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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204部分阅读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

    “善铎的尸首呢?”八阿哥问道。

    “炼了,连同其他几个。就剩下方百魁。还有些用处,暂且留他些时日。”九阿哥道。

    八阿哥点点头,道:“就算想要对付曹,也不能将自己个儿搭进去。别人家的阿玛或许会护儿子。咱们地皇阿玛,却不晓得会如何做。”

    九阿哥闻言,冷笑道:“能怎么着,顶天了就是圈着。我还怕这个不成?不过是差个墙罢了,在里头照样做我的皇子阿哥。我就不信了,大阿哥与废太子那番折腾都活得好好的,我收拾个奴才秧子,还能将自己折到里面不成?”

    八阿哥“咳”了两声,道:“还是等曹家那边的消息看看。”

    过了半晌。去曹家那边打探地人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让八阿哥与九阿哥都大吃一惊。

    “什么,携子出城?曹寅这老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九阿哥睁大了眼睛,看着八阿哥,心里惊疑不定:“莫不是要恶人先告状?”

    八阿哥也甚是意外,原以为凭着曹家父子谨小慎微地性子,会将这件事压下来,没想到会如此进展。

    一时之间,他们实无法晓得曹寅此举地用意……曹父子都不在。李氏这边。虽没有被惊马吓到,但是高氏上了年岁。折腾了半日,有些受惊。身子不舒坦起来。

    李氏少不得衣不解带,近身照看老母。府里地事务,就都靠初瑜忙着。

    田氏要安抚,韩江氏要规劝,平郡王府、国公府得了消息,使人来探看,还有应对。

    初瑜一口气忙到天黑,到了晚上才吃饭,却是也没用几口。

    紫晶听说了,便使厨房那边熬粥,安置天佑与恒生睡下后,便叫人提了熬好地粥,往梧桐苑来。

    初瑜坐在灯下,看着今儿跟着上香的下人名单。

    见紫晶进来,她起身相迎,面上却是难掩乏色。

    “奶奶天不亮就起了,忙了整一天了,也要当心身子才是。”紫晶从小丫鬟手中结果食盒,亲自将粥摆在炕桌上:“听说奶奶晚上没用好,这是平素奶奶最爱喝地菠菜鸡茸粥,奶奶趁热喝上半碗吧,仔细饿坏了身子。”

    “许是下午填巴两块甜点心顶住了,方才一口也吃不下,现下闻着这粥香,却是真饿了!”初瑜看着粥碗,不禁食指大动。

    喜彩见了,已经投了湿帕子过来,服侍初瑜擦了手。

    初瑜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刚想要同紫晶说起白日上香之事,就见喜烟进来禀道:“格格,郑管事打法人传话,道是抓住章进了,对方却是嘴巴紧,什么都不肯说,问格格如何处置。”

    初瑜放下粥碗,脸上已经添了郑重,道:“自然讯问缘由,就说我说的,大爷常夸赵同,若是讯问不出,就让赵同再去审。”

    喜烟应声下去,初瑜脸上添了愧疚之色,道:“都是我地缘故,治家不严,才有这般变故。”

    “奶奶却不要这般说,前院地事上头有老爷,下边有各层管家,哪里是奶奶平素说得上话的。别人家的内宅,诸多纷争,婆子们偷懒耍滑的不是一个两个,咱们府哪有那些呢?”紫晶闻言,忙安慰道。

    初瑜摇头道:“这哪儿是我的功劳,都是这边之前定好的规矩,我不过是照着行事罢了。”

    “今儿只是意外罢了,奶奶无需自责。”紫晶见她神色郁郁,规劝道。

    初瑜却是眉头未展,叹了口气,道:“倘若今儿不是田嫂子的马车,出了变故的是太太、二太太的马车,或者是静惠地马车,那曹家地颜面就要扫地了!紫晶姐姐,还记得上次天慧丢护身符之事么?那两个有嫌疑的丫头,今儿也跟着二太太上香,不晓得其中有没有她们地首尾。”

    初瑜这样一提,紫晶也想起一事,道:“就算章进是家生子儿,但是田奶奶住在内院,两人也是没得见的。要是分不清韩奶奶与田奶奶,也是有地。”

    初瑜闻言,摇了摇头:“即使想要劫人,指定要预先布置,不会鲁莽行事。就算章进不认识人,指定有认识的跟着。我怀疑,这跟着地人,就是东府那几个。她们虽没怎么见过韩江氏,却是认识田嫂子的。却是不晓得哪里出了差错,使得田嫂子受了这一番惊吓。”

