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 别弃我 作者
吱吱的叫声好似要安慰她。
“对了!”金丝忽然想到一个求救的法子,“你知道怎么回家吗?你去找他好吗?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听说动物会凭着敏锐的直觉找到自己的窝,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小猴儿身上。
小金丝瞪大漆黑的眼珠子,微微歪着头,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快去……去找他……你的主人……”金丝轻推着要它离开,小猴儿这才稍稍移动脚步。
“去找他……快去呀!”她急着挥手,小金丝像是忽然听懂了似的,一溜烟地往梁上窜去,穿过窄小的气窗溜出房间。
同一时间,房门的锁被打开,王敌璋笑嗜嘻地走进来,脸上的疤痕虽已结痂,却依旧显得狰狞。“把这泼妇手脚绑在床柱上!”
他这次学乖了,先将这泼妇绑起来,他才方便“下手”
“你们不要过来!”金丝坐起身,不断往角落缩去,一只手伸到后背狂乱地搜索着。
王敌璋一脸的色欲熏心,让她惊慌作呕,她不要其它的男人碰她!
她的身子只属于爷儿——那个霸道地占有她的身体和心魂的男人,虽然,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爷儿……救我!她在心里呼喊着。
“还不快点把她绑起来!”王敌璋已经等不及要享用眼前的秀色。
两个家丁爬上床想拉下金丝,却被她手中的匕首划伤了脸,痛得哀声大叫。
“不要过来!”金丝握着预先藏在床角的匕首,这是当日从关霁远身上取得的。“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她信誓旦旦地说着,因为过度用力,全身不断颤抖。
尽管嘴里说恨不得刺穿关霁远的心脏,但那日取得这匕首时,她压根没想到要伤害他。但此刻为了保全自己的贞操,她可以不眨眼地杀了眼前这个男人,甚至自己……
“没用的家伙,还不快点抢下匕首!”王敌璋气得挥动肥短的双手,将其它家丁推上前。
“去叫其它人来!”来不及了!金丝紧握着匕首;妻楚地想着……
她宁愿死,也不要任由其它男人玷污身子!
都怪这副与众不同的皮相,让她自小尝尽了苦头,却也遇见了他。不知为何爱上那个总是伤害她的冤家,但这份情,却注定只是她一个人的沉沦……
如果她的脸毁了、丑了,他还会要她吗?该是弃如敝屉,看都不看一眼吧?想必眼前的男人也是这样!
这样也好,就此结束这种被操弄的命运吧…
金丝举起匕首,利刃在光洁的脸颊上轻摩,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决然。“你想要我吗?如果我变成这样,你还会想要我吗?”
说话的同时,手中的利刃缓缓刺进粉嫩无瑕的皮肤里,鲜血慢慢沿着刀锋滑落。
金色眼眸瞪视着眼前的男人,她加重手上的力道,让刀锋陷得更深,嘴角却扬起挑衅的笑容问着:“这样还要吗?”
她不觉疼痛,因为心痛甚于皮肉疼痛的千万倍。她这么做,虽可以保住自己的贞操,却也亲手将所爱的人推得远远的!
“你……疯了?”金丝的激烈手法让王敌璋和家丁们都吓坏了,眼前的她果真如传说中的夜叉,嗜血又疯狂。
“我是疯了……”金丝颓然放下匕首,眼眸失神地望向窗外,眼角垂落两行泪,和着血水滑落,更显触目惊心。
她不但疯了,心也死了……
“唉!算了……真教人倒胃口!”王敌璋命家丁拿回金丝手中的匕首,“好好看着她!”
连他都对一个破相的女人失去兴趣,对关霁远来说应该也没什么价值了,这下真的该想想办法,看如何从关霁远身上捞回一点钱……王敌璋心中快速盘。
“那要不要请大夫……”家丁在身后追问着。
王敌璋只丢下一句话,“何必浪费?”
门锁再次落上,金丝知道自己安全了,因为她已让男人倒尽胃,不再有价值。
而王府这头,关霁远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金丝既没回“驭奴馆”,派出去的人马也寻不到任何消息,要说她的长相如此奇特,见过的人必然印象深刻,但似乎整个京城都没人见到她。
除非她自己躲起来,不想让他找到……
难道她恨他?真如她所言,恨不得永远不再踏进他家?
