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 上 作者:xyuzhaiwu
吃素身子怎么熬得了?”曹就着海带丝与香椿豆,吃了一碗红豆饭,又使人盛了一碗。见初瑜不放心这个,曹笑着说着:“我没事,眼巴前不耐烦吃这些罢了。说起来,这眼瞅就要进冬月了,我还惦记东北的狍子肉呢!”说到这里,却是扫到那鲶鱼,不禁微微蹙眉道:“别的还好,往后我的例菜,这鱼先免了!”他这些日子不吃肉,如今连鱼都不吃了。初瑜虽是应着,心下却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她曾听额驸在寺庙里住过三年的事,当初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平日他看着,并不想崇敬神佛的模样。就是去过寺里几次,不过是陪她同紫晶罢了。曹吃得正香甜,抬头见初瑜正巴巴地看他,不禁失笑,道:“怎么,一日不见,想我了?”初瑜看了地上站着侍候的喜云、喜彩一眼,对曹嗔怪道:“额驸……”曹晓得她面嫩,又是在喜云她们面前,便不再笑她。劝着初瑜又吃了几口后,曹自己个儿也吃完。放下筷子。喜云与喜彩奉了茶水上来,曹与初瑜漱了口,侧身坐了,让她们撤了桌子。想起妻子白日去觉罗府,曹问道:“萍儿看着如何,气色可还好?”初瑜点点头。道:“三妹妹那边都好,亲家太太挑了个会照看孕妇地嬷嬷仔细照看着。因这前几个月打紧,亲家太太宝贝得什么似的,就是杯子都不让妹妹端!”觉罗家只有一个独子,塞什图也二十好几,老太太着急抱孙子的心情曹也能理解。曹听了,笑着对初瑜道:“过两日,我休沐。领着二弟他们再去瞧瞧她!”说到这里,思量了一回,道:“左右你在府里也无事,没事还不如多去陪陪三妹妹。要是想王府那边,回去那边也行。虽说是冬天,也不好整日闷在屋子里,瞧着你如今吃饭越发费劲了!”初瑜闻言。有些奇怪,道:“额驸,别人家府里,都是生怕女眷爱串门子,怎么额驸反倒撺掇初瑜去溜达?”“还不是怕你闷出病来,咱们府家务少,你整日里也没个营生!”曹带着几分心疼道:“实在不行,你请了二婶与秋姨娘她们过来打骨牌也行,省得一个人在屋子里闷!”初瑜摇摇头道:“晓得额驸是真心疼我,但是上行下效。原本冬天就夜长。有惦记着赌的,只是咱们府规矩严,不许在府里开局。若是上面玩起来,下人就管不住了!”曹听她提到家务事,想起上次听到的那些关于什么“私孩子”的闲话,皱了眉对初瑜道:“府里有些个闲话,不晓得你听过没有,除了天佑外,连着田氏那边也捎带上了。毕竟是府里之人,或许她们只是无心揣测。但要是传到外头去,以讹传讹,倒是让人觉得有鼻子有眼似的。对田氏与孩子地名声不好,你还是想个法子管上一管!”听曹提起这个,初瑜倒是有些意外。虽然这些闲话她也晓得些。却没想到传到曹耳中。讪讪道:“可是二弟同你说的?昨天喜云也听到了,对我同紫晶姐姐说了。因其中有二太太打南面带来的人。实不好从重处罚。我同紫晶姐姐商议后,今天便订了章程。若是有私下讲究主子闲话的,第一次犯的话,罚三个月例;第二次的话,罚一年月例;第三次地话,差事革了,彻了停了月例。第三次不说,前两次被罚的月例银子,账上也不留,奖励给那些举报揭发之人。就算揭发到第三次,也有二两银钱的奖励。”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曹,晓得他向来待下宽厚,怕他着恼,道:“实也是没法子,咱们府这些老人还好说,要打要罚都使的。南面新来地那些,毕竟是隔房呢,若是使人打了,倒像是对二太太不恭敬。如今,定了这新章程,不管是京里的老人,还是南面新来的,一视同仁,倒是叫人挑不出错来!”不说别人,就是兆佳氏的那个奶妈妈张氏就是出名地碎嘴唠叨。曹想到她,不禁摇摇头。就是见到自己,她还要倚老卖老墨迹几句;待遇到曹颂他们兄弟,那就是唠叨起来个没完。初瑜只当他说这事情处理得不妥当,道:“既是额驸认为不妥,那有其他的法子没?”曹笑道:“哪里不妥,正是妥当得紧呢!你同紫晶这章程定得好,都住这一个府里,难道还要分什么老人新人不成?虽然二婶身边的下人,咱们不好管教,却也不能松快得乱了府里的规矩。既是都从账面上支月例,就要守府里的规矩。”初瑜见他说好,心里吃了蜜似的,脸上多了笑意。