    两人思量了一会儿,实猜不出缘由。

    如今,想着是东府那边的几个,也当好好查查看,这个却是得要曹颙同曹颂说过才行。二太太兆佳氏那边,怕是说不通,又要多心。挑嘴角,看着覆在柱子上章进,笑道:“章爷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章进的脸扭曲着,颤声说道:“都说了……都说了,赵爷……是小的财迷心窍,受了一百两银子不说,还贪图剩下的四百两……见那姓韩的被奶奶叫过去坐,就打了田主意,寻思两人年岁差不多,还都是小寡妇……”

    他身下的地上,已经血迹斑斑,两个胳膊怪异地耷拉着,好几个手指的指甲已经被掀开。

    “哄小孩子么?”赵同弹了弹袖口上的灰,看着章进道:“要是真如你所说,你当是尸首才是,怎么还能这般欢实?”

    章进听了,身上一哆嗦,脸上满是骇色,哆嗦着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赵同冷笑几声,道:“看来还是松快的不够,当要再使你舒坦、舒坦才好……”

    “啊……呜……”惨叫声刚出口,剩下的便成了被堵住的呜呜声……

    子,眼睛发直。他的身边,却是一左一右,两个女子,不停地扭动着。

    满屋子的香艳,九阿哥却是无法雄风再震。

    他的眼前,一直是善铎脖颈中箭的情景,觉得脖子痒痒得紧。

    那两个女子,按照往常服侍他的手法,一个用酥胸蹭着九阿哥的胳膊,一个用小手小口忙活着九阿哥的下边。

    却是忙活得香汗淋漓,都是不顶用。

    九阿哥的心里已经是恼了,翻身起来,将下边那女子一脚踹到地上。

    那女子唬得瑟瑟发抖,九阿哥却咬牙切齿道:“杀,爷定要杀了你……”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二十二章 曹霑

    二月十二,圣驾从汤泉行宫回驻畅春园。

    关于二月初八曹家那场变故,也有不少人家影影绰绰地听到些消息,却是都不真切。但是朝廷随后的几个旨意,却是使得这种揣测有了方向。

    原本在京城活动的福建巨贾方百魁已经被刑部缉拿,罪名是私通海匪,在京的产业与银钱俱被收没入官。罪名要是落实的话,就不只是银钱的问题,怕就是抄家破族免不了的。

    谁不晓得方百魁是九阿哥门下爪牙,如今正是张扬得紧,揽着巨资,掺和到内务府招投标之事。

    这几日来,有几位顶不住的商贾,已经是从方百魁手中借贷了数万到数十万不等的银钱。如今,他们却是不敢有丝毫庆幸。

    就算方家进去了,九阿哥会便宜了他们才怪?

    他们畏惧九阿哥之势,不敢不还这笔银子,却是也有人不敢开口要这些银子。

    实际上,这是令人头疼的三角债。

    最冤枉的,就是京城那些大钱庄。

    银钱是方家打着九阿哥的旗号借的,方家进去了,银钱多收没入官,钱庄这边却是直跳脚。

    靠山不硬的,只能哭爹骂娘了;有靠山的,则是找各自的主子,商量讨要银子了。

    九阿哥府上,不得消停,开始有人陆续登门要银子了。

    九阿哥气恼,却是也不敢太强硬,只能焦头烂额地应对。

    毕竟没有几分势力,谁能在京城做钱庄生意。不是这个王府,就是那个宗室,其中还有九阿哥母族郭络罗氏的产业。

    拢共四、五百万两银子的亏空,九阿哥如何能应对得了?

    他一边气闷,一边寻思如何捞方百魁出来。只有洗刷了方家的罪名。才能保住方家南边的产业,这样折腾折腾,也能将钱庄这边的窟窿补上。

    刑部原是八阿哥主管的,因八阿哥这两年沉寂。刑部官员更换了一批。

    如今这些,对于九阿哥,畏惧是畏惧,但是也不敢徇私。原因无它。只因这案子是康熙亲自过问的,谁敢从中动手脚,那不是作死么?

    虽不晓得二月初八,曹家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但是任谁也瞧出来。曹家是同九阿哥“交手”了,结果自然是九阿哥惨败。

    九阿哥这些日子。使着方百魁在京城一阵乱搅和,也使得不少人看不过眼。如此一来,倒是有不少人幸灾乐祸。

    自打二月初八以后,曹颙却是请了病假,闭门不出。

    有上门探视地,也鲜少有人见到曹颙的庐山真面目,所以真相到底如何,也没几个人晓得。九阿哥这边,却是心里有数。已经从阿灵阿那边晓得。曹寅携子进行宫之事。只是之前并没有当回事儿,阿灵阿讲述的也含糊。

    阿灵阿的心里。也是当曹颙脸上之伤是九阿哥动地手。虽然不好说什么,但是却不赞成九阿哥如此鲁莽。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是老话儿。

    曹颙皇孙女婿的身份且不说。就说他任内务府总管三月就筹集千万两银子,解了皇上燃眉之急,这功劳还未奖赏,脸上就明晃晃地挨了这个,这叫什么事儿?

