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风 作者:yuwangwen
才玩了几把,不过倒是有趣的紧!”康熙回味的看着棋盘,面容慈祥。
“看着倒是古怪的很。”十四慢慢踱步至我身旁,垂眸看着。
“何止古怪,玩起来倒也斗智呢!哦,对了,老十四啊,以后你有空教教这丫头下棋,免得她……哈哈……”
什么?
我猛地抬头看向康熙,有没有搞错,我才不想学,即使学也不要和他啊!
“皇上,奴婢不敢,十四阿哥平时勤于功课,奴婢怕扰了主子。”我赶忙出口,想要拒绝这份‘殊荣’。
“怎么会,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你放心,我会用心教导你。假以时日,定让皇阿玛另眼相看!”明媚的笑容,恍痛了我的眼。
“好、好、好!朕等着凌月的进步!”康熙大笑着,而我却顿觉乌云罩顶。
笑吧,笑吧,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望着十四的方向,我无奈的撇嘴。
时间匆匆而过,而我却在忙碌中寻求安静。
“你这些日子很忙哦!”屋内,弘皙坐在一旁,开口说道,话语中多了那么一点探寻的味道。
“知道我忙,你还来打扰我?”我抬头,笑着瞅他。
“哼!我特意跑来陪你,你却赶我?”他愤愤的走到我身边,揪着我的衣服,红润的嘴巴微微的噘起。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英俊的雏形,可以看出,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太子爷的卓越风姿。
“我哪儿敢啊!你长得那么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放下手中的炭笔,我双手揉着他的面颊,宠溺的说。
虽然我有妹妹,但是由于同龄或是默语冷淡的缘故,根本没有体会到照顾弟、妹的乐趣,所以突然出现了小弘皙,只觉得心底柔柔的,想要无限制的宠爱这个弟弟。
可是,多年以后,我才惊觉,我习惯性的作夏盈盈,一个已经24岁的女人;而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16岁的女孩子。
“谁爱啦!”他扭捏着,可惜被我抓着脸,动不了弯儿。
“我啊,我就很喜欢弘皙啊!”
“谁喜欢谁?”
突来的声音,我和弘皙皆是一怔,齐刷刷的看向门外。
“十四叔?”一旁的弘皙上前两步,不情愿的瞪着进门的十四,瘪着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退到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不知他来这里的原因,可是心里却下意识的回避。
“哟,许你来,难道我就不能来么?再说了,是皇阿玛让我来教凌月下棋的。”十四挑衅的扬眉,走过他身旁时,特意敲了他光洁的头颅一下。
“什么?皇玛法让你教月月下棋?有没有搞错?”弘皙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噌的跳到我身旁。
我无奈的耸肩,肯定这个消息,顺便告诉他我也是被逼的!
“月月,你好可怜,不过好像有人比你更可怜!”他惋惜的摇头,顺带怜悯的看着一旁洋洋得意的十四,夸张的表情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的棋艺有那么差吗?不就是当初为了应付老康的考查,曾经让他陪我训练过一阵子吗,也至于他这种表情?
其实,我也只是懒得学习下棋,觉得无趣而已!要是换成打扑克或是麻将,我的乐趣兴许还会大些,我站在一旁,暗自想着。
“你叫她什么?”十四站到他的面前,拽着弘皙问道。
“月月!”弘皙高声说道,骄傲的扬着头,“这是皇玛法特准我叫的,只有我能叫!哼。”他猛地推开十四,拉着我走到桌旁坐下。
我摇头笑了笑,倒了三杯茶。
“十四叔,你也不必教了,反正教了也白教,倒不如趁早给自己找个借口,免得让人嘲笑你棋艺不精。”弘皙瞥了我一眼,歪嘴说道,被我狠狠瞪了一眼。
这个小孩,一点也不给我面子,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偏要教!”
“好啊,倒要看看是谁先放弃了!”
