那位信么?
曹寅望儿子。不禁有些自责。儿子的性格。甚是内敛从不招摇。若不是自己当年在给皇帝的秘折中。将儿子的本事如实道出。也不会有今日。
自古以来。为皇帝开源节地臣子不少。有几个好下场的?原本他是“忠心”一片,感念皇帝恩德。希望儿子同自己一样。粉身碎骨效忠皇帝;如今知道地事情多了。心境也不同。愚忠之心淡了几分。
“你年级轻资历浅。接了新差事。就算有不妥当的地方。不过是降职再磨练。不过。如今牵扯到十六阿哥。份量就不同。十六阿哥已经弱冠之年。还没有封爵。要是受了你的拖累……”曹寅说到一半。剩下地话没有点明。
曹颙这边。不由皱眉。
到底谁跟谁亲?就算他同十六阿哥交情深厚,还能强过康熙与十六阿哥的骨肉天伦?
以前的康熙严厉虽严厉。但是里也带着慈爱;如今地康熙。却只像个古怪的老头。想一出是一出。让人头疼。
曹颙犹豫了一下。问道:“父亲。您瞧着皇上是要安排儿子去户部做什么差事?”就算要降职。也的有个罪名不是?曹颙地脑子里飞转。寻思自己过去这一年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他本是小心谨慎之人。如今不会将把柄留在外头?
想了一圈。不由有心灰意冷。是升是降。都是康熙一句话地事罢了。像他父亲。又有什么过错?
曹家仆人。是有不检点的。但是同京城其他人家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要不是自己决定将胡成送到衙门官办。也不会给御史机会弹劾父亲。
莫非。自己错了。也当学着别人家例。打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旗号。将事情不了了之。
曹寅看出儿子的迷茫。不由有些担心,问道:“是降职。颙儿会心生怨尤么?”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么?”听到父亲这样讲。曹颙不禁反问道。
说道:“颙儿这些年太顺当了。许是心里受不得挫折,为父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还跟在你祖父身边学规矩。你要记。即便这次差事为五品官。也是沾了祖宗余荫。比其他人强出太多。”
“记的这一点?那儿子这七年在做什么?早知如此。何不学个纨胯。悠悠哉哉地过日子?”曹颙只觉的浑身疲惫。想起这些年的苦熬。觉心里堵着慌。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颙儿。你只当是磨练吧……”曹寅见儿子如此。虽是心疼。仍板着脸说道。
“父亲。儿子这些磨练还不够?不说忠君爱国那一套。恪尽职守。也算是对的起朝廷俸禄。”曹颙这边。实是无法然面对。
不患寡而换不公。
别人做京官混吃混喝。放外任猛刮地皮。官做的滋润。小日子过的悠哉。
自己想着不要落人口舌。不叫人挑出错来。也算尽心尽力。却是错了。
“父亲。要不儿子也请辞?”曹颙望着父亲。低声说道。
曹寅站起身来。走曹颙跟前。伸出胳膊。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曹颙。还是那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自打你落地起。荣华富贵。哪样少了?这都是皇上恩典。你要记。就算你劳乏数载。也是臣子当尽的本份。不可再生怨尤!”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厉色
自打曹颙当差后。父子相处也算融洽。这种老子教训儿子的谱。曹寅这几年都没摆过。
听着像是有道理。却是又像不讲理。
曹颙苦笑着。看着父亲。他只是一时感言罢了。父亲老了。他是曹家的顶梁柱。怎么也的咬牙撑着。
“这些磨难,你都会获益,你将是曹家第一位阁臣……”曹寅看着儿子的眼睛。慢慢说道。声音无比坚定…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三十五章 锦绣