    要是皇上不为其做主,那不是叫其他臣僚齿冷心寒?

    待九阿哥听得风声,晓得曹颙在府里“养伤”,心知不对,细问阿灵阿时,才晓得另有隐情。

    “混账东西,竟然敢陷害爷!”九阿哥却是暴跳如雷,恨不得立时就往宫里去,寻康熙说个清楚。

    却是被八阿哥给拦住,道:“不管是不是你动的手,曹有伤不假,如今你到了御前,还能占了便宜不成?九弟,方家由他去吧。皇阿玛这是顾及你的脸面,才只拿了方家做法,算是给曹家父子一个交代。怕过些日子,你这边地责罚还要下来。不管怎样,先忍忍。”

    “不对啊,八哥……”九阿哥脸上愤愤:“曹颙那小王八羔子,哪里受伤了,可是好好地从我面前溜达过去的……”

    “果真……”八阿哥颇为意外。

    九阿哥跺脚道:“我还能蒙八哥不成?当时我是气恼得紧,但是身上没有带刀与匕首,方百魁又是个商人。当时只有善铎身边有刀,还沾了他的血,我嫌污秽还来不及,怎么会捡起来使?曹的伤,是他自己个儿加的,为了在皇阿玛面前污蔑我!王八羔子,欺人太甚……我要找皇阿玛说清楚,他们这是欺君之罪……”

    “慢着……”八阿哥再次伸手拦住,皱眉道:“曹寅父子向来谨慎,怎么可能会这般授人以柄?或许还有其他隐情,也备不住。毕竟是皇阿玛私下召见,除了小十六,并无他人在场,也不晓得他们父子是怎么说的。九弟贸贸然去了,再引起皇阿玛地怒气,却是得不偿失。”

    九阿哥恼得不行,使劲往椅子里一坐,拍着椅子把手道:“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就受了这口鸟气不成?八哥,这方家要是捞不出来,弟弟我不单单是里子面子都没了,这几百万两银子的窟窿,怕也要落到弟弟身上。这几年攒的银子,怕都要吐出来。”

    “破财消灾,皇阿玛那边正缺银子,才会这般看重曹家。九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是要你等上十年,水满则溢,曹家还能老风光不成?”说到这里,八阿哥想了想,道:“我那里还有一笔银子,是年羹尧年前使人送来的,搁着也是搁着,九弟要是手紧,先拿去用。”

    九阿哥摆摆手,道:“不至于,还能倾家荡产不成?不过是想想法子,看看哪里能再划落些银子罢了……”

    曹颙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一直张罗给孩子们修建游乐场,却是始终不得空,这几日却是正好闲暇,他就将这心事了了。

    选的地址。是花园一角。

    如今已经安置好的有木马、滑梯、跷跷板、秋千、鞍马,还有个单门的足球门。秋千与滑梯都是铁的,不过把手处全部抱了厚厚地粗布,就是预防孩子们有个磕碰地。

    原本曹还想要弄单双杠、高低杠的,草图给初瑜看过,却引起初瑜地担心。怕孩子们小。淘气起来不晓得轻重,再掉下来,所以那两个就被曹给都否定了。

    实在是地方不够大,要不然,他还真有个修个足球场的冲动。想着领着儿子们踢足球,也是很惬意之事。

    游乐场建成,不仅天佑、恒生他们几个小小子高兴,就是妞妞、香玉她们两个丫头也欢喜得紧。尚未建好,就巴巴地对四姐与五儿两个说了。引得她们也过来看。

    几个小小子。开始踢球了。

    妞妞则招呼几个小姑娘,玩起了跷跷板、滑梯什么地。

    七、八个孩子。加上他们身边这两年才选出来跟班的小丫鬟子、小跟班,这眼前就跟儿童乐园似地。

    曹颙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情景,有些恍惚。

    他初来这边。也比这些孩子大不了多少,转眼已经是儿女成行。

    曹寅站在一边,摸着胡子看着晚辈们嬉戏,脸上也尽显慈爱。

    “天佑五岁了,当起大名了!”老爷子看着孙子,不知怎么想起这一句来。

    曹颙的心里一动,转过身来,问道:“父亲可选好了名字?”