……
他俩仿佛杠上了,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肯认输。
“哼,论棋艺,连皇玛法都说十三叔棋艺最棒。就算教,也是十三叔来啊!”弘皙嚯的起身,插着腰说道。
端茶的手蓦然一颤,而争吵的两人谁也没有发现。
“你十三叔忙着当新郎倌,可没有这功夫儿。”十四挑着唇角,远远的瞟了我一眼。
“月月?”弘皙小声的说,不确定的唤着我。
“不是说下棋吗,愣着做什么?”我笑,指甲深深的刺入手掌中。
万园之园
墨黑的天空,布满了星辰,不知何时,弯月早已被一片黑云遮挡,掩去了光华。
角楼下,我倚靠着墙壁,独自仰头,目光恍然的望着遥远的星空,抿直的唇线,微微的酸疼。
远处,鞭炮声,丝竹声,震耳欲聋,丝丝扣心,瞬间化作无数的细针,狠狠的扎在心头之上,一波未退,一波又起,直到麻木掩替了疼痛。
穿着大红喜袍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会异常英俊潇洒吧!
明亮的烛光下,鲜红色的喜袍映衬他如玉般的面容,温笑如春风般的笑容,以后,不再属于我了吗?
这个我看着成长的男孩,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吗?
成了家,有了妻儿,有了更多的牵挂,而我,也会在他的心里渐渐退去,终成为偶尔忆起的回忆吗?
我以为,我可以洒脱的放下,可以忘记的,可是,有些事情,永远不会遗忘!有的,只是不露痕迹的掩藏。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无法欺骗自己!
随缘?
他不是我的缘吗?
昨夜,泪水浸湿了枕侧,指甲刺破了掌心,然而,我却始终没有打开那扇门。即使我知道,他就站在门外,固执、僵硬的伴了我一夜。
是一扇薄薄的木板,阻隔了我们,还是——
呵呵,呵呵……
我无力的笑着,泪水倏然落下,就着浓烈的酒香,滚入喉咙,刺辣感顿时袭击了四肢百骸,我只是剧烈的咳着,捧着酒坛的手臂不愿放下。
尘封的酒香,似是最好的迷|药,在我的周围,洒下了层层的迷雾,眼中迷蒙一片,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最初的辛辣渐渐退去,留下沉沉的香甜。我仰脖,张大了口,扑鼻的酒香麻痹了自己,冰凉的湿濡灌入衣领中,夜风下,冷风习习,唤回了点点清醒。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原来,有些时候,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忘记很多事情,忘记今夕是何夕,甚至,忘记了自己!
多少次,警告自己要遗忘,然而,想着他的脸,他的笑,却仍是心疼的发现,做不到!所以,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夏盈盈!
以后,再也不要为情而困,为情而苦!
我警告自己,在阵阵的陈酿香氛中,将痛苦遗忘,任由身体渐渐地放松。
酒过,情过,势已去,情难留!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比夜风还要冰冷的声音划入脑中,我倏然一笑,放下了坛子。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顺着那两句诗,我猛然想起了这首红极一时的老歌,不禁叨叨的唱了起来。
“凌月,你这样,是做给谁看的!”
肩胛传来阵阵的疼痛,我痛呼出声,看向严厉声音的发源处。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眼中迷糊一片,我挥舞着双手,却被来人狠狠的抓住,反扣在背后。
“完颜凌月!”凌厉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无奈,我缓着神,渐渐看清了眼前的影像。
“四爷怎么没去喝喜酒?”用力的挣开他,我歪歪斜斜的后退。
“你到底想怎样?躲着十三弟,却又在这里一个人借酒消愁?”
我不语,漠然的看着他,意识渐渐的清醒。
“等过些日子,我可以去求皇阿玛,让你作他的嫡福晋。”久久,他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沉沉的叹了口气,瞬间抿紧了唇口。
嫡福晋,嫡福晋,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么说?
“四爷,今夜,不要管我,好不好?”只要醉过了,痛过了,便会认清现实,清醒了!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这样折磨自己,折磨十三弟,你认为有意思吗?”他仿佛顿时被我冷淡的态度激怒,窜到我身边大吼着。
“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这一生,甘愿做他的翅膀,守护着他,陪伴着他,无论快乐与悲伤?”他逼近,一字一顿,字字似刀。
我哽咽,“是我!”
“又是谁成天的躲避他,看他痛苦,看他憔悴,却无动于衷?”
“是我!”我不是无动于衷,我的痛,是他的双倍!
