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风 作者:yuwangwen
他开口的,便没有胤禟做不到的。 而胤祥,自雍正年间,便一直照看着弘明、弘暄,更何况弘暄很得他的心,而他又是怡亲王,自是宠他由他!
“弘暄,天晚了,让妈妈走吧,阿玛会担心的。而且、而且妈妈身体撑不住的……”弘明叹气,用力的掰开弘暄的手。
他总是这样,一双通透的眼睛,便可以看清一切。
在他的漫画本上,我曾经画了很多很多的图片,小时候的记忆即使忘记,可是画片上的图象,那简短的语句,却清楚的记下了曾经的点滴。
那幼小的孩童,第一次咧着嘴巴喊“妈妈”;他抱着算盘,窝在我的怀里,“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与他们分别的,只是,回来的一路上,迎着小李子愈加迷惑的目光,我只是沉默着,任泪水慢慢滑下。
有些事情,不是想忘便可以忘记,也远没有说的那般轻松!
欢喜歆韵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雍正帝亲临怡亲王府,悲恸不已,辍朝三日。初五,再临丧次,奠酒举哀。谕称:“自古以来无此公忠体国之贤王”,“显名厚德为宇宙之全人。”谥曰“贤”,配享太庙。诏令怡亲王名仍书原“胤”祥。
……
“辅政之初,阿其那包藏祸心,扰乱国是。隆科多作威作福,揽势招权。实赖王一人挺然独立于其中,镇静刚方之气……王之年齿,小朕八岁,不但赖王襄赞朕躬,且望王辅弼于将来,为擎天之柱石,立周公之事业,使我国家受无疆之福。此实朕之本怀。岂料王竞舍我而长逝耶!”
……
……
墨黑的笔迹,淡淡的晕染在纸张之上,像是渲染的梅花,绽放开来。
幽幽的叹息,我颓然的放下手中的折子,靠在椅子上闭紧了双眸。
胤祥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那一日,他离去时含笑的眼眸,那笑意中淡淡的满足,透着浅浅的忧伤,却怎么也无法挥出脑外。
胤祥,或许,这一生,你得到的,便是这贤王之称——忠、敬、诚、直、勤、慎、廉、明!
“盈盈?”
吱呀声倏然传来,我微怔,侧头看去,胤祯正倚立于门口。西斜的阳光射进,镀在他黑色的长衫上,半明半暗之间,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我猜你就在这里!”他轻笑,步伐轻缓,一步步地踱近,半眯的眼睛瞥了眼书桌上的奏折,微微紧了紧唇角。
“胤祯……”我低唤,却觉得口中的苦涩渐渐蔓延,肚子也闷闷的疼了起来。
“嗯?”低沉的闷声听不出情绪,只是他手心的温度却温暖了身体。
“没事,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变老了!”心底思虑,终是缓缓的摇了摇头,仰着头轻轻的环住他的腰际。
“你老?”他忽地笑了起来,目光掠过我,望着窗外,带着薄茧的指尖细细的摩挲着我的脸颊,“那我算什么?古董?”
我嗤笑,只是依着他懒得再开口。
六月的天气,高温已经袭来,稍有动作,便是燥热难耐。前两天的一场大雨冲刷了暑气,可是今儿个却又有些闷热。
“盈盈,有些事情,终会过去的!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可是千万别憋出病来,这、唉……”他沉思了片刻,斟酌着说,忧虑的目光深深的凝望着我。
幽幽的叹息声,好似在我的心底划开了一道缝儿,那尘封的一幕幕回忆,蓦然袭来,那般猛烈,那般沉痛!
“我只是觉得……愧疚……”我深深的吸气,压下心口传来的阵阵憋闷。
早年的云淡风轻,本以为随风飘散,谁成想,风却又吹了回来。
他的落寞,他的忧伤,我曾自以为是的想要抹去,可是,我却制造了更多的伤痛给他,而那却是他一辈子难以逃脱的枷锁。
如今,我找到了胤祯,可是他呢?
曾经的年少,如今想来,却——
“盈盈,你看着我!”胤祯猛地蹲在我的身前,平视着我,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凌月已经走了,属于她的前世也早已结束。现在,你只是夏盈盈,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你没有亏欠任何人!你来,只是为了我!”