    按照曹家族谱,天佑这辈,中间地范字是“延”字。当初曹到沂州任道台,随行的宗亲中,就有族侄曹延孝与曹延威两个。

    后来曹颙回京,他们两个才回到江宁。

    曹寅北上后,曹延孝阖家相随,曹延威则是因母丧,在江宁守孝。

    要是按照规矩,天佑的大名应该是选一字,与“延”相连。

    曹寅思量了一会儿,却是看看晴空,道:“天之雨露,天佑的大名,就叫吧!”

    曹闻言,却是目瞪口呆。

    来这世上已经小二十年,上辈子不少事变得模糊,但是对于“曹霑”,曹颙却是不敢相忘。

    曹霑,字雪芹,留下不朽名著《红楼梦》。

    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努力至今,想着要曹家摆脱抄家的命运,自己的儿子又成了曹雪芹?

    还是只是同名罢了,小雪芹地命运,也跟着曹家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父亲,虽然天佑是咱们这一支的长孙,不过却有延范字在前,不是应当按照那个起名么?”曹颙震惊中,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曹寅的眼神有些幽怨,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既是今日得空,那为父就讲给你听。这其中,还有你祖父未了的心愿。”

    父子两个踱步到书房,曹寅才讲起曹家往事。

    曹颙祖父曹玺并不是曹振彦亲子,而是旁支过继之子。到了曹振彦这边后,已经出了族谱,自成小宗。

    曹玺生前,对于丰润族人就多有照拂;到了曹寅这一代,同那边的族兄弟也多有往来。后来,修族谱时,曹寅秉承父亲遗愿,想要携江宁一支归宗,却被丰润这边的族长拒绝。

    打那以后,江宁同丰润曹家的往来就淡了下来。

    说话间,曹寅带了几分寂寥之色,道:“为父怕是难以达成你祖父遗愿了,往后还要看你地。大宗那边如今地族长,是你的族兄,名颀,其父原在内务府当差,康熙四十八年病故。曹颀还未上京赴任,又值母丧,耽搁至今,听说三月里,就要上京了。”

    曹颙原也听过曹家有族人曾在内务府任职,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番牵扯。

    丰润老家。他只在当年随父给老太君送殡时到过。当时乱糟糟地,并无觉得不妥当。现下想想,却是并没有祭祖、拜祠堂这些。

    不过曹颙毕竟同曹寅不同,没有将亲族的名分看得有多重。

    在他眼中。亲戚就是亲戚,合得来则处,合不来则远着,左右不用一个院子生活。

    丰润那边地族人。虽说没有出五服,但是毕竟不少面也没见过的,哪里能生出亲近之意来?

    “倘若你这一代,仍是无法完成你祖父归宗遗愿,那……那你定要振兴家门,使得子孙后代以你为荣!”曹寅望向儿子地目光。满是期待。

    “父亲……”曹被这滚烫的目光炙得满脸发红:“父亲博学多才,为人孝义忠正,才是中兴曹家之人。”

    这几句话,倒不是奉承。

    虽然曹寅不算是好父亲,但是曹颙曾目睹他在江宁时为了公事三更睡五更起的辛劳。也见过他同名流往来,相应唱和地文采风流。

    曹寅对儿子始终不甚满意的原因,可能也同曹在诗文上无进益有关。

    曹寅听了儿子的话,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摆摆手。道:“不算什么。不过是为皇上尽犬马之劳罢了。与家无益,若不是你当年直言点破为父。怕为父还要自欺欺人下去。熬到变天之时,却是难逃抄家灭族之运……这几年来。又是你在京城操劳,维持家族体面。为父甚是羞愧……”

    “儿子没做什么,不过是秉承父祖余萌……”难得听曹寅说这么多话,曹颙这边也多了亲近之意。

    “你老成持重,为父本当放心才是。只是官场之中,多的是鬼域魍魉,有些前车之鉴,晓得了,也能少走些弯路。”曹寅和颜悦色地说道,望向儿子地目光,是毫不掩饰地欣赏,再也没有以往的挑剔:“为父算是想明白了,你虽在儒学上有所不足,但是处世宽厚,无贪婪之心,只要得遇名主,不难成就一番功业。”

    虽说不喜欢曹寅平素的挑剔,但是这般直白的夸奖,却也使得曹颙有些别扭。

    说起来丢人,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得到父亲地肯定,他跟个小孩子似的,心里隐隐地有几分窃喜。

    “名主……”曹寅低声沉吟着:“那位爷性子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定,不过你也不是爱出风头的,想必也能入了他的眼。不管如何,皇上这边,你还要越发恭敬才好……”