“那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你认为他背叛了你们的约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十三弟心里的苦,他的痛!他兴高采烈的去请旨求婚,可是额娘也为十四弟请了旨。兄弟相争一女,你说皇阿玛会怎么想?”他摇着我,双目喷火,愤怒几乎将我燃烧。
我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指尖颤抖的攥着他的衣襟!
追根到底,这才是塞外一行最根本的变故,对吗?
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大势所趋?为什么我们总是擦肩而过,看似是相交的直线,实则是背道而驰?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好笑。
“祸水吗?原来我还有当红颜祸水的潜质?”我消遣着自己,身体止不住的轻颤。冰凉的泪水和着笑容,在脸上绽放。
他定定的看着我,手掌渐渐放松,终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那天,皇阿玛发了很大的脾气,说是要将你——所以,他不敢再妄然请旨,黯然离开了皇帐。而后皇阿玛下令,不能再谈此事。”
他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边际飘来,隐隐约约的传入耳中,似真似幻。
胤祥,这就是你所说的‘错了’吗?
原来,并不是我保全了你,而是你保全了我的性命!可是,你可曾想过,这种保全,会让我们陷入无尽的痛苦中呢?
悲痛顿时袭击心口,泛起阵阵难以抑制的疼痛,如果不知道一切,我还可以自私的怪着他,然而现在,让我怎么面对?
大力的推开他的束缚,我抱起墙边的另一坛酒,悉数的灌入口中。呛鼻的烈酒淌入了鼻腔,刺痛了神经,麻痹了纷乱的心。
“你疯了!”他在我身后拽着我的手臂,抢过了酒坛。
“咳咳咳咳——”扒在墙壁上,我剧烈的干呕着,却吐不出丝毫。
“你不要命了?”‘啪’的一声,酒坛撞击地面,化为碎片。
扶着墙壁,我抬头看去,只觉他的身影顿时幻化为数个。我晃着身体,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命?谁的命,是完颜凌月的,还是我的?她的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是,为什么要由我来带她受过呢?”抓着他乱晃的手臂,我口齿不清的说着,不时重重的咳嗽。
“你们都说让我作嫡福晋,可是,我不是兆佳,不是他日后宠爱的女人,那我又是谁,我也只是一个过客吗……胤禛,我的心好痛,好痛!可是我却不能对任何人说,我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对所有人说:我是夏盈盈!”
“凌月,你在说什么?”他慌乱的抓着我挥摆的手臂,紧紧的固住我的身体。
“我不是完颜凌月!”我叫嚷着,脑中乱哄哄的,仿佛炸开了锅一般。
……
……
“凌月,你要的到底是什么?”说话的人口中充满了浓浓的无奈,暗哑的嗓音低沉晦涩,勾起了我心底隐含的痛。
“唯一,一个只属于我的男人!可是,为什么那么难呢?”支撑我的身体顿时僵硬,我趴在他的肩上,低声说着,凄苦的笑了。
心痛难以抑制,头脑混混沉沉的。
如勾的弯月终于自浮云中露出了光华,而我,却在阵阵酒香中昏睡过去。
记忆中,唯有他茫然苍白的面孔,以及,唇上淡淡的余温……
痛!
仿佛千军万马践踏过头颅,脑中一片翻腾,嗡嗡的叫嚣着罢工。
口齿干涩,泛着淡淡的酸味,我蠕动着嘴巴,觉得干咽得难过。倏然,丝丝清凉划入喉咙,我赶忙贪婪的咽着。意识渐渐的闪入脑中,我也依稀记起了昨晚醉酒的事情。但是,至于喝醉后做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手指胡乱的抓着头发,紧闭沉重的眼睑,迟迟不愿睁开,拼命的想着昨晚的事情。
“既然醒了,何不睁开眼睛?你以为睡死了,便能解决一切吗?”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难道还要爷伺候你不成?”衣物的摩擦声传来,我一惊,赶忙睁眼,看着一脸冷然的他。
“四爷早!”扯着唇角,拉出一个不算成功的笑容。
“早?也许你该瞪大了眼睛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他皮笑肉不笑的说,眼中一片嘲讽之色。
“四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懒得和他斗嘴,我拿起床边的茶壶,整壶灌下。虽然头还是针刺般的疼,但是已经完全清醒了。
“昨晚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沉默了很久,踱步至窗口,慢悠悠的开口。
“啊?”我瞥着亮堂的窗外,疑惑着。
“昨天晚上,你喝醉后,扯着嗓子嚷了很多话,而我,一句也没有听懂?”他蓦地转身,墨玉般的黑眸似乎看到了我的灵魂深处。
喝醉后?听懂?
