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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纪事(完结)第12部分阅读

    种田纪事(完结) 作者:

    不摇头。半晌,才提笔写了几字,正欲放下笔,似是想到什么,嘴角微微翘起,又提笔唰唰唰的加了几行字,这才封了交给红玉叫来的小厮。

    张凤娇捕捉到那微不可查的笑意,目光转向另外二人,嘴角不由浮上一丝嗤笑。

    一堂诗词课在这位三小姐的有心撺掇,某人的有心纵容下,变成王语嫣与苏青篱的另一场诗文较量,因那毫不知情的应战者不在跟前,于是教室里的这四人,各自看书的看书,沉思的沉思,无聊的无聊。

    王语嫣殷殷的将那枫露茶亲手煮了,送到岳行文案(c6k6.com)几上,那人头也不抬的以食指扣桌示谢。

    又招来苏青筝的一阵嗤笑。

    将近午时,前去宏远寺的小厮汗流浃背的进了五味草堂,教室内三人精神一凛,纷纷打起精神殷殷望着来人。

    那小厮进门被这三位小姐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一大卷纸张递于岳行文,说这里是二小姐在寺里做的功课,顺道捎了来。说完逃似的跑开了。

    岳行文伸出白晰修长的手,打开那卷纸,粗略扫了几眼,放在一旁,这才又拿出其中的两张纸来,刚扫了一眼,淡然清冷的脸上便浮上一丝笑意来。目光下移,又随即点点头。

    下面一张纸刚扫了两眼,那笑意更盛。

    张凤娇脸色微变,起身笑道:“凤娇观先生面色,可见苏二小姐的诗文极佳,凤娇斗胆想借先生手中的诗文一观,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语嫣方才见岳行文的脸色,便心中一沉,此时也连忙站起来道:“语嫣也十分好奇苏二小姐的诗作呢。”

    苏青筝扫了那王语嫣一眼,娇笑道:“王小姐何必着急,左右二妹妹的诗又跑不了。这该赢的自然是赢,该输的自然是输……”

    岳行文淡淡的扫了这三人一眼,将手中的第一张纸递了出去。

    张凤娇快步上前接过纸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大字,最大的一行字写得凌乱不堪,显出写字之人的极度不耐烦。

    王语嫣见张凤娇看了字条不语,便上前来一把抓过那纸张,伸头看去,只见纸的最上面写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言语之间看似淡淡,实则严厉的指责,让她不由一阵脸红。

    接下来又写着:“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想来这是苏二小姐回的诗文了。

    最下面又写着:“青篱此诗只得两句,原本无颜以对,无奈先生有命,唯应卿命,以娱卿颜,供君一乐。”

    王语嫣正思虑间,苏青筝一把抓过纸,拿过来一瞧,乐得笑出声来。

    那笑声中十足十的幸灾乐祸,让王语嫣不由的红了脸,尴尬道:“苏二小姐如此才华,如此胸襟,语嫣甚是佩服。虽然苏二小姐的诗只得两句,却是绝妙佳句,语嫣自叹不如……”

    张凤娇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笑道:“苏二小姐的诗才真真让凤娇感叹不已。”说着顿了顿,才又笑道:“方才观苏二小姐似有两张纸与先生,不知这另一张上面,又是何等的佳作呢?”

    经她这一说,余下二人也回过神儿,三双眼睛殷殷望着岳行文。岳行文淡淡的扫了这三人一眼道:“是苏二小姐托我转与青阳县主的书信,不便借与外人观看。”说罢又低头于书中,不再理会这三人。

    张凤娇闻听此言,脸色更是变了三变,沉思了片刻才强笑道:“原以为苏二小姐是个柔弱清冷的人儿,没想到竟与青阳县主如此的亲近投缘。凤娇素来仰慕青阳县主的爽朗大气,不知先生可否代为引见?”

    岳行文抬起头来,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才道:“张小姐所求非人。我与青阳县主不过点头之交。”

    苏青筝却是知道行文哥哥与那青阳县主恐不是点头之交,见行文哥哥如此说,便连连点头:“青阳县主与胡公子交好,张小姐若是想见青阳县主,可自去求了胡公子,求先生做什么?”

    王语嫣虽然奇怪这张凤娇突然提出要结交青阳县主的话,但是见这几人不再纠结与诗文,便笑着道:“张小姐若是有心结交,求了苏二小姐岂不更好?”