“搭大棚。帖喜字,龙凤围桌,红官座儿……”恒生带亲戚家的小子。正拍手哼着童谣。
天佑已经过来。冲他照了照手。道:“二弟快来。要是接五婶了……”
恒生闻言。笑嘻嘻的过来。跟着哥哥身后。他们两个都穿戴一新。宝蓝色的袍子。鹿皮靴子。头上带着绒面小帽。前面缀着鸽子蛋大小的红玛瑙。看着甚是喜气。
来寻他们两个的婆子嘴里已经叫着“小祖宗”。领着他们两个进了内院。
今日是曹頫迎娶的正日子。按照颂曹硕兄弟成亲时的例。东西两府都设宴。东府这边请堂客。西府那边是官客。
曹寅父子带着曹硕曹頫兄弟在府迎宾。李氏婆媳过来到东府陪客。
兆佳氏屋里。满目绫罗。都是曹家姻亲故旧家的女眷。还有兆佳氏娘家的女眷。年轻些的奶奶姑娘都被迎到静惠屋里。这边留着吃茶说话的。都是有些辈分的。
见恒生与佑兄弟两个进来。往怀里搂的。拉着看面皮的。端的是亲热无比。嘴里有叫着“孙儿”。有的叫着“乖曾孙儿”。
天佑恒生两个。按照李氏的咐。挨着个的磕头。结果一圈下来。托盘里的收的见面礼就堆成了小山。
兆佳氏心情大好。在她心里。小儿子娶媳妇。就算完成一件大事。往后就等着养老享清福了。至于庶子婚事。那个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不过是走个面儿。
她待两个孙儿也多了慈爱。拉了天佑的手。仔细叮嘱道:“待会拿了这盖头红包袱。千万别换手。要么一直左手拿着。要么一直右手拿着。天佑可记的了?”
天佑听了。回道:“都记得了,母亲与姑姑早都告诉了。”
兆佳氏满意的抿了嘴。又转向恒生问道:“恒生啊。那个金银水壶你提了没有?能不提的动?”“能提动了水的。也能提动。”恒生使劲点头。朗声回道……
曹家。西府。
虽说今天是正日子。但是喜棚已搭了好几日。曹颙直觉的自己腿也站直了。脸也笑僵了。
好不容易。到了发轿的时候。总算能清静会儿他就忙里偷闲。寻了间空屋子。使人上了一茶。坐下歇脚。
前来道贺亲朋故不少。大多数都愿意围着曹颙应酬。嗡嗡嗡嗡的。的他脑门生疼。曹颙既已致仕。曹家以后的当人就要是曹颙了。
所谓亲戚往来。不就是攀个人情往后求着或者用着的时候能说几句话。却是苦了曹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四处陪着笑。
现下清静下来。想起前几日父子之间的对答。曹颙有些恍然。
看来。“封阁拜相”是父亲执念。是啊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谁不是想着“封阁拜相”?
只是那句老话怎么的?非进士不的进翰林。非翰林不的进内阁。
从仕途上来说自不是正牌子出身。是恩荫。父亲怎么就信誓旦旦的以为能“望子成龙”?
曹颙抚着额头。正神。就听“吱呀”一声。门推开来。
曹颙抬头望去。却神色有些恍惚的曹颂。瞧他满脸疲惫的模样。想来也是被这这日操办喜事累坏了。像是来寻清静的。
见曹颙在这里。他笑两声。抓抓后脑勺。随口道:“哥哥在这儿啊!”
曹颙指了指身边座位。唤曹颂坐。倒了一茶。到他跟前。曹颂谢过兄长。才端起茶来。一口饮了。
除了疲惫。他神色些恍惚。瞅着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曹颙提起茶壶。一边给他又倒了一盏。一边问道。
曹颂犹豫了一下。低头回道:“哥。我想起老三了……前年也是差不的时候。弟弟同老三成亲……”
提及曹硕。曹颙的思绪却回到多年前。还在奶子怀里牙牙学语的婴孩。
这十多年的功夫好像就是一转眼。虎头虎脑的曹颂长大了。虽说脑子还不算好使。但胜在心的善良。是个本份懂事的孩子。中牙牙学语的曹硕没了。曹项出仕了。最小的曹頫都娶亲生子。
曹颙叹了口气。道:逝者已矣。生者还的活着。看开些吧。”
曹颂抬起头来。看着曹颙道:“哥。有件事。弟弟想同哥哥商量商量……要是哥哥觉成。弟赶明再同大伯说……”
见他颇为认真。曹颙点点头。道:“说吧。是公事儿。还是家里的事儿?”