不会的!她临去的眼神,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看出她眼里的挣扎,那金色眸子里明显藏着苦恼、不舍,还有爱……
但隔了那么多天,他已不太肯定了。万一真的找到人,她却是恨他的,抵死也不肯跟他回来,到时他能承受这样的结果吗?还有勇气告诉她,自己早在几年前就为她动心吗?
此时的他只是个初坠情网的男人,不安地揣测对方的心思。
“金丝……你可有一点想念我?”关霁远把玩着锦囊里珍藏的一撮金色发丝,这是他从火场里抢救到的。
都怪他不该这么对她,甚至将她关在笼子里,难怪当时她的眼神如此恐惧无助……
“唉!”关霁远将发丝收进锦囊里,揣入怀中,或许他该贴个寻人告示——正这么想之际,忽然听到有人轻拍窗棂的声音。他一开窗,一团金色的小身影倏地跃入他怀里。
“小金丝!”关霁远喜出望外,“你跑去哪里了?”
“珍兽园”着火时,除了那些鸟类,所有的珍兽都安然无恙,独缺小金丝,记得那时它好似跳进金丝怀里……
“小金丝,你是不是和金丝在一起?她在哪里?”他抱起小猴儿,急切地问着,不管它是否听懂。
小金丝东张西望了一下,便挣脱关霁远的怀抱往窗外窜去。
“小金丝,等等我!”关霁远赶紧飞奔出门,一边唤来贴身护卫要他们紧跟着小猴儿,自己也紧随在后。
小金丝像有灵性似的,一路回头等着,看关霁远是否有跟上,这么走走停停,最后它在一处高墙停下。
“这不是……”关霁远有些迟疑。
他记得这里是王敌璋府邸,金丝有可能在这儿吗?
眼见小金丝跃入围墙里,他赶紧要护卫叫门。
得知来者身分,门房不敢稍有迟疑地前去通报,请关霁远至大厅等候。
王欧璋则匆忙现身,“不知王爷莅临,草民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甚至有点心虚,关霁远不免怀疑。
“免礼。”关霁远敛起浮躁的心思,往堂上一坐,“可知本王所为何来?”
“恕小民愚昧。”王敌璋当然装傻。
“近日本王甚为心烦……”
“如不嫌弃,小民愿意为王爷分忧解劳。”王敌璋不住地擦汗。瞧关霁远那副好整以暇却又洞悉一切的模样、更让他感到心虚。
“这事儿……也只能劳烦王大人了。”关霁远刻意以旧时称呼映他,有些笼络的意思,让王欧璋受宠若惊。
“只要王爷吩咐,小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是这样的……记得之前王大人献上的那名金发女子吗?”
“可是名为“金丝”的刺客?”
“正是她。”
“可……她不是当场被王爷……处决了吗?”
“那只是对外宣称如此,好让她的党羽失去戒心。事实上,她一直被关在牢里,还好上次王大人提醒本王调查“驭奴馆”,终于找到些蛛丝马迹,就在本王快查出她们的企图之际,却被这刺客逃脱了……要能找到她,本王定能将“驭奴馆”叛徒一网打尽”,关霁远故作扼腕,“为朝廷立下功劳,只可惜……”
“王爷的意思是,只要逮到那名女子,就能为朝廷立下大功?”王敌璋问得小心翼翼。
“到时本王将奏请皇上奖赏有功人员,必定加官晋爵。”关霁远说得肯定,更让王敌璋脑海充满幻想。
他正期待翻身的机会,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经过一番盘算,王敌璋喜孜孜地上前邀功。
“不瞒王爷,小民近日正巧抓了一名形迹可疑的女子,也是一头金发,说不定是王爷口中的刺客……”
金丝果然在这里外关霁远强抑心头的狂喜,故作镇定地问着:“那人昵?”
“只是……这名女子甚为刁钻,顽强抵抗之际还抓伤了小民的脸……”王敌璋秀出脸上被抓的痕迹,“所以……今日上午,下官将她转卖出去……”
“转卖?!”关霁远往茶几上重重一拍,瓷杯被震得摔落地上,“你把她卖到哪里?”
关霁远怒视着王敌璋,恨不得杀了他!
肯定是这家伙想染指金丝,才遭此下场……不知金丝有没有怎样?这色胚竟敢动他的女人,不让他尝点苦头他就不姓关!
