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已经过去两年半,但是想起是眼前的女人,将自己变成了男人,仕云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怜惜。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对老太太道:“叔祖母。孙儿是没想到叔叔有这般好服气。婶子贤惠不说。小婶子也是这般品貌。”
赫舍里氏听了,没有再问。让杨氏放下燕窝,打发她出去。
杨氏强稳了心神,俯首退了出去。
仕云看了看杨氏的背影,想着两年之前,不由地脸红心热。
赫舍里氏没有多想,只当是小孩子爱色。她心里思量着,往后对杨氏也要多加管束,少让她出头露面,要不然那张脸也是凭添是非。
却说,杨氏出了赫舍里氏地屋子,身子已经是不稳。
她心里,实是后悔万分。
为何要去献这个殷勤,要是没有去地话,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神情恍惚之下,却是连兆佳氏过来也没有瞧见,疾步往自己院子里去。
兆佳氏见她连规矩也不讲了,止了脚步,正要着恼。
就听到“啪嗒”一声,杨瑞雪身上挂着的一串玛瑙手串摔到地方。杨瑞雪仍是闻所未闻,疾步走了。她地丫鬟俯身将手串拾起,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奔丧么?”兆佳氏咬了咬嘴唇,冲着杨瑞雪的背影吐了两口吐沫。
杨瑞雪奔回自己的屋子,连孩子也顾不及看,到了炕边,直接软倒在炕上。
她趴在炕上,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她向来觉得自己有些小聪明,以为能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却是一步一步,身不由己,走到今天。
稀里糊涂地做了妾,她已经是满心不情愿。只是因她费了心思,笼络住了伊都立,在府里也不用看大妇的脸色。
这一年多来,倒是习惯了宅门地日子,没事也学着点规矩什么的,像个良家妇人一般。
她不是小姑娘,不会傻的以为伊都立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是爱她的色罢了。
现下,就不停有新人进府;等到她老了,就算再使出什么稀奇花样,伊都立也不可能愿意上她的床。
手上有余财,身边又有两个女儿,不用在吃穿上依仗伊都立,对于将来之事,杨瑞雪也就没想那么多。
只寻思,好好将两个女儿照看大,消停地过日子。
没想到,这昔日的床上宾,竟是丈夫的堂侄儿。
若是当年什刹海待客的事情败露,能不能保得住性命,却是两说。
想到这些,杨瑞雪倍感凄苦。
不行,总要想个法子才好,她猛地坐起身来,面上露出决绝之色……
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坐在堂上,王郑氏坐在十三福晋右手边的第二把椅子上,向他们夫妻两个说起新到地一批洋货的情形。
因到年底,是人情往来与娶亲嫁女的日子,这东西卖出去的多。
所以铺子那边,已经提前两月就给广州那边送了消息,让他们赶在腊月前,送一批货进京。
如今,这新货已经清点入库。
王郑氏已经将货物单子递给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查看,又将南边来的稀罕物件使人捧了些过来。她随着丈夫,已经成了十三阿哥的门人。
不过,却不只是为十三阿哥的铺子做掌柜,这铺子也有她三分的干股。
这干股原是一分,由十三阿哥给提到三分。
除了因赏识王郑氏的经商才华外,十三阿哥如此,主要也是为了卖曹一个人情。
这洋货生意如此赚钱,货源那边又是曹的管事。要是曹自己想支起一摊来,不过是动动嘴皮是地事。
曹却是将这个让给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本不是爱占便宜之人,心里就始终惦记着这个事
待晓得王郑氏地哥哥是曹的心腹,王郑氏未嫁时又执掌过曹家地珠场,十三阿哥就不愿以寻常仆下视王氏夫妇。
是一份也好,是三分也好,王郑氏并没有太计较。
她家人口少,夫妻两个加上几个仆人,拢共才十来个人,每月支出有限,王全泰的薪俸已够开销。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王郑氏的这种从容,这世上又有几个能做到?
