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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奴+特典 非天夜翔第26部分阅读

    鹰奴+特典 非天夜翔 作者:rourouwu

    对面站着,唐鸿交出一枚兵符,又有不少将士过来。

    张慕:“都准备好了?”

    唐鸿:“按你的吩咐做足了。”

    张慕:“带来我看看。”

    唐鸿喝道:“传鹰队过来!”

    那时间空地上脚步声响不绝,近百兵士集队奔来,井然有序。

    李庆成道:“这些是什么?”

    张慕没理他,唐鸿解释道:“张慕去年秋季写的信你不知道?”

    李庆成蹙眉,十分茫然。

    唐鸿道:“都听好了!这位就是殿下!”

    李庆成约略一扫,见空地上跪着的兵士有八队,每队十人,每人的肩膀都停着一只黑鹰。

    张慕与唐鸿错身而过,走出空地,在方阵中巡视。

    “那哑巴上次写了封信,让西川汀、葭两城的什么劳什子山庄……”唐鸿解释道。

    李庆成问:“鹰羽山庄?”

    唐鸿点头:“派了几名江湖人,让我选出合适的儿郎,到鹰巢岭去抓鹰,带回来后按着他写的信熬鹰。再加以训练,现下已可成军鹰了。”

    李庆成道:“就这么些?”

    唐鸿答:“得了九十七只,熬死十七只,熬不过去的将士都充作后备役,剩八十人供你驱策。”

    张慕道:“都起来。”

    士兵们整齐划一起身,唐鸿把一本薄薄的兵册交到李庆成手中,李庆成抬头看这些士兵,竟是清一色身长八尺,只比张慕矮了半个头,皮甲收拾得齐整。

    背后挎长弓,腰间佩一把两尺长的猎刀,胡茬刮得十分干净,五官英气十足,

    护肩只有右肩上的一块厚皮甲,护腕则只有左腕上覆着环形的鹰爪挡,更刮出斑驳的白纹。

    李庆成翻开兵册,上有八十页,每一页上记载着一个人的名字,家世,这番挑选实是万里挑一,赫然竟是西川及朔边富商的世家子弟出身。

    李庆成唏嘘道:“都是……豪富大户?你怎么选来的?”

    唐鸿答:“我照他的吩咐,贴出告示,征求殿下亲兵,必须是愿意牺牲自己,为殿下赴汤蹈火,不皱一下眉头的。参军后,也会相应封赏,都将有爵位在身。”

    李庆成见那名册上有嫡有庶,便大致明白了,嫡子乃是商家出身,若博不到功名,自请前来当天子侍卫,也不失为一条不错的出路。

    于庶子,则更合情合理了。

    “许他们封爵一事,倒是不错。”李庆成自言自语道。

    唐鸿说:“是我加进去的,仓促间怕招不到合适的人,不料一月内居然来了上千人,去掉不合适的,留下三百,其中又有些吃不得苦的,也赶了不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都是能骑射,能驭鹰,忠心绝无问题。”

    李庆成远远站着,见张慕走过一轮,目光森寒,神情冷漠,开口道:“你们的家世我都看过。”

    李庆成眉毛动了动,看着唐鸿,眼中现出揶揄的笑。

    唐鸿道:“确实看过,那哑巴让我派人带回来的。”

    李庆成道:“你去罢,这里没你的事了。”

    张慕冷冷道:“都是殿下亲笔勾选的,你们的名字,殿下也都记得了。”

    李庆成站在张慕身后看他训兵,只觉好玩得很。

    张慕又道:“今天你们是殿下的兵,此生就得尽忠于殿下,无论殿下待你们如何,懂么?!”

    八十名兵士齐声喝道:“懂!”

    张慕又道:“若让我发现谁有二心,咱们就一起死,我不怕杀人。”语气没有半分威胁之意,轻描淡写,却如刀锋般锐利。

    张慕又喝道:“跪!”

    兵士动作整齐划一,齐齐跪下。

    张慕:“跪稳了!”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这支队唤什么名字?”

    张慕头也不回,缓缓道:“请殿下赐名。”

    李庆成道:“便唤鹰卫罢。”

    张慕沉默一点头,李庆成开口道:“功名之事先暂且不论,待得班师京城后,你们当知道这一年的鹰没有白熬,你们的人,也没有白熬。我先许你们一事,以后面圣时无需跪地,请罪、堂审、祭礼只需单膝行武跪便可。”

    “除了见我之外的任何人,无论官职几品,一律免去躬身礼,只抱拳即可。张将军,这些人以后就交给你。”

    夕阳中李庆成看不到他背光的表情,那一刻他有种错觉,张慕似乎想将他抱在怀里,低头吻下来。

    然而他们站了很久,张慕什么也没有做。

    李庆成把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肩上,海东青便跃上他的护腕;李庆成又抬起手,按在张慕的肩头,海东青扑打翅膀,跃了上去。

    “你呢?”李庆成道:“鹰卫队长?”