深邃的眼眸溢满了怜惜,粗糙的手指轻柔的拭去我眼角的湿濡,“如果真的有亏欠,那也是我欠他的!因为……从你走进我心底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无法放手!”
呢喃的话语轻缓的落在唇畔,和着丝丝清咸,交融在彼此的唇际间。我抓着他的手,紧紧的,抠进了皮肉。
这一个月来心头笼罩的薄雾,渐渐消散。
炽热的呼吸仿佛瞬时燃烧了干燥的空气,火星摩擦声隐隐在耳畔响起。后背上的宽厚手掌,隔着层层的衣物,却灼烧了我的背脊。顺着他小心的抚触,我的呼吸渐渐急促。
湿濡的舔噬沿着耳垂,慢慢下滑,流连在锁骨侧,我想要推开他,身体却无意识的将他拉得更近。
“胤祯……”
这样的耳鬓厮磨,已经隔了太久。久得我仿佛已经忘记,深夜中将我轻轻揽入怀中,轻摇折扇的熟悉气息;以及,那紧绷身体传来的隐忍喘息。
情正浓时,胤祯仍小心翼翼的环着我的肚子,可是紊乱的呼吸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倏然,小腹一阵闷疼,在我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时,两腿间便感到了阵阵湿濡,顺着大腿内侧,慢慢流下。
意识顿时清醒,我一把推开他,蜷着身体大口的喘息着。然而,一阵阵揪心的疼却瞬时袭上小腹,渐渐蔓延到身体四肢。
“盈盈?怎么了?”胤祯跌坐在地上,眼底暗沉,待瞧清我因疼痛而紧皱的面孔后,却顿时慌了手脚,“小李子,快去叫太医,快——还有稳婆——”
他向窗外大声喊着,自己则迅速的将我抱起,朝着卧室跑去。
略显凌乱的脚步声自院外响起,碰撞声,催促声,夹杂在一起,在耳旁不住的响着。
“盈盈,你别怕啊!”喉结滚动,胤祯连连深呼吸,握着我的双手握得死紧,带动我的手臂一阵轻颤。
“胤祯,我没事!”我趁着换气的刹那,忙出声安慰他。
胤祯的面孔,苍白得仿佛浆过了一般,好似秋风中的落叶,颤抖着飘摇。
“爷,您还是出去等吧!”一旁的嬷嬷瞧了瞧我,又看了眼胤祯,终是开口说道。不过,她才出口的话却被胤祯用力的吼了回去,顿时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阵阵疼痛自小腹闷闷的传来,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渐渐来临,然而痛得麻木的右手,却被他紧紧的扣住。
我侧脸,瞧着近在咫尺,却仿佛正经历着磨难煎熬的他,“胤祯,你出去等我!”
看着他惊颤过度,快要昏厥的样子,我真的无法集中精力。
“不要!”他想也不想的拒绝,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力度,反而透着一丝颤音。
“胤祯——啊——”
“夫人,您用力啊!”
“盈盈?”
小腹坠坠的,我闭眼,用力的深呼吸,可是却愈发感觉到右手掌心传来的颤抖,“胤祯,你要是再不出去,我也不要生了!”
我赌气说道,不住的喘气。
上一次生弘暄的时候,给胤祯留下了太过恐惧的记忆,所以现在的他,早已失去了平日的沉静、稳重。
“盈——”僵白的面孔一脸的打击之色,黑亮的眼眸模糊一片,如深渊一般,然而他指节处传来的声声轻响,却在吵杂中那般清晰的传入耳中。
“我没事的,我还想……陪着你一起变老呢啊——”
疼痛再次袭来,我死死的抓紧床上的被褥,抠进了棉芯,然而肚子的肿胀却始终盘旋着。
汗水浸湿了衣衫,脸上仿佛被水淋了一般,不住的淌着汗液,浸入了薄被。
院外,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小李子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屋内不知何时已然点上了蜡烛,阵阵晕黄的光,朦朦胧胧的笼罩着,投注在床幔之上。
阵阵疼痛仿佛早已麻痹了自己,只是机械性的随着嬷嬷的声音,用力、呼吸。忽然,在一阵推力之下,小腹顿时一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啼哭声。
‘砰’——
“爷——”
“盈盈?”
眼前微弱的光亮瞬时被黑影覆盖,我慢慢的睁开眼眸,黑暗中,对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那里,写满了怜惜与不舍!