站着地丫鬟婆子,脸色铁青。张嬷嬷见她着恼,本想要规劝两句,但是想到自己也摘不干净,便讪讪地没有开口。兆佳氏寒着脸,冷笑道:“你们可真真地给我长了脸面!这内宅五、六十号人,怎么别人院子里地下人都是知规矩的,就你们竟没分寸了,竟是编排主子的瞎话!”她越说越懊恼,直接冲着站在前排的几个执事媳妇道:“你们几个,以往看着也是懂规矩地,怎么到了北面竟犯起浑来!我前些日子,才腆了脸同大奶奶说了,要帮你们几个安排差事,你们就闹出这样地事来!”说到这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众人皆不敢言语,都用眼睛都给张嬷嬷递眼色。张嬷嬷堆了笑,上前道:“太太别恼,大家伙儿向来在南面惯了,不晓得他这北面府里的禁忌也是有地。大奶奶不过是借由子发挥,给大家伙儿一个下马威罢了。往后我们小心着些,不让她挑出错来就是!”“下马威?”兆佳氏冷笑道:“老爷过世这一年多,我不耐烦管家理事,倒纵得你们都长了脸面了!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值当她给你们下马威?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没有直接用板子管教罢了。当初五姑娘的奶子,跟到山东去,可是没多咱功夫,就打了板子,发落回来!哼,你们今日长个记性方好,若是有下次,还这般抹我地脸面,不用她巴巴地罚个月钱,我这里是直接撵了出去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章程(下)
十月三十,世祖章皇帝淑惠妃薨。十一月初一,康熙奉皇太后自畅春园回宫,辍朝三日。初二,康熙诣淑惠妃灵前奠酒,见供应陈设器皿、及祭品等物甚觉粗率,勃然大怒,对皇四子和硕雍亲王胤道:“尔逐一详阅,敬慎整理,并查系何人所办理之事,即指名参奏。”未几,负责准备陈设祭品的工部、光禄寺、内务府一个也没跑了。工部尚书满笃、侍郎马进泰、内阁学士兼管光禄寺卿事马良、内务府总管马齐,一并交刑部治罪。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却不晓得是康熙发作,还是四阿哥借机给八阿哥等人上眼药,这负责差事的几个都算是“八爷党”。初瑜作为皇孙女,进宫守丧去了。曹赶上休沐,想着带几个弟弟去觉罗家探望怀孕的曹颐。老太妃去世,皇帝辍朝三日,文武百官则旬月内禁止婚期酒宴。像这样寻常的亲戚走动,则是无事。曹颂这几日却是有些不对劲,隔三岔五就要往后跑一遭,每次都很晚才回来。曹晓得兆佳府那边几个小的都陆续当差了,怕曹颂在外头胡混,便想着找个机会同这个兄弟好好说说。已经提前往觉罗府家送信,初三这日吃了早上饭,曹便带着曹颂、曹硕、曹项他们,一道去了觉罗府。塞什图高兴得什么似的,待几个舅子甚是亲近。曹颐也出来见了哥哥、弟弟,神色看着不错。众人说了一会子家常,塞什图留众人吃饭。但是因国孝、家孝在,就算是开席不吃酒,也不好太过热闹。因此,大家在觉罗家待了大半个时辰后,便从觉罗府出来。虽然进了冬月,天气渐寒。但是因众人都换了小毛衣裳,骑在马背上,也不觉得冷。曹看看曹硕与曹项两个,一个十五,一个十三,都是半大小伙子。正是爱玩爱耍的年纪。偏生他们两个,都是整日里埋头读书,半点孩子性儿都没有。若是这样念下去,家里说不得就要多两个小书呆。曹九月末回京,这一个来月瞎忙着,还没有时间带这两个小兄弟出来溜达溜达。正赶上今日得空,他便说道:“这天儿还早,回府也无趣。带你们去隆福寺耍耍吧!”曹硕与曹项兄弟两个恭声应了,脸上却不见有多少欢喜。曹心里叹了口气,只得又加上一句:“那边的书店不少,你们正好可添些新书!”两人听了,眼睛已经亮光。不过,摸了摸干瘪瘪的荷包后,曹硕与曹项两个都有些蔫吧了。曹硕低声地问旁边的曹颂道:“哥。带银子没有?”曹颂骑在马背上,正在那里跑神,没有听到曹硕的话。曹却是听到了,有些奇怪,问道:“三弟,你没领月钱?”曹硕涨红脸,低声回道:“母亲说在家守孝,使不上银钱,叫嬷嬷给收了去!”曹见曹项也神色不自然,问道:“四弟也是如此?”曹项亦小声回道:“姨娘说京中繁华。怕弟弟有了银钱出去学坏,全都收了去!”