越是接触,越发现这个小女子的不俗,十三阿哥与十三福晋不禁啧啧称奇。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巧妇伴拙夫”。
王郑氏从十三阿哥府出来,坐在马车上,心里想着即将开业的生药铺子。
虽说现下有了百十来斤药材,但是也不过十多种,其他的药材,多多少少也要寻地方进些。
这几日京里的名贵药材稀缺,这开业的日子到底要定得早些,还是晚些。
由药材又想到曹家,自打得了曹卧床的消息,她随同丈夫已经去过曹家探望。
虽没有看到曹,但是王郑氏也能想象得到他慵懒的神情。
却是当时年纪小,谁爱哭来谁爱闹。
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想到此处,王郑氏阖了眼睛,叹了口气。
少一时,马车停了。
王郑氏扶着小丫鬟的胳膊下车,就见门房躬身上前,禀道:“奶奶,有客到,在厅上候着。”
王郑氏听了有些稀奇,道:“爷不在城里,要过两天才回来,怎么还留客吃茶?”
门房回道:“奶奶,不是来见爷的……是位堂客,说是娘家人,要见奶奶……”求月票,心急火燎的,俺要好起来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速客
王家的宅子只有两进,院子不算宽敞,
前面上房是客厅与书房,左右厢房是门房护院的住处。
因是女客上门,前面的门房就传话二门,喊了个媳妇子乔安家的来奉茶。
这个媳妇子是王郑氏早年在广州买的丫鬟,最是伶俐不过。到京城后,由王郑氏做主,嫁给了王全泰的长随乔安。
成亲后,乔安家的还在内宅当差。赶上王郑氏月初、月末忙的时候,乔安家的还像过去似的,帮着对账。
听说来了女客,乔安家的带着个小丫头出来,除了奉茶,就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听这女眷的身份。
说起来,这女客也颇为稀奇。
这个时候,除了小门小户与商贾之家,谁家的女子会轻易抛头露面?
瞧着她穿着湖蓝色的旗装,外罩浅蓝色暗花缎镶毛边马褂,足上一双低跟短靴。说是旗人,这耳朵上只有一个耳朵眼;说是汉人,这却是一身的旗装。
还有带来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旗装,带着金项圈,屏气敛声的,看着也分外懂规矩。
瞧着这装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奶奶带着小姐出门子,但是光秃秃的两人,不见半个丫鬟婆子跟着,是哪家的规矩?
不会是有什么隐情吧?乔安家的心里嘀咕,是不是姑爷在外头不规矩,勾搭了睡觉的小媳妇。
杨瑞雪,生在富贵之家,这一年多在伊都立家又是见惯了气派的,哪里会将乔安家的一个媳妇子放在眼里。
她随口敷衍着,眼角的余光。却四处打量。
看到屋子里的家具摆设,杨瑞雪地眉头不由微皱。
家具是榆木的,这些她虽然没用过,但是家里下人房预备的就是这个。
隔开厅堂与里屋的多宝格上,摆放的也不过是漆盘、木雕,还有个铜达摩立项。
屋子收拾得虽干净。但是却是寒酸了些。
之前她已经打听得清楚,郑虎在曹家过得甚是体面。娶的是曹家大管家之女,家里也买了宅子,身上捐了功名。
郑沃雪这边嫁了个待职地武官,夫妻两人在十三阿哥府当差。
杨瑞雪对旧事实是怕了,要是去找郑虎,说不定又要牵出些什么来,这才带着女儿来寻郑沃雪来了。
目的无他,只有两个字,认亲。寻个靠山。
这世上,血缘是骗不了人的。不管是多了恶劣的关系,中间有血脉牵系着,就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王郑氏进了院子时,杨瑞雪已是听到了动静。
她已经悄悄地将手腕上的宝石镯子与宝石戒指都褪下,塞进荷包里。筠儿明晃晃的项圈挂着胸前。杨瑞雪想要摘,已是来不及。
