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 穿越 作者:rouwenwu

    小小的陆川，这就像是民不举，官不究，若是下面没有人汇报，上面也不见得会留意他们这个陆川的具体变化，而此时在场的，万字商行是和杨毅一起来的，想来是有联系的，他自己的手下，只看这令行禁止的样子，就知道是如水桶一般的，那么，有可能会汇报的，也就是他和吕勇了。

    他固然是能将他们都杀了，但那样一来更是麻烦，县中没有主持者，上面必要再派人，若派的也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也就罢了，若是一个有心做事的，却恐怕是要追究追究的，虽说不见得就能牵扯上杨毅，总有这么个危险，可若是让他杀了吕勇，那么他就是实打实的以下犯上了，罪过就算不比杨毅更重，也差不多了，到时，他必不可能再对上面说出此地的实情，恐怕还要动一番手脚将知道这件事而又不稳妥的人全部抹去。

    他们都是久经官场的，对于这些事的反应都不慢，他想到了，吕勇自然也想到了，立刻就想躲，不过还哪来得及？那个杨刚已经站到了他身后！

    “钱大人犹豫不决，是不是想请我由吕大人帮忙呢？”

    就这一句话，他再没有迟疑，接过杨毅递上来的刀，一刀就捅了进去，他知道，若自己不做，那被捅的，就是他了！就这么一下，那杨毅就干干净净，再无后患，他此时说要救火，到底是真心想救，还是……

    “钱大人原本就是主管民生的，对这些，想来必定是拿手的，在下对这些却是不懂，也就不在这里耽搁大人了，我和周先生还是先回客栈，大人有需要的话，尽管吩咐。”

    杨毅说着就要离开，钱宇正要舒一口气，杨毅又转过了身：“未免有什么意外，我还是为钱大人留下一些人手，钱大人也方便来找我。”

    她说着，就让杨刚带了一队人留了下来，听到是这么一个杀神，钱宇直在心中叫苦，不过他同时也知道，杨毅是真心想让他救火的。

    杨毅等人又回到了先前的客栈，因是在一开始就遏制住了流民，所以这里倒没有遭受火灾，前面有火药蔓延过来，杨毅阻止人手弄出了一个隔离带，她对这些虽不是太懂，但也知道要救火，不过就是那几种方法，反正她只用处理好周围的火势就好了，以紫竹寨的训练，倒也不是太难。

    客栈的伙计、掌柜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大厅一片狼藉，不过总算桌椅还是齐全的，楼上的客房基本也没什么变化，对于这种整理，孙锦最是拿手，杨毅就交给了他，又令牛洪乐负责那些受伤的人。

    面对一群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甚至不能说有武器的流民，紫竹寨的人在有铠甲保护下倒没有出现伤亡的，但受伤还是免不了的，好在牛洪乐对这些本就拿手，他们出来的时候又准备了足够的药物，倒也可以解决。

    处理好了这些，她站在门外，看着整个陆川，此时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不过火势还没看出有什么控制，只是各种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

    “杨大人有何打算？”

    周元洪也跟了上来，杨毅回过头：“周先生有什么建议？”

    “这些我完全就是外行，拿不出什么建议的，杨大人看要如何就如何。”

    虽然周元洪一路对他都非常客气，但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叹服，杨毅听出了其中的差别，也不以为意，若是过去，她也许就算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还会得意的，就像当初她一个人到外地去进货，回来后整个市场的人都要叹息一番，她当时虽然表现的很矜持，但心中也是很自得地。

    市场上也有几个和她年龄差不多，人也非常能干的，但是他们最多，也不过是在摊上帮着照顾照顾生意，就算去进货，也是跟着家中的大人，独自一人，身上带着几万块到异地把货压过来的，却是一个也没有的。

    她有理由得意。

    而现在，她做出比那大百倍、千倍的事情，却再没有一丝的得意，甚至心中，也没有半点的欢喜，她当下勾了下嘴角，然后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再休整一日，明日再离开。”

    周元洪自然没有异议，又过了一会儿，越加吵闹，但火势却是得到了控制的，想是不仅那钱宇在组织人手，陆川的居民应该也是在尽力抢救，等到中午的时候，火势完全控制了下来，不过半个陆川也毁了，火势一得到控制，钱宇就找了过来，杨毅却随口将他打发了，连陆川还有多少粮食，多少死伤都没问，这些都已经和她无关了。

