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说起来,兆佳氏长相有些不柔和,但是行止之处并无失礼之处。 她娘家门第高贵,并不亚于在座的几位福晋。
只因她少时便跟着父亲在外地任上,长大了又嫁了低品级的曹荃,接触地人身份都不高,如今再跟王府那边的往来,她便有些没底儿。生怕被人瞧不起。因此。言行之举之间更是谨慎小心。
曹家长房虽说只有一双子女,但是二房却是有四子四女,其中五个都是兆佳氏所出。想到这个,淳王福晋心里对兆佳氏实是羡慕不已。
纳喇氏想地,却是与淳王福晋不同。
昨日王爷回来提过,说是那边儿没有长辈照看,不放心。额驸过两日要随扈,这边须得指派两个妥当人去曹府照看初瑜才好。
隔壁地园子,是王府去年修园时帮着一道修的,目地也不过是王爷福晋们想同女儿女婿住得近些两下里走动起来便宜偏生正主没过来住呢,兆佳氏带着儿女们来了。初瑜已经是七个多月的身子,即便兆佳氏是隔房的,不是正经婆婆。也该有些长辈的做派,留在京城府里照看才是。
这位曹家二太太,看着不大像慈善人儿啊。心里想着,纳喇氏不禁多打量了兆佳氏几眼。
兆佳氏原本在应承淳王福晋。察觉出有人打量,见是坐在是对面上首位置地这位侧福晋。模样同初瑜有几分相似,正是初瑜地生母纳喇氏。
说起容貌来,淳王福晋身边站着的那个穿着松花色旗装的庶福晋陈氏,看着也是叫人眼熟呢。
虽说兆佳氏进京时,喜雨已经回到王府这边,但是过后她曾听张嬷嬷提过。道是大奶奶容不下人。将个颜色好的陪嫁丫头打发回王府。
那丫头不仅长得好,而且同初瑜生母容貌有几分相似。,结果叫王爷给抬举了,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庶福晋。
想到这里,兆佳氏看了陈氏几眼,心中对王府的敬意未免减了几分。就算是贵为皇子阿哥又如何,只要是男人,也不过是偷腥的猫儿罢了,还不是见个好的就要往床上拉。
陈氏被兆佳氏看得尴尬,转过身去逗五儿说话,
淳王福晋见兆佳氏瞧着陈氏神情古怪,想起陈氏地身份,说起来到底不体面,她不由皱了皱眉。
兆佳氏却浑然不觉,转过头,笑着对淳王福晋道:“几位小阿哥怎么不见?虽说身份有别,但是他们几个小小子岁数差不离,正当多亲近才是。”
这话却是说得没见识了,这皇子皇孙自幼入上书房读书,权贵世家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淳王福晋轻笑着,回道:“大的两个开始跟着王爷学做差事,小的一个是上书房读书,一个还小呢。”
兆佳氏笑道:“到底是皇家子孙,同我们这样人家的浑小子不同。我们家那几个,还是小孩子似的,且需要人操心。”
说话间,二格格、五格格、七格格已经到了。
晓得来人是曹家的长辈,住在隔壁园子的,二格格多瞅了两眼,五格格则是直言问道:“额娘,既是隔壁园子搬来人住,那大姐姐同小外甥儿怎么没来?二姐姐我们都盼了好一阵子了?”
淳王福晋回道:“你大姐姐再有两月就要临盆,怕路上道路颠簸,也担心住在外城,请太医不便宜呢!”
五格格神色有些失望,二格格想起昨日听说要挑两个嬷嬷往曹府照看地事儿,有些不放心,道:“额娘,可是大姐有什么不爽利?听说咱们府要派人过去照看。”
淳王福晋回道:“晓得你们都心疼姐姐,不过这些事情有王爷同我想着,你们小姊妹就放心好了。大格格没事儿,是大额驸过两日要去随扈,府里也没有亲长照看,王爷才想着要使两个妥当的人过去侍候。”因说起这个,她便问纳喇氏道:“要派过去的嬷嬷可选妥当了?”
纳喇氏回道:“初拟了周家的同白家地,福晋看着可还妥当?”