“恭喜十四爷,是个小格格呢!您瞧这孩子,才生下来,这眼睛就亮的和什么似的呢!”嬷嬷赶忙抱着包裹好的婴孩,凑到胤祯跟前儿。
“格格?”正为我擦拭额头的手微微一顿,他猛地转头,半扬的唇角动了又动,却迟迟说不出话来,只是手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
“是啊,爷!小格格很漂亮呢,像个瓷娃娃似的!”嬷嬷更靠近了些,将孩子轻轻放到胤祯的手上。
“我有女儿了!”咧开的嘴角,痴痴的瞧着包裹里的宝贝,“盈盈,我们有女儿了!”他念叨着,小心的伸出食指,轻碰孩子的脸蛋。
我瞧着他这副样子,无奈的撇唇摇头,“怎么还是这么丑?”
皱巴巴的小脸,可是眼睛却真如嬷嬷所说,出奇的澈亮。
“哪里丑?我的女儿是大清朝最漂亮的格格!”胤祯埋怨的瞥了我一眼,自己抱着孩子笑得开怀。
我轻笑,忽觉疲乏,才想休息,另一阵疼痛却瞬时自腹部窜起。
“胤祯!”我大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像,好像还有一个!”我死死的扣着他的手腕,看着正收拾东西的嬷嬷们忙又跑回跟前儿伺候着。
胤祯顿时呆愣,瞧着怀中的孩子,再看看疼痛难奈的我,直直的化为雕像。
“我怎么就没想到会是双胞胎呢……这可怎么办呢?要不然……不好!那……”
我虚弱的躺在床上,歪头瞥了眼绕着桌子自言自语的胤祯,不禁失笑,继而望着身旁两个同样皱皱的面孔,微微的怔神。
她们的将来会是怎样的呢?
现在只是雍正八年,待到乾隆年间时,她们也有五、六岁了,那个时候,仍要她们步入每一个皇族女子的后尘吗?
弘明、弘暄有他们既定的命运在走,可是史书记载外的她们呢?我的女儿,我只希望,可以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过完属于自己的人生便好。
京城的繁华,并不适合她们!而我与胤祯的未来,也绝不愿束缚在这一方天地中。以后的岁岁月月,只愿自在逍遥便好。
慢慢的抓紧胸前的玉佩,脑中快速的盘算着。
“盈盈,你倒是说句话啊!当初我起的名字,你总反驳,说不急不急,现在宝贝儿都出生了,怎么能不急啊!”黑影瞬时凑到我身旁,不过,却笑着趴在床边逗弄着两个小孩儿。
沉思被打断,我听了他的话,不禁失笑,“是谁当初一个个否决的?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我瞪了他一眼,从被下抽出一张纸片,塞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梓歆、梓韵?”浓黑的眉眼轻皱,他侧头睨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孩子,“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还偏要看我着急,你真是……!”
唇上一痛,我忙不迭的推开他,兀自窃笑着歪到一旁。
“我这叫有备无患!胤祯,大女儿叫梓歆,小女儿叫梓韵,好不好?”我凑近,拉着他的袖子央求着。
这个名字可是我想了很久的,从怀孕时起,我就期盼着生一对双胞胎。
胤祯目光沉沉,瘪着嘴巴一瞬不瞬的看着我,难掩失落,正当我打算放弃时,他却忽然狡黠的笑了,眼中闪过一抹得逞,“宝贝说什么都是好的!梓歆、梓韵好,字好,寓意更好!盈盈,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真的……”
低浅的话音在颈项间响起,他紧紧的将我扣在怀中,胸膛颤抖起伏着。
生命降临的喜悦,慢慢淡去亲人逝去的忧伤,流光的岁月匆匆而过,不变的,却始终是长守的浓情。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
自从有了梓歆、梓韵,平淡的生活顿时变得多姿多彩,牙牙学语的稚嫩童声,清脆悦耳的顽皮嬉闹声,胤祯气急的大叫声,日日在寿皇殿上空飘浮。
雍正九年四月,梓歆、梓韵十个月
“盈盈,盈盈!”
才跨进屋门,便听到胤祯兴奋的大叫声,我失笑,朝着内室走去。
“今天她们又怎么了?”
胤祯每天最大的兴趣,便是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兴奋的向我汇报,那激动的神情,俨然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盈盈,梓韵唤我阿玛了!她叫我了!”胤祯回头,忙不迭的将我拉到身旁,细心的再次引导着一声声‘阿玛’!