却是失算,没有考虑周全,要不然应换身素色的衣裳过来,也能显得落魄些。
“姐姐!”杨瑞雪嘴里说着,身子已经矮了下去。
王郑氏见杨瑞雪躬身。忙侧身一步,没有受她的礼。
从门房那里听说来客自称“娘家人”,王郑氏便想到杨瑞雪身上。她嫂子来过这边,门房与下人们认识。
除去她嫂子,是女眷,又能自称为她“娘家人”的,怕只有杨氏瑞雪。
早在王郑氏进京初,郑虎便提出想要认下这个妹妹如何,云云。还是王郑氏硬拦下。才劝得郑虎改了主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才不会以为杨瑞雪是为了“手足情深”来认亲地。
况且,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个儿,便只有兄长一位至亲。其他人,不管血脉如何,名分如何,却只是其他人。
杨瑞雪见王郑氏避开,脸上有些僵硬,眼圈已是红了。
她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拉过一边站着的女儿。对王郑氏道:“姐姐,您要是恼妹妹。妹妹也无话可说。姐姐高洁,妹妹却是再嫁妇人,又是侧室,这实是无脸面再以姐姐的妹妹身份自居。这是您的亲外甥女儿,叫巧筠,还有个小的,已经半岁多了,不方便抱出来。”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小声地吩咐女儿道:“筠儿,这是你姨母,却叫人。”
筠儿抓着母亲的手,仰起小脸,见王郑氏没有笑意地面容,怯怯地叫了声:“姨母。”
王郑氏的脸上,却是铁青铁青的,难现慈色。
杨瑞雪见她不进盐津,哽咽着说:“姐姐就算不待见妹妹,不愿认下妹妹,好歹看在血脉相依的份上,认了筠儿这个亲外甥女儿啊。妹妹这几年甚是凄苦,先是死了男人,守了寡;又为了避开族人谋算遗产,进了京城。却是不小心让人看上,稀里糊涂的做了妾。大户人家的规矩重,嫡妻地手段也是防不胜防。妹妹这里,苦熬罢了;孩子们还小,妹妹实是惶恐不安……”
说到最后,她已经是忍不住低头饮泣。
杨瑞雪一半是为了给王郑氏看,一半却是哭自己个儿。只觉得心里悔恨不已,要是自己在江宁,也不用这般茫然无助。
筠儿被唬住了,抓了母亲的小手,脸上有些惶恐。
虽说杨瑞雪的唱作俱佳,王郑氏却是不屑一顾,视线落到筠儿身上。
六、七岁的年纪,梳着双鬟,看着白白嫩嫩的,刹是可爱。
王郑氏看着筠儿,脑子里出现另外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那正是当年随着母亲与哥哥到江宁寻父的王郑氏。
不仅没有见到父亲,还被白氏辱骂,王郑氏之母亲当晚就撒手人寰了。
“这位奶奶说笑了,我姓郑,你姓杨,两户人家。何谈血脉?”王郑氏神色淡淡地说道。
“姐姐……”杨瑞雪的脸上带着几分祈求。
王郑氏见了她这般作态,心里却是警醒。
听说她在学士府过得甚是滋润儿,这好好的怎么又想起“认亲”戏码来了?
“这位奶奶,我是说过了,不敢当这声姐姐。今日有些劳乏,就暂时先不陪客了。还请这位奶奶见谅。”王郑氏站起身来,已经是送客地姿势。
“姐姐真是狠心,怨不得大哥不想认我,想来也是姐姐地意思……”杨瑞雪的泪簌簌落下,看着甚是凄苦可怜。
王郑氏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她的母亲郑氏说是“病故”,真相并非如此。而是在丈夫家门前,被白氏骂得羞愤难当,悬梁自尽。
杨瑞雪却只当王郑氏已经被软化,不禁窃喜。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
王郑氏心里正堵得慌,听了杨瑞雪没完没了的,有些不耐烦,皱眉道:“说这些做什么,这位奶奶却是有些交浅言深了。请恕少陪。”说着,已经是起身要出去。
杨瑞雪见了。有些着急,上前拉了王郑氏的衣衫,带着哭腔道:“姐姐到底要怎样才肯认我?”