    那钱宇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有战战兢兢的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派人送了一些吃食过来，杨毅收了，同时也将杨刚招了回来，这个杀神一离开，钱宇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而杨毅则在想，这一战暴露出来的问题。

    首先，就是侧翼的问题。

    带上这一次，她手下的这些人，也才经历过两次战斗，而这两次，可以说他们都是占了地利的，无论是在大屿山还是在这里，他们的两边都有遮挡物，所以只需要面对前面的敌人，可若是换一个地方呢？这一次那个八成是假的魏瞎子就差点偷袭得手，下一次呢？他们不可能每次都有这种地利的。

    其次，则是缺少应对。

    第五十七章总结（下）

    经过这两次，起码她手下的这一百多个人是已经不畏惧战斗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出意外的话也能保证自己的节奏，但是对意外的应变却远远不足，上次他们面对林家军的骑兵是事出突然，再加上林家军的骑兵太过自负，才会让他们得手，而这次，也是因为有万字商行的人协助，特别是有水元鑫这个练气者的存在，这才惊走了那个魏瞎子，而如果没有万字商行，而魏瞎子也已经突破了，会是什么样子？

    她带来的这些人，也就杨刚的身手更好些，其他人，却是错不得的，真正的战斗固然不能依靠个人的勇武，可也总要有些高手应付突发状况。

    但是这高手不是说想有就有的，就算是她，现在也不能说是高手。

    练气吗？

    她想到石虎的那一刀，想到那一刻的感觉，隐隐的，她仿佛抓到些什么，但真的去想，却又想不明白了，她正想着，外面有人敲门，是孙锦。

    “进来吧。”

    孙锦推门走了进来，先回报说楼下已经休整好了，也安排好了人手做饭，楼上的房间也都安排妥当，不会安排下面的弟兄休息，杨毅听了点点头，勉励了他几句，孙锦听了很是兴奋，然后又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大人，那钱大人那边是不是……”

    “怎么了？”

    “钱大人就送了一些粮食过来，是不是有些太……”

    杨毅的眉皱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孙锦见她面色有些不快，连忙道：“大人，不是小的有什么想法，而是下面的弟兄有这样的议论。”

    “议论什么？”

    “议论、议论……”

    他吞吞吐吐的开口，不过并不是要隐瞒杨毅，只是在想着怎么说，杨毅开口：“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啊，不是不是，就是……”

    “孙锦，”不等他把话说完，杨毅就道，“下面的兄弟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对他们绝对是都信任的，但是，这些兄弟的出身你是都知道的，一些问题，他们看的可能就不够深，而你则和他们不同，我希望你能全力帮我。”

    她说着，在他身上拍了拍，只把他的骨头都拍轻了两分，也把他原本的一些顾虑都拍走了，他当下再没有迟疑，立刻道：“大人，其实也没有别的，就是一些兄弟在议论这一次的赏赐，兄弟们都说，这一次是为了陆川尽力了，这陆川，总要有所表示，虽然那钱大人送了些粮食来，但咱们现在其实是不缺粮食的。”

    “那他们认为咱们这次缺什么呢？”

    “这个，弟兄们的议论很多，不过大多都说，咱们缺女人。”他说到这里笑了笑，“其实小的也是这么想的，不说别的，大人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有，的确是需要个人来端茶倒水的。”

    杨毅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小的？小的倒没什么想法，只是小的现在马上也要出海了，不瞒大人说，也是想留个后的，啊，不是小的有什么心思，就是想留个后，这样就算小的死了，也总有个人给小的上香。”

    杨毅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吗？还有人说缺钱缺银没有？”

    “也是有这样说的，不过不多，弟兄们也都说，其实现在要金银没用，还不如多得点地，虽说今年遭了灾，但还有明年的，不过关键还是缺女人，大人……？”