难道是——
我猛地想到,沐锦曾经说过,我喝酒后特别喜欢说意大利语!看来,昨晚的情形也是同样的了。不过这样也好,谁知道我糊里糊涂的说了什么?
“既然是醉酒后,我当然不记得说了什么!”看着他顿时黑下来的面孔,我沉默不语,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始终无法释怀的事。
“四爷,再也不要为我做任何事了,包括你,包括他……”
金钱有价情无价,我不愿再欠下任何人的债!
乾清宫内
宿醉整整折磨了我两天,在那本该最伤心的两天里,我却在和弘皙为汤药抗争着。今天,头不再晕乎乎的,身体也缓和了些,恰巧轮到我来当值。
想着那天醉酒前四爷模糊的话语,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凌月,凌月?”
“啊?”我顿时醒神,看向康熙。
“这丫头,又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康熙大笑着,眼神里却没有责备。
这样的他,四爷口中的他,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皇上,奴婢有一事,一直无法想通。”我忽然跪在地上,平静的说。
“哦,什么事情难倒了咱们大清的才女?说出来给朕听听。”他放下笔,颇为认真的看着我。
我深深的吸气,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掌握成了拳。
“皇上,古有妲己亡商纣,褒姒烽火戏诸侯,而她们则被称为红颜祸水!奴婢想知道,之所以称为祸水,难道只是因为她们长了一张倾城之姿吗?而亡国破败的命运,错的又只是她们吗?”
咽下一口唾液,我冷静的与他对视。一旁的李德全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而康熙,只是顿时沉住了面孔,眼神凛冽的射向我。
静!
死寂的静谧满布在乾清宫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的呼吸声甚至清晰可闻。
久久,康熙抿紧的唇口忽然张开,迥然的视线逼视着我。
“如果,荣华与富贵同时摆在你的面前,你会选择什么?”
荣华富贵嘛?不过皆为身外之物,我同样可以靠我自己赚来这一切的。但是,我知道他口中的话并不是表面的意思,无论我选择了十三、还是十四,都会是尊贵无比的地位,都将享受着世人羡慕的生活。
可是,他根本不会那么好心的给我选,这些话,也只是一种试探,说说而已。况且,即使他现在真的要我选,我也不会再选了。
爱过,才知离情苦;痛过,才知爱情累!
我再也不愿用我渺小的力量去抗争什么,该来的,就让它来吧,顺其自然。能说的,好像只有: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无畏的望着他,悠然一笑:“我什么也不要。”这一刻,我甚至不愿用‘奴婢’这个卑微的称呼,因为,回答他的,是夏盈盈,不是完颜凌月。
忘记自己的灵魂,真的很难!
康熙一怔,眼底深沉,闪过瞬间的激赏。
“那你想要什么?”
沉默良久,我毅然决然的开口。说了,或许我还有一线的机会,“我只想要自由。”
“自由?紫禁城里有谁绑着你了?”他不屑的轻笑,唇角讥讽,好似我的回答只是为了应付他一般。
“皇上,我说的自由,是指这里!”我按着心口,郑重的说,“如果心自由了,即使身陷囫囵,也自在逍遥!”