王郑氏止了脚步,冷笑了两声道:“因为你母亲,家母失了丈夫;因为你父亲,使得我失了母亲。父债女还也好。母债女偿也罢,这亲人二字还请少说出……”
说完,她便没有再留。
她侧身绕过杨瑞雪,出门去了。
杨瑞雪怔怔地,却是说不出话……
曹喝了半月的汤药,身子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表面上看罢了,动弹多了,就浑身冒虚汗。
尽管如此。他也晓得自己这病不能再拖延下去。
宫里已经几次派太医过来,曹就算想要偷懒多歇几天,怕也是不能。
这还是署内务府总管地消息后,曹头一遭在朝廷上露面。
这关注曹的人,不免都要过来,与他寒暄两句。
虽说还没到上朝时辰,圣驾未到,但是这边也是禁止喧哗的。
于是乎,官员与官员之间说话,就都“窃窃私语”地。
这朝会地礼仪。还有个不得“交头接耳”这一条。于是乎。大家伙寒暄时,这身子板得整整齐齐的。声音不大不小地。
曹笑着听了两句,心里却也没什么兴致。
自己这个内务府总管的职位,说白了就是皇宫里的后勤主事儿之一,在明朝都是由太监兼任。
想到“太监”。曹想起这数日来的补药,却是只觉得鼻子湿打打地。
他忙掏出帕子,捂住鼻子,殷红的血渍,看着甚是使人触目惊心。
有没看清楚的,见他帕子上有血渍,还当他是咳出来的,这也使得不少人想入非非。
少一时,康熙圣驾到了,朝会开始。
除了升福建巡抚觉罗满保为闽浙总督之外,今日的朝会就说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将南书房行走何焯的官衔与进士、举人地功名都革了。留着白身,仍在修书处行走;如不悔改,著该管官员即行参奏。
何焯的罪名主要有三,一是将今时文章比之万历末年文章,这却是大不敬之罪了。
其实,是他在康熙前些年丁忧时曾将女儿托付给八阿哥。因八福晋没有生育,所以就收了何女为养女,带在身边。
南书房行走,武英殿纂修,都是在宫里当差的。朝廷早有制度,大臣禁止结交皇子阿哥。
第三条罪名,就是何焯受贿,为知县之子夤缘。
三条罪名下来,已经是死罪了。
还是康熙念其“稍能记诵”,从宽免死,。只是将他的官职与功名都革去。
曹冷眼旁观,却是心里好笑得紧。
康熙却是老了。有些蛇影杯弓。
二阿哥那边刚闹出“矾书案”这边康熙就已经先向八阿哥动手了。明面上是发作何焯,实际上却是杀鸡骇猴,给那些还对十三阿哥有希望的人先动手。
关于夺嫡之事,曹心里晓得后事,已是失了关注的兴致。
散朝后,曹却是忙起来。
先是皇太后打发人过来,传曹过去。
曹成亲后,随着妻子来给太后请过安,对太后地印象就只是一般。觉得她不爱说话,架子到。
今天,太后的脸上慈爱得不行。
除了问了几句曹的身子如何,太后还专门问起了李氏。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内侍收捧了匣子过来,里面却是银丝的长命锁。
不用说,这自然是为了长生满月预备的。
到底没完没完?
曹心里付费不已,寻思自己是不是忘恩负义。明知道太后是好心好意,但仍是不愿使人领情。
曹从太后宫出来,魏珠就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曹爷,皇上口谕,传您青溪书屋见驾,”
这个倒是不意外,瞧着太医造访曹家的次数,怕是康熙正在愁银子。
青溪书屋外,吏部尚书领着几个外地官员等着传召。曹来后,却是直接被魏珠引到书屋去了,看着那些官员不禁眼热。
“痊愈了?”康熙打量了曹一句,问道。
曹这边,却是只能接话“谢圣恩”了。
康熙指了指炕边不远的小凳子上,道:“坐下说话吧,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来你心里也是预备好了。朕还等着,你有了章程没有?”
曹这边,已是早有应对,见康熙开口,从袖子里拿出一奏本,双手奉上去。
魏珠伸手接了,又转身递到康熙的炕桌上。
康熙拿起看了,神色却有些复杂,说不上是欢喜,还是难过。
“这……若是想要在明年春夏前筹集到军费,只有这这个下策?”康熙地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情愿。
难道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出来银子不成?
曹原本是按照三年来规划的,时间上还感觉舒缓;额今天曹的目的是曹点了点头,道:“皇上,国库空迷,地方商绅却是富足。要是想数月内筹集钱粮,怕是只能从他们身上入手。”
说到此处,曹却有些佩服康熙了。
“破家知府,灭门县令”,地上官员为所欲为,将商贾富绅当成肥肉一般,饿了就来咬一
康熙这边,却好像没想象过其他的。
其实,有什么比“抄家”来钱的更快?
只是曹才不会傻兮兮的提这个话题,得罪的人海了去,搞不好始作俑者还要承担责任……人,却是说不出话来。
紫晶与叶嬷嬷侍立一边,也是带着几分疑惑,打量眼前的女子。
那女子已经是双膝跪下,道:“奴婢素芯见过格格,给格格磕头了。”
初瑜的脸上露出几分笑,道:“既是皇玛法送来地,我们也不好怠慢,姑娘请来吧!”