“下官将那名刺客卖给从关外来的杂耍团,他们来京城表演了几天,昨天才离开……”王敌璋吓得结结巴巴,“王爷恕罪,下官不知这女子便是那名刺客,所以……”
他竟将金丝卖给杂耍团?关霁远眼睛几乎要喷出火焰,咬牙切齿地问:“杂耍团的名字是?”
“叫作“珍奇百怪”……”
“大胆王敌璋,窝藏钦犯不立即通报,还私自放走,来人!将他押入大牢!”
“冤枉呀!王爷,小的真的不知情呀!”怎会这样?他好心通报,怎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不顾王敌璋哭天抢地喊冤,关霁远大步跨出王家,急着救出金丝的心情一刻也不能等待。
出了京城两百里,已是黄沙滚滚的黄土地。
平时甚为荒凉萧条的小镇,这天市集聚了不少人群。大伙儿听说“曾经”享誉全国的“珍奇百怪”马戏团破天荒要在这里表演一场,而且一个人只要一两银子,连远方山上的居民都三天前就下山守候。
对穷乡僻壤来说,哪见识过什么叫杂耍团?更何况是曾经轰动一时的知名杂耍团。
开演前,场子里已坐满人群。因为票价便宜,所以大伙儿只能席地而坐,但没有人在意这事儿,他们的心思早已放在台子后头、那些被布幔盖住的笼子,听说里头有吓人的珍奇百兽。
一样的锣声,一样的开场白,只是,团主阿里的衣着已经陈旧破损,声音也因为年老变得沙哑,那段风光的日子早已不在……
上了年纪的阿里再也耍不出新把戏,加上长期奔波,团员们老的老、走的走,那些野兽们也玩不动了,顶多吼叫一声吓吓见识浅薄的乡下人。
但他仍卖力地制造效果,此去京城连回乡的盘缠都赚不到,只能多绕点路在小乡下多表演几场,多挣些钱。
在一旁被布幔覆盖的笼子里,金丝低垂着头,头上覆盖若纱巾,遮住了了无生气的脸庞,也盖住那吓人的疤痕。
待会儿团主会要她掀起纱巾,摆出狰狞的面孔吓吓那些观众,否则整团便要饿死在回乡的路程中。
绕了一圈,她还是回到这里。尽管人事全非,她的命运始终没有改变。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现在的她或许会认命一些……金丝摇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表情。
罢了!现在的她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还想什么命?她能不认命吗?那个人、那段回忆,只能深深埋葬心底了,听着阿里开始叙述海妖的故事,她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老旧的笼子被推到前头,发出喀喀的声响。
金丝清清喉咙,开始唱出那首“妈妈”的歌。
唱歌的同时,笼子的布幔被拉开,她倾注所有的情感唱出这首唯一和过去牵系的歌,手掌不时轻抚着宽松衣服下的小腹,眼角滑下感动的泪水。
在场的观众听得如痴如醉,如同所有他们走过的城镇,金丝的歌声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同样泪流满面的还有一个人!
关霁远站在场子外,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笼子里的熟悉身影,竖起耳朵聆听不断盘旋在梦里的旋律。
不知怎地,此刻她的歌声显得更温柔,更教他动心。
歌声歇止,全场鸦雀无声,阿里再次上台,正要展开惊悚的“揭开金发女妖真面目”之时?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只小金丝猴,从最后面跃出。
踩着观众的头往台上跃去,引起全场马蚤动。
阿里和其它团员赶紧上前想捕捉小猴儿,却只能追着它跑。
大家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玩意儿,以为这是杂耍团的余兴表演,纷纷笑得东倒西歪。
金丝根本不管外头发生什么事,径自低头抚着肚子,直到小猴儿跳到她的笼子外又叫又跳,她这才抬头,瞧见小猴儿头上那一小撮白毛,她瞪大眼眸不可思议地低喃着: “小……金丝?”
它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她看错?但那一小撮白毛,只有小金丝才有……接着小金丝又跳开,跃上一个走近的高壮男人肩上。金丝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着居高临下的逆光身影。
强烈的光线让她反射性地眯着眼睛,此刻一阵风吹来,翻起覆盖的纱巾,霸出她的脸。
隔着栅栏,她看清眼前的身影,不禁瞪大眼眸。
“天呐!妖怪!”见到她奇特的样貌,还有脸颊上深而长的疤痕,尖叫声此起彼落,大家像是见鬼了般往圈子外逃窜。但她什么也听不到,耳朵里只听到饱含情感的呼唤。“金丝……”
“爷儿?”她轻唉一声。
这是梦吗?但为何这么真实?他为何这么深情地看着她?这一定是梦!