“你——”
“皇玛法,皇玛法——”弘皙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我面色不改,仍是一副泰山压顶亦不愁的样子。
“皇玛法,我——月月?”破门而入的弘皙,看到我们此刻的局面,顿时僵在一旁。
“弘皙,这乾清宫岂是你说闯即闯的?”康熙喝声说道。
“皇玛法,孙儿只是想给您看一样东西,一时着急,所以——。”弘皙赶忙跪在我身旁,小声说道,余光不时的看着我。
我抬眸,冲他安抚的笑笑,待看清他手中捧着的东西时,身体微微怔了一下。
“就是你手上的东西?”康熙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嗯。皇玛法,刚才我去找月月,在她房间里看到这个,这一定就是月月说过的,要送给我的城堡!”弘皙高举着我做的模型,朝康熙献宝。
以往每次我画图的时候,弘皙都会提出很多问题,他对建筑似乎有着一股深深的热忱,所以我也毫不吝啬的讲授予他。在讲到城堡时,他总是蹙着眉头,一副思考的模样,所以,我便在闲暇的时候,做了这个微缩模型,倒也打发了大把的时间。
城堡不大,也就一臂之长,是由很多细小的木块构建而成,不过,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你起来吧,拿给玛法看看。”沉默了良久,康熙缓缓的开口,不理睬跪在地上的我。
“谢皇玛法。”弘皙小心的看着我们,眼里挂着淡淡的担心。
“皇玛法,这就是城堡,月月说是有钱有地位的洋人们住的地方。”
“是吗,那弘皙给玛法好好讲讲。”
……
……
我就像一个隐形人,顿时被忽略了,惟有弘皙偶尔飘来的担忧目光,证明我存在于乾清宫内的某个地方。
“皇玛法,月月会画很多漂亮的图纸,她说那些可以变为一栋栋精美的建筑。”弘皙小声的说着,瞟了我一眼后,继续说道:“皇玛法不是也很喜欢稀奇的东西吗,不如,让月月做个更好的,更特别的给您?孙儿曾听她说过,有个园子被称为‘万园之园’的,比那些江南的园林还要雅致,但又不失豪气。孙儿想了很久,可惜一直想象不出来,不如——”
我叹气,唇角抿紧。弘皙啊弘皙,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想要救我免于责罚,但是,今天的情况——
“凌月,你倒是给朕说说这个‘万园之园’,是什么园子能得到这种称号,朕怎么从未听过?”康熙的面色缓了缓,看不出喜怒。
“回皇上,这只是想象之中的园林,现实中,并不存在。”心底颓然,溢起层层的失望与无奈,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想要的是什么,是他的处罚,还是恩典。
“想象之中的,并不存在?”他看着我,眼色闪烁。
“李德全,将她带去雨花阁,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能见她。半年之后,朕要看看这万园之园,是何等的样貌!倘若真如弘皙说的那般,或许……”
康熙看着我,迟迟没有说出下文,而我知道,这是他给我找的一个台阶。在他身边那么久了,虽说圣颜难测,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出,他待我,确实是与众不同。或许应该说,他对我的才华异常的赏识,而我,又是唯一一个对他说真话,说实话的人。
膝盖渐渐麻痹,我僵硬的起身,沉沉的看着他,终是没有开口。算了,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而我,不过是滚滚历史中的一粒棋子,对某个时点重要,纵观全局,不过可有可无。
沉寂雨花
转眼之间,炎热悄然临近,而我在雨花阁中也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要不是还有那些雕梁画栋的古典建筑,我险些以为,我已经回到了在公寓画图工作的日子。
空空的雨花阁里,除了我,只有两个小宫女,负责我的饮食起居。由于我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她们几乎没怎么见过我,每次的饭盒也只是放在外屋的桌上。而内室,也就是我的卧室兼工作室,从来没有让她们进来过。
工作时我喜欢梳着马尾,窝在房间整日不出来,闲暇的时候就披着长发,坐在长廊中沉思冥想。忽然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回到现代求学时的样子,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自己生活的时间是快乐的,是无忧的,不用担心任何事,只需要一门心思的画图,专心致志的构建模型就好。所有的工具与器材,李德全都已经陆陆续续的送来了。
看着这些工具,也就想起了李德全最后见我那次的谈话。
“凌月,你这又是何必呢?万岁爷恩宠你,你岂能——”他顿了下,好似不知该如何开口,摇头叹息着。