    张慕:“全听殿下吩咐。”

    李庆成道:“让你当个鹰奴如何?濛?濛”

    张慕淡淡道:“谢殿下封赏。”

    张慕手指撮于唇中,猛地一鼓气劲吹响,穿透力十足的哨声亮起,鹰队侍卫纷纷吹响颈前唤鹰哨,海东青带着八十只黑影遮没了阳光,唰然尽数飞上天空。

    鹰击长空,展翅翱翔,伴着天际晚霞万道,旷野千里,景象壮阔无极。

    58、破城车

    夜。

    八十只鹰在夜空中翱翔,忽而散开,忽而聚拢,贴着灰黑的天幕掠过,平原上站了一排鹰卫,纷纷仰头看天。

    一只鹰在西北方盘旋。

    “报——北路清河平原有五千敌军埋伏!”

    “报——西路四槐坡有五千敌军埋伏!”

    “报——东面发现大队骑兵连夜行军,足有三万人!”

    数名名将领在主帅帐中连夜碰头,沙盘上插满三队色旗,李庆成神色凝重:“傍晚时的行军路线是到此处。”

    唐鸿道:“现在应该已经到这里了,如果咱们再不采取行动,天明之前当会埋伏完毕。”

    李庆成道:“这一队,东边的三万人是哪里来的?”

    所有人都不作声,唐鸿眉头深锁,三万骑兵看那模样竟是想绕到勤王军后方予以突进打击。

    唐鸿道:“如果是这样,咱们就腹背受敌了,得马上出战。”

    李庆成深思片刻,说:“方家的兵现在应该都在京城,这队人究竟是谁?”

    一阵野兽的暗暗咆哮在帐外响起,疾风单拳按地全身蹲踞,抬头注视李庆成。

    “这是我的部下。”李庆成道:“方才派他前去打探消息。”

    “那人说要见你。”疾风嘶哑着声音道。

    数人动容,李庆成问:“长什么模样?”

    疾风茫然摇头,韩沧海道:“不可去!别中了诱敌之计。”

    李庆成揉了揉鼻子,说:“先把北路两处解决了再说,哪位将军为我去拔除伏兵?”

    唐鸿请缨道:“我去,我绕过清河,先解决平原密林内的敌军,再请一位将军佯攻,行声东击西。”

    李庆成微一沉吟,而后道:“行,唐鸿你和张慕去,张慕带着鹰队,查看敌军方位。”

    张慕接过兵符,话也不说便走了。

    唐鸿忽有点意外:“我以为那哑巴会坚持守着你的。”

    李庆成:“少说几句废话成不?知道得越多的人往往死得越快。”

    唐鸿一脸悻悻,片刻后张慕又回来了,当场给了唐鸿一巴掌,唐鸿大叫一声,张慕两指探出,海东青跃上露指的皮手套,张慕把它放在李庆成肩头。

    李庆成已隐约猜到那队人的来历:“唐鸿,你让小舅请陈兵卧龙岭最东处,预备接应我。”

    李庆成与方青余带着近两千人穿过东岭,在漫天星光下抵达一处辽阔的平原。

    平原上只有寥寥千人,身后是三万骑兵。

    为首一人穿着全套盔甲,不下马,也不跪拜,远远看着李庆成,吹了声口哨。

    疾风四肢倨地,在李庆成身边伏下,说:“就是他。”

    “方青余!”那骑兵统帅喝道:“我的女儿呢?”

    方青余笑了笑,李庆成也笑了笑。

    “四叔,别来无恙啊。”李庆成带着笑意喊道:“你是来助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那人正是秦州王李巍,身后跟着三万兵马。

    “方青余!”李巍吼道:“我将女儿嫁予你方家,她人呢?!”

    方青余道:“死了,我也没法,四王爷,这不能怨我呐。”

    李庆成拨转马头,斜斜朝向李巍:“四叔,有话好说,先来帐中喝一杯?”

    李巍冷冷道:“不忙,且让四叔先解决了昔日恩怨,再决定如何助你。”

    李庆成道:“四叔要怎么解决恩怨?”

    李巍戟指怒喝道:“方青余!你若是个男人,便下马出来,我将女儿嫁你,你是如何待她的!”

    方青余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正要上前去,却被李庆成扯住马缰。

    “我不会把他交给你的,四叔。”李庆成驱马上一步,拦在方青余身前,冷冷道:“四叔想做什么?”