她抹去泪水,想将眼前的他看得更清楚,眼泪却像决堤一般,怎么也流不停。
关霁远走到愣住的阿里面前,以杀人的眼神怒视着他。“钥匙!”
阿里无辜地指着牢笼、因为牢门根本没锁,他也不想将她关起来,但这是金丝自己答应的,因为这样演出效果比较好。
“来,金丝……”关霁远迫不及待地打开牢笼,对她伸出手。
原本一直痴傻望着他的金丝忽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状况,马上以双手遮住脸,整个人缩进笼子的角落。
“不是……我不是金丝……不是……”她抱着头哭喊出声,“你走……我不是金丝……你走呀……”
她已经不是他感兴趣的小珍兽,而是个破相的妖怪——一个人人看了都会怕的妖怪……
“你是!你是我的金丝、我最心爱的小珍兽……关霁远不知道她为何不承认,化成灰他都认得出她。“快点出来!我带你回去……”
“我不是……不是……”金丝挥开关霁远的手,干脆背对着他,“你走……快走!”
“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否则我会一直守在这里!”关霁远见她不出来,硬是挤进两人嫌太挤的笼子里,不顾一切地抱住她,“金丝,我知道自己太过分,我向你道歉……跟我回去好吗?”
“走开!”金丝硬是将关霁远推开,还用脚踹他,狭窄的笼子一时晃动得厉害。
“金丝,别这样——”
见他仍不死心,金丝干脆抬起头,将带着疤痕的脸颊对着他,婆娑的泪眼里充满挑衅。“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小珍兽,我是个鬼,是妖怪!这样的我,还是你的小珍兽吗?哈哈……”看着他一脸的惊愕,金丝仰头大笑。
这样也好,就让他死心吧!她不断笑出泪水。
正如内心正淌流的血水,疼得她喘不过气。
关霁远这才看清楚她脸上的疤痕,割得那么深、那么绝然,好似一心想把自己毁灭,这让他心疼不已。
他缓缓伸出手,大掌抚上那条几乎占据整个脸颊的疤痕,温柔低喃着:“当时……一定很疼……”
金丝再也忍不住地潸然泪下,他眼底的怜惜让她读出他的情意,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沉溺于一时的脆弱之中。
她不要他的同情!
她愤而拍去他的手,语带威胁地瞪着他。
“不关你的事!你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哪天我会一刀划花你的脸,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她故意虚张声势,让他把自己当成那个拿着金钗、恨不得刺死他的泼妇。
关霁远凝视着她,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接着便爬出牢笼。
他终究还是走了……以为他被自己的威胁吓得落荒而逃,金丝强撑的坚强终于崩溃。
她扶着栅栏痛哭失声,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如果……”
关霁远低沉的声音再次晌起,她猛地抬头,却见他蹲在栅栏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你能够和我一起回去,我愿意分担你的痛……”说着便将刀锋抵住脸颊。
“不要!”眼见他就要划下,金丝连滚带爬地冲出牢笼,以手挡住他的脸,刀锋在柔荑上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关霁远没料到她会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赶紧丢掉匕首,紧张地察看她的手。
“你这傻瓜!”他卷起白色衣袖,小心翼翼拭去上头的血珠,毫不迟疑地撕下衣角帮她包扎,“还好划得不深……”
“你才是傻瓜……”金丝没好气地瞪着他,金眸里却盈满深情和感动。
“那我们正好凑成一对,不是吗?”他亲吻已包扎好的伤口,紧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愿放开。
“跟我回去好吗?”
金丝轻叹一口气,最后终于点头,眼神却带着无奈和不安。
“太好了……”关霁远张开手臂想抱住她,却被挣脱,金丝只是扶着他的手起身,淡淡说了声:“走吧!”
她始终与他保持距离,关霁远有些失望,却不再逼她,只是紧跟在后。
团主阿里愣愣望着远去的两人,眼前这场戏码比他所编的故事还要精采,只是,他的摇钱树就这么走了,他们要怎么回乡呀?
“金丝姑娘的卖身契!”赵彬冷冷地看着阿里,吓得阿里快速掏出口袋里的纸张,不敢有所迟疑。
他到底惹上了谁呀?