“奴婢遵命!”素芯应声而起。
“素芯姑娘初来,先歇两日,这所用差事,等我同额驸说过,再看看给姑娘安排什么差事。”初瑜已是恢复了平静,温煦着说道。
素芯起身,看着堂上诸位一眼,却是低头退到一边……求助月票,推荐票。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八十四章 雄风
畅春园,清溪书屋。
曹不禁有些愕然,抬起头来,道:“皇上,这……这……”
康熙见曹这般反应,不禁想要逗逗他,笑着说道:“素芯的保姆是南边人,这丫头也煲得一手好汤,朕晓得你身子有损,正想着如何赏你,这回就将她赏你。已经使人送到你家来,想来往后你的身子也能好好滋补滋补。”
狗屁的金口玉言,能相信才怪。
别的不说,就说宫里的膳食,从材料预备到传膳,都有制度章程。可不是说哪里宫女手艺好了,就能煲个汤送到御前的。
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忌讳颇多。
这御前当差的宫女在宫里位分虽尊,但是规矩也最繁琐。
为了怕有异味,饮食上诸多禁忌,一年四季吃饭也不能吃饱。只要是当差,就要里外沐浴更衣,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这样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宫女,会不懂规矩,去给皇帝煲汤?
素芯编个辫子,服侍人穿个衣服什么的,有板有眼,侍候得周到舒坦。就是在曹身边侍候的那些日子,也没有惹人生厌的地方。
需要的时候,就低眉顺眼地出现了;不需要的时候,悄然回避。
别的不说,那份看脸色的功夫,是值得一赞的。说她厨艺好,曹却有些不信了。
除了那身宫女的装扮,十指纤纤。同养在深闺的小姐没有什么不同。
说起来,她地出身……
曹心有明悟,俯首道:“皇上,臣惶恐。董女官是御前得用之人,岂能入臣府为差?想来皇上圣明,另有他意,臣鲁钝,却是不解圣心。”
“哼!你鲁钝?怎么,不再耍小聪明了?十六阿哥奉旨送到你处的药材。你转手就送到十三阿哥府上,这是你的鲁钝?”康熙冷哼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责备。
曹听了,心里却是怪怪的。
帝王自有耳目,即便不像雍正朝地血滴子那般邪乎,也不会相差太多。这点。曹早已知晓,别的不说。庄先生手上就有些线人。
晓得是晓得,但是用到自己身上,谁会舒坦呢?
他心里叹了口气,从荷包里将十三阿哥之前给的与自己让初瑜给预备的银票,掏了出来,双手奉上。
原就想着借着这次药材的由子,将十三阿哥的这笔银子献上去。既能表表十三阿哥地孝父爱国之心,也能避开刻意谋划的嫌疑。
所以这银票他带着身上,没想到今儿却是正好用着。
康熙接过银票,看着上面地数目字。脸上却是收敛了笑意。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过了半晌,他方开口。道:“你将那些药材送到十三阿哥处,就是为了换成银钱?其心可嘉,却是杯水车薪,顶不大用。”
曹心里稍加思量,道:“其中三万两是十三爷数年勤俭之积蓄,另外两万两,是臣与郡主这几年的积蓄。虽是微末之力,却是尽在本心,还望皇上体恤我等孝敬之意。其他药材所得银两,十三爷同臣商议,也是尽做军饷之资,不敢有半点贪
康熙坐在炕上,看着那银票,胳膊微微有些发抖。
若是曹说别的,以康熙爱面子的性子,指定少不得一顿申斥。
曹却是提得“孝敬”两个字,让康熙亦是颇有感触。
他冲龄登基,做了五十多年帝王。
在“兄友弟恭”上,他能坦然地夸自己两句,皇兄皇弟俱封亲王,这是国朝第一君。
所谓“父慈子孝”,却是大笑话了。
二十多个皇子,近百皇孙,“顺”是有了,“孝”却是未必。
他摩挲着银票,心里对十三阿哥的厌弃减了几分,对曹也多了几分慈爱。
他点点头,道:“难为你们有心,朕晓得了。素芯是董家嫡孙,其母又是出自尚家。你若是想要执掌内务府,没有这两家地助力,也是难为。你是你父独子,膝下又只有天佑一根血脉,也当想想开枝散叶之事。素芯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性子温顺,宜家宜室,做你地侧室,也不算便宜了你这小子。”
曹听了,心却是往下沉。
曹家虽然抬旗。但是在外人眼中,仍是被划到内务府世家中。
这内务府世家,眼下曹家虽说是风光,但却不是最显赫的人家。
最显赫的人家,就是尚家与董家。
尚家,正白旗包衣。曹家没抬旗前,与尚家同一佐领,两家子孙相继为佐领。