“谢谢李谙达提点,我这么做,为的,不过是安心而已。”安皇上的心,安他们的心,安——自己的心。
我只是想要告诉皇上,我并没有争夺荣宠之心,告诉他们我要的只是安静,告诉自己应心淡如水。
“唉……”
长长的叹息声回荡在空气之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渐渐漾出了笑容。
所谓的万园之园,不过就是圆明园而已。
圆明园始建于康熙四十八(1709)年,是康熙赐给皇四子胤禛(雍正)的“赐园”,康熙六十二(1722)年雍正即位后,依照紫禁城的格局,大规模建设。到乾隆年间,清朝国力鼎盛,是圆明园建设的高嘲,以倾国之力,空前的规模扩建圆明园,以后又经嘉庆、道光年间的续建,前后经过151年建成。全盛时占地5200多亩,平面布局呈倒置的品字形,圆明园由圆明园、长春园、绮春园三园组成,总面积达350公顷。
它的陆上建筑面积和故宫一样大,水域面积又等于一个颐和园。
圆明园汇集了当时江南若干名园胜景的特点,融中国古代造园艺术之精华,以园中之园的艺术手法,将诗情画意融化于千变万化的景象之中。圆明园的南部为朝廷区,是皇帝处理公务之所。其余地区则分布着40个景区,其中有50多处景点直接模仿外地的名园胜景,如杭州西湖十景,不仅模仿建筑,连名字也照搬过来。
更有趣的是,圆明园中还建有西式园林景区。最有名的“观水法”,是一座西洋喷泉,还有万花阵迷宫以及西洋楼等,都具有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在湖水中还有一个威尼斯城模型,皇帝坐在岸边山上便可欣赏万里之外的“水城风光”。
圆明园是一座珍宝馆,里面藏有名人字画、秘府典籍、钟鼎宝器、金银珠宝等稀世文物,集中了古代文化的精华。圆明园也是一座异木奇花之园,名贵花木多达数百万株。完整目睹过圆明园的西方人把她称为“万园之园”。的确,如果今天还和140多年前一样,这座超巨型园林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园林之王”了。
想着那些关于圆明园的介绍,以及曾经看过的三维立体图形,加以自己的想象,我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绘制精细的图纸。
在现代的时候,我就曾经断断续续的绘制过圆明园的图纸,只不过是针对个别的景点。例如书中说,圆明园内的湖水中,有一个威尼斯水城的模型,这个模型我就不止一次的修饰描绘过,务求做到最美丽的水上明珠。
对我来讲,园中的西方园林建筑,相对比较容易;唯一的难点是中国古代园林建筑,虽然我曾经在南方呆了很长时间,也做过一些著名景点的微缩模型,但是,毕竟不是专业所攻。幸好后来康熙派来两个久居南方的木匠师傅,协助我完成了很多。
所有的微缩模型,皆是按照实物的比例缩放的,虽说无法做到精确,但是大致上,肉眼看到的是很和谐的建筑。
模型较大,长约五米,宽约三米。为了方便移动,我将它按着三个园子的位置分别构造,‘品’字中间是湖泊。
我叹口气,起身伸着懒腰,揉了揉酸疼僵硬的脖子,随即继续和图纸以及成堆的木料作战。
早些时候,特意拜托李德全找了一个很大的木板,作为底托,方便模型的搬动。
而现在,木板早已被我处理过,作为底托,用油彩粉刷过。我需要做的,便是按着图纸做出一个个景区的小模型,然后放到适当的位置固定。
选好木板的中心位置,用炭笔画出各个景点的大概位置,再以主要建筑物为依准,逐个制作,逐个摆放。因为模型极小,所以制作上相对比较容易,我只需要作出大概的样子,用油彩刷上颜色,务求真实,而不用做出很细致的内部雕刻。至于湖水,是用颜色相近的颜料填绘的,绿色草坪是让两个小宫女,将绿色的布料剪成碎末,然后粘贴在板上。
虽然单个作品完成比较容易,但是,这么大批量的构造、固定,却是异常辛苦的。不过,想到不久以后,就可以完成这样一副完美的作品,心底却洋溢着莫大的乐趣。
我是感激康熙的,因为他成全了一个我一直不敢想象的梦。
每天,我都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视线在图纸与工具材料上不断的往复,实在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勉强的扒口饭,便重新工作。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因为我不用考虑任何生活问题,只需一门心思放到模型上,所以,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
时间在匆忙中流逝,忙碌的我根本没有留意到郁郁葱葱的绿色何时染上了金黄,而绚丽的金黄又何时的褪去。
直到某一天,疲乏的我打开窗户,放眼望去,看到远处的琉璃瓦片早已被银色覆盖,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已经冬天了!