阿里一脸愁苦地将卖身契递给赵彬,却换回另一张纸。
“五……万两?”
阿里看清楚银票上的数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珠子。这……这真是他遇过最……最最珍奇的事了!
第八章
关霁远被一股凉意冷醒。
他一个翻身,自动寻求温热的娇躯,却扑了个空,床褥已然冰冷。
“金丝!”他倏地下床在房里东寻西找,却不见枕边人的踪影。
失去她的恐惧再次浮现,他慌乱地套上外袍奔出屋外,花园里也不见金丝的踪影,急得他满头大汗。
“这么晚了……会去哪里?”
自从接她回来之后,金丝和以前大不相同,变得沉默不语,全身充满了警戒,夜里虽与他同宿霁月阁,却不让他碰触。
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泼辣,指着他大骂,甚至打他,也不愿见到她一脸愁容,好像心底藏了什么重大的心事。
忽然间,耳边响起轻柔的歌声园那传来……
是金丝!那里虽已重新整修过,但金丝不是很讨厌那里,怎会待在里头?
关霁远匆忙奔向珍兽园,缓缓走向里头,珍兽们依然听得沉醉,对他的脚步声丝毫不理会。
关霁远走近声音的来处,惊讶地发现金丝居然坐在以前被关的空牢笼里,仰望着夜空,歌声比以往听来更孤寂,更让人鼻酸……
他静静听着,没有惊扰她,独自咀嚼内心的苦涩。
现在的她,就像被关在笼里的金丝雀,一心向往天空的宽阔。该不会她根本不愿回来,甚至对他没有一点感情?否则怎么看来如此悲伤、孤单……
关霁远暗自猜测着,心口却被这样的认知闷得好难受。
最后一个音符在夜空中消逝,金丝蜷起身子将自己抱紧,瑟缩地窝在角落。
不该回来的……
她就像那些珍兽,即使走出牢笼,身体自由了,心却不愿离开,但是,她留下来只是增添他的苦恼,她不愿成为他的负担。
回来之后,她才惊党他的身分有多显赫,她这个破相的异族女子怎么配得上一个堂堂王爷?留在身边都觉污染了他的尊贵,更何况他从没说过要怎么安置她……
她将身子缩得更紧,冰冷的空气让她忍不住轻颤。
“怎么不回房睡?”一股暖意随着温柔语调包覆着她的身子,她一回头,便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关霁远正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金丝赶紧坐直身子,扭过右脸,和他保持距离。“我……睡不着……你先去睡,别管我…
…”
疏离的语调和态度,都让关霁远微愠。“我怎能不管你?看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见她低垂着眼睫没有回应,看来极为疲累,他的语气跟着放软,“别胡思乱想……这里很冷,咱们回房好吗?”
他不敢问她在想什么,生怕得到令他心碎的回答。
“嗯!”金丝点点头,身子的确冷得有些受不了。
关霁远伸手想抱她,却被推开,如同前几次那样。她扶着栏杆起身,想步出牢笼时,却被过长的外袍绊到,脚步一个踉跄,还好关霁远如老鹰抓小鸡般及时扶住她的腰,一种异样的触感却让他愣在原处。
“你……”将她的身子扶正,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手掌触摸的部位,那儿竟明显地隆起。
“没什么……我只是变胖了……”她懊恼地推开他转过身,还想隐瞒身体的变化。“大概是回来后胃口比较好……”
关霁远却从身后一把抱住她,身体因为狂喜而颤抖。“你……有了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他终于知道她心底藏着什么秘密,只是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别乱说……我根本没有身孕……”她极力想挣脱,却被拥得更紧。
她的急欲否认让他大为受伤,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以脆弱的声音问着:“为什么不承认有孕?难道……你不喜欢有我的孩子?”破碎的语调显现他的不安, “或是……你还恨我……根本不想拥有我的孩子?但你知道吗?我好高兴,好期待你生下我的子嗣,我只要你的孩子……”
真切的表白让金丝潸然泪下,她哽咽地吐露近日的担忧。 “有了孩子,我也好高兴…可是……我怕……怕这孩子生下来会和我一样……我不能太自私……让孩子承受异样眼光……那太痛苦了……何况,你的身分和血统这么尊贵……一定无法接受这孩子……所以……”
“所以你不敢告诉我孩子的事,甚至……不想要他?”关霁远一想到这个可能,将她抱得更紧,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不是的……我不可能伤害孩子……”金丝猛摇头,“我本想带着孩子和杂耍团一起回关外,找到同族的人,至少在那里我们不会是异类。”
“我不准!不准你离开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宁愿孩子像你,最好是女娃儿,有一头同样的金发,甚至是金色眼珠子……”
关霁远转过她的身子,捧起镶上金色泪珠的脸颊,深情地望着她。“因为你是我最珍爱的女人,我唯一的妻子!我爱你,金丝……”
“爷……”再多的顾虑,再多的担忧,都被句句情比金坚的告自给化解,金丝的心终于彻底融化,全心全意地相信他。“我也爱你!”