    李氏与初瑜婆媳毕恭毕敬地给太后行礼,太后正月病了一场,在汤泉养了这些时日,但是看着还是有些清减。

    不过,看到李氏来了,太后脸上却是添了笑模样,精神好了许多。忙叫身边的宫女,去搀扶李氏起来。

    李氏正月里因长生出花儿,没有入宫请安,太后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她,拍着炕沿招呼李氏上前。

    李氏学了一年多蒙语,说起来虽显笨拙,但是日常用地话也多听得懂了。

    看着德妃与宜妃两个,都在炕下椅子上坐着,李氏如何敢往炕上坐,连忙辞了又辞。

    太后见她顾忌身份,就叫人搬了小杌子,挨着炕边放了。

    李氏这才敢上前,挨着边坐了,听着太后说话。

    太后絮絮叨叨,如同对自己子侄般,问起了家常。

    德妃在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面带着微笑听着;宜妃脸上也带着笑,望向李氏的目光,却带了几分复杂。李氏使劲听了,有的能听懂,有的不能听懂,就回头看看初瑜。

    初瑜到底年轻,虽不能说通晓蒙语,但是也比婆婆强上许多。见婆婆有不解的地方,多是近前两步,低声提点了。

    婆媳之间,看着甚是融洽。

    太后看在眼里,脸上添了欢喜,叫初瑜上前,摩挲摩挲她的手,用蒙语道:“晓得孝敬长辈,不端着身份,是个好孩子。”

    初瑜忙俯身,道:“孙女为人媳妇,这是应当的本份,不敢当老佛爷的夸!”

    太后笑着点点头,对李氏道:“你是个有福气地,可是要舒心过日子。要是有什么人敢给你气受,千万不要忍着,要当哀家说。”

    话里话外,是毫不掩饰地关爱呵护之意。

    宜妃在旁,笑容已经僵在脸上。曹家与九阿哥地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也晓得。

    当额娘地,自然是向着自己儿子,埋怨曹家父子不知好歹,到御前告刁状,与皇子为敌。现下她却是怕李氏妇人无知,在太后面前唠叨点什么来。

    她进宫将四十来年,是晓得太后脾气的,惯是护短。但凡将哪个看重,那就是要护到底地,丝毫没有道理可讲。

    太后这般说,李氏却只有听着的份,哪里有敢拿自家事儿来麻烦老人家地道理?

    不过,李氏却是记得媳妇的嘱托,说起韩江氏的事儿来。

    只说在老家的远亲,守寡艰难,被族人逼迫,没奈何到京城来,如今帮着初瑜打量几个产业。却是露了白,引得别人眼热,想要逼亲,人财两得。

    太后十几岁入宫,二十来岁就守寡。虽说上面有太皇太后照拂,没吃什么苦头,但是老人家心慈,对于孤寡之人也难免生出怜惜来。

    听了李氏的话,老人家不禁皱眉。

    恼是恼,却不是恼得有人打韩江氏的注意,而是恼韩江氏得曹家庇护,还被人这般欺凌。这样一来,正是说明别人不把曹家人放在眼里。

    老人家皱眉思量一遭,问李氏道:“指定又是哪个黄带子的爷吧?那些个没出息的东西,整日里就晓得吃喝,还要打人家小寡妇的主意。你不要怕,要是有谁不长眼睛,就告诉哀家,哀家叫皇帝收拾他们去!”

    李氏闻言,忙起身谢过。

    她不晓得详情,另外也晓得这事情不好真追究下来,便含糊两句,转了话茬。

    宜妃在一旁,手中里已尽是汗,大致明白儿子与曹家纠纷的缘由,心里已经想着化解之法。

    瞧着太后与皇上对曹家的另眼相待,这个时候与曹家为敌,可不是不开眼是什么?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二十三章 俗务

    到二月十六,就是中标商贾交纳银钱的最后期限。

    从二月十四开始,就有不少银车往内务府宫外的衙门去交纳银子。

    不管这银子是借贷来的,还是“分股”来的,内务府招投标之事算是告一段落。

    王鲁生原还怕扛不住方家那边,心里是不愿给曹添麻烦的。他已是准备好了,实在不行,就跟程家似的,借贷个十万二十万的,分出去一成的商股,买个平安。

    却是没想到方家就这么垮了。

    也是百年的商贾世家,好几辈子熬出来的招牌,却是毁于一旦。

    到底身份低贱,就算有金山银山又能如何?