可惜,坐在床上兀自玩儿得开怀的两个小孩儿,一点儿也没有体会到他的急切心情。
“宝贝,叫阿玛!”
……
“来,叫阿玛!”
……
……
“阿玛!”
良久,两个孩子连连揉眼,蹒跚着向我爬来,无奈胤祯在一旁拉着她们教导,不肯放过。最后不知是谁,瘪嘴嘟囔了一句,换得他瞬间惊喜的笑容。
怀里抱着梓歆,我低低的笑了。
其实,昨天,她们就已经开口唤过我了!
雍正十一年腊月,梓歆、梓韵4岁
“呜……”
嘤嘤哭泣声自书房传来,我自院外走进,微微蹙眉,朝着书房的方向快步走去,心底疑惑不已。
“怎么了?”胤祯的声音瞬时传来,心底盘旋的石头终于放下。
“阿玛……”呜咽声顿时化为软软的轻唤,两道嫩脆的声音同时响起,“刚才我们不小心打破了额娘最喜欢的瓷瓶。”
“额娘一定会生气的!”一道声音补充道。
站在窗外,我失笑不已,却只是驻足倾听。
“不会的,你额娘怎么会生宝贝儿的气?告诉阿玛,你们打破的是哪个瓷瓶?”放低的声音一片轻柔,好似怕惊吓了什么一般。
“就是额娘和您一起烧的那个丑丑的瓶子!”清脆的声音,分辨不出是谁的。
天啊!她们竟然把它打碎了?!
那是我和胤祯去年一起烧的瓶子,纯粹的消磨时间,不过,的确很丑!
“你们怎么——”
“阿玛,怎么办?”严厉的谴责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软哝哝的童音盖过。
“你们啊,下次再也不能这样顽皮!等你额娘回来,就说是阿玛不小心打破的,知道吗?”
“知道!是阿玛打破的!”顿时精神的话音,伴着嘻嘻的笑声,消散在浓浓寒风中。
我立于门外,摇头不已!
雍正十三年六月,梓歆、梓韵六岁
“阿玛,阿玛!”
稚嫩的童声传来,坐在位上的胤祯‘噌’的起身,一把抱住了冲进门的嫩绿色身影。
“宝贝儿怎么了?”胤祯笑得满脸的宠溺,抱着怀中的小小身影轻声问着。
“姐姐说要爬树抓家雀儿——”
“什么!这个梓歆,真是……”
墨色身影瞬然消失,徒留一个娇小的娃儿笑得脆脆的,脸颊上一片得意之色!
“梓歆,你又骗你阿玛!唉……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不惹你阿玛着急啊!”我无奈的摇头。
古有慈母多败儿,这里却是慈父多霸女。
“反正阿玛是只纸老虎!” 梓歆噘着嘴,拉着我朝外走去,“额娘,为什么您总能认出我们啊!一点意思也没有!”
院外阳光明媚,胤祯正站在一棵半高的树下,朝着树杈上同样身着嫩绿色衣衫的身影,大声喊着。
“梓歆,你给我下来!”
胤祯绕着树转,想要将梓韵抱下,却又怕闪躲的她摔着。
唉!难怪她们捉弄他,难怪胤祯平时只叫她们宝贝儿!
“不要!”小小的身影抱紧了树杈,笑得开怀。
“下来!”低沉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严厉,树下的身影站得笔直。
……
“阿玛,我是梓韵,您怎么总认错人啊!”噘起的嘴巴翘得高高的,白皙的手掌在阳光下透明,“阿玛,您要接住我哦,我跳了!”
话音才落,一抹嫩绿便迎风落下,稳稳的落于胤祯的怀中,娇脆的笑声悠悠飘荡于院落之外。
深夜,晕黄的烛光柔和的洒下,微微凉风自窗外拂过,捎来一丝夏意。
床铺上,两张同样娇俏可人的面孔,静静的沉睡着,没有了平日里的淘气闹人,伶牙俐齿,乖巧得不可思议。
看着她们,我才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便已是雍正末年。
一切,似乎,将要结束。
手下忽地一暖,我蓦然回首,浅浅一笑。
浪漫的事
“你怎么过来了?”步出屋外,我低声询问一旁的胤祯。
“等了你很久也不见你回来!”他笑,握紧了我的手。
明亮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我踩着他的影子,低头慢慢的走着。
暖暖的夏风,拂过了衣摆,荡起的秋千上,飘扬着彼此的衣衫。
“胤祯,如果……能够离开这里,你……最想去哪儿?”歪头靠在他的肩上,我遥望着清亮的明月,幽幽开口。
紧搂我的身体微微一怔,良久,他才轻叹地开口,话语中是从未有过的沉重,“盈盈,陪我守在这里,是不是——”
“你乱说什么,我不爱听!”我气怒,噘嘴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离开了景山,你要不要陪我一起游山玩水?”