    他正说的兴奋，但猛的见杨毅的脸色好像不是太好，因此立刻住了口，惴惴不安的叫了一声，杨毅回过神，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孙锦有些担心的去了，他一离开，杨毅的眼就眯了起来，孙锦说的没错，下面紫竹寨人想的也没错，过去无论是紫竹寨还是青龙寨，不少人都是有家有口子的，他们的婆娘，有一些是原本的夫妻，而有一些，则是抢来的，此时没有什么妇女解放，虽然礼教还不像中国古代明清时期那么吃人，不过一般的女人，却大多有从一而终的思想。

    被抢了上来，一开始难过伤心绝望，但只要当时不死，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特别是后来有了孩子，基本上也就认命了，而有了婆娘，那男子也会更安心的留在山上，所以就算是紫竹寨，当时也很鼓励抢女人上山，因此当时两个寨子里，妇孺都不少，但那两次战斗，死伤最严重的，也是妇孺，后来她一心操练，根本就没有下山去做生意，自然也没有再掳掠人口上山，山中又大多是青壮年的男子，想女人，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而想土地，也非常自然。

    十亩地一头牛，这可以说是农耕社会男人基本的想法，他们现在不缺吃喝，除了想女人，自然是要想土地的，不管怎么说，有了土地，人才会安稳，这就像是在现代社会，虽然房价高的反常，但人们还会疯了似的买房子。

    这些都没有错，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想，却是她不希望看到的，她现在不可能给下面的这些人找女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在这里扎下根来，而除了这些之外，就是这些想法里所带出来的另一种东西更令她警惕——赏赐！

    打了仗立了功，想要赏赐也很正常，但是这种习惯却是不能有的，杨毅记得过去看小说，里面提到过戚家军，那军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们也很相似，高惩罚，高赏赐，打起仗来，从上到下都勇于拼命，但是这个军队却始终没有超出过三千人，不是因为泱泱中国再挑不出符合条件的人了，而是给不出更多的赏赐了，这当然也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过从中也表明了这种军队的弊病，而另外一支军队，岳家军，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当然，真要认真追究起来，两个军队也是不一样的，岳家军有很多人是投靠过去的，说是岳飞的军队，其实也是仰慕投奔，而戚家军却可以说是戚继光一手打造出来的，而且两个人所在的环境背景也不一样，也不能真的把两个军队做比较。

    岳家军可以冻死不拆房，除了岳将军的带兵的本另外，还有一点也是，那是到了亡国灭种的时候，不管现在怎么宣称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但在当时，大宋与金，那就是非我族类，在强烈的危机感之下，人也就更容易一条心，那时候，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一个共同的目标。

    杨毅敲了敲桌子，感觉到他们目前，就是需要一个目标，但是要一个什么样的目标？

    现在虽然是天下将乱，但毕竟还没有乱，目前也还没有异族侵略，她不能说打击异己，也不能说铲除贪官，固然，他们将要去的巨岗大多数是巨岗族，但不管这个民族在内部怎么自治，在名义上还是属于大赵的。所以无论她将来在巨岗做什么，她也不能说巨岗人是他们的敌人。

    那么，为了奔向幸福生活？不过对于她手下的这些人，恐怕也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幸福的生活了，那么这就又转到了最初的问题上。

    这个目标必须远大，她思忖着，甚至有些飘渺，但还要让人觉得，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比如历朝历代的那些邪教，他们所宣扬的是什么？长生不老？飞升天界？在那些邪教的宣传中，只要为什么东西奉献，就能够在有生之年到达那个境界，于是相信这个东西的人就不断的为之努力，发展到极致的甚至不惜自残，当然，她没必要搞出一个什么宗教，但却要有这个效果，就算达不到这种高度，也要类似。

    她在心中来回的寻思，但却想不到什么，在不牵扯宗教，也不会令当权者忌讳的情况下给紫竹寨的人设立目标，就这么想了半天，她只有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然后在问清杨刚已经醒了之后，将他叫了过来。

    他们战斗了一夜，当然要分批休息，杨刚是第一批去休息的，现在已经醒了，听到杨毅叫，他就过来了，他进屋之后，杨毅却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盯着他看了半天，直把杨刚看的忐忑不安。

    “大人？”

    “哦，叫你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杨毅回过神，然后斟酌了一下道，“你有没有成家的打算？”