    王鲁生的性子本也带着几分鲁人的豪爽,并不是在银钱上斤斤计较之人。

    拍到的六成南洋商道,他很是痛快地分了十三阿哥一半。

    这却是另郑沃雪颇为意外,原本她奉命掺和这个,不过是给曹捧场罢了。到底是阿哥府私产,不像其他商贾那般门户,不好大张旗鼓。

    就算是给王鲁生出谋划策,她也并没有多余目的。对于商道的分配,想着占个一成的股,意思一下就好的。

    虽然入十三阿哥门下不过两年,但是郑沃雪也瞧出那位爷的性子,骨子里带着孤傲。

    王家是曹颙的故交,十三阿哥这边怎么会愿意占个干股,占他的便宜?

    同十三阿哥商议后,郑沃雪这边拿了主意,以十三阿哥的名义,借了韩江氏的银子,入到王家的股里。

    王鲁生初还坚持。见郑沃雪拿定了主意,才改口应了下来。

    料理完这些,就到了二月十五。王鲁生预备动身返回山东,便到曹府辞行。

    曹家前些日子的变故,王鲁生并不晓得详情,就是晓得曹“病”了,还曾专程来探视。

    王家已成了内务府的商贾,曹颙不愿意他同这边牵扯太多,怕引得别人侧目。给王家带来麻烦,便没有出来相见。

    毕竟,不少来探视地,曹颙都没露面。这巴巴地为了王家露面,难免引得有心人揣测。

    今儿王鲁生辞行,曹颙却是不好不相见的。

    数日前脸上的红肿,已经尽消了。曹看着并无异常。

    王鲁生仔细看了。这才松了口气,道:“俺可是担心了好些日子。曹爷身上可好有不妥当地地方?俺上次送来的人参,曹爷用了没有?瞧着曹爷身子单薄。正当好好补补。”

    曹颙笑着摆摆手,道:“王兄不要担心。并无大碍,外头以讹传讹罢了。王大哥送来的老参。看着却是不寻常,前些日子用了些,剩下的泡酒了!”

    “这京城虽繁华,却不是故乡。曹爷,老王俺明日便要动身返回山东了。这京城这些日子,也算是长了世面。唯一不足的就是,不仅没帮上曹爷什么忙,还诸事多依赖曹爷费心,这让俺老王着实不安。只盼着,曹爷能得空到山东,也让俺尽尽心意。”王鲁生说着,带着几分遗憾:“说起来,曹爷在沂州时,俺就当请曹爷大驾光临才是。别的不说,这海货却是不晓得要比京里菜馆的鲜上多少。”

    说起海鲜地美味,曹颙面上也带着几分想往之色。

    这些年,除了在京里与沂州当差外,其他功夫,也有随扈的,有出差口外的,有奔驰蒙古的,去了不少地方,但是哪里有闲情逸致,享受美食,游览湖光山色。

    “这两年怕是不得空,王大哥也当瞧出我不是贪恋官场的。只是家族责任在肩,不得自在罢了。”曹颙道:“王大哥这次,也算是没有白来京城。十三爷那边,王大哥要想着多维护维护。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多孝敬些,才是正经。”

    王鲁生使劲点了点头,道:“应当地,应当地,全泰家里的昨儿也低声嘱咐过俺。说起来,这个侄儿媳妇却是个难得的干才。要是她在山东,俺都要请她过去做大执事了。”

    虽说王全泰与郑沃雪是后到十三阿哥门下的,但是十三阿哥对他们夫妇却是青睐有加。除了洋货铺子外,阿哥府与十三福晋陪嫁地几处店面,如今也是郑沃雪在打理。

    同样是女掌柜,因幼年变故,郑沃雪比韩江氏的眼睛宽了不少。

    曹颙想到郑沃雪曾是自己小妾地候选人,心里生出几分古怪,倒是真有些许不舍。倒不是不舍得郑沃雪另嫁,而是不舍得这么好的买卖人才,没有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想着十三阿哥那边经济窘迫,曹颙心里这一点不舍也就烟消云散了。