真正的放下一切,离开满是是非的京城!沉溺于江南细雨,大漠孤烟,做那青海湖畔相依偎的身影。
胤禟的选择让我清楚的明白,皇子有皇子的骄傲与尊严,并不是所有的责任都可以放下。胤祯宠我、疼我,可我却不希望他在迁就我的时候,隐忍了自己。
只要是胤祯的选择,那便是我的选择。
“胤祯,其实在我们大婚前,我便和胤禟一起做生意。胤禟的很多产业都有我的财产,而且,微雨一直在广州经营着保泰楼。那里,汇集了胤禟大部分的财产。虽然雍正查封了盈月楼,可是主要的财产,其实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转移了。”我嗫嚅着说,不敢抬头看他。
以前的自己,不知道他们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所以,我不敢说,也没有必要说。可是现在,既然打算要离开,那么,便要有所准备。
无论是陪着胤祯留在京城,抑或是云游四方,经济财源永远是不可或缺的主要支撑。
低鸣的虫叫,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的清晰。
我不知道,胤祯是否会责怪我这些年的隐瞒?心底不禁有些惴惴的,小心的瞥着一直沉默的他。
低沉的浅笑缓缓逸出,细长的手指倏然挑起我的下巴,我顺势抬眸,月光下,他的眼眸清澈如水,明净温暖,却迟迟不语,只是指尖不断的轻扫我的皮肤。
“唉……”幽然叹息,我心底一沉,他却忽地笑了,撇唇摇头,“我还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
“你知道?”
我以为我瞒得很好!
瞧着他舒然的笑意,我不禁疑惑。
“起初的确不知道,但是夫妻二十多年,倘若这些事情也无法察觉,那我岂不是太失败了?宝贝儿的事情,我自是放在心底的!”挑逗的细吻落在唇角,上扬的眉眼饱含笑意。
“宝贝儿?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宝贝儿!”我抿唇,朝着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胤祯顿时大笑不已,将我搂在怀里轻晃,“盈盈吃女儿的醋了!”
“我才没有。”我嘴硬,不肯承认。
“好、好,没吃醋!”他嗤笑不已。
想着自己看到胤祯宠梓歆、梓韵时,心底曾升起的异样情绪,我也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自己还真是吃起女儿的醋了!
“盈盈,你是不是心里有事?”话锋一转,胤祯忽地转头,认真的看着我。
扬起的笑丝瞬时僵在脸上,像是播放慢动作一般,唇角一点点拉平,直到抿为一条直线。
深深的吸气,一丝叹息幽然滑出,“胤祯,四哥今年恐怕……”我迟疑着说,一瞬不瞬的凝视他的眼睛。
惊诧顿时闪过,他的眉头倏地拧紧,黑亮的眼眸渐渐模糊,看不清底色。胤祯沉默着,深深的吸气,直直的看着我,却不言语。
“胤祯?”小心的握紧他微微泛凉的手掌,我轻唤着。
“你、是说四哥今年——”微顿的话语迟迟没有下文。
自若的脸上布满深沉,看不清他沉默的背后,然而,从他眼眸里的光亮,我却知道,他的担忧。
即使那些年他们闹得水火不容,积怨不少,可是近几年,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有所缓和。对雍正,胤祯也不再针锋相对,奏折上的顶撞,也仅仅是气话,逞一时之快而已!
迎着他略显沉痛的表情,我迟疑,却坚定的点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胤祯沉沉的看着我,干涩的嘴唇闭了又开,不住的深呼吸。
良久,他缓缓的睁开紧闭的眼眸,眼底一片平静,“盈盈,我记得你以前常说,有套院子要到南方建才有情调。等离开了景山,我们便带着梓歆、梓韵到江南去吧!京城的一切,只是昨日的浮华!至于弘明和弘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不要太多顾虑了!”