曹听了愕然,这两个弟弟委实也太乖巧了些。搁在这个时候,这十三、十五都是半大小伙子了,有的连屋里人都有了。曹颂听着几人说话,这才省过神来,茫然问道:“什么银钱,收哪儿去了?”曹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对曹硕与曹项道:“今天是大哥给你们买书。可着你们喜欢的买吧。书这东西,是不怕多地。”关于银钱之事,曹没有再说。倒不是心疼几两银子,舍不得给弟弟们零花钱,只是既有兆佳氏与宝蝶姨娘管教在前。他这个堂兄冒然插手有些不妥当。再说。他的心中,对兆佳氏与宝蝶的做法也有几分赞同。就拿曹颂来说。前几年曹因心疼这个弟弟,极少管束他,结果他跟着兆佳府的表兄表弟们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地过日子。虽说他没有闯出祸来,却也没什么长进。因在两位弟弟面前,曹不愿意抹曹颂的脸面,路上便没有言语。到了隆福寺,曹拿了两锭银子给曹硕与曹项,使跟班长随照看着去逛书店。他自己则寻了个茶馆,捡了个清净的地方与曹颂坐了。要了一壶茶,两盘茶点后,曹对曹颂道:“跟我说道说道吧,你这些日子整日往外跑,这是忙什么呢?”曹颂有些忸怩,抓了抓头发,讪笑着说道:“没……没忙什么啊……”他在母亲面前,只说是寻丰德、丰彻兄弟,但是在哥哥面前却不愿意扯谎。向来大大咧咧地曹颂,竟然有这般扭捏的时候,曹有些诧异。见曹不再追问,曹颂倒是有些忍不住。他犹豫了一下,皱眉道:“哥哥,现下已经冬月了,弟弟还有九个月脱孝!”曹听了,心里默算了一下。曹荃是去年六月没的,曹颂要服二十七个月,原是应到明年九月。因今年赶上闰五月,所以明年八月初除孝。这算下来,可不正是九个月。因再过五日,是武举会试之期,曹见他提起孝期,还以为他想着前程的事,便道:“明年乡试在九、十月,正可好赶上!你也别太着急,咱们家也不是非要你赚功名不可!”会试三年一次,今年的恩科不算,上次是康熙五十一年,下次是康熙五十四年。乡试在会试头年,按照省份到京城的距离远近,从八月到十月不等。曹颂涨红脸了,道:“哥哥,弟弟说得不是乡试之事。那个弟弟是不愁的,担心的是其他事……”说到这里,苦了脸。不再言语。曹喝了口茶,笑着说道:“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使你为难地?”曹颂小心翼翼地看了曹一眼,道:“哥哥,能不能央求嫂子一件事!”曹见他这般正经的模样,放下茶盏道:“你怎么还见外起来?有什么。直说就是!”曹颂犹豫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看着曹,带着几分恳切道:“那个,能不能求嫂子同母亲说说,别给弟弟定舅舅家的表妹!”兆佳氏相中了她娘家侄女的事,曹也听初瑜提过,只晓得对方是个性子爽利地姑娘。见曹这般神情,显然是不喜的。曹不由好笑,问道:“怎么?不是说这姑娘长得俊么,不合你的意?”曹颂皱着眉说道:“母老虎一般,哪个会喜欢她?也就母亲瞧着好罢了,反正弟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地!”说到这里,像是要浇灭心中的火气一般,端了茶盏牛饮着。曹见曹颂说得决绝。心下一动,望着他道:“不娶这个,你要娶哪个?二弟,你可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曹颂闻言,险些呛着,脸憋得通红,口中嘟囔着“没有”,但是目光却是闪烁异常。曹活了两辈子,见这傻小子地模样,还哪里有不晓得的?见他不承认。也不揭破,“嘿嘿”笑了两声,道:“刚巧你嫂子有个表妹,也到了出阁的岁数,若是你不喜欢舅舅家的,就让你嫂子给你说这个得了!”“别!”曹颂忙摆手,磕磕巴巴道:“还是……还是别劳烦嫂子了!”或许他也觉得自己扭捏得可笑,犹豫了片刻,像是心里拿定了主意,抬起头来。看着曹道:“哥哥,弟弟这些日子去京中各处寺庙了!听说每月的初一十五,董鄂府的老太太都到寺庙里礼佛。查来查去后,晓得她们家最常去的是妙应寺。原是以为前儿会去地,不想却赶上宫里老太妃薨了。官眷都进宫!”这东一句、西一句地。是哪儿跟哪儿?