    张凤娇闻言,目光一闪,点点道:“正是,多谢王小姐提醒,凤娇一时急切倒忘了苏二小姐这个中间人了。”

    教课结束后,苏青筝扬眉吐气,笑意盈盈的出了教室,临走之时还特意多扫了那王语嫣几眼。

    王语嫣心中恼怒,却又不知如何发作,心中暗悔自己好好的又要提什么诗文讨教,又自找没脸了一番。想到此,又想起今儿这场事是那张凤娇出的主意,脸色越发阴沉。这个人竟比那苏青筝还要可恶三分,想到这样的法子让她没脸,平日里她倒是看走了眼了。一边想一边狠狠的腕了张凤娇几眼,拉着喜儿怒气冲冲的走了。

    抱琴阴着一张脸,死死的瞪着那远去的身影,待那身影出了院子,这才恨声道:“小姐又没惹着她,那王语嫣发什么神经?”

    张凤娇转向窗外,嗤笑一声:“两个蠢货!”

    说着步向那讲台,双手在那案几上细细摩挲了半天,才似自言自语道:“看来应该去会会那苏二小姐才是呢……”顿了顿又自嘲一笑:“藏得好深的人物,竟把一干人都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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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 太太的病(两章合一章更)

    王夫人病来得突然蹊跷,这病症也蹊跷得很,发病的头一天,只觉得精神得很,夜里左右就是睡不着,第二日便觉得精神不济,原先以为是头一天没睡觉的缘故,也没太上心,心里头想着抽空补补眠便会好些,可哪知虽然困极,却仍然只能勉强睡上两个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了,即使是睡着也极容易惊醒,燃了安神香,服了安神的药也不管用。

    先后找了五个大夫来瞧,均说心脾两虚所至,又说王夫人因年龄已近四十,女子在这个年龄均有此毛病,无大碍,仍是开了些安神的药,又加些补脾的补药来。

    王夫人这汤药一日一日灌着,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原本她也疑心府里头有人作怪,可细细一查问,却查不到丝毫的珠丝马迹了,只好把疑心丢开,安心养病。

    苏老爷愁眉不展的坐在慈宁堂,老太太也是一脸的愁容。母子二人对坐良久,苏老爷才道:“不若儿子去求了詹王爷,请他进宫叫个太医来给筝儿她娘看看?虽说这睡不着觉不算什么大病,一日一日的熬着,儿子怕迟早熬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当我这个做婆婆的半点心都不上么?前儿来府里给筝儿她娘诊脉的,那不是刚从太医院告老的孙太医?那孙太医的医术听说连皇后娘娘都夸赞呢。”

    苏老爷说出方才那番话,也是愁到没有法子,连忙赔笑道:“儿子哪里敢怪母亲?筝儿她娘病了,母亲最是劳累不过了。只是儿子忧心一时胡言乱语,母亲勿怪才是……”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知你忧心,难道我就不忧心?到底是十来年的婆媳,我难道就不念一点情?”

    苏老爷长叹一声:“如今只能暂时叫母亲受累了,筝儿她娘只能好生将养罢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人回,说是岳夫人来了。老太太连忙叫着快请。

    岳夫人进了屋里,与这二位见了礼,落了座。见这二人一脸的愁容,这才出言安慰道:“老太太不必太过忧心,前几日我回去后,便将苏夫人的病情与文儿说了,我想着他整日爱个草啊药的,虽然本事比不上个正经的大夫,医书却读了不少,兴许是在书里头见过这种症状也说不定。”

    老太太眼睛一亮,连忙道:“是了,我怎么就忘了这么一遭呢。行文那个孩子是个博学多才的,可是找到了法子?”

    苏老爷在一旁听了,也连忙深深施了一礼:“有劳嫂夫人费心了。”

    岳夫人连忙回礼:“老太太,苏老爷先不必谢。法子能不能找到也不一定呢。现如今过了几日了,也没见他找到什么法子。”

    这二人脸上浮现一抹失望。片刻老太太又强笑道:“你有这样的心,找不找得到都要好好谢你一番才是。”

    岳夫人笑道回道:“老太太跟我还说这客套话?此次我们老爷派了官留京,还不是得了苏老爷在中间大大的助力?”顿了顿又劝道:“老太太苏老爷也不必太过失望,文儿那孩子现如今还天天翻看着医书呢,指不定能找到什么法子呢,我这就回去再催他一催。再者我看苏夫人虽然病情蹊跷,一时下也无大碍,只需好生静养着,没了琐事招惹,白日里倒也能歇上一两回。”