周家的是纳喇氏地陪房,前几年初瑜怀天佑后,这边王府派到沂州侍候的两个嬷嬷之一。白家的媳妇是四阿哥的。说起来也是老成得用之人。
淳王福晋点点头,道:“这两个人还算稳当,加上孟氏同常氏在那头儿,大格格也够使唤。”
兆佳氏听她们说起初瑜待产之事,面上有些讪讪的。其实,她心里也掐算着日子,想着等到六月底初瑜生产前回府照看。
说起来,这也不好怪她这个做长辈地束手啊。毕竟是两房份了灶,就算她是好心要去帮衬照看。保不齐侄子媳妇还要厌倦她多事。
只是。这些计较地话,不好对外人说。如今落到淳王府这边人眼中,倒像是她这个长辈没慈心,不通情理一般。
看来,这边园子不好住了,明儿还是要回城里才好,省得亲戚们都这般误会算是松下来。这还有两日便要出京,家里还有许多事没有交代,点心铺面那边亦是。
虽说有曹方出面打理,但是他要是不在这几个月,万一有了麻烦,还需要托人照应一下才好。
他揉了揉额头。春困秋乏夏打盹,这句话果然没错,大中午的就使人犯困。
这时,就有属官来禀告。有位大人要见曹,在前堂厅上等了。
待到了厅上,来人却是位长辈,那就是曹地姑父傅鼐。
曹忙上前两步见礼,傅鼐从座位上起身,道:“孚若,今儿我来得有些冒昧了。只是今日惊闻噶礼家事。除了静惠丫头,竟还把你牵扯进去。我心里实放心不下,便来寻你问个缘由。”
打曹康熙四十八年进京,晓得有这位姑父起,距今已经有五、六年功夫。前几年傅鼐对他,不远不近,只是面上还算过得去罢了。自打去年曹再次进京,傅鼐地态度却热络了许多。
曹初还奇怪,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地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此行事,总要有所图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傅鼐能用得上的?
傅鼐的履历,他是晓得的,曾是四阿哥的侍从,四阿哥开府后也一直随侍左右,为王府一等侍卫,前些年才放出来做都统。
傅鼐算是四阿哥府用过的老人,雍亲王府地门人。
要是傅鼐的热络,真是为了四阿哥或者受四阿哥的指使,那曹实不晓得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在他心中,虽是晓得四阿哥将来会继承帝位,但是也不愿走得太近。
人同人的往来,就是如此,远些还能客气亲近,太近了便只剩下苛责同埋怨。
同样的错处,若是不亲近的人犯了,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可要是亲近的人犯了,那怕是要失望沮丧。
所以,对于傅鼐地热络,曹也不过是得体应对,该恭敬恭敬,该客气客气,可不敢拿自己不当外人,不敢见杆儿就上。
既便如此,今儿见傅鼐面带关切,赶来寻问昨日之事,曹的心中仍带了几分感激。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入戏深了,便也能体会几分真心。
“姑父不必担心,外甥儿没事儿。”曹将昨天之事大致讲述了一遍,又说了静惠的近况。
静惠的亲姨母是傅鼐地继室夫人伊尔根觉罗氏,所以曹说到这些。
傅鼐点点头,道:“原来是如此,外头传得有些忒没谱儿了,你没卷进去就好。不管如何,到底是董鄂府家事!”
因提到了外甥女儿,傅鼐又言道:“昨晚虽说得了信儿,但是不晓得详情,怕你姑母担心,也没敢同她说起。静惠那丫头在你府上,一天两天还好,时日久了怕也不大妥当。这么着,明儿我同你姑姑商量商量,看是不是打发婆子将她接到我府上去。”说到这里,道:“其实,还是有族人看顾才名正言顺。只是噶礼同本族的人向来不亲近,怕是静惠丫头同那边儿的亲戚也见得少……”
虽说他絮絮叨叨,但是却一点也不使人恼,宛若慈父般,使得人心里熨帖。
原本曹听他一口一个“你姑姑”,还觉得不自在,但是见他关切的神色不似作伪,也真心生出几分亲近。
说完董鄂家的事,傅鼐又问起随扈之事,晓得曹也要出京的,便道:“嗯,既是有差事,那就去忙,不必担心京城这边。听说外甥媳妇儿又有了,改日打发你姑姑同你表嫂去探望,有什么事,王府那边帮衬不到的,还有姑父我呢……”
第五卷 繁华处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一十九章 音讯
畅春园,寿萱宫,西暖阁。
太后坐在炕上,正在同几位妃嫔说起明日起行之事,就听得门口有太监报:“启禀太后,万岁爷来了!”
随着通禀声,康熙已经抬腿进了暖阁。
虽然这边名为暖阁,但是入目之处,都换上了竹帘,看着甚是清爽自在。
原本几位坐在地上软凳上的几个妃嫔都起身,太后笑着道:“皇上来了,正说起明儿出门的事儿呢!”
康熙口道:“儿臣请皇额娘安!”
“安,安!”太后兴致颇好,拍了拍炕沿,道:“快上前坐着说话,你整日里忙着国事,也够劳乏!”