    杨刚一愣，杨毅又道：“说起来，你的岁数也是差不多了，我们在山上时，一切不便，现在虽然还没有稳定住，但一些事情却可以处理了，你可有这方面的打算？”

    杨刚脸一红，有些支吾的说自己还没有想。

    “真的没有？没想过女人？”

    “想过女人，但、但没想过成家。”他和杨毅自小在一起长大的，虽然杨毅因为性别的因素，不会对他多亲密，但比起别人也是相当亲厚，而他对杨毅，也是一心一意，所以这个话题虽然尴尬，但他还是一咬牙，老老实实的说了。

    杨毅了解的点点头，他毕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下面的那些人在她面前老实，但是私底下恐怕也是会开一些玩笑说一些荤话的，这些话令杨刚听了，就算还没有和谁过一生一世的念头，恐怕也会想想那风月之事的。

    “这次的功绩统算出来之后，你挑出前十名，问其中还没有成家的可有成家的打算。”她现在既然还没有想到确立什么精神，那么就要确立一些奖励，只是这奖励也不能随意的给，“问清楚了，不是要女人，而是要成亲成家。”

    第五十八章扎马（上）

    这一次立功前十名的有八个是单身，听到要给他们安排女人都纷纷点头表示是真心想成家的，他们表现出来的热情不仅令杨毅没想到，更令杨刚措手不及杨刚勉强确认了他们的想法，就回来找杨毅报告了，杨毅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再次感叹手下的人才太少，这时候要是有个类似于生活委员的人在，想来会解决很多麻烦。

    “都是真心的，那可有什么要求？”

    “啊？”

    杨刚一愣，杨毅见他实在不是干这行的材料，只有摇摇头，让他把那八个人都叫到自己屋中，这八人在杨刚面前还能嘻嘻哈哈的开玩笑，站在杨毅面前，就有些手足无措了，杨毅看了他们一眼，慢慢的开口：“咱们现在是二世子的家兵，是正规的军人，要找女人，就是要稳稳当当的过日子的，这一点，你们要明白。”

    “大人，我们都知道。”

    “杨大人先前已经给我们说了。”

    “我就是想要一个婆娘，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给暖被窝，将来还能生几个小崽子。”

    这话一出，几人都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见杨毅只是嘴角含笑，就都又绷起了脸，杨毅点了下头：“既如此，你们都有什么要求？”

    “要求？大人的意思是……”

    “就是你们想要什么样的。”

    “我、我没想要什么样的，就是个女人就行。”

    “最好是能生养的。”

    “就是，要能干活的。”

    “张老八，你不是喜欢漂亮的吗？”

    “那不是嘴上说说吗？真要找婆娘，那种娇滴滴的是能过日子的？不说能不能干活，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她也不能帮你管家啊，就像那七……”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其他几人也都低下了头，在紫竹寨人的眼中，七娘是早被杨毅收到房里的，对此他们倒没有什么看法，就是觉得杨毅收七娘，有些不太吉利，看七娘原先跟着王二，王二死了，后来跟着柴智，柴智也死了，亏得杨毅没有正式的娶她，否则说不定也会倒霉。不过就算有这种想法，七娘毕竟是杨毅的女人，因此一提到她，几人都不敢再说了。

    杨毅倒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对于生活委员的盼望更深了，而且她也知道，关于精神层面上，她应该抓紧了，否则她手下的这些人，要不成为雇佣军，要不就有可能慢慢的消散。

    现在这些人想女人想地，再之后呢，他们想安稳，到那时候她不能逼着他们去打仗。当然，要年纪大的去过安稳的生活，顺便给年轻有冲劲的腾地方，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循环，但那要是在形成系统之后才可以做到的，而她，现在要靠这些人打仗，在将来的一定时间内，也要靠这些人做骨干。

    “既如此，我就暂且记下，等到了巨岗，就给你们安排。”

    得到了她的承诺，那几人都喜滋滋的去了，到目前为止，杨毅的承诺从未落空过，几人也不担心，而那两个有家室的，也分得了一定数量的金银，第二日，军队离开了陆川，他们离开前，钱宇又来给他们送行，还拿着写好的奏章来给她过目，杨毅看了之后，微微一笑，顺手就丢在了一边，这个动作吓得钱宇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杨、杨大人……”