    李巍道:“你养此j佞小人又有何用?休要自毁基业,庆成!把他交出来,让我亲手杀了他,攻京师时,四叔愿为你打头阵。”

    方青余驻马良久,最后道:“庆成,别忘了青哥。”说毕一抖马缰。

    “不!”李庆成喝道:“拦住他!”

    李庆成策马上前,问:“四叔,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李巍:“庆成,你无妻女,不知骨肉之痛,我将你堂妹交予这畜生,一朝竟死在冰天雪地里,我的女儿呐——”李巍须发斑驳,不复昔年入京时俊朗倜傥的模样,当即放声大哭。

    李庆成喃喃道:“圣人有言,丧骨肉至亲之痛如断指不可再生,四叔,我明白的。”

    李巍在旷野中大哭出声:“你不明白,庆成!你不明白!让我杀了这畜生,四叔愿尽忠于你……”

    李庆成道:“但女儿是你要嫁的。”

    说毕轻轻抽出腰畔云舒剑,一抹冰寒剑锋白亮若万年沉潭之雪。

    李巍止了哭声,看着李庆成。

    李庆成右手竖持云舒剑,左手平平抹过剑身,将剑锋扣在无名指与小指之间,抬手一掠。

    刹那间削铁如泥的神兵将他小指头削了下来,飙出一道血线!

    “殿下!”士兵们纷纷大吼抢上前。

    “庆成!”方青余纵马冲上。

    李巍怔怔不语,李庆成咬得唇色发白,好半晌后缓过来,沉声道:“如今庆成懂了,这断指之痛,够弥补方青余的罪了么?”

    说毕将云舒剑归鞘。

    方青余情急吼道:“庆成!”

    李庆成喝道:“退下!这里没你的事!”

    火把林立中,李庆成脸色苍白,期待地看着李巍,李巍缓缓摇头,目中现出一抹难言神色,李庆成又拔出匕首,猛地抬手回扎,刺在自己肩上!

    “不!”方青余大吼道:“庆成——!”

    李巍一个哆嗦,李庆成拔出匕首,正欲再朝自己身上捅,方青余猛地扑过来,二人滚了下马。

    “你何苦!”方青余大吼道。

    李庆成踉跄起身,皮甲上满是鲜血,李巍翻身下马,道:“庆成……四叔明白了。”

    李庆成道:“四叔,给你两条路走。”

    “一:跟我回去,助我攻京,京师告破后,依旧当你的北良王。二:率军离开这里,你可帮方家,也可回你的北良,待我平定京师后,第一个诛的便是你。”

    李巍发着抖下跪,李庆成说:“这一手指,一匕,暂且算我替方青余还你的,你听,四叔。”

    风里传来临死的惨叫,拼杀声响彻夜空,北天夜幕下燃起连绵大火。

    “唐鸿在火攻。”李庆成眉毛动了动,注视李巍双眼:“方皇后迟早会败的,堂妹归根到底因她而死,我给你这个机会,让你亲手向她复仇。”

    李巍颤声道:“愿追随殿下。”

    天明时分,张慕与唐鸿大捷归来,将京师派来的两处伏兵打得落花流水,杀敌八千,俘敌千余。

    李庆成坐在帅帐外的一处木垛前,赤着上半身,肩背间缠着厚厚的绷带,斜过胸口,断去的手指根部洒上了金疮药。韩沧海在帐内与李巍叙话,方青余在李庆成身前蹲着,看他吃油炸丸子,像条忠心耿耿的狗。

    张慕回来了,一见李庆成便停下脚步。

    “吃点么?”李庆成笑道:“赏你们的,这次干得好。”

    唐鸿问:“你怎么了?中箭了?”

    李庆成道:“没事,一点小伤,男人哪有不带伤的。”

    张慕的眼光驻留于李庆成左手的小指上,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紧接着一声悲痛的大吼,方青余马上大叫道:“你想做什么!”

    张慕抡刀便砍,轰的一声巨响将整个木垛砍得垮塌下去,李庆成没事人一般避过,递给唐鸿一个包子,二人站得远远的开吃。

    唐鸿见怪不怪,蹲在李庆成身前埋头喝水,吃早饭:“都帮你收拾了。”

    李庆成嗯了声:“再来几波伏兵,连城都不用攻了。”

    唐鸿道:“没那么简单,我猜他们这下再也不会来了。”

    李庆成:“他们逃掉多少人?”