众位嫔妃见他们母子见完礼,都插葱似地矮下身子,道万福。康熙摆摆手,示意众人平身。
康熙生母早逝,同嫡母感情向来深厚。他上前往炕边做了,仔细瞧了太后神色,道:“儿臣瞧着皇额娘气色还好,实是欣慰不已。昨儿儿臣使人送来的饽饽,皇额娘可用了?”
太后笑着点头,道:“用了,吃着正好呢,不太甜,还好克化,这点心却是咱们宫里早先没有的。”
康熙道:“是小十六打外头得来的方子,本就是专程孝敬皇额娘的,儿臣让御膳房那边儿做了。要是皇额娘爱这口儿,就让人将方子给茶膳房这边儿也送一份儿。”
“小十六啊!”太后看了眼站在德妃同宜妃身后的王嫔,道:“这小猴儿却是好几日没见了,不见他耍宝,哀家真有几分嫌冷清。”
康熙道:“小十六跟着小十七两个,被儿臣派到内务府使唤了。他们也渐大了。总要学做些事情才好。”
太后笑着点点头。道:“怨不得好几日没见他,这先前啊,他就惦记着来哀家宫里叨咕他的胖小子、胖闺女。可见是当爹了,这心肝宝贝儿似的。”
康熙听了,不禁心有所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指望他们如今大了,也能晓得亲恩难酬。”
太后见康熙如此,晓得他怕是想起了大阿哥、二阿哥他们。==这几年。因争储位的事,那几位阿哥也实是令他这个做阿玛地劳神伤心。
太后指了指站着地宜妃,对康熙道:“按说这天下当父母的都有个正行,你瞧瞧雁丫头,孙子都有了,整日里惦记的尽还是点心吃食,刚才念叨了半天热河那边儿的好吃的。”
宜妃的闺名叫“雁来”。因她入宫时才十三,所以太后对她颇为照看。她诞育三位皇子,五阿哥、九阿哥同十一阿哥中,十一阿哥早夭,五阿哥则是养在皇太后宫。
如此以来,在后宫诸嫔妃中,就数宜妃往太后宫请安的次数多。加上她性子活跳,言语爽利,太后对她向来亲近。因此。虽说宜妃如今已经五十,但是太后还是这般叫她。
宜妃见太后点名说她,也晓得是故意转话,省得康熙想起儿子们难受,便用帕子捂了嘴,笑道:“老佛爷这么说。实令奴婢无地自容了。别说是奴婢有了孙子,就算是有了重孙子、重重孙子,在老佛爷跟前儿,也是小女孩儿,只有撒娇的份
就算是贵为太后,也不过是个寻常老人罢了。她今年七十四,身子还算硬朗。但是多少有些忌讳生死。如今听宜妃说着“重孙子、重重孙子”。太后的脸上也尽是笑意。
皇孙们渐大,等到明年选秀。又要选一批孙媳妇了。太后因指婚之事,想起曾带着孙女往这边请安地觉罗氏,便对康熙道:“哀家瞧着董鄂家那小闺女不错,性子恭顺,模样也工整。她家老太太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哀家瞧着也是为了孙女的终身愁呢。到底是没了父母,只有当祖母的操心了。”
其实,在太后心里,对董鄂一族是没好感的,但是觉罗氏同她有亲,她有独喜那太太的方正,对其孙女也就另眼相待。
只是自幼失了父母,那孩子多少有些命硬,因此太后也并没有给孙子们指婚的意思,随口道:“等觉罗氏下次来了,哀家就应承了,打宗室里给她孙女指门亲事。”
康熙想起在刑部拘押的觉罗氏,心里寻思着,看来出去得交代一番,谁也别在太后面前提起董鄂家变故之事,省得太后心里着恼。
因还有不少折子要批,所以康熙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回了青溪书屋。
两位刑部尚书已经递了牌子请见了,康熙翻了牌子,叫人传他们进来。
少一时,赖都同张廷枢跟着内侍进来,跪着递了折子。
康熙坐在御案后,示意魏珠接了折子。
折子上从噶礼母叩阍到噶礼等人首服都详细写了,最后写了刑部给出地审断:噶礼身为大臣,任意贪婪,又谋杀亲母,不忠不孝已极,应凌迟处死:妻论绞;弟色尔奇、子干都、立斩;色尔奇之子干泰发黑龙江当苦差,家产并入官。
康熙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只是让刑部审噶礼谋杀嫡母觉罗氏一案,并没有旧话重提,往贪墨上扯。
他拿着折子,挑了挑眉道:“这最后章程是由你们两个拟定的,还是有部管阿哥的意思?”
