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己第一面就口出狂言说想要天下。但是现在……

    这个男人也老了。

    古离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子早已为了他想要的天下耗净了心力。虽尚未显出老态，但那也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强撑。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弟子甚至会死在自己前面。

    看着沉思中的中年男人，古离有些不忍。

    “别多想了。”古离叹了口气，“这里有我，你带着老秦的底子西迁。只要人还在，人道定能再兴。”

    “老师你这说的什么话……”中年男人爽朗的笑了，“跑什么跑？不过鬼怪而已，老秦人从不怯战。”

    “这里是我的地方，我的！”中年男人目光凶厉，“天下是我的。不管是六国余孽，还是什么鬼怪妖魔。想要天下？我还没死！”

    “你是想……”

    “是的，老师，我要亲征。”

    看着中年男人那略显佝偻的身影，古离似乎看到了那个隐藏在云雾中的庞然大物。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原来自己这个弟子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啊……

    从轮椅上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古离面对着中年男人，深施一礼。

    “墨门众弟子，谨遵皇命。”

    ————————

    旧齐，狄乡。

    几驾车马从中缓缓使出。

    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倾注了多年心血的地方，还有麾下的门客们，田横垂下了头颅。

    完了。

    自从接剑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全完了。

    “矩子……”有门客凑到田横近前，“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根基，真的要走吗？”

    “走。”田横叹了口气，“不走还能怎么样？”

    “矩子，要不干脆直接反了吧。”有门客压低了声音，“在下听闻旧楚遗民已经在楚地打出义旗，我们也可以借势……”

    “借势？借什么势？旧楚的那群人不知道秦墨的底子，你们还能不知道？那个质子还没死，那个老东西也还没死。这种时候，谁跳的越欢，就死得越快。”

    “别多想了……”田横摇了摇头，“我们没得选的。”

    “矩子您有所不知啊！”有门客高呼着，“那个质子还有那个老东西已经快完了！”

    “嗯？”

    田横一愣。

    怎么……回事？

    “矩子。”那个门客解释着，“那个老东西动了鬼神，结果招来了别的鬼神。现在鬼神集结了鬼怪大军，已经从海边上岸了！那个老东西惹出这么大的事已经活不了了！矩子不如趁这乱世举起义旗……”

    啪——

    田横从车驾上一跃而下，狠狠地给了这个门客一个耳光。

    “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

    “我……”门客捂着自己被抽肿的脸，“矩子，您不如趁此乱世之际，反……”

    “反？我反你娘亲！”

    田横又是一耳光狠狠抽在门客的脸上。

    “你这是让我去当妖魔！”

    “妖魔又如何！”挨了两个耳光的门客站直了身子，“只要能复了大齐，就算……”

    噗嗤——

    利剑入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一众门客的惊呼声。

    “矩子……”口出狂言的门客看着没入胸膛的利剑，“你……”

    “你还知道我是矩子？”

    田横从门客的胸膛中抽出利剑，面无表情。

    没有在意那具倒地的尸身，田横转过身，望着手下的一众门客。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众门客沉默以对。

    “我问你们，你们是什么？”

    门客们沉默的看着提着利剑的田横。

    “你们是人！我也是人！”田横怒吼着，“我跟那个老东西再怎么斗，也是人斗人！没鬼怪的事！”

    “矩子……”

    “你们还知道我是矩子？”田横咆哮着，“你们还配说自己是齐墨一脉？”

    看着低下头的门客们，田横叹了口气。

    “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们现在有的选了。”

    “我问你们，你们愿意跟我去死吗？”

    “什么……”

    门客们惊愕的抬起头。

    “鬼怪在海边上岸……”田横提起手中的利剑，“你们愿意跟我去死吗？”

    门客们明白了田横的意思。

    我们可以死，但是我们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