曹想着平素晓得的人家,这姓董鄂的……姓董鄂的却只有一家。“静惠?”曹脑子里想起一人来。曹颂使劲地点点头。带着几分期盼道:“哥哥,去年春里她回京时,弟弟就说过到京了去瞧她的!”曹的心中有些不自在,这董鄂静惠是李鼎第一个未婚妻。虽说这些日子同李鼐也见过几遭,但是曹心里实不愿意同李家牵扯太多。瞧曹颂这傻模样,怕是瞧上董鄂静惠了。曹心里叹了口气,对曹颂说道:“二叔没得早,二婶就惦记着给你结门好亲事,好让你多个倚仗。董鄂姑娘虽说不错,但是她无父无母,伯父又是问罪官员,二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曹颂皱着眉,央求道:“哥哥,您同嫂子对母亲好好说说呢!”曹想着兆佳氏地为人行事,对曹颂道:“好像是听你嫂子说起过,二婶那头连给你表妹的小定都预备下了。你觉得,她可是能改主意地?”曹颂想想自己的母亲,实在是没什么指望。他侧过头去,梗着脖子道:“要是那样,弟弟就入伍去!反正,弟弟就是不娶!”这哪里是“不娶”,明明是“非她不娶”,曹见他这般坚定的模样,不禁有些愕然。在这个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自己心甘情愿地洞房见新娘,这小子竟然玩起“自由恋爱”来。到底,谁是穿来的啊?他地心里倒是有一份感动,笑着道:“行了,行了,别苦着脸了!就算你看上董鄂姑娘,总要看看董鄂姑娘那边地状况才好,说不定她已经许人家了!”曹颂见曹松口,眼中露出希翼来,忙道:“她没说亲,弟弟已经打探仔细了!”兄弟两个正说着话,曹就觉得有些不对,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往四下里扫了一遭,斜对过地干果铺子边却是有个行踪诡异的家伙往茶馆这边眺望。因不晓得对方来意如何,曹有些不放心两个小的,便对曹颂道:“这个事情不急,左右你还要九个月后才议亲,咱们先去瞧瞧三弟与四弟去!”曹颂应了,跟着曹起身。魏黑也发觉有人窥探之事,低声同曹说过,去反跟踪那人去了。曹硕与曹项两个正迎头过来,连带着他们身边的长随小厮,各个手里都提溜了书。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小哥俩买了好几十本书。小哥俩儿看到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曹硕将剩下的银钱递还过来,道:“大哥,弟弟们花了四两三钱银子!”曹硕与曹项每人的月例是二两银子,这买次书就花费了四两多,所以他们两个都觉得花多了。曹不愿意培养他们大手花钱的习惯,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正经过日子还是应勤俭持家才好。早先他没想到这点,因此曹颂就有些大手大脚的习惯,如今大了些,晓得银钱来之不易,才算花费仔细些。曹点点头,将剩下的银钱收回,带着弟弟们一道回府。魏黑暗中跟着那行迹鬼祟之人,那人一直跟着曹他们到西城。待曹他们回府后,他便一路往北,最后进了雍亲王府……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头绪(上)
安定门内,雍亲王府,书房。四阿哥心腹幕僚戴锦与傅鼐两个都在,四阿哥坐在书案后,听一粘杆处之人回报今日曹行踪。待听他带着几个弟弟往西华门觉罗府走了一遭,又去了隆福寺,接着便回府后,四阿哥摆了摆手,打发那人退下。傅鼐在旁,听提到曹,心中一动,道:“四爷使人盯着曹,可是想要查李鼎失踪之事?”四阿哥穿着素服,揉了揉眉间,脸色难掩乏色。这几日他在宫里当差,委实劳乏了些,现下才算得空歇一歇。听了傅鼐的话,他道:“也不尽是如此,前些日子被皇阿玛召见进园子的那个布衣老者,已经使人查过,应就是曹府的那个西席。瞧着那几日礼部与内务府的档,皇阿玛赏了那人爵位。若是所料不差,那应该是皇阿玛用过的老人,要不怎会如此优容!”戴锦点头道:“那个叫庄席的老者,奴才也使人查过。他是四十八年四月随同曹寅之妻李氏一道进京的,对外说是曹寅给曹聘请的西席。在山东时如何不知晓,在京城时却是喜欢喝茶听戏的主儿。他有一个兄长,叫庄常,早年曾在江宁织造府做幕僚,康熙四十九年去了苏州李煦处,年余后又回到江宁!”