    “钱大人，有一句话，在下想嘱托你。”

    “杨大人请说、请说！”

    “杨某虽然经历了陆川的这场变动，但却没什么作为，这一点，钱大人可要记清楚了。”

    钱宇有些怔然的看着她，分不清她是在说真的还是在说反话，在她又点了一下头，这才知道，她是真的不要这场功劳。

    “这、这……”

    钱宇还想说什么，杨毅已道：“钱大人记清了就好，在下就告辞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和钱大人共事。”

    钱宇自然满口的说着盼望荣幸之类的话，然后仿佛很是不舍得送他们送到了城门外，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了这才回身，一回去，他就立刻下令关了城门，两扇城门虽有损坏，但并不严重，昨天已被他下令修好了。

    城门一关，从他到下面，众人一起大大的松了口气，陆川的教喻道：“这个煞星终于算是走了。”

    众人连连点头，一人道：“不过这煞星也奇怪，这样子看起来是不要功劳的，也不知道他做这一番事情是为了什么。”

    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猜测，还有人找钱宇询问，钱宇道：“这煞星的想法，我怎么想得到，不说那煞星了，我们还是着眼于眼前事吧，那煞星走了，这陆川，却还要我们收拾呢。”

    他这话总算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点头称是，不过却没有人太放在心上，现在杨毅走了，流民散了，城门修好了，求救信也发出了，下面的事情不过是安抚民众，而对此，他们是最拿手的，发一通公告，抓几个领头羊，杀一个大户，这些事情不用想，他们就知道怎么做。

    看着这些人的注意力总算转到了其他地方，钱宇在心中冷笑，那个煞星的想法？那个煞星所谋甚大，又岂是他们能掺和的？他在这边想着杨毅，杨毅在那边也想着他，他们离开后，周元洪就找到了她：“杨大人，您就这样，离开了？”

    “周先生可有什么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杨大人就这样离开，是不是有些太过、太过……”

    “太过草率？”

    周元洪啊了一声，想要否认，不过到底没有说出来，杨毅微微一笑：“那位钱大人为官老道，相信，是不会有什么后患的。”

    其实在那个晚上的时候，她是有两个选择的，虽然钱宇是最好的，但是吕勇，也是一个人选，而之所以选择钱宇，一是因为她杀了尤成百，第二则是这个钱宇是一个非常善于忍耐的人。

    尤成百虽然是吕勇的师爷，但不过是幕僚，没有任何官身，可是在他们过去的接触中，大多是这位师爷拿主意，而钱宇对此却没有任何的不满，这自然是因为有吕勇在后面支持，不过也说明这位钱大人没有太多争强斗胜的心理，而除了这点之外，此人也能狠得下心，在送出那一刀的时候，他虽有些犹豫，却没有停顿。

    一个没有太大野心，却又能狠得下心的人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当然，若是有外面的势力介入，他也难保不会将她供出来，不过，那就是她无法防备的了，就算她留下一队人马，在碰上外力的时候，也是没有用的，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做，那钱宇弄不清情况，也许还会帮她遮掩一二，而她，不想暴露自己，也只是不太想出风头罢了。

    有这么一点遮拦，也就足够了。

    她这样想着，突然心有所感，抬起头，就看到那边的树下站着一黑一篮两个身影，因为距离的关系，这两个人的面目有些模糊，不过在一瞬间，她就想到了那家店铺中的两人。

    “大人，是那两个人。”顺着她的目光，孙锦也看了过去，“这两人，好像有些古怪，我们要不要……”

    杨毅没有说话，而此时，那边那穿黑衣服的，遥遥的，对这边供了下手，杨毅一笑，也抬起了手。

    “大人？”

    孙锦还想说什么，杨毅已道：“走吧，不要多事。”

    她说完，放下手，再不看这边一眼，而那边穿蓝衣服的则在向穿黑衣服的抱怨：“这人真不懂事，竟然在马上回礼，大哥你对他也太……”

    “小宇。”

    “啊？”

    “以后看到此人，能避则避，能让则让。”

    那叫小宇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想要抗议，他却面色一沉：“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却盯着杨毅的背影，满心的不服。