    老太太闻言点点头:“现如今府里头的事儿都不叫人去打扰她,只叫她好生静养,可偏偏她是个掌惯了权的,把我老婆子的一番好心当了那坏意去。”

    岳夫人闻言,脸上笑容僵了一僵,撇了一眼满脸不自在的苏老爷,强打起笑意回道:“苏府里的老太太心疼儿媳妇,这整个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苏夫人虽说事事都极通透,与老太太一比,倒底还是差上几分呢。老太太心疼晚辈儿,就是小辈们不知轻重,冲撞了您,您这委屈怕是受的也甘心呢。”

    老太太闻言大笑,指着岳夫人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会说话的,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倒叫我这个老婆子不能不受这个委屈了。”

    岳夫人笑着道:“是老太太心宽仁厚,有担待!”

    老太太又跟着笑了一回:“我知你是来瞧筝儿她娘的,也不多留你。只坐着这一会儿,便让我老婆子要多吃上半碗饭,再坐下去,可不得把我苏府给吃穷喽……”

    岳夫人连忙起身,说了几句恭维客套话,便随着小丫头去了“静心院”。

    静心院里安静一片,因怕扰着王夫人静养,紫竹与紫梅把这一院的粗使丫头婆子都赶出院子,那些人也乐得趁机玩耍去。

    紫竹静坐在门口小凳上,安静的做着针线,瞄见门口有人影晃动,正眼看过去,却见是岳夫人。因知这岳夫人与太太的关系亲近,又是个性子好的,连忙放了针线,悄悄的摆了摆手,轻手轻脚的走到院门口,引着岳夫人到院外。

    赔礼道:“我们太太好不容易才睡得着,倒叫奴婢怠慢岳夫人了。”

    岳夫人扶起她,摆摆手,不在意的笑道:“我与你们太太什么关系?还跟我行着这虚礼?”瞄了一眼院内悄声问道:“今儿睡得可多?”

    紫竹一脸愁容:“还跟往日那般一模一样,不见好,也不见坏的。今儿也是在床上躺了半天,才勉强入了睡。”

    岳夫人点点头:“你们太太这一病倒叫你们跟着受累了。左右院子里的事儿多上些心罢。”

    紫竹因着岳夫人性子好,心地好,胆子便大了几分,扶过岳夫人的手,瞅了瞅四下无人,才道:“岳夫人,奴婢心里有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可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因着您和我们太太交好,少不得说出来请您给拿个主意……”

    岳夫人见她神色正重,疑心是什么宅门秘事,便拿手指点了点她的头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聪明伶俐的,怎么这会子犯糊涂?我与你们太太再好,终究是外人,什么事不能与老太太说,偏偏拿来与我说?”

    紫竹见岳夫人这般慎重,知道是她想左了,便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因着是奴婢心中的猜测,又怕说了再将太太拆腾一场,因此才斗胆跟您说上一说。”

    岳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你且说说是什么事?”

    紫竹凑近岳夫人,悄声道:“太太病得蹊跷,五六个大夫瞧也瞧不好,药吃了跟没吃无二样。奴婢疑心莫不是冲撞了什么鬼神?前些日子府里头的赵姨娘因老是做梦,睡得不安稳,便请了个道士来作法,那道士说二小姐与她肚子里的公子相克,二小姐这才自请上了宏远寺祈福。奴婢瞧着二小姐这一走,赵姨娘面色红润,精神也越发好了起来,就疑心着……”

    岳夫人一行听脸色一行变,听到这里打断她的话:“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儿?我就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那赵姨娘糊涂罢了,你也跟着糊涂?这神鬼之事切莫再提了。否则你们府里可不还要生一场事么?再说你们太太这般模样,可还能经得住这么拆腾么?”

    紫竹听了岳夫人的话,连连点头,把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去:“奴婢原也不十分信。一场是因着二小姐那一宗事,又因着太太病的蹊跷,一时没了主意,便胡思乱想起来。您这一说,奴婢的心便定了,这话今日就烂到奴婢肚子里了。”

    岳夫人点点头:“是你这个丫头忠心,也怪不得你胡乱想,只是这话切莫再往外说,可知道?每日里只管劝你们太太好生静养着……”顿了顿又问道:“前些日子我听说你们府里头的二小姐把你们太太身边的王嬷嬷关到院子好一顿打?是真是假?”