四阿哥思量了一回,道:“这庄常在江宁与苏州的时间,却是同曹寅卧病、李煦张扬的时间同。看来,那位也是皇阿玛的人了!”曹寅身边有人,或许还有监视之意;曹前几年还是个弱冠少年,少不经事的年岁,哪里有需要提防的?这其中,倒是辅佐照应的目的更多些。四阿哥想起皇父与曹的关系,心里不禁有些不自在,随即却释然。怨不得曹与十三、十六甚是投缘。这其中亦是血脉使然。如今,李鼎在京城失踪多日,九阿哥使人在四九城暗中访查,没头苍蝇似地乱转,恨不得要到每个府里搜一遭似地。四阿哥这边,不禁也动容。李家投靠了老八那边。他是晓得的。李家给老八采买了五名苏州女子送到热河的事,四阿哥这边已经将前后探查清楚。至今没揭开来,只是因他不想招摇,不愿意同八阿哥那边公开为敌罢了。将那些证据留在手中,只当是把柄,保不齐什么时候用得上。目前看来,李鼎想来已经凶多吉少,出手的到底是哪一个?三阿哥那边。整日里卖弄文章,又从皇父手中接下编撰数书的差事,会这般行事?若是不是三阿哥那边,难道真同七月间烧陶然居的是一伙人?既是老八地死敌,那要是能拉拢过来,实是大善。要不然的话,就只是李家的私怨。对方敢在京畿闹事。委实胆子大了些。戴锦沉吟了一回,道:“曹寅与李煦关系虽近,曹与李鼎走动却不多。春日间,就因李鼎在内务府说错话,使得曹的处境有些尴尬。会不会是他们表兄弟两个起了嫌隙什么的……”他话音未落,傅鼐已经摇头道:“绝不会是曹,我见过他几遭,他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四阿哥点点头道:“嗯,应不是他。他有佛心,就是往蒙古去办皇差。也能捡回个孤儿,千里迢迢地带回来。虽说有些妇人之仁,但是他这份善心也难得。”戴锦见连四阿哥都为曹说话,笑道:“奴才只是这么一说罢了!李鼎不过是个三等侍卫,奴才实想不到他会与何人结怨!”四阿哥道:“使人看着曹,也是有保全他之意。曹李两家在江南多年,得罪的人应不少。若是算计李鼎之人并不是冲老八来的,那保不齐还会打曹的主意!”不过是说得好听,他心中担心地却是另有其事。连带老九自己个儿,都以为李鼎是受了池鱼之祸。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探明原由。除了不愿意被算计外,也是为了安李煦之心万一真因这个缘故,老八与李家起了嫌隙,说不定又要打曹家的主意。曹家已经抬旗好几年,按照章程。曹寅早应卸了内务府织造的差事。但是至今仍没有动静。皇父优容老臣,曹东亭看来要终老江宁织造了。四阿哥在心里叹道。对于这个局面,他的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欢喜的。江南重地,江宁织造府又是肥缺,要是曹寅真卸任,说不定就是老八的人过去。到时候老八的银库越发充足,交际往来更多,人缘就越来越好。曹家虽然孝敬过废太子财物,但那也是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前地事,而且是太子使人下去勒索的。曹家那时是包衣家奴,对小主子索求也不能违逆。四阿哥这般想着,对曹家的好感便增了几分,不再像对李家那般厌恶。身边有皇帝派去的幕僚,年刚弱冠,就升任太仆寺堂官,这等殊荣又有谁有过?只是曹向来低调本分,行事还算恭谨勤勉,因此不显罢了。四阿哥看了看戴锦与傅鼐道:“皇阿玛有提拔曹之意,若是他能上进些,熬过一两任,说不得还要再升!”戴锦与傅鼐听出他话中的用意,傅鼐道:“既是四爷器重曹,实是他的福气。说起来四爷与曹有救命大恩,就算不投到王府这边,他也不会同四爷作对才是!”四阿哥只是因八阿哥最近这两年势力大涨,而自己的门人少,有些着急。不过是一想罢了,想到曹府还有个钦派的幕僚在,四阿哥想要收揽曹的心思只能按捺下,对傅鼐道:“别的先不说,往后你同曹好生亲近亲近。你是长辈,对他多照拂些是正经。”傅鼐晓得这不过是托辞罢了,说起长辈来。这些皇子阿哥哪个不是曹地长辈?心里虽是腹诽,面上他还是笑着应承下来。契地契,前门的店铺不算,就是这处宅子,现下也挂在杨瑞雪名下。这边的宅子。却是李鼎入秋才变更地。原是怕日后这边往来的人多了,被御史盯上,所以他先料理干净,免得到时候纠缠不清楚。