    剩下的两天，杨毅等人专心赶路，倒也没有再碰到什么意外，到了扎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紫竹寨的，则被扎马的繁华景象给惊住了，熙攘的人群，充沛的货源，在这个城市中，几乎找不到灾荒的迹象，只有那街头随处可见的流民才会令人意识到外面并不是歌舞升平，不过比起陆川，这里的流民都是有组织的，而四个城门也都有严格的防守，每日都有规定的允许进入的人数，也就因此，四个城门外都排着长队，紫竹寨的人能够进入，则是得了万字商行的福利。

    万字商行毕竟是大赵有数的大商行，在扎马更有几家店铺，属于扎马的内部人员，所以可以走另外一条路，周元洪对杨毅介绍，这种措施并不是才有的，在先前，扎马就有两个通道，一个对外，一个对内。

    “这扎马的父母官倒是好手段。”

    杨毅赞道，周元洪笑了笑：“这里的父母官自然是好的，不过此处的一些事物，却是几家商行共同协商解决的。”

    杨毅一愣，周元洪又道：“这一点，杨大人在这里停留个两天，就知道了。”

    他们正说着，就有当地的万字商行的迎了上来，杨毅知道他有事要忙，和那人打了个招呼，就避到了一边。

    “大、大人。”她刚退到一边，孙锦就苦着脸的摸了过来，“我、我怕……”

    第五十九章扎马（中）

    要论忠心的话，孙锦就算不能说是紫竹寨中第一人，但也差不多了，对于杨毅本人，他也许比杨刚更要死忠，毕竟对于杨刚来说，还有杨震，还有李卫，而对他来说，只有一个杨毅。

    所以就算他这辈子都从没有过出海的念头，被杨毅一交代，也答应了，但是当他们来到扎马，他又不由得后悔了起来，这并不是他对杨毅的忠心降低了，而是他终于意识到，那海外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扎马因为是个港口，来往人员复杂，有那金发碧眼的，更有那全身漆黑的，孙锦想到要到这样的说是人不是人的地方，也不由得心下忐忑，因此一见杨毅得闲，他就连忙凑了上来。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杨毅也不由得发愣，就问他怎么了，他吱吱呜呜的说了，杨毅想了想道：“那你是不愿意去了？”

    “也、也不能说是不愿意……就是、就是大人先前说那事……”

    杨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留后的问题，她当下点了下头：“你放心，我自会让你满意的。”

    当天，他们住在万字商行帮着准备的一家客栈中，这家客栈有些偏僻，环境却是不错的，房间也很理想，准备的饭食也非常充裕，在这个时候，后者更为难得，而且，这家客栈，还是由万字商行来付账。

    他们自结伴之后，住宿大多都由万字商行付账，这自然是应该的，毕竟他们还是属于雇佣关系，但现在他们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任务，再下面，就是孙锦跟着上船，真的来说，万字商行已经不用如此了，万字商行本来也是有这种打算的，毕竟现在物价上涨，特别是粮食，扎马虽不缺，但也不便宜，杨毅一行又一百多人，每天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但当地的管事听了周元洪的汇报之后，就决定结杨毅这个善缘。

    对于这个结果，杨毅虽有些吃惊，但也笑纳了，安顿下来之后，就问清了附近的人市在什么地方，之后就带着孙锦以及一个小队出去了。

    这扎马是个大港口，人市自然也就不只是一个，离他们住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杨毅等人去了，就发现那里熙熙攘攘的站满了忍，他们一过去，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那个说自己是这边的老经济，这个说自己手里的都是好货色，一个个拼命的推销着自己，杨毅一个人没要，只是对孙锦说：“你自己挑，看中哪个，我们就带哪个回去，若是没有满意的，我让周先生再帮你找。”

    孙锦这才知道这是带他来找女人，当下就有点尴尬，不过对于此事他是极为上心的，因此看的很是仔细，那些经济见他们一个也不选很是遗憾，但见他们人多，而且都是孔武有力的，也就不敢来找事，而杨毅则趁机打量起这个人市。

    首先是混乱，这里显然是没有什么计划的，除了中间留了一条小道之外，两边都挤满了人，这些人或站或坐，有的一见有买主了，就拼命的推销着自己，有的则眼巴巴的盯着他们，还有的则砰砰的给他们磕头，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落魄，这里的落魄是真正跌到了低处，和电视电影中那种虽然脸还有些黑，但眼中还带着神采的不同。