爱意盈满孤寂的心,强烈得令她忍不住痛哭失声。
关霁远紧紧将她纳入怀里,“别担心,我会保护你和孩子,不让你们受到任何委屈。”他说得坚决,心底却浮现一张难缠的脸孔。
为了实现承诺,关霁远第二天便进宫寻求有力的靠山。
这人便是他的亲兄长——当今太子关长风。
有了皇兄背书,只要皇兄奏请父皇,并帮他美言几句,他想迎娶金丝为皇妃应该没问题了吧?
谁料关长风却面有难色。“帮你是没问题,但皇弟娶妃的事,不是本太子说了算,你也知道母后她……”
“唉!霁远了解……”关霁远无奈地叹息。
说起他们的亲娘朱皇后,两兄弟都忍不住摇头。
从小到大,兄弟俩的印象里,世上最难缠且最难取悦的女人就是母后。她不是那种会干预内政的后宫,但后宫的事她绝对要求独断,任何人都不能干涉,连当今皇上关元祯都忌惮她几分,更何况从小屈服在她滛威之下的儿子们?
“而且,如皇弟所言,这位金丝姑娘如此……奇特,恐怕母后一听到便要皱眉,连见都不愿见她……”
听了弟弟描述两人相识的经过,脾气甚好的关长风只觉不敢恭维,还好太子殿里的女人个个温柔顺从,不然可让他伤透脑筋了!
“唉!说的也是。”关霁远更觉两人的未来堪忧。
依金丝的个性,只要母后说些难听的话,难保她不会将宣仪宫给拆了……他总算了解当初燕嬷嬷为何要将金丝迷昏,还五花大绑地送出门。
“这事……让皇兄想想看有何两全其美的法子?”见弟弟一副苦恼的模样,关长风决定插手此事。“不过,听说“驭奴馆”出身的婢女,个个善体人意,比宫里的宫女还要讨喜,怎么本宫和皇弟遇到的都不是这么回事?”
他看了看站在书房外的纤长身影,一副纳闷的神情。
关霁远顺着视线望向门边,不仔细看的话,他还以为那儿站了个门神。
“她……是何时出现的?”
那是个容貌极为出色的女人,纤瘦的身躯几乎和男人一般高,而且和一般侍卫一样穿着利落的劲装,腰间配带一把长箭,长发紧紧绾成一条涓丝,不仔细瞧那秀丽的五官,真会将她当成男人!
“就在你进门后没多久。”尽管脚步如猫轻盈,关长风却在她一出现时便注意到了,因为空气中那股冷香……
“唉!真不知母后打什么主意,前阵子将她送来,说是要保护本宫……依我看,她根本就是个眼线!”
贵为太子,他身边根本不乏护卫,看来母后这招,监视的意味大过保护。但是,若真要找个人监视他,也派个既柔媚又温驯的,至少也随和一点嘛……关长风无奈地摇头。
“皇兄是说……她……”关霁远指着门边的女人,一脸难以置信,“也是“驭奴馆”的人?”
“听说还是什么“四大金钗”,光听这了不起的称号,应是极品中的极品,但这女人虽然长得不错,说起温柔可一点都沾不上边,依本宫看来,她还比较像是千年冰、万年霜……”
关长风忍不住打个哆嗦,逗趣的模样还真不像太子,倒像个风趣又风流的文人雅士。“皇弟有所不知,本宫近日真的已达“高处不胜寒”的境界了……”
“呵呵!真是为难皇兄了。”关霁远被兄长夸张的模样逗笑了。
说起这位东宫太子,完全没有一点架子,遇事总是一副悠哉的模样,好像和谁都处得很好,尤其应付不苟言笑的母后特别有一套,难怪能躲过母后的高压逼迫,年近而立之年还没立太子妃。
“太子殿里每个女人都是我的最爱,真要立一人为妃,恐怕其它人都要伤心了……”这是关长风的一贯说词。
关霁远自认做不到他这种怒骂由人的胸襟,自小他和母后便不亲,除了例行请安之外,平时也讲不上几句话。
不过玩笑之余,他还真觉得皇兄这几句话说得一针见血!
