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都是挑那些嫩的提的,很有水分,还甜兮兮的,好吃的很。她就这样走一路吃一路。春光柔柔地洒在她小小的身上,留下一团影子。等到学堂的时候也就吃的差不多了。
放学回来她有时也会提一点,带回去给家里其他人吃。茅衣虽然山上也有,可山上草瘦,茅衣也干瘪,没有沟边或田埂上的清甜。不过李杏儿说这东西晚上不能吃多,吃多要聋耳朵的。大毛每次也并不多提。
茅衣老的很快,也就能吃上大半个月,后面就老了,嚼不动了。不过这时候刺末苔又长了出来。这刺末苔大毛倒是认得的,不就是那野蔷薇的嫩杆子吗。她倒不知道野蔷薇的嫩杆子原来这么好吃。很清脆一折就断,上面有许多刺,折的时候要小心。有粗有细,粗的能有大毛小手指尖那么粗,细的能细到茅衣那样。这刺末苔是要剥了皮吃的,皮很好剥,往下一拉就是一个长条。剥了皮,里面就是青嫩的苔子。咬起来又滑又脆也是甜兮兮的,但是和茅衣完全两种口感。若是问大毛,刺末苔和茅衣哪个更好吃点,大毛只能说难分伯仲,各有千秋。
哎,同茅衣一样,这刺末苔也吃不长久。不到一个月,又老了。不过这时候已是四月,路边的桑树果子已经悄悄地变红了,有那熟的早的,已是红的发紫。路边有很多小桑树长得很矮,大毛这样的都能够得到。这个时候毕竟还有些早,很多果子看着红了,吃起来还是酸的。不过孩子们也不怕,倒觉得别有一番风味。每年这时候大毛都会望着自家院子里的桑树叹气。几年过去,这桑树长粗不少,绝对是村里最大的桑树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它就是不结桑树果子。
等到桑树果子真正熟透的时候,都已经被孩子们摘的差不多了,路边已很难再看见。大毛十分怀念,课休的时候难免长吁短叹遗憾一番。
“杨大毛,你就这么喜欢吃啊?下午下学的时候我带你去揪,我知道哪还有”。顾宝听着这叹气声是有些够了,不就是点吃的,至于吗?
“哪里还有,你知道怎么不揪呢?”,大毛不信。
“就我们顾家村来学堂的路上,路边有棵可大的桑树了。那桑树长在顾江家院子边上,一有人去揪顾江娘就叫唤,到现在还是一树的果子,都紫了”。顾宝说着自己都要流口水。
“那咱们去揪也不行吧,她就不叫唤了?”。
“她总是要给我爷爷点面子的。再说那树也不是她家的,离她家院子还有些路呢,她这本来就是不讲道理”。顾宝今天准备豁出脸面了。
“好,那下了学咱两一块儿去揪”。反正大毛也是不要面子的,被吼两声也没什么。
两人盼着下学,下午的时间就觉得过得十分漫长。王夫子见两个孩子心不在焉地模样,忍不住点名批评了。捱到放学,两个娃挎起书包就跑了。看得文静一头雾水,不知道大毛跟着顾宝往那边跑什么。
“顾宝还远吗?”,大毛边跑边问。
“不远了,前面拐弯那家就是了”。
“顾宝,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闻到了。可能是顾江家的粪水时间长不挑,淌出来了吧”。
“哎呀,好恶心啊,这家人也太懒了吧”。
两个娃离树越近,觉得这味道越是浓郁。等走到树底抬头看,大毛恶心地差点把前几天吃的桑树果子都吐出来。这家的粪水哪里是淌出来了,分明是泼到树上去了。大毛一抬头就看见了许多黄橙橙地大便,还有些湿哒哒地糙纸挂在树上。大毛不想再看第二眼,和顾宝退到五百步以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还叫人怎么走路!顾江娘太坏了,这种恶心事也干得出来”。顾宝是真的生气,觉得自己这会儿在杨大毛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顾宝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往前走吧”。再不走,大毛怕自己又忍不住又要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到时候连晚饭都吃不下去。
“我也不往前走,我要绕条小路,从田埂上走。我得赶紧回去告诉我爷爷,让我爷爷来狠狠训她。她把这路弄的臭烘烘地,还让人家怎么走。太缺德了!”。
两人刚抬步,就听顾江家院门被敲的碰碰响。大毛和顾宝倒是默契的停了步子,站在那看。
“江花,你个缺德玩意快些出来。你好好地往树上泼粪做什么?这风一刮,臭味全飘我家去了,你这是存心不让我吃饭还是怎地?”。敲门的是个胖婶子,她们家住在路的另一边。
“你这身子,就是少吃一顿又能怎么着”。院子里传出来一句话,说话的人声音尖细,话里还夹着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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