    紫竹看了一眼岳夫人,心说岳先生当时就在跟前儿,您能不知道么?不过又一转念,以老太太的手段和太太护短的劲儿,再加上岳先生的脾气,岳夫人怕是不清楚其中的原由。

    便在院外寻了一个干静的长椅,请岳夫人坐下,这才细细的将那日的事儿说了。

    岳夫人听完叹道:“你们府里的二小姐,原先我们在京时,也见过几面,那时候她才不过五六岁,是个瘦弱害羞胆小的。那日赏花会一见,倒是比想的强了几分,在赏花会做的诗,把那王大人家的小姐都比了下去,这又是出了我的料想。今儿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彻彻底底把人看走了眼了。都说这女大十八变,没成想变化如此之大。”

    紫竹笑道:“岳夫人看走了眼不稀奇,您统共才见过我们二小姐几面?我看呀整府的主子奴才都看走了眼。要不然那王婆子敢那么硬着将狗血泼了去?”顿了顿感叹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府里的三位小姐,将来怕是这位二小姐才是真真出众的呢。”

    岳夫人诧异的看了紫竹一眼,这才笑着点点头:“我就说你这丫头是个有心的。能看透这个的人,在你们府里怕是没几个了。”

    紫竹笑道:“岳夫人惯会打趣奴婢。二小姐闹出那么一番大动静来,要看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有些人怕是只记得二小姐往日的模样,一时丢不开罢了。”

    岳夫人又点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见天色不早了,便嘱咐紫竹好生侍候着,等王夫人醒来就说她过两日再来,叫她好生静养之类的,紫竹含笑一一应了。

    紫竹刚回到院子里不久,便听见里屋有响动,连忙轻手轻脚的打了帘,进了里屋,含笑上前道:“太太可觉得身上好些了?奴婢瞧了瞧漏刻,太太这一觉怕是睡了一个时辰呢。”

    王夫人点点头,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醒来也不觉得身上乏,脑袋也极为松泛。

    紫竹见状连忙上前轻轻的捏肩揉头,王夫人坐在那里思量了一会儿,又闭了眼养了一会神,摆摆手,示意紫竹停手,又吩咐她去叫了王嬷嬷进来。

    紫竹连忙劝道:“太太刚好了些,还是静养一些时日罢。别被那杂事扰了心神,病情再起了反复……方才太太睡着,岳夫人还来瞧您,特特的叮嘱奴婢一定叫你安心静养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连忙道:“即是岳夫人来了,为何不叫醒我?”

    紫竹回道:“是岳夫人死拉着奴婢不让呢。说本来是探病的,没的倒成了扰病的了。”

    王夫人点点头:“岳夫人还说什么了?”

    紫竹回道:“只交待奴婢好生侍候着,叫太太安心静养,说过两日再过来探望太太。”

    王夫人听了点点头,扫眼不见紫梅,心有不悦,便问道:“紫梅又哪里疯去了?”

    紫竹见太太的脸色,略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心说太太自打前几日大小姐闹的那一场,越发疑心奴才背着她偷懒耍滑了。

    恭敬回道:“紫梅被大小姐叫去了,说是新做了一件衣裳,缺几个配衣裳络子,叫她过去打几根。”说着看了看天色,又道:“去了有些时候,想是快回来了,太太若是有事差她去办,奴婢这就使了小丫头去唤了她来。”顿了顿又回道:“这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丫头们因怕淘气扰了太太的觉,我和紫梅便商量着打发了出去,左右院子里的事不多,等太太醒着的时候再干也使得……”

    王夫人微微点头,又问道:“今日院子里可有人生事?可有人给大小姐三小姐难堪?”

    紫竹一一的回了:“大小姐上午下了学便在院里摆弄衣裳,三小姐因这几日不耐烦去学里,老太太便叫她自玩去,今儿一天都在院里子和丫们玩呢,没出院门……”

    王夫人这才叫她前来梳洗。紫竹看了太太的脸色不停的变幻着,似是在寻思着什么,不由暗叹一声:病着了也不静心养病,偏偏在那些琐事上纠缠着,这病能快好才怪呢……即使有那小人一时得呈,还能呈过一世不成?有心多劝几句,又怕惹太太不快,便把一肚子掏心窝子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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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青阳县主(一)

    这一日青篱正在躲在屋里抄经书,听见杏儿柳儿喊“见过青阳县主!”心中一喜,连忙扔了笔,朝着房门跑去,与正急匆匆进房的大红衣衫撞了个满怀,两人不约而同的“哎呦”一声。把青篱撞了一个趔趄,连连退后几步才稳住身形。

    青阳县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责怪道:“你那么急做什么?可是撞到哪里了?”