    唐鸿:“士卒几乎全军覆没,领兵的是符殷的儿子符皓。符皓被亲兵保着逃回去了。”

    李庆成缓缓点头,张慕已大步追上方青余,将他一拳揍翻在地上。

    唐鸿又道:“朝中已经有大臣选了一人出京,交出内城兵力布置图,言道先忍辱留于朝堂上,待殿下……”

    李庆成懒懒道:“说‘你’就可以了。”

    唐鸿吃完包子,喝了半碗水,又递给李庆成,李庆成就着瓦碗喝了。

    “等你攻陷京城那天,再想法子接应。六部尚书中有四部在图上按了指印,礼部是新人,我猜是受他们排挤的,兵部尚书是方家的人。”

    李庆成促狭一笑:“个个贪生怕死,这时候见方皇后快撑不住,就连滚带爬地来效忠了。”

    唐鸿笑了起来,方青余一路大叫,任张慕拳打脚踢,也不还手,韩沧海与李巍从帐中出来,见张慕在揍方青余,不禁莞尔。

    所有人看着狼狈的方青余,都忍不住在笑,连被张慕打得抱头鼠窜的方青余也不住笑,被踹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被张慕朝死里打,再次笑着栽倒下去。

    唯张慕没有笑,眼眶通红,眼里全是泪。

    十八年六月,北良军在李巍的率领下前来会师。

    勤王雄师至此达十五万众,势如破竹,京师军甫一交手便全面溃退,设伏三次,被鹰卫尽数拔出。

    军鹰无论日夜,轮班腾空巡视,还未抵达京城便杀溃了方家近两万兵马。

    统历十八年七月十五日。

    那一日天地晦暗,风起于野。

    那一日四海苍茫,大军肃穆。

    那一日,李庆成在京城南门外停下了脚步,十五万大军铁桶般的围上了京城。

    “我回来了。”李庆成如是道。

    城门站满兵士,纷纷手持长戈,望向城下。

    方皇后立于城楼,眼中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先端一碗迟来的誓师酒。”李庆成上前一步,在那肆虐于天地的狂风中武袍袍襟飞扬。

    张慕、唐鸿、方青余、殷烈、韩沧海、萧眿、李巍,七名将领各上前一步。

    “祭我大虞列代先祖。”李庆成朗声道:“祭我父皇,祭两年前中秋夜死于宫中的诸位,为我李家忠心耿耿的臣子。”

    “祭在方家谋朝篡位的这两年间——”李庆成竭力喝道:“枉死北疆的千千万万将士!祭北疆参知!祭朔边大将军辽远!”

    “母后!”李庆成的声音犹若天际雷霆:“休要再执迷不悟,否则你纵使死了,我也会将你鞭尸!”

    “祭谁?”方皇后凄厉的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祭死在你父皇手里的人罢!那夜中秋大火,放火的人是他自己!你李家就是一窝忘恩负德,背信弃义的豺狼!食臣子肉,寝百姓皮的鬣狗!”

    李庆成置若罔闻,喝道:“今日守城的都骑军,御林军将士们,朕知你们忠心不贰!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开城门,迎天子归朝。”

    “纵你身死方皇后刀兵之下,朕也将追封你死后忠烈之名,善待你家人。然而。你们若负隅顽抗,最终只有死路一条!诛九族!”

    京师城楼黑压压的一片,城防都骑军兵士们剧烈喘息,持矛的手不住颤抖。

    第一把铁枪于十丈高的城楼高处掉落,摔在城墙下,发出当啷一响。

    方皇后声嘶力竭地尖叫道:“方夷!把镇东军调上来!给我守住了!”

    李庆成道:“不愿开城么?众位将军请喝了此酒。”

    身后诸将一饮而尽,李庆成将酒碗一倾,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那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攻城。”

    刹那千万带火长箭铺天盖地飞起,划着弧线飞入京城,凛冽北风吹得大旗横飞,刮断旗绳,飞扬着掠过天幕。

    三千辆投石机发出巨响,弹出带火油罐,飞进城内,排山倒海的黑甲军冲向城墙,喊杀声淹没了天地,韩沧海带着士兵打头阵,迎着城楼高处飞下的密集羽箭艰难地接近城门。

    李庆成站在帅台上,眼中映出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的京城。

    攻城车被缓慢推向城门,城楼上,一排近千把万钧神弩朝向旷野,符皓大声下令,嗡嗡声不绝,巨大的木杆长箭疾飞而出,将战车与攻城高塔射得粉碎!

    黑甲军的铁铠能御寻常羽箭,却无从抵挡那势若万钧的巨箭,每一根破城箭飞来,首当其冲的兵士便即尸横就地,被连人带马钉在地上。

    那一战从晨间鏖战至下午,京师城外死了几千几万人,到处都是尸体,黄昏时火焰与黑烟席卷了整个京城。战线不住推进,都骑军已端出滚油朝下浇。

    破城梯纷纷架上。

    战局在此刻停了,城前留下上万堆积如山的黑甲军尸体。

    李庆成骑着燎原火,驻于战阵中央。

    “京师的儿郎们!”李庆成悲痛吼道:“你们都是我的兵,我最忠诚的侍卫!御林军与都骑军是我父皇命唐英照将军亲手组建!”