    银子赚多少是多啊?够花够吃就行。

    要不然弄出金山银山来,也不过是做了和地前辈,成了抄家的祸害,丰盈国库。

    送走了王鲁生,曹颙没有直接回内院,而是到了前院学堂这边。

    除了天佑、恒生他们几个小毛头,妞妞也跟着上课。

    对于这个女学生,西席钱陈群原是不乐意收的,怕小姑娘娇气,吃不得攻读之苦。

    不过,妞妞是早就由庄先生启蒙过的。打能爬开始,就拿着毛笔、砚台把玩;会说话起,就会背诵唐诗,实是不折不扣的小才女。

    就是曹寅,对于这个伶俐的小丫头,也多有偏爱,说是像长女小时候。

    曹颙听了,想起内务府的规矩,包衣之女,要参加小选。却不是为后宫,而是为宫女。其中有一条,那就是宫女不能识字。

    曹颙家远在江宁,曹家的姊妹几个都是认识字的。

    曹寅忠君是忠君,到底是有慈爱之心,没想着将闺女侄女们送进宫里侍候人。

    庄先生虽病故,但是其爵位尚在。留着抚养弱女遗孀。待妞妞成年,妞妞的丈夫或者妞妞的儿子,就能继承庄先生的爵位。

    妞妞自己。少不得也要经过内务府小选。不过,内务府那边,到底同八旗选秀不同,想要免选,不是难事。

    妞妞聪敏,倒是入了钱陈群的眼,多有怜爱。

    只是欢喜之余。也为她担心。毕竟这世上讲究地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才学对女子来说,并不是好事。

    只是他不是迂腐之人,担心是担心,教授起来,却是半点不藏私。

    妞妞自小受庄先生耳濡目染,喜爱读书。每逢上课。就收敛的平素的淘气。规矩得不得了,对待老师也是恭敬地紧。

    天佑他们几个。原还念叨着读书累,坐不住。见了妞妞地劲头,却是不好溜号跑神。

    曹颙心里。自不会有重男轻女的念头。

    说起来,四姐儿、五儿姊妹两个比妞妞还大一岁。他的意思。是打算让这两个堂妹也跟着上课的。

    初瑜在兆佳氏面前透过话,却是被兆佳氏给否了。

    说是都七、八岁了,该开始学女红针线,学学规矩。话里话外,却是打着这边两位供奉姑姑的主意。

    初瑜却是只当做未听见,倒不是不疼两个小姑子,只是怕了兆佳氏的脾气,不愿意再弄出事端。

    高太君身边的香玉,则是因早产地缘故,身子孱弱。一月的功夫,要有半月在生病,别说是上课,就是到出院子的功夫也少。

    曹颙到学堂时,孩子们正摇头晃脑地背诵《三字经》。

    钱陈群坐在前边的案后,看着几个学生交上来的大字,时而摇头,时而颔首。拿到最后一张时,脸上却是露出赞赏之色。

    曹颙在门外瞧了,自是晓得,这最后一张定是妞妞的手笔。

    妞妞的诗文是庄先生教背地,大字却是曹颙教地功夫多,说起来还有宋氏嫡传的意思。

    曹颙见了,想起庄先生在时,自己地日子过得却是悠哉。就算偶有忙碌,精神亦是闲暇的,哪像如今?

    却不是说蒋坚不用心,到底是年岁有限,向来又是地方州县为幕,初到京城只有蛰伏,并不敢随意行事。

    庄先生去世后,曹寅地意思,已经想另聘名幕给儿子。

    曹颙这几年在京城,见惯了衙门里绍兴幕僚的嘴脸,实不愿意自己身边有个那样地人。

    左右父亲在家,有什么不解之处,可以直接向父亲询问。

    钱陈群已经瞧见曹颙,顾不得放下手中大字,起身出来,躬身道:“大人。”

    “先……夫子请起,曹颙偶然路过,却是叨饶了!”曹话到嘴边,换了称呼,心里已经有些发酸。

    钱陈群并未察觉有异,拿着手中的大字,带着几分好奇道:“学生恩师向来推崇宋大家,却是没有想到,大人竟是宋大家地再传弟子。”

    曹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跟着宋大家之子学过几年罢了,尚未入门,让夫子笑话了!”

    钱陈群却是面上有些动容,低声道:“不瞒大人说,亡妻早年也曾拜在宋大家弟子门下,说起来倒是大人的同门。她生前常抱憾,无法在书法上有进益,愧对宋氏门人这个称号。倘若她尚在世,得见大人亲笔,定会欣喜不已。”

    曹颙还是头一次听钱陈群提起家事,不由有些纳罕,隐约记得他是有妻子的,在原籍侍奉老母。

    钱陈群说完,方察觉自己失态。

    见曹颙不解,他方解释道:“现下在家母身边侍奉的,是学生的继妻,是学生发妻之胞妹。”