杨瑞雪虽然不比过去那般柔弱可欺,也没有胆子吞李家的房产。今日将这些房契与地契给李鼐看过,却是另有用意。“大爷,妾身虽出身商贾,却无贪心之念。铺子虽说是妾身的铺子。这宅子却是二爷为了免得麻烦转到妾身名下。如今……如今二爷……”说到这里,已经是红了眼圈:“二爷虽没音讯,大爷却在此,妾身这里完璧归赵了!若是大爷无其他差遣,妾身便使人另寻住处!”这话说得大义凛然,不过是想探探李家的底线罢了。她到京城半年,如今眼界也宽了些。李家在江南能只手遮天。在京城这权贵云集之地,又算什么?李鼐见她如此,心里却是难受,忙道:“杨夫人无须如此,这边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何必另寻住处?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容易,就在这里住着吧!”说到这里,想到珠场之事,带着几分愧疚道:“说起来。二弟也亏欠你良多,这宅子虽不值什么钱,到底是他给你的,你就留着吧!”杨瑞雪见李鼐如此,几乎要笑出声来。实是太可笑了,李煦那样地老不修,怎么能养出这样鲁钝的儿子?强憋了笑,她的脸上就有些僵硬,为了掩饰,忙低了头。做垂泪状,道:“大爷好心,妾身实是感激涕零!”虽然杨瑞雪的身份同李宅那边的妙云不同,但毕竟在李鼎失踪前侍奉过,因此李鼐不禁望了望杨瑞雪地肚子。是否怀有身孕。要月余才能诊断出来。不管是妙云。还是这个杨氏,只望天可怜见。给二弟留一丝血脉。杨瑞雪说完话,半晌不见李鼐应声,轻轻抬起头瞟了一眼。见他正巴巴地看着自己地身子,杨瑞雪只觉得身子一软,嘴里不禁娇吟出声。李鼐听了,见杨瑞雪面色潮红,含泪蹙眉的模样,不由一晃神。随即他在心里骂自己一句“畜生”,眼前地是二弟的外室,说不定还是他侄儿之母,二弟如今生死未卜,自己怎能生出这乱七八糟的心思?“杨夫人,你这是不舒服……”李鼐去了旖念,神情多了几分关切。杨瑞雪虽说年轻,却也算是经年的妇人,强忍了心中的失望,带着几分哀切道:“妾身也不省得为何,想到二爷既心痛如绞!这些日子,妾身日夜在菩萨面前祈祷二爷平安。还望神佛有灵,能听到妾身的祈求!”李鼐正为弟弟难过,见杨瑞雪同自己一般,心里越发瞧着她亲近,已经是将她当成弟妹待了。因此,他很是感触地说:“能遇到你,也是二弟的福气!”杨瑞雪面上没言语,心中苦笑不已,自己却是实在没福气,才会遇到李鼎。初瑜是黄昏时分,才打宫里回来地。她辈分低,这一天功夫,多数时候都是站着应酬。偏生她脚上还穿着花盆底,这脚就遭了罪了,回来时已经有些蹒跚。她原本还咬牙忍着,只是让喜云寻了软底布鞋换上。曹却是看出她不对劲,忙使人去倒热水,给她泡脚,又打发丫鬟去找消肿的药膏。看到初瑜白皙的小脚已经红肿不堪,曹甚是心疼,瞧了瞧那几寸高的花盆底,对初瑜道:“就是非要穿这个,你也找双矮些的穿上,何苦遭这个罪?”初瑜苦笑道:“实没想到会待到这个时候,原还以为点卯罢了!初瑜还好些,那些年岁大的老福晋、老夫人累得晕厥过去好几个!”曹听她提到这个,想起白天曹颂所说的话,问道:“瞧见董鄂府的老太太没有?”初瑜点头道:“嗯,今儿她也进宫了。虽说七十多岁,但是老人家很是硬朗,在灵前守了半日,倒是看不出劳乏来!”说话间,喜云已经寻了药膏出来,给初瑜上了药。宫里供应的东西,曹是晓得的,便对初瑜道:“要不让人送点吃地过来,你再垫吧垫吧!”初瑜摸了摸肚子,对曹道:“虽是吃得东西不多,但是却喝了两碗奶子,如今也不饿。”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腰,道:“现下,直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僵了!”曹取了靠枕,让初瑜躺下,要帮她捏两下。初瑜刚想说在喜云她们面前不好,喜云与喜彩已经笑着挑门子出去了。初瑜看着两人的背影,怔了一下,对曹道:“额驸,白日同额娘说了几句家常,陈氏有喜了……”“陈氏?岳父新纳的庶福晋?”曹听着有些耳生,问道。初瑜犹疑了一下,点头应是。曹还只当她顾及兆佳氏,不好随意归省,笑着说道:“若是想回去,就回去。二婶要是问起,你只管推到我身上就是!”初瑜没有应声,慢慢地点了点头……