“我家里那小泼妇听说也是“驭奴馆”的四大金钗,但是,看看她们两个,我觉得比较像……”关霁远很认真地思考,接着隆重地下了结论,“滞销货。”
话一说完,背后突然感觉一道冷箭射来,他忍不住打了哆嗦。
“嗯!本宫也这么觉得……”关长风视线再次望向书房外,突然好想念太子殿里那些女人的温声软语。
“哈……啾!”
“驭奴馆”里,好久没落得清闲的燕嬷嬷忽然打了个喷嚏。
“见鬼了!这屋里暖得我都要冒汗了,居然还打喷嚏……”以绣帕扰搂鼻子,她没由来地感觉心浮气躁。
“哎呀……没事……自己吓自己……”她拍着胸口定定气,拿起北大街最有名的雪花糕一口就要咬下,厅外却传来惊恐的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许妈冲到燕嬷嬷背后,撞得她手中的雪花糕当真成了雪花飘落在地上。
“我说许妈,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大惊小怪?我已吩咐顺伯绝对不要打开大门,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快……快……避难去……”许妈上气不接下气,赶紧倒了杯茶一口气灌下,稍稍喘口气,“金……金丝……”
“金丝?”燕嬷嬷像是昕到怪物出现,倒抽一口气,“她……不是失踪了?”
她就知道……就知道这丫头最后还是会回来!
“师父又不在……”两个人急得像无头苍蝇般团团转。“那可怎么办?”
趁着关霁远进宫面圣,金丝在家闲得发慌,而且她也挺“想念”驭奴馆的,于是乘着软轿兴匆匆出了王府。
谁知后头却跟了一班侍卫,这是关霁远不放心特别派遣来保护她的。虽然有些烦人,但想到爱人的用心,她还是勉强让他们跟。
结果,这班侍卫真的派上用场了。
首先,看到紧闭的大门,金丝已经超不爽的。
她坐在软轿里指挥侍卫上前敲门,里头却无声无息,更让她火大。
之前那笔帐她都没计较,只不过想到自己就要成亲,总该有个娘家撑腰,而驭奴馆便理所当然地成为她的娘家,结果,一回来非但没有热烈欢迎,还来个相应不理?
燕嬷嬷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亏她还这么想她!金丝委屈地想着。
“把门撞开……”她一声令下,侍卫们便找来一根大木头,硬是将朱漆大门撞开,吓得门房顺伯贴在柱子后不敢现身。
软轿直接抬入门里,金丝迫不及待地下轿,兴奋地望着四周。“哇……好怀念哦!”眼尖的她发现躲在门后的顺伯,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顺伯,我是金丝,我回来了……”
“不……不干我的事!”老人吓得往屋后跑去。
“真是的!”金丝嘟着嘴,眼眸再次搜寻熟悉的身影,发现门廊上躲了许多小丫头。她赶紧上前,像个亲切的大姊姊般打招呼。“妹妹们,我回来了……”
“不……不关……我们的事!”小丫头们挤成一团,颤抖得厉害,忍不住将其中一名推出去。
那个倒霉的人,便是当初诱使金丝吃下迷|药鸡腿的小玉儿。
“你……”金丝只觉她面熟得很,手指着小丫头不断回想着,终于让她想起一幕“你就是…
…”
“我……哇!”十三岁的小娃儿吓得大哭,“我……不是……故意的……”当初金丝被迷昏前,也是这么指着自己,这一幕常让她从恶梦中惊醒。
“喂!你们怎么搞的?姊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个个像见鬼了似的,我就那么不受欢迎呀?真扫兴!”金丝跺着脚,转身便往大厅走去,她好想见燕嬷嬷。还有许妈……
一踏进门,却发现两人互相扶持着,正准备落跑。
“嬷嬷!许妈!”金丝高声唉住她们,两人不得已地止住脚步,面面相观。
“是我,金丝呀!我回来了!”