眸底氤氲,我紧紧的抓着他的手,重重的点头。
雍正十三年十月二十四日
一大清早儿,胤祯正拉着两个孩子在院里锻炼身体,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嚣之声。
“阿玛,那是什么声音?”正蹲着马步的梓歆‘噌’的跳了起来,跑上前拉着胤祯的袖子问道。
平日宫里派人来时也是毕恭毕敬的,凡事都小心谨慎,不曾有过喧嚣。所以今日的声音,着实让人奇怪。
“谁让你起来了?”胤祯挑眉,只是瞧着暗自吐舌的梓歆,对那些声音没有丝毫的理睬。
“阿玛,我累了!”
“我也是!”
两个身影一边一个,瞬时将他牵制住,胤祯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训斥的话咽在喉中,不住的摇头叹气。
对女儿,可不像当初弘暄那般,胤祯是一点重话也舍不得说!
“爷,主子,宫里来人宣旨了!”院外,小李子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脸上一片慌乱。
闻声,我和胤祯对看一眼,默默的抬步走去。
“从前,允禵狂肆乖张,不知大义,罪戾种种,皆获罪皇祖之人。我皇考悉皆宽免。因恐其在外生事,复罹重谴,不得已加以拘禁,乃委屈保全之大恩也。今朕即位,念及其收禁已经数年,定知感皇考曲全之恩,悔己身从前之过,意欲酌量宽宥,予以自新……”
尖细的嗓音,在寿皇殿上空阵阵盘旋,搅得脑汁生生的痛着,心底却顿时觉得有什么堵在中间似的,憋闷难耐!
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争斗,终于彻底的结束了!
我侧头,瞟着身旁的胤祯。他始终低垂着面孔,看不清神色,然而背脊却挺得僵直。
无力的叹息,我紧紧的抓紧胸前的玉佩。
我们的将来,只有靠它了!
紫禁城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犹豫不决的面对雍正。可是今次来,那个高坐于宝座,满面陈冷,却有着迷惑眼神的人,却早已不再。
这幽幽的紫禁城,又送走了一位君主,迎来了新的主人。
眼中仿佛闪过烛光下挑灯夜读的模糊身影,颤抖的手指握着不稳的毛笔,却执意的一本本批改着。
曾经怎样的怨,也终该烟消云散了!
“夫人,您仔细着脚下。”清润的声音,换回了我游离的意识,我顺势抬眸,朝着眼前的妙龄宫女温和一笑。
前几日胤祯入宫谢恩的时候,我便将玉佩交予他手中,让他务必转交到澜熹,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手上。
自从那日之后,我心底便一直不安,凌月已逝,不知当日的诺言可还当真?!
直到今天,我接到懿旨,奉旨入宫。
“民女夏氏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毕恭毕敬地叩首在地。
“起来吧!”
片刻,迟缓的声音幽幽响起,沉稳中自有一股压力,“你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闻言,我轻咬唇,缓缓扬头。
澜熹面色平淡,眸底清深,凝视了我良久,方挥手让身旁的人全部退下。
“你怎么会有这个?”
清翠的碧玉在她白皙的手掌上轻晃,澜熹不急不徐的看着我,昔日甜美的容颜略显苍老,明明是温淡的笑意,却让人感到凛冽的寒风来袭。
我抿唇,不答反问:“恕民女冒犯,太后可还记得当日的承诺?”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谁拿着这个来找我,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完成。”盯着她忽然惊讶的面孔,我一字一顿的说。
“你、你……”细长的指尖,颤颤的指着我,满目的惊魂。
“太后,当日您对凌月的承诺,可还算数?”
澜熹不语,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瞧,仿佛要看进我的心里,似箭的目光越来越锐利,却在瞥到玉佩时瞬时软了下来,渐渐的,浮现丝丝暖意。
“罢了,既然她相信你,我没道理不遵守承诺。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便会倾力去做!”扬起的眉梢,似是回到了昔年那般,年轻依旧。
浓浓欣喜顿时溢满心底,我压抑着激动之情,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恭敬的递于她的手中。
我想说的话,信中自已详细说明。
“民女代凌月谢太后恩准之恩!”跪拜后,我背身,缓缓退出。
昔日的繁华似锦,终将似梦而去,而我与胤祯,也定将逍遥自在。
“等等,你到底是谁?”