    “你们还要把性命牺牲在这毫无胜算的拉锯战中吗?!”李庆成痛苦的声音在风中传来:“每见一位将士在城楼上阵亡,我的心里只如千刀万剐,你们都是我的兵呐!为什么要站在那处,与黑甲军刀兵相向——!”

    “开城门罢!”李庆成吼道:“你们应当为我而战死!而非死在那逆贼的麾下!”

    那一句瞬间起到了诛心之效,然而符皓在城门上大吼道:“别听他的——!给我杀!”

    胶着的战局再次开始被缓缓推动。

    入夜,城墙前已倒下了近五万兵士,黑甲军阵亡过半,守城军死了快两万人,护城河被染成紫红。

    纵是李庆成也实在吃不消,眼见黑甲军不停地损耗,看韩沧海那架势,竟似是要为了李庆成消耗道最后一人。

    若黑甲军全部阵亡在攻城战中,李庆成要怎么向江州父老交代?

    “四叔。”李庆成深吸一口气道:“你和殷烈去,把小舅的兵唤回来。”

    帅台上李庆成扔了令箭,李巍与殷烈率军填向城门,接应韩沧海。

    一个时辰后:

    “报——”殷烈亲自策马回转。

    “韩沧海将军不愿归来!”殷烈朝高处吼道。

    李庆成道:“让他回来!黑甲军快死完了!”

    殷烈身旁,一名黑甲军信报喝道:“回禀殿下!韩将军愿为殿下将黑甲军战至最后一人!请殿下收回换军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江州军愿为殿下死!”

    李庆成一阵晕眩,险些站不稳,城墙处还在拉锯战,京师内倾出大桶的滚油,那油遇火即燃,登时绵延数里的城墙上燃起大火,烧成一片。

    黑甲军仍在前赴后继地朝上填。

    “这样不行。”李庆成道:“鹰都回来了么?”

    张慕:“回来了,八门紧闭,增援陆续过来。”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唐鸿道:“朝中内应呢?是该到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李庆成道:“不能相信他们,一群文官抵什么用?”

    “报——”又一骑冲置帅台前,堪堪勒住马,身穿鹰队服饰。

    “西门处有两百御林军出城!前来投奔殿下!”

    李庆成大喜道:“太好了!我们马上过去!”

    御林军叛出两百,为首之人赫然是唐鸿旧识,翻身下马便跪。

    李庆成忙问:“只有这些兄弟?”

    那领兵的队长名唤狄雁峰,大声道:“末将叩见殿下,弟兄们已决定协助殿下,迎殿下入京!御林军一万八千六百弟兄在城内等候,只需殿下一声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庆成亲自上前扶起,接过名单,道:“太好了,狄卿,这次多亏你了。”

    李庆成带着狄雁峰回阵内详细参详,片刻后狄雁峰亲自写了封手书,系在海东青爪上,又令它看过皮甲上军徽。

    “能认出人么?”狄雁峰担心道。

    “能。”李庆成莞尔道:“这是上天派来护佑我大虞的神鹰。”

    海东青一声长唳,展开双翅,划过夜空投向京城。

    那场大战从七月十五晨间战至十六夜半,直到破晓之前,方皇后又一举填上了两万都骑卫,至此韩沧海的死士仅存一万二千人。

    李巍,唐鸿,萧眿三人率军出战,李庆成身边剩下方青余与张慕二侍卫。

    李庆成从未料到京师竟是这般难以攻陷,当年亲父李谋重建京城城墙时便已设下多个守城陷阱,几次翻修后固若金汤,较之太祖攻京师时更难攻破。

    这次他与韩沧海都失算了,若是没有李巍的北良军,萧眿的江南军前来相助;光靠唐鸿与韩沧海手中的十万兵马,竟是攻不下来!

    李庆成心底生出一阵后怕,幸亏战局不住朝着有利的方向扭转。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海东青归来,带着一方巴掌大小的白绢,白绢上是触目惊心,血迹斑斑的御林军效忠令。

    李庆成果断道:“开始计划!”

    第一抹朝阳的光辉洒满整个京城,御林军于城内,联军从城外开始最后的冲杀!

    双方开始夹击守城军,在大火中燃烧了一整夜的城楼轰然垮塌下去,化作飞灰,满地惨烈殷红的鲜血,焦黑的死尸。

    攻城撞柱最后一下,宛若山崩,城门砰然倒了下来,发出巨响。

    城中冲杀出上千骑兵,方青余吼道:“到我们了——!杀——!”