“哥。我想将天护过继到名下……”曹颂说道:“天护已经一生日多了。到了会认人学说话的年纪。未落地就失了父母。添香姨娘也不过是个弱女子。病怏怏的不说。如今又在外头住着。丁点儿大的孩子。身边只有奶子丫头照看……”
这个时候按照律法。分家是讲究诸子均分。不过嫡庶有别。其中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曹颂的本意虽说。但是眼下他还没有长子。要是处理不妥当。往后也容易出口舌是非。
“弟妹怎么说?”曹颙思量了一遭。问道。
“静惠是赞同的。说这个主意正好。我们是二房长兄长嫂。待弟弟照看天护也理所应当。只是弄潮太小。离不开她。她又要管家。怕有照看不周的的方。说让玉蜻照看最好。玉蜻是弟弟身的老人。性子温柔心肠好。是个仔细妥当的。”曹颂回道。
曹颙闻言一怔。不晓的静惠是有心。还是无意。
由玉蜻照看。往后她生了嫡子。排行为二也不损尊贵。即是在丈夫面前卖好。又给自己留了三分余的。
不管怎能说。静惠说。却是不留后患的妥当法子。
曹点点头。道:“即是弟妹也愿意。那抚养就抚养吧。侄儿也是儿。过继不过继的。不过是个过场,还是听听亲长们的意见为好。我也天护的伯伯。待大些我会他置办一份产。总会叫三弟在的下心安才是……”
这迎娶的章程都是可循的。就不一一细表。
且说洞房花烛。被同窗与表兄弟们灌的醉的曹頫被喜婆送洞房。
虽说董素芯之前在曹家西府住过。曹頫去给李氏请安时。也远远的见过。但毕竟是大家公子。晓得些寸分。没有往人家姑娘脸上盯的道理。
如今挑了盖头。看着低眉顺眼的新娘子。曹頫不由有些窃喜。
这新妇身上的温婉柔顺影影绰绰的。有几分初瑜与静惠的做派。
母亲与二嫂的缘故。曹頫心里对于那些傲气十的满洲姑奶奶也存了几分畏惧。虽说才十五。也是个男人。谁不盼着己的妻子贤惠温柔。
至于识字不识字什么的。他现下也想不起。只是这样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娘子。
虽说董素芯年长五岁。到底是新嫁娘,被曹頫看的。只觉的脸上火烧火燎。
曹頫的脸上也是红扑的,脑子想着昨儿同窗送他的春宫。只觉嘴巴里响干响干。
与曹颂曹硕亲前就有屋里人不同。他至今还是童男子。
除了他读了诗书。有些眼高外。还因兆佳氏在曹硕死后。担心小儿子这边也受丫鬟媚惑。将他的几个大丫头看着不安分的都换了。
一个生疏,一个腼腆;一个自诩怜香惜玉。一个我自温柔和顺。
这夫妻两个相处起来,别有一番风景……
待到次日。佳氏接过小儿媳妇的茶。瞧着她温柔老实的模样。也是真心欢喜。嫁妆丰厚。性子又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媳妇还哪里讨去……
曹家热热闹闹的着喜事。外头却是众说纷纭。
十六阿哥保举曹入值户部之事。已经在京里传开。
连伊都立都有些坐不住。在曹颙面前念叨了好几回。请曹颙千万别忘了他。
从太仆寺开始。他就做曹颙的下属。要是真有升迁之时。能拉扯他一把最好。要不然。他还要在五品官位置上个几任不成?
见曹颙不松口。伊都立只觉的心酸不已。道:“大人。这些年同衙为官。下官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时过境迁。世态炎凉。才至今……”
曹颙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也是些不忍。不过是他是泥菩萨过江。哪里有资格保全别人?