    民间有不少这样的,死了出嫁女后,娘家这边怕断了亲戚,或者是先头女儿留下的外孙儿、外孙子受气,多是再以女妻之。

    王鲁生的填房,也是他的小姨子。

    钱陈群方才的真情流露,曹却是有些感动,但是也没脸露怯。

    他少时虽跟着宋夫子学过几年书法。但是成绩不过平平。唤作外行,不懂书法的,或许能蒙蒙;到了钱陈群这样的饱学之士面前。却是要丢人了。

    “不着急,带得空了,请夫子书房说话。”曹颙含糊应着,往屋子里瞅了一眼。

    几个小毛头却是有些坐不住了,有往外偷瞧地,有跟他点着小脑袋瓜子的。

    曹颙看了,稍加思量。道:“孩子天性活泼,不耐久坐。这样大半个钟头一堂课下来,怕是他们心里都要长草了,哪里还能记得自己个儿背的是什么?夫子,要不然这样,将大堂改小堂,每隔三两刻钟。就让孩子们游戏一刻。如何?”

    钱陈群闻言,却是眉头微皱。道:“大人,此言谬矣!业精于勤荒于嬉。既是求做学问,如何能不吃苦?学生体谅大人拳拳慈爱之意。还望大人体恤学生殷殷为师之心。”

    声音不大,却甚是坚定。丝毫没有商量地余地。

    曹颙愕然,瞧着这架势,怕是他要在说下去,就要被当成溺爱孩子的糊涂老爹。

    他面上已经收敛了笑意,换了郑重,道:“我这般说,并不是为了溺爱他们。只是光阴有限,学海无涯,与其这样一日一日,每天用大半部分的功夫重复之前的功课。还不若试着每日里,让他们将所学都牢记在心。这样一来,学问也能进益地快些。虽说有业精于勤荒于嬉这句老话,孔圣人也曾说过因材施教。夫子瞧着,是不是这个道理?”

    钱陈群听了,沉吟着,倒是没有急着否定曹颙。

    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这几个学生资质天差地别。就是恒生,看着虎头虎脑的,却是石头脑袋一般。

    不管是《百家姓》,还是《三字经》,恒生只能背两句,第三句却是无论如何也背不出的。

    钱陈群原还当他贪玩、不用心,用戒尺打了两次手心儿,却是丝毫不顶用。

    曹颙见钱陈群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我不曾为人师,说的也多事纸上谈兵。夫子这边,何不试上两日?若是能有所获,岂不是善哉?”

    钱陈群犹豫了一下,看了曹颙一眼,道:“听闻大人在内宅为孩子们修建了嬉戏之所,莫不是就是为了使得他们能得以消乏,少些课业之苦?”

    曹颙笑着点点头,道:“学问重要,身体也重要,若是成了手无缚鸡之力地书呆,却是与国与家无益。为人父母,只盼着儿女能平平安安长大。”

    虽说钱陈群没有见过天慧,但是进曹府旬月,自是晓得曹膝下有一眼盲之女。因此,听闻他这般说辞,钱陈群倒是有些动容,慢慢地点了点头……

    清减的静惠,失去了往日的鲜活,初瑜带了几分关切,上前问道。

    “是嫂子来了……”静惠见到初瑜,忙要从床上起来。

    “也不是外人,折腾什么,弟妹快好好躺着。”初瑜近前两步,按住静惠的胳膊,不让她起身。

    静惠向来亲近初瑜,便没有再较劲,靠着床边坐了。

    春儿已经端茶上来,静惠低声嗔怪道:“大奶奶到了,你也不晓得通禀,纵得你越发懒了。”

    春儿只是笑,也不辩解。初瑜见了,拉了静惠的手,道:“不带冤枉人的,是我怕你折腾,不让春儿通传的。”说到这里,打量了静惠,道:“前儿见你还好好地,怎么说病就病了?”

    静惠闻言,身子一僵,没有直接说话。

    春儿知趣,已经同喜彩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初瑜与静惠妯娌二人,静惠才咬了嘴唇,已经是红了眼圈。

    初瑜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可是因打发那几个丫头地事儿,二太太恼了?”

    静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初瑜不禁皱眉,道:“莫非还有其他的,又跟你念叨鼓楼铺子地事儿了?”

    静惠低着头,伸出了空着的左手。摸了摸自己地肚子,低声道:“大嫂,二太太昨儿发下话来。要将她身边的紫兰给二爷做妾,人已经打发过来了。”

    初瑜听了,却是替静惠发堵,问道:“这三弟地丧期还没过,二太太怎么就想起这出来?”

    静惠脸上添了几分无奈,道:“因打发了冬柳她们几个,二太太说我嫉妒。容不下人。还说我进门三年无孕,应主动帮丈夫纳妾才是;又说我不贤惠,拦着自己的丫鬟,不让她们侍奉二爷。”

    静惠是前年腊月嫁进曹家地,实打实地才一年零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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