赖都本来就觉得这量刑有些重,凌迟处死,这董鄂家的颜面往哪里放。听到康熙过问,他赶紧摘干净自己,道:“回万岁爷的话,这是张廷枢张大人初拟,八贝勒润色,敲定的审断,奴才……”他原想说自己只旁听来着,但是那样又显得失职,便改了口道:“奴才闻说此种大逆不道之事,只觉得悲愤万分。”
张廷枢见赖都这样说。不禁皱眉。他是汉臣。噶礼是满卿,又是原任江南江西总督,要是外界误会这“凌迟处死”是他定了,不晓得要背后要被说成什么样。
只是康熙没有问他,他也不敢插话,将自己也跟着摘出来,便唯有低着头,在心里寻思,该想个什么法子。把八阿哥做主之事抬到台前。
虽则张廷枢没有言声,康熙却也不大相信这“凌迟处死”的罪名是他定的。
他心里冷笑不已,这就是所谓地“壮士断腕”?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平素里一副温良模样示人,事到如今,为何竟这般手辣?是不是怕噶礼狗急跳墙,攀咬出江南旧事来?
因康熙心里存了偏见,越是思量。越觉得八阿哥其心可诛。对于噶礼等人,他反而没有不少怒意了。
他稍作思索,道:“噶礼著自尽,其妻亦令从死。色尔奇、干都俱改斩监候,秋后处决,余依议。”
既是康熙圣口亲断,那两位尚书只有遵命领旨地份。
待从青溪书屋出来,两位老尚书都长吁了口气,看来是不用背负“黑锅”了……府里曾打发两个婆子来接,但是静惠却未同她们过去,仍是留在曹府这边。
一是因初瑜地身子有些不爽利,饮食上颇多挑剔,静惠想要尽尽心意;二是觉罗氏在刑部衙门,都是曹使人打理。对于董鄂家的族人,静惠有些信不住。
早在前年噶礼被罢官后,族里众人对觉罗氏就颇有微词。就算觉罗氏吃念佛,鲜少同亲戚族人走动,但是仍有些不干不净的话传到老太太耳中。
觉罗氏又羞又怒,还病了一场,所以静惠对那些亲戚也有些不待见。
今日早上起来。等到曹去衙门后。静惠便来梧桐苑这边请安。见初瑜还没起身,便同喜云说了几句。
因晓得这两天初瑜没有胃口。吃东西费劲,静惠便让喜烟领着往厨房去了。
待到初瑜起身,梳洗完毕,静惠已经收拾了几个小菜,带着人送上来。
虽然感激她这份好心,但是想起她手上还有伤呢,初瑜不禁皱眉,拉了她到炕边坐了,看着她手心上破皮的地方,很是心疼,道:“何苦巴巴儿地做这些个?这哪里是能沾水地,要是手心里留了疤,岂不是我的罪过!”说着,唤喜云去娶药酒同云南白药,要给静惠上药。
静惠帮摆手,道:“表嫂,妹妹没事儿,不用上药,省得冲了菜味,表嫂还是先用些东西吧!到底是双身子,饭菜可不能吃得少了!”
少一时,饭菜在炕桌上摆好,初瑜看了,都是她当年怀天佑时喜欢的几道,不禁胃口大开。
“既是这样,那我就承妹妹的情了!”初瑜笑着拿起筷子,见只有一双,对喜云道:“将平日备用的那双象牙筷子取来!”
喜云应声取了,初瑜亲自递到静惠手上,道:“一个人吃饭没味儿,妹妹陪我用两口吧!这两日看着你清减了,往后地日子还长,不管怎么样,你都要结结实实的,省得让老夫人惦念。”
静惠听初瑜提到祖母,不由红了眼圈,接了筷子,点了点头。
喜云近前,给两人盛饭。初瑜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只觉爽口,却没有每日地有腥味儿,甚是对胃口。
静惠见初瑜吃得想,脸上多了几分笑模样。
对于曹家地大恩,她始终记在心上,但是她实不晓得该如何回报。毕竟她只是一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父兄可以为自己出头。
能在初瑜需要地时候,尽一份自己的心力,静惠很是高兴。想到祖母在衙门里,她地笑容就显得有些苦涩。
虽说不会饿着,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儿,老人家哪里又有心思吃饭?到底是将八十的人了,万一有个不妥当……
静惠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寒战,心底说不出的悲苦。在这个世上,她能依赖之人只有祖母一人,要是只剩下她,那真是天塌地陷,不敢想象。
初瑜见静惠低头,不动筷子,道:“也吃呀,妹妹的厨艺真是没话说,这些菜谱要帮嫂子录一份才好。待我身子好了,做给你表哥吃,他定是也会喜欢。”
静惠见表嫂提到表哥时,一副小儿女态,实是慕煞旁人。她笑了笑,陪着吃了半小碗饭。
初瑜吃着,转头看了眼地上的座钟,已经将近午时。曹颂咋这么安静,一上午没露面,昨儿巴巴地回来,现下又不急了?