    青篱摇摇头,笑道:“青篱听丫头们喊县主,心里高兴得很,好不容易把县主盼来了,能不急么?”

    说着一边把青阳县主拉了到桌边坐下,一边倒了杯茶来,这才问出心中的疑问:“青篱瞧见县主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事么?”

    青阳县主闻言,将手中的杯子一顿,恨声道:“还不是在山下遇个疯癫之人,本县主看中个好物件儿,正要买了来,那人硬凑上来说什么市价只值十几文的……弄得本县主物件儿也没买,又受那摊主的一番排落,气死本县主了……”说着,又咬牙恨道:“莫让本县再碰上他,否则,本县主让他瞧瞧我的手段……”

    青篱听了这话,方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又一听她说的这怪人,可不是那日她遇到的那个么?便笑着道:“原来是这样的事儿,县主方才一来,把青篱吓了一跳,还以为有甚大事惹了县主不快呢。”顿了顿凑近青阳县主接着道:“县主遇到那人可是一身浅蓝衣衫,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说着,拿起桌上宣纸,一摇一晃的扇着,还配着摇头晃脑的:“那人还一边做出这样的模样?”

    青阳县主被青篱的样子逗乐了,娇笑一声:“可不正是!你这丫头学得这样象,莫不是也遇到他了?”

    青篱便把那日在山下买桃花簪子和茶楼里的事儿说了,又惹得青阳县主一阵咯咯大笑。

    笑了一阵子,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才道:“这些日子被宫里的娘娘们圈在宫里无聊得紧,本县主此次来就要在宏远寺中住上几天,有你这个丫头陪着,定是比在京中有趣儿得多!”

    青篱闻言大喜,眉开眼笑:“县主娘娘,你是真真是菩萨心肠,事事洞明呀,青篱正是无聊至极,想要县主陪伴呢……”

    青阳县主闻言,俏脸佯作一沉,扑到她身上,就要搔她的痒痒:“胡叫什么?那“娘娘”二字也是能胡乱叫的。整日里编排本县主……”青篱被她按着不得动弹,肋下一阵一阵的痒意传来,一时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嘴里直讨饶。讨饶不得,恶从胆边生,伸出小利爪,抓向那火凤的尊肋,两人从桌边闹床上,滚作一团,银铃似的笑声从客房中传出。

    笑闹了好一阵子,这才停了下来。彼此看看了发丝凌乱的狼狈模样,不由扑哧一声,又笑将起来。

    招了杏儿柳儿进来整整头发,展展衣衫,便重新坐在桌边闲话。

    青篱本来见青阳县主独自前来,心中就有些诧异,方才不好问,这会子见她的面色微红,丹凤眼闪闪发光,并无抑郁不快,这才开口问道:“胡公子今儿没陪县主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青阳县主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去势不改,将茶杯凑到口边喝了一口,放在桌上,这才挥挥手道:“胡流风不知发哪门子的神经,一个人悄悄的出京去了。”

    青篱心中一跳,莫非这胡流风与青阳县主当真是妾有意郎无情?心中一边思量,一边拿眼偷瞧着青阳。

    青阳县主伸手重重的在她胳膊上一拍,瞪着眼道:“你那么瞧着我干什么?”

    青篱收回心思,微微组织一下措词:“胡公子许有重要的事要做,过些日子就回来也说不定……”

    青阳县主挑眉一笑:“我只当你这丫头年纪小,别的事儿透,这些事一点不透呢。”说着凑近青篱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了几个来回,才了然一笑:“原来是个藏得深的……”

    这句若有所指的话,让她的心里更猛烈的跳动一下,连忙笑道:“县主的话高深,青篱不明白呢。”

    青阳县主娇笑道:“即是不明白,本县主便不说了。”说着扫视一圈客房:“老坐着怪没意思的,我们找些乐子来?”

    青篱见她的模样不似装的,不由暗赞:青阳不亏是青阳,单这份这气度,这份通透,便叫她这个前世今生加起四十有余的人也拍马莫及,莫非这就是皇家血脉的高贵之处?可是她总觉得胡流风对这青阳县不似是那般无情。又何况青阳是这般不俗的人物呢,怎么形容她呢,青篱思量半天,才想起一句不甚适合,却又足以能形容青阳的话来:明明是个强人,偏作一副熊样。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好笑,即使豁达如青阳,听了这话,也少不得跟她翻脸呢。

    可是越想,又觉得前一句话万分的正确:明明是个强人。后一句嘛,不提也罢……

    思及此,便笑着道:“县主若觉得没意思,不若我们到那观景台上一坐?青篱认得县主这么久,总没好好说过一场话呢。”

    青阳县主娇笑:“跟本县主想到一块去了。”说着摆出一副恩赐的模样一挥手:“本县主准了!”