“凌月姐姐,晚膳我放在外面的桌上了。”门外,灵儿低声唤着我。倘若没有我的吩咐,她们是决计不能踏入我的房间的,而屋内的门窗也是永远处于关闭的状态。
“灵儿,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了?”我起身,扭动手臂,推门而出。这几天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我也轻松了很多。
“今儿已经二十八了,再过两天,便是除夕夜。”她怯怯的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浅浅的同情。
同情?
也是,我每天除了吃饭,几乎从来不踏出房间,就像关禁闭一样。而且,每天天一亮,我就已经起床工作了,而她们休息的时候,我屋内仍然亮着烛火。
几个月来,她们见我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还是我主动出面。每次,她们看我的眼里,都溢满了不可思议,一是因为我的服装随意,二是因为我简便的发型。以她们的想法,绝对无法想象,为何一个女孩子,会像我这般奇怪。
这些她人眼中难以忍受的劳累,对我来说,却是一种生活的乐趣。能够为梦想付出,再多的辛苦也值得。
“已经除夕了吗?”我叹气,慢慢的吃着,忽然留意到她仍然呆立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我。
“你也一起吃吧,将双儿也唤过来。”我冲着她笑,推着她出去。
她和双儿是一对姐妹,今年都是十四岁,同年进宫,被分到了偏僻的处所,这次是李德全特意将她们调过来打理我生活的。
或许因为她们也是同胞姐妹的缘故,我很喜欢看着她们,就像看到我和默语一般。
起初她们对我很是害怕,总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后来相处久了,看我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耍过性子,便渐渐的熟悉。对我的话,也是异常的遵从。
我知道,她们平时的伙食,并不好;而我的饭菜,却是上面特批的,所以丰富了很多。
“姐姐,你住在这里,也近五个月了,你每天都忙什么?”席间,双儿小心的看着我,犹豫的说。
看着她害怕,但又异常好奇的神色,我忽而一笑。
“我啊,在画图,在工作。”不知要怎样对她们讲述模型,所以干脆省略不说。作品没有完工前,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是我一贯的作风。
“工作?是绣花吗?”一旁的灵儿开口问道。
绣花?
我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噗哧笑出了声,“不是绣花,是用木头搭建小房子。”
“哦!”看着她们不是很懂的神色,我笑得开怀。
“姐姐,你长得那么漂亮,家世也好,怎么会来这里?”
“是我自己要求来的啊!”我回答,抿着温热的茶水。
“啊?”她们一同惊讶,嘴巴张得大大的。
“外面守着很多侍卫,除了送饭的人,没有人可以进来,我们也不能出去。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灵儿看着我,面色凝重。
我笑而不语,享受着难得的闲暇。
除夕之夜,我和两个丫头一起,围坐在房间里,听着她们讲述在家时的种种,讲她们的童年。
原来,她们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一个哥哥,两个弟弟。
“姐姐,你小时候一定很快乐吧?”灵儿看着我,小鹿般的眼睛眨着期冀,仿佛听着我的故事,便能分享我的童年一般。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八岁就移居到南方了。而且,后来受了伤,忘记了以前的事。”我淡淡的陈述。
“你伤的很重吧,不然怎么会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呢?”
“好可怜!”
她俩同时说道,我淡漠的笑着,“忘记,有些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将一包银两放入她们的手中,在她们诧异的目光中,我默默的走向室外。
天空中霎时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烟火,在一片绚丽中,在阵阵鞭炮声中,我迎来了康熙四十二年。
除了冷宫,雨花阁或许是紫禁城内最清冷的地方了,完全没有春节的喜悦气氛。
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节,我背靠着敞开的窗户,及腰的长发披散着,随着寒风轻轻摆动。而眼睛,则一瞬不瞬的盯着地板上的模型,耗时半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
远远的看着,自己却仿佛走入了这座皇家御园,去体验它的恢宏瑰丽。假若,没有那场大火,该有多好,这样的世界园林,该为我们带来多少的艺术财富?