又想其曹颂的胳膊,昨儿虽说请太医看了,倒是不碍事,但是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样儿也够吓人的。因此,她便对喜云道:“在东屋地柜子里仔细翻翻,记得家里原有断续膏,寻出来给二爷送去。省得他伤了胳膊,要是耽误应举,可就是大事了!”
喜云问道:“格格,是炕柜顶上箱子放着的么?奴婢恍惚记得是搁在那里了,早先在柜子下的抽屉里,怕五姑娘、四姑娘她们淘气,才寻了搁在上头,奴婢这就去看看。”
静惠听到“二爷”两字,却是心神一震,他受伤了……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二十章 黯然
西城,曹府,槐院。玉蜻带着其他丫鬟都在海淀园子,这边只有个婆子领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子看屋子,因此院子里颇感冷清。
曹颂在屋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折腾了一上午。虽然心已经不在自己个儿身上,早不知飞哪儿去了,但是他却是不敢妄动。
平日行事的果决早没了影儿,心里有些个怕,不晓得该如何相见。
万一“丑丫头”厌烦他,该咋办?要是“丑丫头”哭了,该咋办?
曹颂想得脑仁儿疼,不由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几下,心里不知该不该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年就不该没事老欺负她,要是她心里记仇了,可怎么好?
不过,要是她记在心里,那是不是也算正可好?那是心里有……想到这些,曹颂又傻笑出声。
哥哥明日就要随扈出京,府里外务指定还要托付给庄先生,“丑丫头”的祖母还在刑部衙门呢,这往后还需使人往衙门打点照看。
想到这些,曹颂收了笑。
虽说以往最不耐烦这般应酬往来,但是他往后也该学着些了,哥哥忙,庄先生已经是将六十的人了,他这做弟弟的也不好老是游手好闲。
“丑丫头”在这府里呢,也不晓得她住不住得惯。曹颂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往梧桐苑走一遭,给嫂子请个安,说不定还能碰到她。
刚出了屋子,走到廊下,还没出院子,就见有婆子过来,禀告道:“二爷,二太太回来了!”
“母亲回来了?”曹颂觉得差异,开口问道:“进二门了么。跟谁回来的?”
那婆子回道:“已经进了二门,往大奶奶院子去了,除了四姑娘同五姑娘,就带着二太太房里的几个丫鬟媳妇,两位姨娘同三爷、四爷没回来!”
“往嫂子院子去了?”曹颂听了,只觉得心悬得高高的,忙快步往梧桐苑去。
梧桐苑这边,兆佳氏已经带着丫鬟婆子进了院子。
她原是撒算先回芍院更衣,但是想了想。还是先往梧桐苑来。她这做婶子的,是特意为了侄儿媳妇回来的,总要让侄儿媳妇领情才是。因此,她打发带着四姐儿、五儿先回芍院,自己个儿带着人往梧桐苑来。
喜彩正带着两个小丫鬟撤桌子出来。见了兆佳氏忙矮下身子见礼:“二太太!”
兆佳氏点点头,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问道:“怎么这个时辰用饭,你们格格身子不舒坦?”
喜彩回道:“格格这两日有些渴睡,早上起得晚些。”
初瑜正在屋子里同静惠说话,听到院子里兆佳氏的声音颇觉诧异,起身迎到门口。
兆佳氏已经到了廊下。喜彩忙伸手给掀开帘子。
兆佳氏进了屋子,绿菊跟在外头,其他丫鬟婆子都在外头候着。
去年腊月玉蛛之事后,曹颂寻了个由子,发做了张嬷嬷。兆佳氏被他闹得没法子,只好顺了他的意,让张嬷嬷“荣养”了。
剩下地人中,绿菊是个本分的,其他人虽说心思各异,却也不敢捣蛋。这样下来。兆佳氏屋子里少了不少口舌是非。
初瑜刚打西屋出来。就见兆佳氏已经打外头进来,俯首道:“二太太回来了!”
兆佳氏见她披着衣裳,挺着大肚子,还真有些不放心,快走两步上前,拉了初瑜的手,问道:“听说你这几日不舒坦。我委实放心不下。怎么,还是整日里不耐烦吃食?”