    青篱连忙狗腿的上前谢道:“谢县主娘娘!”

    两人相视又是一场哈哈大笑。

    观景台设在正殿的侧后方的一处约二十来丈高的小山峰之顶,青阳县主与青篱二人携手拾级而上。

    走至一半,便微微有些出汗,头顶是明晃晃的大太阳,青篱一度怀疑自己出的这个是十分烂,烂到至极的馊主意,抬头向上面张望,只见峰顶已经半隐在巨大阴影之下,便又打起精神:“县主,加把劲儿,活动活动身子骨,晚上青篱做了好吃,可能吃得多多的呢……”

    青阳县主一脸的汗水,抬头看看那观景台,咬咬牙,一言不发又抬腿前行。青篱越发觉得这位青阳县主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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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青阳县主(二)

    好容易两人登顶,回头见杏儿和柳儿以及青阳县主的两个丫头一个叫碧月,一个叫碧云的抱着一堆东西远远的落在后面,自豪感油然而生,相视大笑起来。

    观景台四周是幽深的山谷,四面远远的是高且陡的山峰环绕着。一时间,两人如置身于苍茫大海中的一片孤舟之上,山风呼啸着,吹透两人的身体,掀起两人的衣衫发丝,青篱不由伸展双臂,做飞翔状,转头冲着青阳娇笑道:“县主,你做做试试看。青篱觉得一种要乘风归去,遨游四海的快感呢。”

    青阳县主的脸颊俏红,凤目闪亮,学着青篱的样子伸展了双臂,一阵强风吹过,将她的大红衣衫紧紧兜起,黑发如一道极浓的墨在空中划过,霎时渲染出一道极美的极悠远极生动的画面。

    青篱不由看得出了神儿。

    好半天,青阳县主睁开双眼,笑道:“怪不得那文人雅士,都爱游山玩水,原来竟有这般的妙处……你这丫头说得没错,果然能让人生出一番豪情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四人才气喘吁吁的上了来,被青阳县主颇为自得的嘲笑一番。

    四个丫头顾不歇息,连忙将茶水茶点摆好,青阳县主打发她们去亭子的另一边说话。

    青篱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县主,青篱认识您也有些时候了,还不知县主的真名呢。”

    青阳娇笑一声,接着怒道:“你这个丫头惯是个不上心的。你给本县主记好了,本县主大名沐天歌……”

    青篱抚掌娇笑:“县主的名讳真真是人如其名。只如此豁朗的名字,才配得上县主这般豁达爽朗之人!”

    青阳县主得意一笑:“这名字还是本县主改的。当真这般不错么?”

    青篱连连点头:“县主这名倒叫青篱想起一句话来……”说着顿了顿了,转向亭外的远山幽谷,朗声道:“我自望星朝天歌!”接着又笑道:“这句话配县主最是恰当过了……”

    青阳县主在口中默念一遍,眼光越发闪亮的厉害:“真真似是为本县主专程写的一般呢……”说着顿了顿,扫了一眼桌上,又遗憾道:“拿了这么一堆无用的物件,偏偏忘了拿酒上来……”

    青篱心中一跳:县主娘娘,这山高峻险的,本小姐可不敢叫你喝酒。

    连忙拿话引开:“县主之称呼中的“青阳”二字指的就是青阳县罢?”

    青阳县主点点头:“可不么?现在人人都唤我青阳,倒把正经的名字给忘了……”

    青篱心中一亮,连忙道:“这么说,那青阳县便是县主的封地?”

    青阳伸出手指,恨恨的点了点她头:“整个大周朝都知道青阳县便是本县主的封地,本县主对你这般好,你竟不知?”

    青篱讨饶一笑:“青篱在那苏府高墙内,日日被掬着,已经极可怜了,县主莫要再怪罪了。”接着又问道:“这么说来,整个青阳县的土地都是县主的喽?”

    青阳县主难得叹了一口气,恨声道:“那土地哪里是本县主的?不过是那税赋是交与本县主罢了。”

    青篱微微有些失望,心思一转,便问道:“那青阳县的知县可归县主管?”