    这里很少有人有完整的衣服，就连那些大姑娘，也大多□着黑黄的，布满了污迹的四肢，在看到有人盯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会抹抹自己的脸，然后麻木的眼中，会稍稍的带出一些渴望。

    空气很浑浊，扎马是一个大港口，离海近，空气中本就有一种海腥味，但这里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杨毅平静的看着这些人，没有什么怜悯，也没有更多的同情，只是在想，若自己穿到这些人身上，又该如何？

    她这样想着，孙锦已在一人前停了下来，杨毅回过神，就看到一个丰满的姑娘，按照现代的标准来看，这姑娘实在不算什么美女，她的脸盘太大，在一群消瘦的人中，她可以说是肥胖的，就算和他们这些普通人相比，她也很有肉感，眼睛不大，鼻子也不够挺，不过穿着看起来还不错，虽然也露着手脚，但总算漏的不多。

    见到他们对她有意，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看着他们，反倒是她旁边的人上来道：“这银花原是我们村张大户家的，只是和她父母走散了这才会来这里，虽不怎么会干农活，但可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了，绝不会给老爷们惹麻烦的。”

    那人也算是有眼力的，一见他们的样子就知道绝对不是来找下地干活的，因此就说那银花懂规矩，杨毅先看了孙锦一样：“就她了？”

    孙锦点点头，杨毅就转向银花：“我这位兄弟，是要个人来给他留后，你若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不说正经娘子，起码也是姨娘，就算不能，我也会给你个出身，你想清楚，是否要卖。”

    那银花看了孙锦一眼，咬着牙，点了点头。

    两方都愿意，也就很快就办好了手续，那张银花和家人走散了，卖身钱也就自己收着了，她将其中的一半给了先前帮她说话的人，之后就默默地跟着杨毅等人去了。

    回到客栈，杨毅就让孙锦将张银花带走了，自己则去安排晚上的事情。

    孙锦有了女人这件事是瞒不住的，那就只有尽力的令这件事不会引起不好的反应，她问了厨房准备做什么之后，又让多加了两只羊，这扎马海鲜丰富，牛羊则不多，好在她对羊也不挑，关键就是要有这么一个气氛。

    晚上的饭，是在院子里吃的，这家客栈本就不大，住了他们这一百多个人自然也就满了，原本还有几个住客，杨毅嫌不方便，就将他们赶了出去，那些人见他们这么多人，哪还有敢多嘴的？

    因为提前吩咐了，所以饭食是相当丰厚的，当地的海鲜不说，还有炒米粉炒牛河，几样青菜，两只羊也都处理好了，架在架子上烧着，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味，一路走来满目疮痍，这些饭菜都令紫竹寨的人有一种微醺的感觉，那种感觉，带了一点满足，带了一些骄傲，还夹杂着兴奋和得意。

    杨毅一直是禁酒的，而现在，他们每人的桌前都有一碗酒，这也勾引的众人不断的吞唾沫，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是没条件，在斥丘的时候是被管得严，后来出现了蝗灾，粮价飞涨，酒价也是飞涨，他们自动的，就不想这回事了，都没想到，此时还能再喝上酒，因此虽然没有再看到酒坛子，众人也都很是满足。

    “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碗！”杨毅端着酒碗站在前面，“这一路上，多亏有众兄弟的齐心合力，大家才走到这里，虽说还没有到巨岗，但下面的路也不远了，这一碗，也是预祝我们下面一路顺风，平安到达！”

    她说着，仰起头，一饮而尽，下面的人跟着叫声好，也咕咚咕咚的喝了开来，待众人都喝完之后，她又道：“在这里，还有一件事要给大家说，那就是第三小队的孙队长，要有女人了！”