见惯了兆佳氏的阴阳怪气。如今这般热络,使得初瑜有些反应不过来。
兆佳氏仔细看了她的肚子,又摸了摸她略显消瘦的胳膊,道:“这孩子都是吃娘的肉啊!赶快屋里歇着,当心累着!他哥哥昨儿巴巴儿地打发人叫颂儿回来,可是不放心家里?只是他半大小子晓得什么,还是当同我说才是……”
兆佳氏一边拉着初瑜往西屋来,一边霹雳巴拉地说了一堆。
这刚进了屋子,兆佳氏便见一个姑娘略带几分拘谨地站在一侧,后边还站着一个小丫鬟。
那姑娘十七八岁,身量不高,穿着艾绿色旗装、月白色比甲,模样也算周正,看着斯斯文文的。
“府里来客了?”兆佳氏转过头,问初瑜道。
初瑜介绍着:“这是咱们府的表亲,富察家姑母地外甥女儿,小名叫静惠。”说着,又对静惠道:“表妹,这是我们府上二太太,你当唤声二舅母!”
静惠脸上现出一抹红晕,插葱似地蹲下身子,口中小声言道:“请二舅母安!”
兆佳氏却被“富察家姑母的外甥女儿”这句话给绕进去,还想明白到底是什么表亲戚。她虚扶一把,道:“快快请起,既是亲戚,多来走动才好,这还是头一遭儿见呢!”
说话间,她已经随初瑜走到炕边坐了。打量了静惠半晌,她方反应过来,对初瑜道:“姑老爷家后娶的不是伊尔根觉罗氏么?那是你六姨父的堂姐。她的外甥儿……董鄂家地闺女?”
初瑜招呼静惠落座,转过头道:“正是这位表妹,难为二太太还记得。这样看来,从二太太这边论起,这亲戚又一层呢!”
兆佳氏却想起一件陈年旧事来,笑着说道:“记得,记得,前些年大太太的侄儿,差点就说了他们家的闺女。这些年过去了,想来那位姑娘早已结婚生子,这样看来,这亲事退得到对呢,要不先下可不是守寡?”
一句话说得静惠同初瑜都变了脸色,初瑜怕静惠尴尬,忙岔开话,道:“二太太才过去这几添,怎么不多住些日子?听说那边园子景儿好。比咱们府住着敞亮呢!”
兆佳氏点点头,道:“敞亮倒是真的,也比城里凉快,只是这边府里没有长辈照看,我到底是有些放心不下。”
“侄儿媳妇没事,都是额驸不放心,倒是劳烦二太太。”初瑜没想到兆佳氏是自己个儿拿主意回来的,还以为是曹去说的,心里还有些奇怪。为何没听他提起。
听初瑜提到曹,兆佳氏心里生出几分不满来。就算是心疼媳妇,不放心府里这边,也没有往岳父家开口的道理。
要是往年她这做婶子地不在京里还罢,确实没有亲长可以托付;如今她这做婶子的在京城。还这样的话,倒显得她这个婶子为人刻薄,不肯照看怀孕地侄儿媳妇。
想到这些,兆佳氏便有些不痛快,神色淡了下来,道:“大爷明儿要出京,东西可都收拾齐备了?”
初瑜点点头道:“前两日便预备得了。跟着去的人也选好了!”静惠原本坐在椅子上,听初瑜同兆佳氏说其家事,便寻思着找个什么由头避出去。这时,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蹬蹬”地脚步声。
静惠立时紧张起来,这还不到衙门落衙的时候,难道是他来了……
不是曹颂是哪个?直到到了廊下,他才止步,扬声道:“嫂子,母亲可是在这头?”
初瑜听了,看了静惠一眼。对门口的喜云道:“快请二爷进来!”
喜云应声去了。曹颂跟着进来,神色间却是有些生硬。
静惠忙从座位上起身,低着头请了个安。
曹颂听得静惠说“二表哥安”,只觉得身子立时轻了,好像是飞到九天外。一时之间,望着静惠,说不出话来。
兆佳氏见曹颂愣住。还当他是初次见到这姑娘。不认识,笑着道:“瞧你那傻样子。这是你六姨父的堂外甥女儿,董鄂家的姑娘!”
她却是不想想,要是两人不认识,静惠怎么会直接道“二表哥”。
这亲戚本来就是七拐八拐的有些远,现下曹颂听母亲说地意思,从二房这头算起来,两人也是表亲,倒是真有些意外,抓了抓头发,憨笑两声,道:“表妹安!”