尚家现下当家人,是尚家从龙入关后的第三代尚志杰。
虽是包衣人家,但却是军功起家,征三藩有功,升内务府员外郎,进广储司郎中兼御书处总管,旋署总管内务府大臣,管理崇文门税务。
现下,尚志杰虽没有署内务府主管,但是其兄弟子侄多在内务府各衙门当差。是内务府诸世家书数一数二的人家。
他的辈分又高,虽说不过比曹寅大七、八岁,但是却占着“世叔”的名分,是曹的祖辈。
除了尚家,内务府的大户,就要数董家了。
董家是正黄旗包衣,也是军功获得官爵、世职。如今的家主是董殿邦,身上席着二等轻车都尉地爵位,现下是慎刑司郎中。
他地母族是舒穆禄氏,继母是纳喇氏,自己娶的几房妻子也都是八旗大姓。
董殿邦比曹寅大几岁。官职虽不如曹寅显赫,但是家族子孙繁茂。
他地长子董郝善,征战多年,屡立战功。要不是英年早逝,现在也是显位。
他的长媳是郭络罗氏,继长媳是赫舍里氏。
除了这个英年早逝的长子,董殿邦还有八子十二孙,多在朝内外任官;几个女儿,也多是嫁显贵人家。
“皇上。臣母已育下臣弟长生……”曹斟酌着,说道。
“嗯?”康熙的声音有些森冷。道:“曹,你敢抗旨不成?”
曹地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叫什么事儿,难不成指婚娶个媳妇,还要再娶个小老婆不成?
他的心里“扑腾”、“扑腾”地狂跳起来。想起在蒙古养伤的日子,素芯给他梳头时。周身的淡淡幽香。
能选在御前做大宫女的,那品貌自然是不用说。就是曹,也曾在心思纳闷,为什么康熙没有对素芯下手。
随即,耳边就是初瑜的轻叹,使得曹地思绪渐渐平静下来。是了,对方是包衣之女,晓得规矩,不会忤逆大妇,也不会做出迫害嫡子嫡女之事。
但是这世间女子。为女子弱。为母则强。
更不要说她背后有两个子孙庞大的家族势力支撑,就算碍于身份。不能与初瑜分庭抗礼,但是到了子辈、孙辈,谁会晓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似乎想地有些远了。
曹为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羞愧不已,初瑜与天佑他们娘几个,才是他的家人。为了一时的色心,竟要使得家人伤心么?
顺承旨意,无法抗旨,这个借口能骗得了别人,如何能骗得了自己?
“皇上,臣不敢抗旨,只是臣求皇上体恤,臣体弱不堪,这些日子多劳郡主衣不解带照看。她是王府贵女,下嫁曹家,操持家务,为臣生儿育女,何其劳乏。臣妄为人夫,多年来却是忙着家国之事,甚少有时间儿女情长。愧疚之心甚深,如何能不顾夫妻情谊,另纳新人?皇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臣不是有魄力之人,实不愿为家事所累,还请皇上体恤。”说到最后,曹已经起身,跪了下去。
虽说这话七拐八拐的说了许多,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抗旨,曹地心里也没底。
一方面,他盼着康熙能讲讲人情,将这赏赐“收”回去;一方面,他隐藏的阴暗面,也盼着康熙能态度强硬一些。
他低下头,心里不禁骂自己是天地间最虚伪之人。
若是康熙赏赐地是丑女,若是初瑜不是老用看“病人”的眼神看他,让他很伤自尊,他会这样想入非非么?
这妾,他到底是想纳,还是不想纳?
想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情景,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不想纳妾,但是他想要个女人,他终是明白了自己的本心。
不是说想要个女人谈情说爱,或者长相厮守,而是想要个女人,来证明证明自己还“行”。
想明白这点,曹都要鄙视自己到家了。
证明个屁,就是最近被补的,有点欲火焚身罢了。
偏生初瑜这边又太过小心了些,床笫之间也不如过去放得开。曹见了,心里有些障碍,这房事就有些不顺。
初瑜越发笃定是丈夫身子有碍,关切得越多了些。
康熙怎会晓得曹心里的小九九,见他没有应承之意,有些薄怒。听到最后,不晓得被哪句触动,他的神情渐渐舒缓。
曹跪在地上,经过天神交战后,终于理智战胜了。
哼,哼,看来,要寻个机会,好好教训下初瑜。真是不知好歹,竟然认为丈夫“不行”了,看来得好好地让她“尝尝”厉害。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得将御前这一关对付过去再说。
心里拿定了主意,曹就不再想方才那样紧张了。
有什么了不起,君权再强大。还能强大,压着自己跟人上床去不成?