    唐鸿与方青余率领上万兵马开始冲锋,护城河上的吊桥还未收拢,便被城内御林军牢牢守住。

    “殿下归京——”

    “缴械不杀——”

    五万兵马填进了京城,城墙全面告破,黑甲军如潮水般退回,缓缓撤军。

    群鹰在朝晖中展翅飞起,覆盖了大半个京城的巡逻领域,李庆成策马在胶泥的鲜血中入城,身后跟着张慕引领的八十名鹰卫。

    城墙高处,面目焦黑的守城军发着抖,放下手中石块与刀剑,哆嗦着跪下。赫然是京师中的百姓。

    “方皇后连百姓都押上来守城了么?”李庆成缓缓道。

    一名鹰卫回报道:“殿下!镇东军派出士兵手持利刃督军,一人监督十人,凡是意图逃跑的人便临阵斩杀,推下城去!”

    李庆成缓缓点头,看着那被源源不绝押下来的百姓。

    “谁说的缴械不杀?”李庆成道:“谁下的命令!刀斧手预备!”

    百姓队中登时疯狂哭喊,爬过来抱着李庆成战靴,李庆成狠狠抬脚踹开,大吼道:“你们这些愚民!你们杀了多少保家卫国的将士!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能减轻你们半分罪孽!”

    “殿下……”殷烈喘着气回报:“韩沧海将军下的命令,请殿下以苍生为念。”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静静站了半晌。

    “既是如此,便赦了你们。”李庆成冷冷道,抽剑横挥,云舒剑将最近的百姓头颅削了下来,那人颈中鲜血狂喷。

    “但我以天子之名!”李庆成喝道:“诅咒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李庆成喘着气,收剑归鞘,面前是一条洒满金辉的长街,尽头通向皇城。

    外城告破,群鹰在天际翱翔,唐鸿对地形熟得不能再熟,分四队兵,在军鹰的指引下绕过整个京城的外区,巧妙避开了方家镇东军的埋伏地点。

    占据巷口战地后,唐鸿以军鹰传令,四队与殷烈汇合包抄,沿路碾进京城中心。

    于天空朝下看,京城四街三千巷,错落林立的民宅之间缓缓绽放出一朵四瓣的鲜血之花,到处都是鲜血飞溅的石砖,尸横就地的兵士。

    最终萧眿、殷烈二人镇守八大外城城门,唐鸿与方青余、张慕三人在内城门南华门外汇合。

    李庆成身边已聚集了三千御林军,于市口处远远看着南华门。

    都骑军死伤近半,其余俱被方青余所俘,押到城外,此刻内城处直到皇宫,只剩下方家的亲兵——镇东军了。

    李庆成知道不可能再劝和了,镇东军素来不服朝廷管辖,撞破内城门后,势必是最后的战役,也是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

    “御林军去守住各大宫门,以防方皇后逃跑。”李庆成道:“抓住她了以后不许伤她,我要留着她的命。”

    所有人静静看着李庆成,李庆成道:“撞车还没有来?小舅呢?”

    “回禀殿下。”一名传令兵道:“韩将军的部队死伤最为惨烈,黑甲军牺牲了三万八千名将士,韩将军正在城外收敛袍泽尸体,攻城车马上就到。”

    “破城的首功应当记在韩将军身上。”唐鸿道:“是谁先杀进城门的?”

    方青余答:“是我,我明白。”

    李庆成疲惫道:“他不会稀罕这功勋的,当年和父皇攻打京城时也是,城门告破后他就走了。”

    张慕看着李庆成,一声不吭。

    方青余笑道:“你去歇一会。”

    李庆成道:“我不碍事。”

    自大战伊始,李庆成已足足有十二个时辰没有合过眼。

    方青余:“没有那么快能破城,里面还有一万多人。”

    李庆成勉强点了点头,到一旁寻了个地方坐下,朝着满街淌开的鲜血合上眼。

    鹰卫们纷纷聚拢,各自单膝跪地,守在熟睡的李庆成身边,张慕看也不看李庆成,反手拔出背后无名刀,浑身散发出不耐烦的杀意。

    第一声撞门的巨响将李庆成惊醒。

    攻城车抵达,最后一战开始。

    59、太液池

    正午,日光炽烈。

    李庆成几乎已经不用再做什么了,他只要耐心等待,那扇宫门迟早会为他打开。

    “跟我来。”李庆成吩咐道。

    鹰队纷纷起身,跟在李庆成身后,张慕转身一步,李庆成眼中带着笑意,朝宫门前地上一指:“你在这协助唐鸿,鹰队的儿郎们就是你。”

    张慕停下脚步,数日来终于开了口。

    张慕:“不行。”

    唐鸿道:“留下来罢,他想让你领首功。”

    张慕:“我不需功。”说毕朝李庆成走去。

    李庆成头也不回:“张卿,又有什么委屈啊。”

    张慕停下脚步,冷冷道:“祝殿下旗开得胜。”旋即一抱拳,不再跟在李庆成身后。

    李庆成笑了起来,带着鹰队出外城,问:“都活着么?”