静惠既已起身,便对初瑜道:“表嫂,您先同舅母、二表哥聊着,妹妹先回去。兆佳氏见客人要走,刚要虚留两句,便听初瑜道:“也劳烦妹妹一头晌儿了,那妹妹先回屋子歇着,下晌儿咱们再说话!”说着,吩咐喜彩送静惠回去。
曹颂前些日子,在庙会上曾见过静惠一面,只是隔着远,瞧着不真切。现下偷偷打量她,却是个子也高了,眉眼也越发清秀,同当年那个干巴巴地小姑娘比起来,大不相同。
静惠听了初瑜地话,别过兆佳氏,正要别过曹颂,刚好与他看了个正着。
静惠只觉得胸口小鹿乱撞,脸上烫得怕人,轻轻俯首别过。
曹颂见她双颊染红,心下一动,只觉得美得要上天去,却是愣愣地不知该做什么好了。待他醒过神来,静惠已经随着喜彩出了屋子。
幸好兆佳氏正满心好奇,等着问初瑜,没有留意到曹颂的神情。要不然的话,还有什么看不出的。
等静惠出去,兆佳氏问道:“这是怎么话儿说的?竟不是串门子,而是久住?”
这其中牵扯太多,初瑜不好直说,便道:“原是来串门子地,刚好大爷明儿要出京,侄儿媳妇嫌闷,便留下来做伴儿!”
兆佳氏不赞成地摇摇头,道:“到底是个未出阁地姑娘家,这般留宿亲戚家,也不叫个事儿。幸好这几个小地在园子里,不在府中,要不这出入遇到了,岂不失了体统?”
初瑜只是笑笑,实不好说什么。兆佳氏不由撇了撇嘴,暗道:到底是年轻,思量不周全。看来,这府里没个长辈盯着,还真让人不放心……
却说静惠出了梧桐苑,想起方才曹颂那的目光,心里也是说不出地欢喜。不过,待想到祖母还在刑部衙门。自己将来的处境……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一丝悲苦……
因明天就要离京,所以曹今天没有在衙门久待。将手上的差事迅速处理了,该交代地也交代后,他便出了衙门,往平郡王府上去。
平郡王讷尔苏今年不在随扈名单里,要留在京城这边。他妹子宝雅格格前年嫁到科尔沁,去年春天添了个小王子,到如今已经一岁多了。
原是以为讷尔苏要随扈的。平王府这边头前儿就准备下不少礼物,想着到时候宝雅跟着丈夫朝见时送上,如今想是不行了。因此,福晋就使人传信给弟弟,让他出京前往这边王府走一遭
曹本想早点儿来。但是正赶上这两天忙,今日才算是抽出空来。
自打生了小格格后,曹佳氏的身子有些丰盈,这还不到五月,就有些怕热,手里拿着团扇不离手。跟着兄弟说了几句给宝雅捎东西的话,曹佳氏不由有些感叹。对曹道:“仔细说起来,这王府地女孩儿,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女孩儿自在。就算咱们日子清贫些,却不用担当这些那些的责任。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好做,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却实是难为。每每想起宝雅,当初那么个自在的人儿,宫中旨意一下,还不是收心养性,立时担起宗女之责。现下想到这个,我就不觉得添了大格格有什么高兴地。要是等她长大成|人。也要跟她姑姑似地。那我心里再舍不得,也只能是狠狠地打几巴掌,全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曹见她话里感伤,不由劝道:“姐姐想得忒远了些!京城各个府里,也不是每家王府的格格都往蒙古去地。就算真指婚蒙古也没什么,不是还有不少额驸留京么?宝格格指的是个郡王,在蒙古有封地的。那是没法子。”
曹佳氏不过是发发牢马蚤罢了。说过也就得,又问了几句初瑜同二房众人的状况。听说兆佳氏往海淀园子去了。曹佳氏的神色有些古怪,道:“弟妹这没两个月就生了,二太太也不说帮着照应照应?”
曹将两房分灶之事说了,曹佳氏听了,不禁皱眉,道:“弟弟,晓得你同弟妹自打成亲就是小两口过日子,这人多怕是有些不便宜。但是,到底要看在二叔地面上,别闹出是非来,让父亲伤心。”
说到这里,曹佳氏细一寻思兆佳氏素日地行事做派来,摇了摇头,道:“是我说错了,就弟妹那性子,要是能提出分灶来,想来必是二太太那边儿不地道了。尽管如此,你们到底是做晚辈的,还是多委屈一些。上头还有父亲在呢,别使得父亲、母亲跟着难做,也别影响了自己地好名声,让人背后戳脊梁骨。”
“嗯,这些都晓得,姐姐就放心吧!”曹见曹佳氏喋喋不休地教导,笑道:“我都多大了,还需姐姐再交代这些个。”
因还要往觉罗府,去探望曹颐,所以曹没有在平王府久留。曹佳氏听说他要去探望妹妹,又吩咐人取了几匹衣服料子,让曹稍过去。
因她怕热,便想着有了身子的更怕热,就特意寻了这几匹纱来,打算给妹妹同弟媳妇每人两匹。
给初瑜的那份,曹没有拿着,让王府这边的管事直接跟给宝雅格格待地礼物一起,送到曹府去。
他自己骑着马,让小满抱了东西,往西华门外的觉罗府去……厅。
见四阿哥带着疲色,十三阿哥道:“四哥既乏了,就该早点回府歇着才是,怎么还巴巴儿地来这边?”