“高升”户部的美梦。曹颙没有想过。倘若二十多岁。就为六堂官。这个在满清历史上。有所记载么?
是了。好像那个被后世当成第一官的和珅。就是二十多岁时发迹的;还有被传成是乾隆私生子的福康安。也是少年成名。
福康安还好。中年早夭。的了朝廷追封。生时尊贵死后荣光。和珅却是乾隆留着给儿子收拾的。乾隆咽气。他就跟着问罪了。
要是七老八十熬到高位上还好。借口老糊涂。不问正事。顺着皇帝的意思。也没有人挑你错;年级轻轻的。想着往上熬。那不是捉死么?
想到这里。曹颙不由打了个寒颤
虽说平白无故被降职。会令人郁闷气氛;不过要是莫名其妙的升官。也是够恐惧的。
“若是连大人都不帮下官。那我是要在司官的位上终老了……”伊都立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望着曹颙的目光充满期待。
曹颙被盯着受不了。:“就算大人不说。曹颙也不敢相忘同僚之谊。大人放心。若是曹颙真离开内务府。届时定保举人为新总管人选。至于能否心想事成。还看皇上恩典。”
伊都立没什么弯弯道。只觉的跟着曹颙当差。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说。也能干点成绩。有成就感。
真没有窥视内务府总管之位。毕竟他晓的皇上因他是索额图外孙的身份。对他看不上眼。
听曹颙这般说。他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就算大人保举。下官能力有限。也当不起这么重的差事。能跟着大人。有些小功。不庸碌度日。下官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外有人“咳”了一声。道:“曹颙,曹总管在么?”是十六阿哥。
今天腊月二十二。圣驾还在汤泉。明日才回驻畅春园。看来。十六阿哥是先行一步回京。
伊都立看了曹颙一眼。越发笃定他“高升”之事不是虚言。他也知趣。起身见过十六阿哥后。就寻由子。先行一步离开。
见曹颙神色平平。看不出喜怒。十六阿哥讪笑两声。道:“孚若。好久不见。嗯。近日可好……”
见十六阿哥打着官话。曹颙看了他一眼。道:“下官尚好。想来十六爷的日子过也滋润…”
两人是少年同窗。多年的老友。
这么客气来客气去两句。十六阿哥就受不了了。摆摆手。苦着脸道:“孚若。行了。爷错了不成么?跟你陪个不是。”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不过皇阿玛的脾气。你是晓的的。哪里有我选择的余地?”
曹颙心里固然有气,不过是气康熙的的寸进尺。还有自己的“作茧自缚”。并无怪罪十六阿哥之意。
不过是逗他罢了。
“圣驾明日才回驻。十六爷今儿就回来。小心不要落了口舌。”曹颙道。
“李氏这几日要生了。我已经在皇阿玛跟前请了假。”十六阿哥回答完毕。才反应过来,曹颙是在关心自己。见他并无责怪自己之意。十六阿哥倒是生出几分愧疚。耷拉着脑袋。道:“都是我怯懦。不敢在皇阿玛跟前为你仗义执言……要不然。事情也不至于此……”
听他说这个。曹颙也是一阵胸闷。沉声问道:“十六爷。若是皇上真让我去户部。这到底是要升。还是要贬……”
“原是说要升你为部侍郎的。二日又改了口。到底如何。我也不知……”十六阿哥回道。
汤泉行宫。御书房
康熙坐在炕上。看着的上的张廷玉道:“就按照朕方才所说。拟旨。”
“微臣领旨。”张廷玉双膝跪在的。前摆放纸笔。因前几年中风留下后遗症。康熙的手抖的厉害。右手已经不能执笔左手勉强行事。也不能坚持多。
折子是康熙御批。对外的旨意。这两年都是由张廷玉拟旨。
张廷玉出身相门。又是老实持重的性子。平素不肯不言一字。多行一步的主。算是对康熙的脾气。所以这两年康熙对他甚是倚重。张廷玉低着头。跪拟了旨意。纵然是心静如水。对这旨中之人也不禁生出几分羡慕…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三十六章 “高升”
什么叫无妄之灾,眼前曹颙遭遇的,就是“无妄之灾”
苏州织造李煦进贡的一批缎子,发现有染色不匀。按理来说,江南三个织造,都是朝廷使唤的老人,这贡品入库也没那么多讲究。
