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千金 作者:未知
错哦?”
“还算过得去。”笑青衣没抬头,我站着只能看到他勾起的唇角。
“那,杀个人不算难事吧。”我一指陵江王。
一掷千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权衡
“杀他?”笑青衣语声微挑,一只手掌悄悄按上了陵江王的胸口。
“不杀他也行。反正这个天气,这种伤势,他也活不多久。”我看着陵江王青白的脸,明白若是清肃不出手,他肯定活不多久。“而且,他不死,我们也不能走。大家都浇着吧。”
我们是见死不救了,问题再来个别人,把他救了,以后他找起后帐来我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他岂不是要痛很久?带着这样的重伤慢慢熬要死。啧啧,听起来就像是酷刑一样。”笑青衣说得好像很同情,可是那无所谓的笑声暴露了他的本质,“主子你真残忍。”
“我残忍?我可是要你杀了他、给他个痛快的。不下手的人是你,所以,残忍的也是你。”
“我怎么觉得很你说话完全没有道理可言?”笑青衣的语气颇为无奈,手依旧按着陵江王的胸口,无视他微弱地挣扎,叹口气,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又是我?”
“因为幽韵是女人,清肃是大夫。我嘛,是主子。”我无视陵江王含恨的目光,无赖地解释道。
“好吧,看在你还能无耻地找出个理由的份上。”笑青衣淡淡地说了句,随之手下一沉,陵江王的口中立时涌出鲜血,转眼间又被雨水冲的干干净净。
“笑……”陵江王的手抬了一抬,含恨吐出一个字,头一歪断了气。
笑?
是指我?还是指笑青衣?
“很好。”我满意道。拍拍手。“好了。大家挖坑吧。”
“挖坑?”
“不错。把这些人和东西都埋了。”我从破碎地马车上捡了块木板。当先挖起了泥。“还好雨下了很久。土地浸透了。也不算难挖。”
清肃和幽韵素来是明白我地。就算不懂也会按我说地做。而笑青衣却不然。一边挖一边问道:“为什么杀了又要埋?”
“难道我们管杀不管埋?那样太不道义了。”
“可是我不明白。你眼下要去洛微。若是救了陵江王。你行动起来会省事许多。”
“也会显眼许多。”我将木板往地上一撮。手搭在上面,道:“宗政澄渊马上要攻打洛微,留着这样一个稍有威望的人在,有什么用?有他的存在,洛微的百姓在前意识里就还有依赖,这样只会加大攻打的难度。若是没有他,只剩一个洛微王,又是不得民心的,就好对付得多。”
“以前觉得你很自私地。怎么现在突然顾念起大局来了?”
“以前?多久以前?”我警醒地看着他。“就是从认识你开始。”笑青衣答得很聪明。没说时间地点,只说认识我。那么,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我?
虽然心下生疑。但我也不想再追问,逼得太急怕会有反效果。于是转脸对笑青衣笑道:“他是个不得势的王爷,注定不能成为王者。但他的存在又不能完全忽视。当雅乐攻打洛维时,一旦他振臂一呼,洛微的愚忠之士必定响应。如此一来,伤亡要比杀死他一个大得多。”
“这算什么?偶尔为之的忧国忧民?”笑青衣的嘲笑语气听起来很重。
我笑笑,认真地说:“私情和大义中,我选私情;大义和无关紧要地旁人中,我选大义。有错么?”
笑青衣正低头撮着土。大大的斗笠遮住他的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他继续云淡风轻地道:“即是这样,杀了就杀了,为什么还要埋了?”
“因为他失踪比他死掉有用得多。”我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挖坑,道:“他的失踪,谁也不能肯定是遭难,还是他自己藏起来的。这样。对于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在无形中起了牵制作用。再者,他死了,以后再活过来就不容易了。但是他失踪了,就随时有可能活过来。不是吗?”
“什么意思?”笑青衣闻言终于抬起头,一脸投主不慎的怪异表情。
我看着笑青衣嘿嘿地笑了一会儿,问道:“你说,你以前是做青衣的,那应该很会演戏地吧?”
“怎么?”
将他拉到死去的陵江王身边。我指着陵江王道:“你是楼里出来的。我料想你易容应该没问题。所以,让你装这个人。你能装得几分像?”
“这……”笑青衣笑得有点勉强,道:“素未平生,生活习惯等等都不了解,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不用多长时间。再说,也未必就一定用得到。”我拍拍他地肩头,忽略他一闪而逝的奇怪表情,感觉他的身子也似有躲闪之意,“好好记下他的脸,用的时候可不许装得不像。”
好容易将坑挖好,我们七手八脚将四周的东西都推到坑里,连一小片碎布都不放过。
看着满坑的尸体和残骸,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伸手向一边的笑青衣,我道:“东西呢?”