推,推不了,就是摆设。
一边是自己地。一边是老婆孩子,这分量孰轻孰重?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能晓得该如何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康熙道:“是太后不放心你母亲,同朕说,想要拨两个老实地宫人过去侍候。素芯为人稳重。照顾人仔细,朕才打法她过去。嗯。你这小子还算晓得本份,不占这个便宜。只是董尚两家……你却是要自己个儿想法子收拢了……三年之约,已过半载,没有那么多功夫让你自己慢慢琢磨。”
听说素芯是拨给母亲,而不是自己地。曹地心里很不厚道的有些失望。
就算不推倒,养养眼也好了。
不过。想想不用再挑战自己的道德底线,曹也是松了口气……
曹在宫里松了口气,初瑜这边却还悬着心。
许是送素芯过来地嬷嬷年老糊涂疏忽了,许是康熙却有将素芯给曹为侧室之心,这素芯到曹家的身份还是稀里糊涂。
压根没人提,照看李氏之事。
初瑜到底是妇人,对所谓朝政大事知晓得不多,但是却是知道皇玛法最厌恶妇人“嫉妒”。
八福晋就因为不让八阿哥纳妾。将宫里赏的宫女都给打法出去了。受了宫里的申斥。
自己,犯了“嫉妒”了?
这个素芯却是要相貌有相貌的。初瑜想到此处,只觉得心里纠得不行。
紫晶在旁边,见她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想着被带下去安置地素芯,心里也不明白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自古以来,有个孙子纳妾地祖辈,却甚少听说有给孙女婿纳妾的祖辈。
莫非,是宫里太医来过的缘故,晓得大爷身子不好,看在老爷面上,赏下个人来留嗣?
想要此处,紫晶不禁阖眼,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虽不是亲姐弟,但是两人的情分却堪比亲姐弟。只要想着曹的身子不好,或许会年寿不久,紫晶就已经是有些受不住。
换做其他家,这“留嗣”是大事,紫晶心里也是赞成地。
到了曹这里,想着“留嗣”的意思。是父命不久,紫晶却是连想也不愿想。
“奶奶且安心,不管宫里什么主意,还有大爷。大爷断不会让奶奶委屈。”紫晶低声安慰道。
初瑜闻言,望向紫晶,神色却带着几分不安,皱眉道:“紫晶姐姐,我是不是犯了嫉妒恶性?额驸是长子,我又是这样状况,怎能还……”
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道:“真是贤惠!我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怎么个贤惠法?”
是曹回来了,紫晶听他语气不善,原还怕小两口起什么口角。
见他笑意盈盈地进来,紫晶才算是放下心。
她原是想问问素芯地身份,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事先由初瑜这边开口问好,便没有多言,先告辞离开了。
初瑜见丈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个儿,心里有些没底,使劲地攥着帕子,讪讪道:“额驸……”
喜彩带着两个丫鬟送来热水,要扶持曹更衣。
座钟“当当”做响,已经是酉初(下午五点)。
曹对喜彩等人摆摆手,道:“都出去,戌时前(晚上七点),上房不许进人。”
初瑜有些忐忑,想要开口相问。
曹却已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想要贤惠的话,就别说话,听话……嗯,听话“嗯……”初瑜应到一半,后半截话却是说不出了。
喜彩带着小丫鬟出去,没走到院子门口,想起姑娘一会儿回来不让去上房的话,却哪儿。
天慧去了田氏院子,那边来人传话,说是晚饭后送回来。
喜彩转身,走到廊下,还没有开口告禀,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如哭似泣的声音。
她惊得满脸通红,连忙捂了嘴巴走开……到底啥渊源捏……另外泪奔泪奔地求月票,第五了,马上第六了,俺今天开始多码字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八十五章 弄臣
八旗人家,男丁十六就可以当差吃饷。按照康熙早年的定制,在京师当差的旗丁,步军衙门俸禄最低,每月饷银一两五钱,每年支米十二石;八旗先锋、护军营最高,每月饷银四两,每年支米二十四石。
汉人寒窗苦读十年,一举成名天下知,最多也不过是个状元罢了。
七品翰林院编修,年俸四十五两银子。
虽说顺治元年,曾定下规矩,沿袭明例,给京官支俸禄柴薪,但是后来裁了汉官的柴薪银子。
随随便便的京旗兵响,就能比得上不七品翰林,难怪旗人子弟乐意科举晋身者少。
令,巡抚大员,正二品官,年俸一百五十五两。
自张伯行被弹劾,押解上京待罪后,云南巡抚吴存礼调任江苏巡抚,至今不过数月。
早就有风声传来,道是吴存礼到任后,大肆收受贿赂。
朝廷这边,却是没有动静。
不仅言官没有弹劾,康熙这边甚至还曾褒奖,称其为“真满洲也”。
原因是吴存礼在给康熙的折子里,提到自己收受旧俗的缘故是习从旧俗。另外,他还将数万两银子的开支列了详细的表单,其中,管其家人支持,就是尽万两。
这不是贪污受贿是什么?