    一名队长道:“弟兄们都还在,鹰也都在。殿下想去何处?”

    李庆成道:“带你们立功,都跟着。”

    李庆成骑马出城,走到城外的一个大湖边,这处由护城河水淌来,在清河前汇聚。

    黑甲军们就地歇息,见李庆成来了纷纷起身。

    李庆成看了一会湖水,回忆起两年前那个黑暗而漫长的深夜,仿佛看到湿淋淋的张慕抱着他,从湖中上来,把他放在湖边,低头吻下他的唇,为他吸出肺内积水。

    “你们在这里守着。”李庆成吩咐道。

    黑甲军封锁了湖边,时值下午,城中远远传来一声巨响。

    内城告破。

    李庆成注视那荡漾着血的湖水,不少将士尸体从护城河飘来,于湖面被黑甲军纷纷打捞起,晾在湖边。

    “把鹰都留着。”李庆成道:“跟我下水,不会水的回皇宫等。”

    一行八十人跟随李庆成跃下水去,唐鸿下过一番苦训,竟都会游泳。

    日光渐暗,李庆成几次换气,在水流中找到了幽深的洞|岤,继而穿过漫长的护城河,一条直通京师地下水路的岩道绵延朝向远方。

    李庆成浮上水面,载浮载沉,吸了口气,鹰卫们过来,架着他的胳膊缓慢朝前游去。

    水下穿行近半个时辰,水流改向,扯着他们飞速卷入一道湍急的暗流,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头顶豁然开朗,粼光荡漾,李庆成被水流抛进了宽敞的水域。

    抬脚间战靴踏上什么硬物,一只淤泥中的巨龟睁开眼,缓缓浮起,将李庆成托上太液池水面。

    到处都是烧焦翻倒的房屋与木柱,四下里倾躺着太监与宫女的尸身。

    鹰卫们出水,不用李庆成吩咐,便有十人充当前锋上前,各执匕首,四十人分为两翼,三十人殿后守护太子。

    李庆成一身全是水,在亭边站了片刻,夏风爽朗,少顷干了些,湿淋淋的黑发搭在颈后,拈起竹哨吹响。

    鹰卫们齐齐吹响唤鹰哨,远在皇城之外的军鹰竟能听到十里外的响声,纷纷扑翅飞来,海东青最先抵达,驻于李庆成肩铠下。

    众侍卫又放出探鹰,在皇宫高处盘旋飞翔。

    “启禀殿下。”一人道:“东华阁有四百兵马,太和殿有一千骑兵,金銮殿有四百人,明凰殿五十人,书阁无人,堂守门一千人,西池一百人,东路兵马沿皇城经线一路告捷,剩余敌军近四千,朝午门前收拢。”

    “我军已攻陷午门,正在午门外整队。照鹰的方位看,御书房前应当还有上千人,但这部分人没有威胁,应是宫女与太监,以及皇族。”

    李庆成道:“延和殿呢。”

    最近的一只鹰穿过御花园飞来。

    “延和殿外没有人。”

    李庆成道:“朝延和殿走。”

    延和殿空空荡荡,李庆成眯起眼,派侍卫前去巡了一圈,又有人回报:“殿下,宫里杂物都被搬走了,延和殿内没有人。”

    李庆成揉了揉太阳|岤,头疼了。

    海东青侧过头看着李庆成,李庆成笑道:“你能找到一个像孙岩的人不?”

    海东青:“?”

    李庆成:“孙岩,孙——岩——”

    海东青听出了音节,并辨出了口型,鹰眼中仍有一抹不解之色,李庆成入内四处看,看到一件皇后穿的锦袍,正中下怀。

    李庆成把锦袍给海东青看过,海东青会意飞走了。

    “都歇会儿。”李庆成道:“坐罢。”

    一队自觉在延和殿附近巡逻,其余人纷纷席地而坐。

    李庆成坐在台阶上,只觉这队人实在太合心意了,不该开口的时候一句话不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刚接手时感觉还不强烈,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喜欢得不得了。

    “我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还没这么木讷的。”李庆成随口揶揄道:“都被张慕教的么?”

    侍卫们纷纷笑了起来,一队长答道:“这一月中,都是张将军教的。”

    李庆成道:“教你们什么?”