    青阳县主无奈:“官员自然是归朝庭管,本县主找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什么?”顿了顿又娇笑道:“不过也跟本县主管差不多,那些个知县见了本县主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说着咯咯的笑将起来。

    青篱见情况打探得差不多了,便笑道:“县主不爱管那些闲事,平时爱做些什么?”

    青阳县主闻言,又是一声叹:“本县主没什么爱做的!整日里无聊得紧呢。”

    呃?!达官贵人的通病呢。不愁吃喝,整日玩乐,可是再好的日子,也有腻的时候不是?思及此,她心中一棵小小的正义之苗扑愣愣的发芽并茁壮成长起来:

    “县主,青篱近日抄经书,在经书看到一句话,原句青篱记不得了,只记得大概的意思,说出来,县主不要怪罪才是……”

    青阳又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本县主何时怪过你?还不快讲来……”

    青篱捂着惨遭两次噩运的额头,心道:一个个都欺负本小姐吧。连那假面狐狸仙儿也弹了本小姐的尊额两次呢。难道本小姐的额头上写着:请弹我,不弹不快活?!

    一边心中发泄着小小的不满,一边清了清嗓子道:“那佛经的大概意思就是:人生这一世,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自个儿的决定的。若是你想叫日子过得有趣儿,自会去找些让日子有趣儿的事儿来做。若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便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顿了顿又接着道:“这后一句话呀,青篱觉得就如爬这观景台,您瞧,刚才我们才说了要上观景台,这一步一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这么爬着,最终可不就真上了这观景台么?再这么一比着那佛经的话,便觉得那大道理一下子就浅显了许多,县主觉得可是?”

    见青阳沉思着点点头,她又接着道:“那佛经又说,每个人心中都开着一朵花呢,一朵一朵的,可漂亮了,这人若是找到了感兴趣儿的事投入其中,这花就会越开艳……”

    说着偷眼瞧了青阳县主一眼,才又道:“青篱瞧着县主心中啊,开着一簇一簇的花儿呢,那花开得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县主何不寻个法子,叫这些花儿不但开在心里,也开在面儿上……”

    青阳县主听完她的话,凤眸闪啊闪啊。那双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把青篱的心扇的七上八下的,一时间不知道这位县主在想些什么,难道是她的话太过隐讳,听不懂?又或者听是听懂了,因她这番实则是想叫她寻找什么人生意义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可是她已经说得极为婉转了,这青阳她瞧着不象是个唯女论语是尊的人呀……

    正思虑着,只见大红身影一闪,自己一双嫩白的小手被她死死抓住,正欲抬头,青阳略带哽咽之声从头传来:“你这丫头,我一向知道你是个通透的人,没想到今日说出的这一番话,竟这样合我的心……”

    青篱唬了一跳,啊呀呀,这怎么好?把大大咧咧,如带刺玫瑰般的青阳县主招哭了!

    连忙抬起头来,撞入青阳县主一双因微微的泪意而愈发清亮的眸子之中,微怔一下,赔笑道:“青篱鲁莽了,好好的把县主招得这般样,青篱该打!”说着就要抽出小手,自演一番苦肉计。

    青阳县主扑哧一声笑了:“莫作那个样子。若真是惹恼我了,作那个样子也不顶用……”

    青篱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青阳县主若有所思的望向远山,半晌才转过头来:“那佛经竟是这般有趣儿么?素日我嫌没趣儿,总是不耐看。不若我多住些日子,也多看些佛经来……”

    青篱连忙笑道:“县主,要说那佛经真是甚为无趣。青篱那日也是看到那么一句,便想起县主来了。”顿了顿又道:“那佛经只会教些大道理,可是要做什么事儿,还不得自个思量着?青篱觉得着,县主在这里住些日子,不妨思量思量这些事儿。那佛经有青篱一个人受罪就够喽……”

    青阳县主秀眉微皱道:“你说的也是。可是本县主没甚爱做的事儿呢。不然怎会无聊至此?”

    青篱想了想道:“想来这爱做什么,不爱做什么,定是要试过知道呢。县主不妨说说以前做过些什么事儿,左右我们无事闲聊,若能找到县主爱做的事儿,也不枉叫县主陪青篱受累上这一遭观景台。”

    青阳县主点点头,低头思量了半天:“本县主学过针线,烦得要死,不喜!学过下棋,闷得要死,不爱!学过几天画,气得要死,这个也作不得数……”说着,烦躁道:“凡正是这雅致的物件儿统统不爱。琴还尚可,也是为那胡流风强学的。”

    青篱不由奇道:“胡公子喜琴么?”