四阿哥揉了揉额头,道:“没事儿,就是近日睡得少,有些没精神。”说着,仔细打量了十三阿哥,道:“看十三弟气色还好,倒似比上个月看着富态了!”
“呵呵!”十三阿哥摸了把下巴,道:“可不是么,弟弟自己也觉得了,这身上都有赘肉了,怕是过两年,就拉不得弓、射不得箭了!”
十三阿哥是康熙二十五年生人,如今才二十九,正是壮年,此刻却是这般暮气沉沉。四阿哥见了,心里实是不好受。
沉吟片刻,四阿哥正色道:“十三弟,你给皇阿玛上个请安折子吧!圣驾就要离京,你这做儿子的,请个安也是应当的。”
十三阿哥苦笑着摇摇头,道:“四哥,虽说弟弟拘在这府里,却也不是聋子。如今八哥是什么情形?弟弟要是上了请安折子,皇阿玛只会当我藏了歹
四阿哥黯然无语,父子相疑到这般地步,怎能不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第五卷 繁华处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二十一章 宁家
去觉罗家探望过曹颐后,曹回到府里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二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静惠带着丫环婆子出来,喜云,喜彩送出来,曹颂跟着后边,神色有些讪讪的。
见是曹,静惠俯下身子,道:“表哥!”
曹瞧了瞧天色,问道:“这是要往哪儿去?”
静惠低头回道:“祖母对表哥府里的管家说了,说接我往新开胡同那边的老宅去。”
董鄂家绒线胡同的府邸已经被查封,这曹是知道的,只是怎么好让静惠一个小姑娘过去,曹有些疑惑,问道:“就算要过去,也不必非得这般急切,等老夫人出来再过去也不迟。”
静惠抬头,眼圈已经红了,道:“表哥,听说祖母已经打衙门回来,先往新开胡同那边儿去了。虽说没叫妹妹今儿过去,但是我心里怎么放得下挨这边儿这么住着!”
出来了?曹倒是有些意外,这是叩阍案子,才两天功夫就结案,好快的速度。
虽然想知道如何定案的,但是涉案之人都是静惠的至亲,当着个小姑娘问这个,也不合适,因此曹点头,道:“既是这样,你是該早些过去侍奉,好好劝解劝解,省得好夫人心里头憋屈。”
因看着曹颂穿着外出的衣服,曹略带着疑问地瞥了曹颂一眼,曹颂憨笑两声,不待他开口详询,便主动说道:“嫂子不能亲送,特意嘱咐,说让弟弟代哥哥嫂子送一程呢,顺道再瞧瞧那边宅子有什么需要照应的。”
曹听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是如此,就带几个人好好跟着,要是需要请太医的话,就拿咱们府的名帖。”
曹颂一一应了,曹见天色不早,便摆摆手,让静惠上马车。
静惠想要开口称谢,又觉得这些话轻飘飘的,说出来实是没滋味儿,便俯了俯身子,扶着婆子的手上了马车。
等马车去了,曹才跟喜云,喜彩两个进了二门,往梧桐苑来。
没看到初瑜,曹有些不放心,问过喜云同喜彩两个,都道是格格没事,只是身子沉,在炕上躺着。
曹这才稍稍放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初瑜中午还好,下晌在院子里溜达时,脚滑了一下,虽说喜云在旁扶住,但还是有些惊到肚子里的宝宝,腹痛不已,请太医过来瞧过,给开了两副安胎药,此时在炕上养着。因此,静惠要走,她才没有出来相送,只叫喜云,喜彩两个代送,又喊了曹颂,吩咐他跟着去照看一二。
因怕丈夫担心,初瑜就吩咐了院子里侍候的几个,叫她们休提今日延请太医过府之事。所以,喜云,喜彩两个才瞒下未说。
不过两日功夫,他如同老了十岁似的,花白的头发零落着。哪里还有半点封疆大吏地影子,同寻常的老翁
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第13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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