这次,却是稀奇。
广储司的一个主事,竟然巴巴地查起苏州织造府这批贡品来。瞧着染色不匀,又使人过了水,结果发现褪色。
事情报到曹颙处,曹颙虽觉得不对劲,也没想着替李家隐瞒。内务府上下都是天子家奴,皇帝的耳目绝对比曹颙要灵敏。
他就将此事原不动地写了折子,报到御前。
圣驾腊月二十三回驻畅园后,腊月二十五奉皇太后回宫。
这过了小年,部九卿衙门就“封印”了,内务府却是要侍奉宫中贵人的,新年要忙的差事也多,虽说也“封印”,但是每日往宫里当差的人数也不少。
李煦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将之前库房里的贡缎验看了几处,也有不工整的时候。
康熙“震怒”,少不得申斥一番。然而,“卖舅求荣”的曹颙,也没得到好处,亦是被康熙扣上个“失察”的罪过,降二级调用。
曹颙这个内务府总管。算是做到头了。
那些之前传言曹颙要“高升”地。闻言皆是目瞪口呆。甚至有地人已经在寻思。是不是曹家父子真失了圣心?
原以为曹寅请辞是为了给儿子腾地方。没想到曹颙这边不升反降。
那些为了巴结曹家。往曹家送了重礼地人家。都有些后悔。
同僚之中。还在伊都立热心。得了消息。巴巴地跑到曹府劝慰。之前想要曹颙提拔他地话。他闭口不提。话里话外。都是站在曹颙地立场。为曹颙不平。
形势有些微妙。皇上允了曹寅地请辞。“申斥”了李煦。降了曹颙。已经有流言出来。说皇上有意要换换苏州织造与杭州织造地人选。
曹、李、孙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曹家父子风光了这些年,曹颙又是少年高位,不晓得有多少人眼红。这回,就有不少难听话出来。
曹家长女为王妃、曹颙还是和硕额驸之事,他们也无暇理会。
不管身份变得多高贵,所谓富贵荣华,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要是失了圣心,什么都是虚的了。
已经有不少人诋毁曹颙,说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卖舅求荣”,自己却摘不干净。
曹颙这边,却真是打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之前已经有所准备,所以被贬官之事,他也能心平气和。说实话,他心里还隐隐地觉得庆幸。
什么是捧杀?要是康熙为了国库匮乏之事,一时脑子发热点曹颙去做户部侍郎,那就是“捧杀”。
二十三岁的侍郎,不说枪打出头鸟,能否坐稳这个位置,这让往后天子如何加恩?
正四品么?京官中除了鸿胪寺卿,其他都是副职,外官中,则有顺天府丞、奉天府丞、各省巡守道员。
对于清静衙门鸿胪寺,曹颙倒是有兴趣,却是也晓得,康熙不会那么闲的,让自己心想事成,去养老。
对于新官职,曹寅父子心里多少也有个数。
曹寅那边,同康熙君臣五十余年,相知颇深。对于儿子无辜被贬之事,他不仅不怨,还多了几分感激。
曹颙没什么想法,能不将自己竖成靶子,他已经是有些知足。
总算是虚惊一场,要是真将他推到户部侍郎的位上,他还真有些犯愁……
爆绣声声辞旧岁,新年了。
对于被贬官之事,曹颙没有瞒初瑜。初瑜开始还怕曹颙抑郁,想着该如何宽慰。见曹颙浑然不放在心上,反而念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就将担心都藏起来,只是变着法儿地哄丈夫欢心。
虽说曹寅父子没有心将曹颙贬官的消息传到李氏内院,但是驾不住大过年的,亲戚往来频繁,话里话外无意说起,李氏也晓得了。
知子莫若母。
那些“卖舅求荣”的话,李氏是一句不信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是天,儿女就是她的全部。
想着儿子平素当差辛苦,李氏私下忍不住同丈夫抱怨。是不是大哥老了糊涂了,要不然怎么连皇家的差事也怠慢起来?若不是受了那边连累,儿子也不至于被贬官。至于向皇上写折子之事,那是在其位行其事,哪里有什么错处?