    青阳县主摇摇头,笑道:“胡流风的箫,若他自认第二,怕是大周朝无人敢认第一!”

    青篱想起琴箫合奏的逍遥快意来,不由奇道:“县主学琴,怕是为了与胡公子合奏,为何方才说是强学的呢?”

    青阳县主摇了摇头:“不知!只觉得学琴时与其它几样无二般。”

    青篱了然点点头。不由调笑道:“县主这样的妙人,竟然也是与青篱一般,是个琴棋书画皆不好的。”

    青阳县主挑眉瞪她:“你是在笑话本县主是个粗人么?”

    青篱连忙笑道:“粗人也有粗人的乐子呢。青篱日后许是会做个粗人罢。”

    青阳大手衣衫一闪,一把揪过她叫道:“快,快给县主说说,你爱什么?你即说本县主是如你一般的粗人,你爱的,本县主定然也爱!”

    呃?!本小姐爱种田。可是县主娘娘,你确定本小姐爱的您一定爱么?

    第四十九章 烩面

    青篱望着眼前这一双殷切的眸子,略作思量,便道:

    “县主,青篱爱什么现在也说不好呢。不过是去年曾在府里大花园中亲手照看了一架葡萄。那架葡萄,自发芽开始,青篱便亲手照看着,学府里的花农剪枝,除虫,施肥,浇水,刚开始只觉得有趣儿,可哪知那架葡萄结了果,一看见,便觉得心里头满满的,似是极为满足的模样。但是看到旁的,不是青篱亲手照看的葡萄,便没了这般感觉。等到那架葡萄成熟的时候呀,青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只觉得天下没有比亲手摘下自己种的葡萄更让高兴的事儿了……这会子说起来,心里头还是极满足的呢。”

    青阳县主奇道:“真有你说的那般神奇么?怎么我瞧见王府里头的葡萄架无甚感觉?”

    青篱笑道:“青篱想来是个俗人呢,只觉得这葡萄在自己的照看下长得这般好,便觉得格外高兴。县主方才说看见王府里的葡萄架无甚感觉,想来是与县主并未亲自照看有关罢。”

    青阳县主笑道:“即如此,我回去便也弄一架葡萄试试。”

    下得山来,这主仆六人既累又饿,青篱想起上次野餐时,准备做的烩面最后并未做,那个正好是个极能饱肚子的。

    便叫青阳县主先歇息着,领着杏儿柳儿去了寺中的厨房,与那里的师傅们说明来意,那和尚宣着佛号客客气气的应了。

    烩面好吃,一在汤好,二在面筋道。这寺中自然是没有什么羊肉汤,鸡骨汤之类的,少不得寻些极鲜的素菜入入味儿。

    在菜筐里扒拉一番,见里面有不少新鲜带着泥土的香菇草菇,不由心中一动:明日何不带着青阳去采蘑菇?那可是极能带来成就感的事儿呢。

    一边动手和面,一边叫杏儿柳儿将那筐中的香菇草菇摘了洗干净,又去寻些了干笋,干木耳干苔菜泡了。

    面里加了些许盐并几个鸡蛋,在案板上揉了半天,青篱人小劲小,直揉得满身的大汗,气喘如牛,这才将面团揉好。将面团分了剂子,擀成牛舌状,拿油将两面细细的抹了,放成一摞子,这才用湿布盖好,最后又拿了瓷盆扣上。六月的天,天干风热的,若是不扣上,这湿布一会子便干了。

    这二人将煮汤的材料都理干净,青篱便将那香菇草菇一骨脑的扔到锅里,又添了些姜片,想了想又叫杏儿去取了先前买的一堆香料,从中间挑了丁香,草果,八角等物。

    弄妥这一切,接下来便是要等着醒面和熬汤了。青篱叫杏儿看着火,打发柳儿去跟青阳县主说一声,便自在厨房外的院子里找了个干净处坐了下来。

    暑气蒸腾出的青草气息和着草木灰的香气,在空中暗暗浮动,那一抹骄阳此时已经开始散发出微红的光芒来。

    又一是天过去了。算算日子,她到这寺中也有四十多天了,听起来不太久的日子,却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苏府的人与事儿都有些模糊了。唯一能清晰记得的居然是假面狐狸仙儿的一园子草药和落日余晖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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