才扶上把手,背后威严的声音顿起,我微顿,却并没有回首,“太后,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只想守着他而已!”
语毕,我猛然开门,大步离去。
这些话,这种心情,她懂的!
离京的官道上
“盈盈,为什么皇上会同意我们离京?我那日请辞,他明明拒绝了。”胤祯皱眉,疑惑的看着我。
我瞧了瞧马车上睡得正熟的可爱身影,忙嘘声说道:“秘密!”
胤祯撇唇,摆明了不相信我,却不再追问,反而摩挲着我的脸颊,笑得轻松,“盈盈,我们先去哪里?”
“广州!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唰’的打开折扇,凝视着扇面中的江南烟雨色。
“九哥也有这样一把。”胤祯歪着身子抱紧我,下颚抵着我的肩膀,懒洋洋的开口:“那时我跟他要了几次,他都小气的不答应。”
我轻笑,没有答话。
“去完广州我们去哪儿?”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双目迷离。
“绍兴、杭州、苏州,我们还可以去青海湖,你答应过我要再去看的,我们也可以去塞外,欣赏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我们还可以……”
宏伟瑰丽的景象,仿佛瞬时在眼前展开:天青色的暮色烟雨,朦胧中露出婉约;碧草连天的草原,纵马狂奔的身影;湖水清幽似画,岸边人影相携,共看朝阳与夕照……
舒适的马车,在凛冽的寒风中,在茫茫的官道上,缓缓而行。
“盈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始终是来时的样子?”
“笨啊,如果我也老了,谁来照顾你?”
“可是,你曾经说过要陪我一起变老的。我都快成老头子了,可你却仍是这般年轻!”
无奈的笑声,悠然传出。
“盈盈,你再唱一次那首歌好不好?”
“哪首?”
“就是当年我们在海边时,我背着你,你唱的那首!”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听听音乐聊聊愿望
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
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
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
……
——古代 完
8
现代篇
意大利 米兰 xxx宴会厅
“盈盈,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吧!顺利夺得金奖,请问你现在心情如何?”室友金敏恩轻碰我胳膊,笑得贼兮兮的,目光却不时的瞥着某个方向。
我瞥了她一眼,微啜杯中的红酒,嗤声道:“无聊!”
陈红的酒水,在透明的杯壁上慢慢旋转,丝丝水纹,旋转着涌向中心。
明明是二十二岁,却仿佛是七十二岁一般,经历了太多的沧桑与沉浮。至今,脑中仍能浮现,胤祯离开时,脸上洋溢的浅浅笑意,那上扬的唇角,那舒散的纹路。
能够与他相知相守,即使是在前世的轮回中,即使要靠回忆来缅怀一切,但是对我来讲,今生,亦无憾!
“盈盈,你很没劲儿耶!我总觉得你这次回来变了不少,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还是一样的拼命,可是又不同于以前。哦……是了!”她忽地拍着脑袋说道:“我知道,是眼神!以前你啊,眼里除了图纸一类的,几乎没有别的,可是现在呢,你闲下来的时候,眼眸便总像浸在水雾中一般,迷蒙游离。喏,就像现在这样!”
我微怔,心底蓦地一沉,仿佛被人窥探了内心一般,脸色顿时一变,却仍是镇静的瞥眼,“无聊!”
懒得再和她周旋,我瞧了瞧时间,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喂,盈盈,你别走啊!唉——你等等我!”身后不断传来敏恩的声音,在宴会厅里格外瞩目,我只得放慢脚步,等待她。
“盈盈,你干嘛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国啊!多可惜,今天很多公司找你耶!”
“工作的事情,不急。我想先给自己放段假期,调整一下心情。”为了这份参赛设计,我足足奔波了近两个月。
或许,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了沉淀某份思念吧!
“那也不用那么赶啊!喂,你打算到哪儿度假啊?”她八卦的问。
“青海湖!”想也没想的,我脱口而出。
你喜欢?那我们下次还来!
曾经,他如是说!那汪洋的碧波,鉴定了我们一次次的诺言。
如今,他不在了,我却仍然想要守住这份承诺,到青海湖,去寻找相依偎的影踪。
心口阵阵的闷痛陡然袭来,我咬紧唇畔,沉淀着思绪。尤记得自己回来时候的那种离别伤痛,虽然没有了上次的绝望与痛彻心肺,然而,心底仍是留有一丝浅浅的遗憾。
很多事情,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两世的美好回忆,却不再有人与我分享!