且数目在原俸的百倍以上,就算是江南富足,没有盘剥,这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
像张伯行那样的清官遭训斥,吴存礼这样的贪官反遭圣赞,这新官下去到底会如何选择。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六年后的马俊,提起这些来,实是不胜唏嘘。
老友重逢,本是喜事。但是听着马俊提起这些,曹的心不禁有些沉重。
别地不说。那位未来的雍正爷最是看不过这些的。像吴存礼之辈,现下虽风光。估计以后也是抄家的下场。
“天成,这些能不沾就不沾就好,省了什么时候风头了,再担了干系。”曹沉吟了一下,说道。
马俊笑着摆摆手。道:“孚若放心,我省得。说起来。咱们这样地人家,也不指望当官去刮地皮。只是毕竟在地方为官,不好特立独行,不过是与光同尘罢了。要是真有一朝,朝廷问责下来,也有上面大个的顶着。否则,真要追查到我这个品级,那这朝野上下就要一空了。”
马俊说地却是不错,这朝野上下,真是大官大贪。小官小贪。不贪者凤毛麟角。
八旗粮饷,占了户部开支的大头;官员贪污。又使得朝廷收入大减。整个国家上下,暮气沉沉。曹想到此处,也是无语,过了半晌,对马俊道:“天成心里明白就好,有消息没有,这次往哪个部里当差?”
“还能有什么,不外乎各部主事,顶天了就是个员外郎。不过也好,到底是在父母身边,供奉起来也便宜。”马俊说道:“说起来,到底是羡慕孚若,少年显位。我同善余两个,已经是差你太多。”
曹闻言,也只要苦笑地份。
条陈以上递到御前,康熙还没有批示下来,他这边也不好妄动。如今虽已经到内务府衙门当差,也不过是跟着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两个熟悉熟悉内务府的各处规矩章程。
早就晓得内务府是肥衙门,却也没想到会肥到这个地步。
林林总总的,也委实令曹开了眼界。
就算是眼红,恨不得将这些银子归拢归拢,凑齐那一千两,但是不过是想想罢了,这其中盘根错节,牵扯的利益甚广,谁感枉动?
因马俊初回京城,还要去拜访早年的座师、房师,还有些姻亲故旧等,也不好久留。两人又聊了会儿,约好过几日为其接风洗尘,顺道结伴去勇武伯爵府与宁春家探望后,马俊便起身告辞了。
曹亲自送到大门外,目送着马俊骑马远去,心里也是颇为唏嘘。
马俊较他年长,至今将近而立之年。
当初少年相交地这几位好友,马俊从文,永庆从武,也算是达成小时的心愿。要是宁春还在世地话,以他的脾气秉性,想来对经济最有兴致。那样说来,却是能同自己扯到一块儿去。
想到明安,曹却是想到一个人来,那就是原督察院左副都御使明安,前几日调为刑部右侍郎。
这个明安,早年在工部任职,做过宁春的上司。
曹在大门口伫立许久,暮色渐显,夜风骤起,只使人觉得寒气逼人。
他转过身来,不远处庄先生正背手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他。
“先生?”曹近前两步,看着庄先生身上只穿了半棉的衣服,不禁皱眉,道:“眼看进腊月了,先生最是畏寒,怎呢还穿得这般单薄?”
“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9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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