两人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
“是……是你啊……回来…就好……,
她们战战兢兢地等着金丝发飙,接着,该是将屋里的东西全都砸了……
岂料,金丝却冲上前抱住两人,热情地唉着:“嬷嬷,我回来了!”
这阵子的遭遇,让她越发想念在“驭奴馆”的日子。
尤其当初燕嬷嬷将她从杂耍团赎回,来到“驭奴馆”又给她极大的自由,她却从没好好感谢燕嬷嬷。
不管她出生的地方有多遥远,但这里却是她生活最久、最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就像她的家“我好想你……还有许妈……”金丝抱着两个人,流下感动的泪水,“金丝……差点回不来了……差点见不着你们……”
见一向拒人千里的孩子转了心性,燕嬷嬷也跟着真情流露,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就知道,这孩子只是嘴硬,心肠比谁都软。
就像自己,说是想将她们赶出去,其实心头还是惦记着这些孩子的安危,比谁都担心呐…
“许妈也惦着你……”
三个人哭成一团,看得外头的小丫头们目瞪口呆。
诉尽离情之后,燕嬷嬷这才发现金丝的转变包括脸上的伤疤以及被搞大的肚子。
于是,金丝夸张地叙述离开“驭奴馆”之后的遭遇,学着杂耍团团长阿里的语调说得绘声绘影,小丫头们也听得啧啧称奇,不知不觉拉近与金丝的距离,对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畏惧。
“真是委屈你了……”没想到造化弄人,金丝再次沦为杂耍团的展示工具,让燕嬷嬷听了不胜唏嘘,心疼地抚着她脸上的疤痕。
金丝却露出甜美的笑容。“不委屈,金丝还得感谢嬷嬷,让我遇到了霁远,找到一生的挚爱。”
“你能找到幸福,嬷嬷好高兴……”见她变得成熟懂事,燕嬷嬷又红了眼眶。“只是这疤痕……该是消不掉了!”
“谁说的?”天外传来洪亮的笑声,天机老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金丝兴奋地叫了一声:“天机爷爷!”
“金丫头,你又闯祸啦?也好,这样省得爷爷又要爬墙……”
“有金丫头帮您开道,不是更好?”金丝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在驭奴馆里唯一能制得了金丝的只有天机老人,她也与他最亲近。
“哈哈!果然有你的风格!不过,这小脸蛋真是可惜……”老人说得遗憾,金丝却忙着安慰他。
“别在意啦!反正我的样子生来就怪异,不差这一道疤痕,而且,我夫君都不在意了……”
想起关霁远的好,金丝脸上不禁流露小女人的羞赧,那模样令小丫头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美丽,“嗯……好……好……”老人不禁笑得开怀。
她终于能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让三位长辈极为宽心。天机老人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罐东西,“来,这给你……”
金丝好奇地收下。“这是什么?”
“这是老夫特地上天山寻得的疗肌圣品,你回去擦擦看,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天机老人语带神秘地说。
虽然不相信脸上的疤痕可以治好,金丝心中仍充满感激之情。“谢谢爷爷。”
周围有这么多爱她、关心她的人,她却一直用凶恶来武装自己,直到今天,她才体会这份情感的可贵第九章这天,关霁远和太子把酒言欢,直到就寝前才回到王府。
“我的小珍兽,你的夫君回来了……”带着微醺的脚步推开房门,房里一片漆黑,让他差点撞上桌角,“怎么不点灯呐?”
跌跌撞撞地摸索出火折子,一点上烛火,明亮的房里却空无一人。
“金丝……”关霁远吓得酒意全消,背脊窜起一股凉意。
飞奔出霁月阁,他想也不想地来到珍兽园松了一口气,脚也差点软了。
还好在这儿……
这小屋已被金丝重新改造过了,里头放置了一张舒适的大床,妆台、桌椅也一应俱全。四周围上浪漫的布幔,还随时升了火盆,简直比屋里还要舒适。
只是,她一天到晚往这里跑,他不禁怀疑她还记恨着当初被关在这里的事。
“我的小金丝……宝宝今天乖吗?”他悄悄摸上床,将金丝和她肚里的孩子一起揽入怀中,却冷不防被以为熟睡的她一脚踢下床。
“滚开!我们才不需要你!”金丝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去不理他。
关霁远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起身摸摸摔疼的臀部,继续上床缠着她。“怎么啦?又生谁的气?”
金丝猛一抖肩,将他的手抖开。“哼!我这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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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别弃我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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