她虽说担心,但是怕儿子、媳妇难过,反而人前不显。因这个缘故,府里上上小小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都带着新年的喜气。
正月里,来曹家往来应酬的人,就少了不少。原本趋炎附势凑来的朋亲,也都不见了踪影。曹寅父子乐得清静,该拜年拜年,该访友访友。
永庆与马俊两个,都是曹颙的少年之交,没有那么些功利,还是往来如常。
正月十四这日,马俊在家里设宴,请曹颙与永庆小聚。
直至此时,曹颙与永庆才知道一个消息,马俊要走了。
马俊的伯父已经从告老,从侍郎的位上退下来。他父亲缠绵病榻多年,太医说,怕是就三、五个月的事。
马俊伯父、父亲兄弟两个,都是少小离家,仕途上奔波了半辈子,如今生了落叶归根的心思,要回原籍。
两房只有马俊这一个儿子,马俊亦不愿与亲长远离,就辞了官,等过了十五,就要奉亲长还乡。
对于马俊的选择,曹颙与永庆两个都甚是意外。
虽说马俊伯父与父亲都致仕,但是他迎娶的两位妻子,都是官宦人家小姐。虽不能说是高门显宦,但是在仕途上也能帮衬他一把。
“天成兄?”曹颙看着马俊,不知他为何做这个决定。
要知道,在众位朋友中,马俊可是立下志愿,“不为良医,便为良相”。加上他科班出身,当官勤勉,官声颇佳,就算他伯父致仕,也不影响他的前途。
永庆也不禁皱眉,道:“好好的,怎么就想起辞官?就算是为孝顺父母,也早当同我与说才是,还瞒着。说什么十六启程,今儿已经是十四。”
“善余兄,孚若,说到底,还是我怯懦,这里自罚一杯,用二位赔罪。”马俊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干了。
“确实是有意瞒着二位,因为我太信着自己个儿,怕二位相劝的话,就舍不得这顶戴。搁酒杯,带着几分苦笑说道。
“即是舍不得,为何还辞官?”曹颙的心里原也有几分薄怒,见了马俊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着他少年时高谈阔论的模样,就怪不起来。
马俊将帽子摘了,侧过头去,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对曹颙与永庆道:“孚若,善余,你们瞧瞧,我这头发,白了多少。进京不到两年,什么正事都没做,就在熬心血,与人周旋。”
曹颙与永庆见状,不禁吓了一跳。
白了一半,发梢处都染黑了,只有帽子底下能看出来。
“六部司官,这么艰难?”永庆忍不住,冲着曹颙问道。
“何以至此?”曹颙看着马俊,心中已经是颇为自责。因想着他有家族余荫,加上他不是初入仕途,曹颙倒是没有为这位朋友操过心。
马俊自嘲道:“是读书读多了,读傻了吧!既想着干点实事,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又想着左右逢源,上下讨好。却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越想要弄圆弧,越是艰难。折腾来,折腾去,一事无成。”
“就算不愿做京官,也不该就舍了仕途,谋个外放又不是难事。”永庆仍是不赞成马俊的草率。
马俊苦笑道:“善余,小弟做过外任么?这年头,就算是昧着良心,也干不了什么事儿,这官还当着有什么意思?”