    “用刀。”一人答道:“镖,擒拿,掌,爪,指法,鹰武十三式。”

    李庆成道:“我也学了些,鹰武确实霸道得很。”

    说毕李庆成随手一招,抬掌,在延和殿外打了套拳。

    “王沐之,怎么样?”李庆成随口唤了个名字,被点到的侍卫笑道:“殿下出掌的套路不够狠,没有毙敌的意思。”

    李庆成欣然点头,若有所思。

    “我不用拳脚杀人。”李庆成淡淡道:“但我杀的人是最多的。”

    另一侍卫道:“殿下,韩将军说不能让你亲自率兵打仗。”

    李庆成转头注视他:“你们也跟韩将军学了?”

    “是。”一名队长接口道:“韩将军在这一月内教我们兵法,排阵,以及突进,呼应配合。”

    李庆成缓缓点头,这队鹰卫实在是精英中的精英,集唐鸿的军纪与兵法,韩沧海的忠诚与作战意识,张慕的武功于一身,虽只有八十人,只怕天底下再无军队能出其右。”

    海东青飞回,喙中叼着一根金钗。李庆成大喜道:“找到了!就是她,在哪里?”

    鹰卫们纷纷起身,李庆成疾步而行,在海东青的带领下走向御花园外的僻院。

    这处是前朝冷宫,早已荒废而杂草丛生,海东青在井栏边停了下来,院内依稀传来女子声音。

    “我的钗儿呢?”

    李庆成掂着沉甸甸的金钗,反手拔出腰畔云舒剑,徒步走进僻院。

    脚步声响,一名女子将白绫抛上房梁,绫端坠下时,她抬头朝院外看了一眼。

    春风吹过,满庭落花,孙嫣与李庆成默默对视。

    俊朗少年带着英气,与孙嫣想象中的那名太子判若两人,孙嫣入宫一年,见过的皇族数不清,皇子皇孙们清一色带着李家的眉目印迹,然而论起真龙威势,却无人能及李庆成万一。

    李庆成一身皮甲血迹斑斑,肩上踞着倨傲的海东青,眉宇间带着一股悍而嗜血的戾气,身后跟随的侍卫俱显得冷漠无情。

    孙嫣注意到他一手持剑,一手拈钗,持钗的左手缺了根小指头,心里一阵冰凉,料想也是名亡命之徒。

    “皇后!!”一宫女大哭着抱住孙嫣双脚,望向李庆成时双眼通红:“别伤了我家小姐——!”

    鹰侍们纷纷喝道:“放肆!”说毕涌上前,拖开宫女。

    孙嫣冷冷道:“别伤她!”

    李庆成笑了笑:“别伤她。”

    侍卫们把宫女放在角落里,周遭静谧。

    李庆成:“我打扰你寻短见了?”

    孙嫣俏面含威:“你不是不想娶我的么,还过来做什么。”

    李庆成一哂道:“谁说我不想娶你了?你小妹说的?小孩的话不能当真。”

    孙嫣看也不看李庆成,把白绫抽顺:“不劳殿下亲自动手,夫君已死,罪臣该自寻了断。”

    李庆成:“实话说我不是来娶你的,是来嫁你的,你哥哥用西川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当聘礼,想招我当个上门女婿。”

    孙嫣一边绕绫打结,一边埋头道:“殿下说笑了,孙家绵薄财力,怎敢说这等大话?孙嫣祝殿下百子千孙,金戈铁马,铁铸山河。盼殿下来日听到孙家时,能想起今日孙嫣一二。”

    李庆成:“你执意不嫁我?”

    孙嫣看着李庆成,不作声。

    李庆成笑道:“但我若不娶你,慕哥定会为难我。”

    孙嫣淡淡道:“他是他,我是我。”

    说毕一扯白绫,蹬掉绣花鞋下矮凳,院角宫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孙嫣安静地悬在僻院正堂下,闭上双眼。

    李庆成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挥,云舒剑打着旋划出一道弧光,旋转着掠过堂厅内绕梁而过的白绫,将它一裂为二,继而钉入后墙,无声无息,直没至柄。

    孙嫣摔了下来。

    “不瞒你说。”李庆成笑道:“我本是想来杀你的,但忽然又改变注意了。”

    孙嫣在地上咳嗽,痉挛,挣扎着坐起。

    李庆成:“现在不许你死了,回去换上袍服,跟我走。”

    孙嫣看着地面,缓缓摇头。

    李庆成怒吼道:“去换衣服!”

    孙嫣打了个寒颤,宫女忙过来,扶起孙嫣,转进内间。

    侍卫拔下云舒剑,李庆成收剑归鞘,片刻后孙嫣略施脂出厅,眼神如一波死水。

    “你想为谁殉情。”李庆成拈起她的下巴,悠然道:“我觉得应当不是我。”

    孙嫣骤然被喝破心事,眼中满是惊慌神情。

    李庆成笑道:“你既不想嫁李珙,也不想嫁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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