第三百五十八章 头绪(下)
畅春园,西校厂。曹穿着官服,站在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身边,观看场上的武举骑射。永庆虽然身材魁梧,平日里跟朋友们比起来,是一等一的身高,但是在众举子中却是不显。看到场上有一举子,骑射五发连中,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不禁叫好。今日,十一月初七,上午武举子们在太和殿考测试,下午到畅春园考骑射步射。曹本没有差事往园子来,因惦记着永庆武举之事,寻了衙门里一个小差事,亲自往畅春园走一遭。办好了差事,他到校场这边,正好遇到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在,便在一起说话。说了两句闲话后,十六阿哥方觉得不对。曹如今已经是堂官,今日又不陛见,又不是朝会日,怎么巴巴地来园子这头?就算有传话跑腿的差事,也轮不到他啊?十六阿哥转过头来,刚想发问,就见曹正专注地往场上的举子中望去。十六阿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因隔得远,也看不太真切,只觉得有个留着胡须的魁梧汉子有些面善。他碰了碰曹的胳膊,问道:“孚若看谁呢?”曹指了指,道:“那个,是永庆,他来参加恩科制举了!”永庆是曹的好友,十六阿哥前几年也见过的,闻言不由诧异:“他怎么还参加这个?”话说出口,他想起去年春天曹曾写信回来,帮完颜永庆开脱之事,隐隐地明白些缘故。十七阿哥虽对完颜永庆的事知之不详,但是顺着两人说话,也多看了完颜永庆两眼,道:“这不是十四嫂的堂兄么,伯爵府的长公子,前些年同十四哥关系顶好的。前年十四哥还带我去过他们府呢。就在新街曹点点头,道:“嗯,是他,他另户别居了!”不管是王府,还是百姓人家,这兄弟多了。娶亲后另户别居的也是寻常。只是嫡长子多要继承祖宗功名与基业的,另户的却是鲜少听闻。想必,这其中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家族纠葛,十七阿哥也不耐烦多问,“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十六阿哥想得多些,低声对曹道:“虽晓得你们有情分,但是到底要注意些。他已经是家族弃子。你同他往来,与十四阿哥与完颜家面上却不好看。”这话说得虽不好听,但十六阿哥却是出自善意,因此曹还是谢过。十六阿哥见他谢归谢,却不像放在心上地模样,晓得他是重情义的,便只能叹了一声。就听传来响鞭声。康熙在官员侍卫的簇拥下,乘坐着十六人抬行的步舆徐徐而至。校场内外,立时所有的人都矮了下去。原本在马上的举子也都翻身下马,跪了下去。康熙下舆升座,道了“平身”,场上众人才肃身而起。前几年曹也见识过这个场面,康熙不过是走个过场,阅试武举骑射技勇,接下来应该是亲率善射侍卫来上几支箭。果不其然,有康熙先射。亲发五矢,皆中。而后,有两个御前侍卫出列,也射了几箭,虽说也中地,但是却都有一支两支略偏靶心。上下立时又是齐声颂歌之声,康熙复又乘舆,带着官员侍卫离了校场。众人少不得又跪送圣驾。待圣驾渐远,众人才陆续起身。十七阿哥看着方才康熙射过的靶子,对十六阿哥道:“皇阿玛臂力不减。瞅着同前两年并无二样。”十六阿哥点点头道:“今年糟心的事少些,皇阿玛心里也畅快!”话说出口,他自己也不尽信。虽说如今“二废太子”,但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惦记着太子再次复立的可不少。都是儒家礼教给闹的,世人皆贵“嫡”轻“庶”。二阿哥不管有什么私德不检的地方。毕竟是尊贵的元后嫡子。按照礼法应是皇位继承人。曹的心思还在场上,永庆已经行了三轮步射。成绩俱是不错。曹不禁有些手痒痒,若是自己也在场上,说不定也能混个三甲出身。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都回去。只剩下曹,等众举子考完毕,同永庆说了几句才走。永庆他们明后日还要有其他考试,因此并不出园子,由兵部与礼部官员领着,在校场这边地排房安置。