    她这话一出，下面有一瞬间的冷场，杨毅在他们面前向来是严肃的，虽然有时候也会和他们说笑一两句，但除了那次问那几人是否是真心要婆娘外，向来是不参与女人的话题的，因此这话从她嘴中出来，众人只觉得古怪，杨毅也不在意，只是道：“我知道大家有疑惑，这一路走来，每个兄弟都做的很好，还有的兄弟立了大功，我也早有承诺，而孙锦，却是在承诺之外的，但是，却是最先得到这个女人的，为什么？因为孙锦马上就要为你为我，为我们紫竹寨，做一件大事！这件事有危险，有磨难，就算是顺风顺水，孙队长也很难在今年回来，甚至，他有可能根本就回不来了！但是，为了我们紫竹寨的发展，孙队长自愿出海！自愿，为我们找这条路！”

    “大家都是在陆地上出身的，都是在陆地上刨食，不熟悉海路，更不熟悉海贸，说起来，我们不该走这条路，可是，这却是一条最快的路！咱们的情况，和过去不同了，过去的积累再厚，也不可能让咱们吃一辈子，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更何况，咱们还想过好日子，还想让咱们的子孙后代过好日子，不说别的，咱们总要为他们留下些地，总要让他们能娶到婆娘！”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这才一笑，然后接道：“好日子要怎么来？要靠咱们努力才能来！若只是两亩地一头牛，那算是好日子吗？这一路上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那日子不能说不好，可是，我们还能过的更好！我想过的更好，我想弟兄们也是和我一样，想过的更好的！”

    下面的人轰然响应。

    “是的，要过的更好，这要靠咱们自己手中的枪，要靠咱们自己去争取，也要靠门路，而现在，孙队长就是要为咱们去找这个门路的，弟兄们说，孙队长该不该先享受这个福利？”

    “该！该！该该！”

    下面的人纷纷叫着，先前的那一大碗酒以及杨毅的话，已经将他们煽动了起来，杨毅等他们叫了一会儿，才又道：“请孙队长上来说话！”

    第六十章扎马（下）

    这一次演讲，杨毅事先并没有对任何人说，孙锦也不知道，在听到杨毅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到自己已经有些迷迷瞪瞪的了，再听到杨毅让他到前面说话，更是手足无措。

    “请孙队长上来说话。”

    杨毅见他只往后退，又说了一遍，他连忙摆手，但后面已经有人在推他了，这个说，孙队长上去啊，那个说，快点快点，再看到杨毅在上面看着他，他只有咬着牙，向前走，来到台上，他磕磕巴巴的开口：“大、大人，我……”

    “该你说话了，和弟兄们说两句。”

    “我、我不会说。”

    “有什么会说不会说的，都是自家兄弟，说到哪儿都刚好！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这么一说，下面人也纷纷起哄，杨毅也趁机走到了一边，前面就只剩下孙锦一人，他左看看右看看，见下面的人都盯着自己，又是紧张又是不安还有一些欣喜，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孙锦这么有体面过？什么时候被这么盼望过？过去，他做的再好，也不过得上面的主子一句夸，随手赏点什么东西，那时候他觉得那就是无上的光荣了，可是和现在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间孙锦只觉得就算为杨毅死了都值，不，不只是死，让他做什么，都是没有问题的。过去孙锦扒着杨毅，可以说是骨子里的奴性，如果将来有一天杨毅出了意外，他也许会再扒上一个主子，对他来说，扒的永远是主子而不是某个人，但是在这一刻，只有杨毅了，就算杨毅有了意外又没有后代，也没有人能再越过她去。

    “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勉强开口道，“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出海，我、我也害怕，但只要我们老孙家能有个后，我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下面有人露出不屑，有人带着讥笑，也有人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吸了口气，大声道：“大家都知道，我孙锦以前是个奴才，过去想的，也就是当个奴才，当个好奴才，但是，我真心真意的给别人当奴才，别人却当我是狗，不，我连狗都不如！而在大人这里，我是个人，我愿意给大人当奴才！我没出过海，我也不知道出海后是个什么样，也许，我就要死在外面了，也许我什么都做不成，但，我会努力去做！”

    他说到前面的时候，众人还有点笑意，但他说到后面，就算先前最看不起他的，也笑不起来了，他们这些人，除了原本就是地痞无赖的，过去哪一个不是活的很窝囊，后来虽说是吃香的喝辣的了，但若说内心深处没有羞耻感也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也许根本不知道这个词，但是他们知道，在光天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