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深沉目光，遥遥地注视着演武场。

    学堂家老站三楼窗口，将演武场中发生一切，都看眼中。

    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方源主动下场一瞬间，他心中也是不由地诧异了一下。他也没有料到方源会这么干。

    “这个小子，有些滑溜啊。本身精通学堂规定，平时又没有犯错。课上虽然常常睡觉，但是一旦被提问，回答总是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误来。想抓住他把柄，把他气势压下去，真是有点难办。”

    不由地，学堂家老心中就对方源，产生了一股淡淡厌恶。

    作为师长，自然是喜欢听话乖巧，又聪明学子。讨厌那种不守规矩，调皮捣蛋坏孩子。

    但学堂家老执掌学堂多年，经验丰富至极，看到无数学员。其中有乖巧得不得了，唯命是从。也有一天到晚单闯祸，总是违反纪律。

    他早已经做到心如止水，一视同仁。并且同时，他将“为人师表，有教无类”八字，刻自己书桌右手边角，作为座右铭。

    他从未对一个学生，产生如此厌恶。

    觉察到心中这股厌恶之情，学堂家老也有一些吃惊。

    往届，哪怕是调皮学子，他都能宽怀容忍，怎么面对方源，却失去了这份平常心？

    他仔细品味，反思了片刻，终于发现原因。

    方源这个小子，骨子里藏着一种傲慢！

    似乎是从根本上，他就不把师长放眼里。刚刚拳脚教头话，他不但不听，还公然反驳。

    其实当众反驳师长现象，往届也常常发生。但是那些孩子，总是有激动情绪。不是逆反心理，就是愤怒，桀骜等等。

    学堂家老清楚得很，情绪越激动少年，就意味着他们心中越恐惧。

    但是方源没有。

    他心中没有一丁点恐惧，似乎已经看透了学堂把戏。

    他一脸冷漠，就算是下了场，脸上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

    是，他把违抗师长事情，当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

    简而言之——

    他不怕。

    就是这点，让学堂家老都感到了不爽，产生了厌恶之情！

    学堂家老可以容忍比方源刺头，调皮十倍少年，那是因为这些学子，都知道怕，都是被激动情绪支配着。

    只要怕，只要冲动，就容易操纵，不会脱离掌控。

    但是方源不是。

    他冷静，不动声色，不把师长放眼中。

    他不敬畏！

    不对家族产生敬畏人，就算是培养出来，怎么能够为家族所用？

    “这样人，一旦出现，就得镇压，必须镇压！否则，他存，就会给其他学员心中埋下反抗种子。时间一长，感染了其他人，都不敬畏师长。作为学堂，还怎么管理学员呢？”

    学堂家老双眼眯起来，心中下定了决心。

    但他很，脸上又浮现出一股愁容。

    怎么镇压方源呢？

    方源没有犯错，找不到一丁点把柄啊。

    方源滑溜，让他有一种无从下手无奈感觉。他从未遇到这样一个学生，对学堂各项规定，都如此熟悉通晓。

    作为学堂家老，向来都以公平公正面目示人。总不能像个地痞流氓，故意方源这个少年身上找茬。

    他本来寄希望于拳脚教头，但他现深深失望了。

    “看起来，要压住方源风头，只有等到其他学员率先晋升到一转中阶了。”

    蛊师要晋升，大影响因素就是资质。

    学堂家老凭借着丰富经验，心中早已估算过：真正有希望率先晋升，只有古月方正、赤城还有漠北这三人。

    他们一个是甲等，两个是乙等，身后有长辈资助，不缺元石。不管哪一个，都有可能成为本届第一个一转中阶。

    “古月方正、赤城还有漠北这三人，才是此届希望种子啊。”学堂家老望着演武场，感叹一声。

    以他老辣眼光，已经发现：演武场上，学员们看似随意地站立着，实际上已经隐隐化为了三个圈子。

    一个圈子里，古月赤城正捂着肩膀，周围有一群同龄人簇拥着他。

    第二个圈子中心，是古月方正。族长一系后辈，都隐隐依附着这个甲等天才。

    第三个圈子，则是古月漠北。他已经被治好了内伤，此时站立场中，脸色苍白。身边同窗向他嘘寒问暖。

    “这就是放纵他们争斗意义啊。”看着这三个圈子，学堂家老满怀欣慰地笑了。

    放纵学员争斗，不仅是培养他们战斗意识，重要是提前筛选出领袖人物。

    往届话，必须要到下半年，才能分出小圈子。但是本届，因为方源横空出世，抢劫勒索，导致争斗大大提前。

    面对方源，一直敢于正面对抗挑战，只有方正、漠北以及赤城。

    天长日久，潜移默化之后，其他少年们就自然而然地以这三人为首了。

    只要不出意外，这三个圈子，就是未来家族高层格局缩影。

    “不过这圈子现还不稳固，圈子之间人员还流通。等他们三人率先晋升中阶，安上班头、副班头职务，区分出来，有了权势，这就初步巩固了圈子了。”学堂家老心道。

    当然，也有人不这三个圈子里。

    只有一个，那就是方源。

    依附强者是人本性。事实上，虽然方源勒索众学员，站了所有人对立面上。但也不是没有少年，主动想要依附他。

    然而这些人，都被方源拒绝了。对他来讲，有用才是棋子，这些同龄人利用价值太低了。

    这正是学堂家老厌恶方源另一个原因。方源他太孤僻，不融入这个集体。对于这样人物，家族对他掌控力，就没有对其他少年那么多。

    学堂家老目光，再一次投向场中方源。

    方源孤独地站一处，背负双手，眼皮微合，任凭场上少年们为了争夺奖励，打得一片火热，面色上都没有丝毫波动。

    他周围是一片空白，没有少年愿意和他站一起。

    很明显，他也不想这些人，和他站一起。

    他一个人站着，孤独包裹着他。

    他游离集体之外。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方源年纪还小，可以慢慢调教。”学堂家老双目精光一闪，暗忖着。

    “接下来就是设立班头、副班头。一年之后，又要分小组，设立组长，副组长。每个学年，还有各种荣耀和奖励，诸如小红花奖，蓝领巾奖，五好学员奖。他要修行，就需要资源，总得会竞争这些职位和奖励。日子久了，相处下来，他总会有亲情、友情、爱情羁绊。不愁他今后脱离家族掌控。”

    这些年，学堂家老也渐渐地看明白了。

    家族成员一出生，家族就会给他们洗脑。

    先是灌输家族至上价值观。然后给他们普及道德观，让他们意识到亲情、友情、爱情美好和重要。

    还给他们灌注荣誉观，成长过程中，又不断地利用物质奖励，来吸引他们。利用家族设立权位，来筛选和招揽忠心族人。

    别看班头、副班头这些职位太小，一旦成为了，就是纳入了家族体制。

    这种体制下，耳濡目染。一边是权势好处、甜头，一边是脱离体制坏处。一手萝卜，一手大棒，谁能脱离得了？

    再桀骜不驯人，再孤僻人，也要一步步地同化成家族一员。没有忠心，也会培养出忠心。没有亲情友情爱情，也会牵扯出来。

    这就是体制威能。

    这就是规矩力量。

    这就是家族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