刚出畅春园,曹便见十四阿哥与十五阿哥联袂而来。曹避无可避,只好上前甩了袖子,道:“十四爷安,十五爷安!”见是曹,十四阿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没有应声;十五阿哥扫了眼他身上的官服,问了两句闲话,便同十四阿哥进园子了。曹望着两人背影,想起十六阿哥所说,十五阿哥是德妃娘娘抚养,对德妃甚是恭敬。十四阿哥是德妃亲子,十五阿哥是养子,这兄弟两个感情好些,也算平常。只是,不晓得为何,从来没有人将这两位阿哥搁在一块儿说过。要是历史不变的话,十四阿哥再过两年凭借着西征的军功,也有了夺储的实力,那十五阿哥是不是隐性的“十四党”?后世的人,通过历史遗留地蛛丝马迹,将康熙末年用四个字做了总结,那就是“九龙夺嫡”。到目前为止,康熙的后宫妃嫔共生育三十多名皇子阿哥,其中夭折的不计,序齿的就二十多个。那大名鼎鼎的“九龙”说得是众皇子中掺和夺嫡的九人,即如今被圈进的大阿哥与废太子,自我禁足的十三阿哥,八、九、十、十四阿哥几个,还有三阿哥同四阿哥。这其中应没有几位小阿哥的事吧?曹在心中思量着。虽然不晓得十五阿哥在历史上的结局如何,但是十六阿哥袭了铁帽子王爵地事,曹却是晓得的。两人是同母兄弟,若是十五阿哥真搅和进夺嫡的事,四阿哥怎么还会待十六阿哥如此优容?曹骑在马上,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曹回到城里时,已经是天色渐黑。刚一进府,曹就见庄先生站在前厅门口冲他招手。他将手中的马鞭递给小满。快步上前,笑道:“先生是等我呢?”庄先生的面上却有些凝重,背着手道:“书房里说话!”曹有些诧异,不晓得是何事,跟着进了书房。待小厮送茶上来,庄先生摆摆手,将人都打发下去,才对曹道:“咱们府叫人给盯上了。有人在查魏黑与任家兄弟的身份!”曹想起那日跟梢地人,微微地皱眉,道:“还是那边府里的人?”曹身边的人,除了魏黑与任家兄弟外,其他多是家中的家生子。魏黑虽以仆人自居,却不是奴籍;任家兄弟两个则是当年在道台府跑腿当差地,也没有入曹府的奴籍。魏黑落籍在江宁。任氏兄弟是沂州良民百姓,曹倒也不怕人查他们的身份。只是这样下去,怕牵扯出其他的事来。就听庄先生道:“未必是四阿哥那边地人,或许是九阿哥府上或者李家地人地也保不齐。”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道:“前几日,有人使银钱打探老朽的状况,或许这次是鲁莽了,这一杆子下去,惊了不少蛇!”曹听到庄先生那句使银钱打探。问道:“有人说了,是哪个?”庄先生摆摆手,道:“治家严谨是好事,但是水至清则无鱼。你素日给人地印象温厚良善,待府里下人也不宜太严,否则有心人一比较,便晓得你在藏拙。”曹虽然晓得庄先生说得在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指望大家都忠义两全的,但是既领了曹府的银钱,还是少些吃里爬外地人才好。庄先生思量了一回。道:“任家兄弟到底同魏黑不同,与曹家并没有什么恩义,不过是为了图功名罢了。这两个人,孚若要想想留在身边使唤使唤,还是要成了户下人才好。要不然往后少用。”曹本身就是谨慎不过的人。只是还是不习惯将人变成奴籍。庄先生说得却是在理,这些话魏黑已经同他提过一遭。“这些日子。说不得就要有人打任家两兄弟的主意,这也算是考验吧。若是他们两个不堪用,趁早打发了是正经!”庄先生道。曹点点头,记在心里。幸好他向来谨慎惯了,遇到机密事都是魏黑去办,并不经别人的手。那晚在李家醉酒之事,两兄弟却是晓得的。若是被人知晓曹与李鼎有了摩擦,那李鼎失踪之事,曹少不得也有嫌疑。“杀”,曹想到这个字,自己个儿吓了一跳。若是真要消灭一切蛛丝马迹,那李宅那边也有好几个人晓得呢。自己这是怎么了?曹心里诧异着,开始反省起来。看来杀戒是不好犯的,要不人的心理都有依赖性了,遇到什么麻烦事,就想着一杀了之,世界清净。同庄先生商议后,曹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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