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挂满了各色华彩宫灯,映得水面一片潋滟浮动的柔光。
戏班子都是请的外面最有名的班子,唱腔身段都是一绝,只是那唱词陆锦惜都能背了,听着实在有些乏味。
宫中妃嫔们的位置在前面,外命妇们在后面。
她略看了一眼,便懒洋洋地借了醒酒的名头从座中起身,从旁溜达上了湖上栈道,往湖边上走去。
大冷的冬天,湖面都封冻着。
夜幕黑沉沉的一片,离了那热闹的地界儿,就能听见满世界喧嚣的风声了。
这除夕夜,怕是要下雪。
宫里的明灯,照得整片宫殿犹如白昼一般,即便是手里没提宫灯,陆锦惜也能轻而易举地看见脚下的路。
她原只准备随便转一圈,等着戏台子上那自己太熟也没什么特色的戏唱过去再回席上,可没想到,才在湖边挂了垂帘的亭子里坐下来,便瞧见那席间又有一道婀娜的身影走了过来。
不是卫仪。
是孙雪黛。
远远见着陆锦惜立在这边,她行走中的脚步便停了一下,似乎也是有些没想到,迟疑了片刻。
但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袅袅娜娜,风骨卓然。
这亭子周围也就有那么三两个宫人,孙雪黛也没有太过拘泥于俗礼,入得亭中见了她,便是轻轻一叹:“许多年没有见你,素来只听人说你在京中的事,倒不知你变化是真的这般大了。我都快不敢相信,十几年前,我曾认识你。”
她果然是认识陆氏的。
当年京中三大美人,孙雪黛以才著称,陆锦惜以貌著称,卫仪则以才貌双全著称,力压二人。
相比起卫仪性子里的霸道,孙雪黛无疑要平和很多。
陆锦惜光是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她的请冷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淡泊,并不去计较那么多。
于是她也笑了起来。
话里是半真半假的慨叹:“岁月催人,命运弄人,便是当年的我自己,也未必能想到。就算你今日不认得我了,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也是。”
孙雪黛打量着她,想起她这小半辈子的经历来,虽自问与她相交不深,却也是忍不住唏嘘。
“好在如今都过来了,眼下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倒是她……”
话到这里,便顿了一顿。
孙雪黛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却是移向了那波月台下正盯着戏台上戏子看的卫仪。
隔得太远,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认真在看。
陆锦惜微微挑眉,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觉得这一位如今已是兵部侍郎夫人的孙雪黛,该知道一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毕竟她当初也是有才华的。
陆氏不与卫仪一路人,她总该是能与卫仪说上几句话的。
所以,陆锦惜有些好奇:“她怎么?”
“当年她是我们三个里最拔尖的,我不上不下排中间,你是性情最弱也最不惹事的一个。”孙雪黛是在回忆往昔,收回目光来便笑了起来,“如今看,我依旧是不上不下的那个,可你们俩却是一上一下、一好一坏,相互掉了个个儿了。”
“掉了个个儿?”
陆锦惜可不觉得。
她之前虽没见过孙雪黛,也知道孙雪黛默认她是知道点过往的陆氏,可总归从旁人的言语中知道过她,所以还算镇定。
“我命途多舛,贤贵妃娘娘自入宫起便是荣宠不衰,如今又怀有身孕。凭着皇上对她的宠爱,他日……”
剩下的话哪里还用说呢?
光是看今天席间众人对卫仪那巴不得贴上去的态度就能窥知一二了。
只要卫仪能诞下皇子,凭着卫仪的本事,凭着皇帝的喜爱,凭着卫氏一门的地位,一个太子之位总是能坐住的。
将来太子即位,卫仪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这样的命,这样的运,哪里是寻常人能比?
陆锦惜唇边挂着浅笑:“更何况,你也是慧眼识珠,当年下嫁唐瑞京,如今他已经为你挣来了二品诰命。我在京城里便总听说你的消息,知道你们夫妻之间也是极好的。这般,又怎能算是不上不下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我知,卫仪也知。”孙雪黛叹了口气,“这宫墙里面的日子,我看着都闷。她是个心里有抱负的人,是宠妃没错,可头顶上还压了个皇后,卫氏一门又没几个成器地能扶得起来。到底心里是酸是甜,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总之,如今大伙儿都是艳羡你的。”
陆锦惜便不好接话了。
反倒是孙雪黛说到这里,目光变得奇异了几分,只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道:“不过你也是有胆气,竟然真的敢嫁给顾觉非,倒是一点也不怕她……”
怕她?
这指的是“卫仪”?
陆锦惜心底那微妙的感觉,立刻层层涌了上来,眸光微微一转,却是道:“她毕竟已经入宫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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