“盈盈,盈盈!”敏恩一把拉住前行的我
“你到底要不要走?”我还要赶明早的飞机呢!
我有些不耐烦,而更多的,却是想一个人静静。
陡然的空闲后,是无尽的失落与彷徨。
“当然走!可是、那边有个帅哥从你进场起就一直在看你,几个小时从没挪开过眼睛耶!”她凑近,向我指了指某个方向。
“无聊!”不愿再理会她,我才要转身,却被她大力的拉住了胳膊,“看看吧,不看怪可惜的!难得在这种场合碰到这么优质的东方帅哥!”
眼眸无意轻扫,不知为何,透过层层人群,我却一眼便看到了他。
上扬的唇角,噙着一抹懒懒的笑意,幽黑的眼眸,似深潭般无尽。
我蹙眉,心底涌起一抹奇怪的感觉,再次抬眸的时候,他笑着向我举杯。
那眼中的坚定与势在必得,却让我顿时怔在原地,仿佛时光倒流,我又看到那个倔犟的少年,不服输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却执拗的不让我发现。
摇摇头,再也不敢乱想,我逃难似的跑离了宴会厅。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你们的机长,欢迎大家乘坐……”
裹紧身上的薄毯,我歪头在椅背上,懒洋洋的靠着,听着广播中传出的声音,眼皮渐渐沉下。
昨晚我一夜辗转无眠,脑中始终浮现着一双深邃的眼眸,明明是两张不同的面孔,却偏偏奇迹般的融合在一起。
忽地,放在椅把上的手不小心被别人碰了下,我换了个位置,躲离了那片温暖。不到三秒钟,温暖再次贴近,这次,直接的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我蹙眉,却没有拿开眼罩,只是用力的抽手,却被对方死死握住。
拉扯几下,仍然无法抽出,我顿时气急,一把扯开了眼罩!
“你——”开口的声音顿时哽在了喉间,我瞧着面前笑得得逞的面孔,久久无法找到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说自己对你一见钟情,你相信吗?”低沉的嗓音,悠扬悦耳。
我顿时惊呆,眉头紧皱,口中的话更是迟迟无法说出来。
这个人?
有问题!
“先生,有问题请找空乘人员,如果你再马蚤扰我,别怪我不客气!”刚才一直没注意,他说的竟然是标准的中文。
我用力的挥去手背上的手,却反手被他抓牢了手腕,挣脱不开。
“我不会放手的!”深沉的眸底满是笑意,“因为……从你走进我心底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无法放手!”
我顿时惊呆,脑中却不断地重复着这段话,一遍又一遍。
不同的声音,相同的话,勾起了往日的记忆。
眼眶微酸,心底空空的。
蓦然,唇上一热,我抬眸,却望进了一汪深潭,清澈明亮……
胤禟篇
无尽的黑暗中,角落的洞隙里透出薄弱的光亮,似是残烛一般,在狂风中摇摆,挣扎着,影影绰绰。
刺鼻的恶臭在憋闷的潮室中漫布,呛得我连连咳嗽,仿佛要咳出心肺一般。虚弱的手臂撑着地面,一阵干恶。可是,几日来水米不进,又能吐出什么?
微硬的干草摩擦着掌心,夹杂的几根细柴刺痛了皮肉。我拨开挡在眼前的零乱头发,猛地靠在墙壁上大笑不止。
哈哈哈……
这便是我爱新觉罗?胤禟的下场吗?
四哥,你够狠!
可是,我不甘心,死,也不会甘心!
“胤禟,倘若有一日,你已到了生命的尽头,对今生的种种,可会后悔?”
恍惚中,轻柔的话音朦胧的响起,忧伤的眼眸中漫着浅浅的水雾,“即使你可能做了误及终生的决定,即使你为此付出了惨痛甚至是生命的代价,不再荣华,不再富贵么?”
昔日的话语,今日想来,才觉得,她竟看透了一切。
“对,只要是我选择的,我便决不后悔!”那时的我,如是的说。
时至今日,坎坷至此,我的确没有后悔,只是,不甘心而已。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无法看到?那清丽婉约的容颜,却只能在梦中遥想
盈月舞清风第4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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