书中曾经记载,圆明园大火,三昼夜不熄,全园化为一片火海,烟雾笼罩,火光烛天。相距20多里的北京城上空日光黯淡,如同日蚀,大量烟尘灰星直落巷衢。这座举世无双的园林杰作、中外罕见的艺术宝藏,被一齐付之一炬。偌大的圆明三园内仅有二三十座殿宇亭阁及庙宇、官门、值房等建筑幸存,但门窗多有不齐,室内陈设、几案均尽遭劫掠。
我看着自己的精心杰作,想象着那种惨淡的破败,哪里将被烧毁,哪里又会得以幸存?
这是一方火烤的釜底,
煎着一具具戮后的废墟,
有的被剽刖,
有的被凌迟。
谁见了都会胆寒、心悸!
一百四十年了,
天地巨变,
为什么,
它们一个个仍坚硬地挺立!
不肯魂归西极。
这里没有云顾,
这里没有雨施,
这是一段无泪的历史。
谁提起,心都会窒息!
啊,谁也不愿提起。
又不能不提起…… 1
口中徐徐的念着,眼神里蓄满了凝重,是啊,怎能不窒息?
严寒不知何时灌进了室内,身体竟微微的颤抖。
“月月,你絮叨什么呢?”突来的男声,让我莫名一惊,慌乱的转头,看到了弘皙,一抹明黄同样闪入眼中。
“奴婢给——”我作势福身,却被康熙大声的打断。
“免礼。朕简直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来人啊,抬到院子里来,让大家都看看!”几个小太监纷纷走进,两人一伙,将模型小心翼翼的抬了出去。
“月月,出来吧,皇玛法在等呢。”弘皙走到我的身旁,轻拽我的衣袖。半年的时间,他已经长到我耳畔的位置了。
“月月?”
“啊?”我微愣,迟疑的看着他。
“怎么不梳发?”他问,眼神里有淡淡的心疼,随后走到我的身后,用手帕将头发系起,笨拙的动作,头皮泛起微微的疼。“你瘦了很多,是不是饭菜不可口,还是——”
“都不是,是我自己太忙,忘记了。”我笑着安慰他。
看着他日渐俊朗的面孔,我突然意识到,弘皙也已经长大了!
我温暖一笑,碰了碰他的手,“快走吧,别让皇上等久了。”
踏出门槛,阳光直直的打在我的身上,背光下的他们,看不清神情。
一步步向康熙走去,越来越近,只需一眼,便看清了他们的神色。
太子爷一脸的震惊,看着早已摆好的模型,细细的打量;
三爷伴在太子的身侧,不时的弯腰看着,看向我的目光中,露着浓浓的欣赏;
四爷仍是冷冰冰的,好似寒风一般,目光沉沉的看着我,偶尔和三爷说些什么;
五爷我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他友好的冲我微笑;
八爷仍是那般,一成不变的笑容,眼神里有淡淡的惊讶;
九爷撇着嘴角,眼里闪过淡淡的关心,垂下的左手却比了一个很棒的手势,我眼中得意,唇角微动;
十爷表情最过夸张,张大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不时的拉着九爷说话,无奈九爷仅仅瞪了他两眼,没有开口;
十二阿哥我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他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便看向康熙的方向;
十三死死的抿着唇角,视线从我踏出门槛的那刻起,便从来没有移开过,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礼貌而生疏。半年的沉淀,让我忘却了很多,醒悟了很多,放下,对我来讲,并不困难;
十四先是深沉的盯着我,而后看着十三,唇角几不可测的扬起,我微微皱眉,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他的目光,总让我心头惴惴的。
“凌月啊,快来给朕讲讲。”
深深的吸气,我快步走向康熙的方向。
“这园子叫什么名字?”康熙大声赞叹着,复又询问一旁的我。
“皇上,奴婢当初说过,这只是想象中的万园之园,并没有名字。”是现代的圆明园,我想象中的园林,但却不能说给你听。
“哦?不存在?”康熙蹙眉沉思,盯着模型良久。“既然是万园之园,那便是独一无二的,朕反倒不好赐名了。哈哈!”他大笑,摇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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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月舞清风第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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