“令尊、令伯允了?”曹颙见他态度已经决绝,开口问道。
“嗯。”马俊了点头,道:“伯父之意,离开也好。如今京城不太平,避开这几年,往后等到太平了,再出仕也好。”
到底是熬到京堂位上,有些眼界。
曹颙此刻,倒是不替马俊惋惜了。马俊出身情贵,少年进士,入了仕途,又是见识了太多污秽,能沉寂下来,修身养性也是好事。
永庆见马俊如此,想想被降官的曹颙,忍不住攥起拳头,闷声道:“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孚若老实能干,却落得个贬官的下场;天成勤勉当差,却不得不弃官。”
“权当歇歇吧。”曹颙举起酒杯,对马俊道:“天成兄,你读了这些年书,存了济世之念,如今也不过一时混沌。不管如何,不要忘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相信,总有一日,天成兄必有用武之地。来,小弟敬天成兄一杯!”
马俊端着酒杯,看着曹颙,露出几分羞愧,道:“真是惭愧,伯父早说过,我带着文人的酸腐,遇事爱钻牛角尖,让我学习孚若的豁达。比起所遇挫折,我这边倒是有些无病呻吟。说起来,还是我涵养不足,不能像孚若这般荣辱不惊。”
哪里是什么豁达,哪里是什么荣辱不惊?
不过是曹颙多活了一辈子,能看得通透些罢了。人存与世,谁能为所欲为。就算不想做之事,有的时候为了责任,为了身边的人,也不得不为之……
正月十六,曹颙出城为马俊送行完毕,回到府里,这任官的旨意就下来了。
户部给事中,正四品京官。
户部给事中,作为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之一,同都察院十三道督察御史一起,被合称为“科道”,是言官。不同的是,前者直接对皇帝负责,后者则是对都察院都御史负责。
虽说六科给事中品级不高,才是正四品,但却是天子直属。皇帝交给户部的差事,由户部给事中督管,每五日注销一次。就算是尚书、侍郎,只要有办事不力的,给事中都可以向皇帝直接禀告。
除了这个之外,六科给事中是京城唯一有资格同堂官们参加御前会议的司官,有举荐官员与弹劾、审理罪官的权利。甚至,还有封还皇帝敕书的权利。
就算是圣旨,只要六科给事中认为有不妥当之处,就可以封还,不予执行。
虽说没有内阁学士的风光,但是六科给事中才是天子真正的辅臣。没有丞相之名,却行丞相之事。私下里,六科给事中又被称为“副相”。
被提拔到这个位置的官员,多是皇帝器重信任的臣子,端得是前途不可限量。
虽说还是受了皇帝的算计,不得不去户部做牛做马,但是这个给事中的职位,也算是合曹颙的心意。
说起来也是好笑,他出仕不足十年,由武官转文官,由京官转外官,又由外臣转内臣,如今又转到言官任上。
说他是幸进吧,八年的功夫才从五品到四品。要是在皇帝身边当差,八年的功夫,一个一等侍卫也能到手了。
若说他不是幸进,好像一直在被提拨,升职。
不管是满意,还是不满,这递折子谢恩的事儿,却是不能省的。
畅春园,清溪书屋。
曹颙在圣驾回京后第一次见到康熙,三十那日宫里虽有赐筵,但是颙曹却没有资格去了。即便他还挂着侍卫的衔,侍卫处也没有通知他赴宴。
曹颙乐得与家人团聚,但是康熙显然并不这么看。
他望着地上跪着的曹颙,沉声道:“朕贬了你的官,你可生怨尤?”
“臣不敢,是臣当差不利,让皇上失望了。”曹颙见了康熙这番腻歪,心里已经忍不住想要问候问候康熙的长辈,但是面上仍是老实恭顺地回道。
“朕是想护你周全。”康熙的下一句话,却是带了几分真情实意:“少年显位,未尝是福气。”
这些,曹颙心里有数。
但是他向来是“憨厚”人,就没必要那么伶俐了。要不然,一顶“揣测圣心”的帽子下来,他也吃不了丢着走。
他是既带着几分感激、又夹着几分“糊涂”地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被他看得心中一暖,面上越发慈爱,张开嘴刚想好好说给他听,又放不下帝王的架子,“咳”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清楚的,回去好好问问你父亲,往后用心在户部当差,朕自不会亏了你……”
说是这般说,可是那追命似的催银子,也让人受不了啊……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三十七章 坐衙
正月十七。曹颙新官上任第一天。
初瑜早早起了。捧了白雁补服青金石顶戴。服侍着曹颙穿戴上。曹颙对着镜子瞅了两眼。嗯。也算是年轻有为。
虽说是得罪人的差事。但是有保举权弹劾权直奏权。加上上头直接是皇帝。没有二层领导。除了应付一个喜怒无常的暮年帝王。不用在看他人脸色。也是自在。
婆子带着天佑与恒生过来。给曹请早安。
年过完了。小哥俩胖了一圈。肉乎的。从今儿起。他们两个也休完年假。跟着先生书。
用完早饭。曹颙就出了梧桐院。先到兰院给父母请了安。随后就骑马出门。前往户部衙门。吏部衙门的手续昨儿就已打发人办妥当。今儿直接去户部上班就是。
虽说圣旨昨儿才下,但是户科衙门的详情。早已摆在曹颙书案上。
户科有掌印给事中。满汉各一人。满缺正四品。汉缺正七品。给事中满汉各一人。正七品。笔帖式十五人。满员的话。这个坐落户部衙门的“衙中衙”。就十九人。目前并不满员。掌印给事中只有曹一人。另有给事中陈沂震与常岱。笔帖式十三人。
曹颙原以为像这样“言官”。都是科班出身。待晓的几位同僚的简历。却是觉的意外。因为陈沂震与同他一样。都不是科举出身。陈沂震是捐官。常岱则恩荫。
之前掌印给事中 外放的方升任按察使去了。
再说说户部。诸位堂官也算是曹颙认识的老人。执掌部务的皇阿哥是四阿哥。掌部大学士是原内务府总管马齐。满尚书穆和伦、汉尚书赵申乔。侍郎什么的更换频繁曹颙倒是不太熟。
赵申乔不过是同殿为臣。穆和伦说起来。却是曹的老上级。
康熙四十八年。曹颙初入户部为员外郎时。正赶上穆和伦调过来任尚书。官场上除了“同乡”“同年”“同窗”这些交情外同僚与上下级也需要维系。
就说今年正月。曹颙还是往穆和伦府上拜年。还是执了下官之礼。穆和伦也不好受,避开全礼。
所谓户科衙门。实际上就是户部门里面西北角仓库后的小小的四合院。正房五间。东西厢各三间。倒座门房三间。
真是小巧玲珑。看灰墙灰瓦的。甚是不起眼。
曹颙进院子时。院子里刚好有两笔帖式。虽不认识曹颙,却是认出他的补服顶戴忙躬身进礼。
曹颙点点头。算是回礼,带着蒋坚赵同小满进了院子。
出仕多年。曹颙也晓的公房的大致结构。到了上房直接进了东屋。
东屋两间。里屋是曹颙的办公之处。靠着东墙。一溜的书柜。书柜里都是些发黄的老书。散发着霉味。南窗户下。是书案与椅子。因年头久远。看着陈旧不堪。北窗户下一面矮炕。
实没有官署的威严。看着就像是个老夫子的书房。
只有书案正对的墙。挂着的四字横幅。笔锋犀利。透出几分森严来。那横幅从右到左。写了四个大字“谠言直声”。
看着也是有些陈旧。却是康熙的笔。这其中也流露中皇帝对“科道言官”的期许。毕竟。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居于九重宫阙之中。能看到听到的有限。
“科道言官”。盯着京里京外。要是不能公正言论。那皇帝也要成聋子瞎子。外屋有几张桌椅。是跟着的师爷与当值笔帖式的位置。
户部既是满汉官的衙门。那不用说。西面两间是汉掌印给事中的办公的。左右厢房。则是另外两位给事中与笔帖式。笔帖式满员的话为十五人。每位给事中大人身边三人轮值。其他三人分拣公文与杂务。因汉掌印给事中不在。所以少员的那两个缺也暂时没补。
小满手中提溜着两个大包袱。一个里面是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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