“什么东西?”他左顾右盼,笑着装糊涂。
“陵江王身上地东西。”我冷冷道:“既然是失踪,我们身上怎么可以有他的东西呢。还是请你高抬贵手,让他失踪个彻底吧。”
刚刚将陵江王的尸体扔进坑里的时候,我没有忽略他的衣角少了一块宝石。
不情愿地从怀里面摸出一块猫眼交到我手里,笑青衣笑得有点幽怨。
“别摆出那种表情,又不是女人。”我不屑道,对清肃使了个眼色。看了看天,笑道:“正好,雨快停了。刚才见你挖坑挖得挺卖力的,赶紧,脱衣服凉快凉快吧。”
笑青衣听懂了我话中想要搜身的意思,讪笑着后退一步,又从衣服里抖落一块墨玉,道:“就拿了这两块石头。”
“我不太相信呢。”我笑着和幽韵背过身去。“清肃也是男人,还是大夫,给他看看没什么吃亏的,哈哈。”
听着身后清肃逼着笑青衣脱衣服时他的哀嚎,我和幽韵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其实我不是不想带些陵江王地信物回去防身,只是这些东西可以算是信物。也可以算是证物,既然我要做出路过的样子,就让我路过得干脆一点。
我路过这片林子,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带走。
陵江王死了吗?失踪了?
抱歉,我没听说过。
好一会儿,哀嚎停止,清肃拿着好几块宝石,扇子什么的交给我。我拿在手里笑着瞄了一眼笑青衣,抖手将东西连同那块金牌都扔进坑里。
细细填了土,将染了血迹的地都翻了一遍。拉着马来来回回将地踏平了。觉得实在哪都看不出破绽了,我们三个方骑上马,向林子的那一头走去了。
接下来地一路很平静,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不过有两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一件是路上打听到,宗政澄渊终于要发兵洛微,并且与殇夙鸾联手。另一件是直到我们迈入洛微城门的那一刻,我依旧没有得到进一步关于红棘的消息。
“主子,我们是不是要等等?这样下去我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啊。”进了城。幽韵便忧虑地问我。
“不等。我们直接去洛微地都城嘉熙。”我牵着马在街上踱步一般地慢慢走着,边走边观察着周围地情况。
这是这个城里最大地一条街,然而行人却不很多,三三两两,都是来去匆匆。
街上的店铺也不热闹,而且多是些新铺子,看得出总是被兑来兑去。地摊也不多,冷冷清清,也没有叫卖声。倒是见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无赖正在与摊贩拉扯着索要银两。或者干脆从摊子上拿了东西直接走人。
而与这种情况相反的是,街上的乞丐和流民相当多。都是破衣烂衫,灰头土脸,一个个挤在一起,冷眼瞧去,根本分不清楚谁是乞丐,谁是流民。
索性一块铜板扔过去,他们都来争抢,更是没有了差异。
看着这样的情况。我边走边感叹不已。虽是一国的边城。但也不至于破败到这种地步,可想而知。洛微当前的国力究竟衰弱到了何种程度。
“我们不等消息,直接去了嘉熙,万一错过了?眼下雅乐就要攻打洛微了,若是?”幽韵思索半晌,小心地开口。
“无妨。你想,如果红棘是被人囚禁,那人就一定有所图谋,不会让红棘出事地,反而,他很可能跟这我们的路线走。如果红棘是自愿留下,那凭她的身手和阅历,更不会出事。放心吧。而且,我猜,那消息多半在嘉熙等着我们呢。”我解释着,让笑青衣去买了点干粮准备上路。这个城太没落,我不打算在这多呆。
“怎么?”幽韵依旧十分不解。
“我猜地。不过我想,这个可能性最大。”骑上马,我没细说我的想法。“看着吧,我们一到那,估计就会有人告诉我们红棘究竟在哪儿了。”
从笑青衣出现,我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笑青衣知道宫中的事,是谁告诉他的?
白凡,殇夙鸾,还是雪轻裘,还是那个神秘的邓太医?总之不会是普通的士兵,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和宗政澄渊的真实身份。
回想起来,那时在连章王宫里,虽然他们都是心知肚明,却好像十分有默契似的没有挑明了我们的身份,说话都是点到为止,意在让我们自知,却未曾提及姓名。
虽然我还没想通这是为什么,但是消息说,红棘在洛微。所以假如这四个人里,我选一个嫌疑犯,那么首选自然是雪轻裘。
当然,不排除这几个人地某几个一同参与,甚至全部联手作案的可能。
不过在这四个人里,白凡生死不知,殇夙鸾诡异难辨,邓太医神秘莫测。只有雪轻裘,相对来说是其中最弱的一个环节。
而雪轻裘是一直住在嘉熙的,所以我觉得,到了嘉熙,一定会有所收获。
然而,这个想法在我们到达嘉熙三天之后,被无情地打破了。
三天
我们在嘉熙的一家客栈里整整等了三天,却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带着任何只言片语而来。
直到第三天黄昏,我有点坐不住了,莫非,我的推测是错误的?
难道,红棘在洛微的事果真不是冲我而来地阴谋?
一掷千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戏院
犹豫地放下茶杯,我想,或许不应该再等了。
“要走吗?”幽韵见我有了动作,连忙问。
“嗯。”我点了个头,视线扫过客栈的门口,正看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往里走,起身道:“走吧。”
见状,清肃他们也都站起随我向外走。不想我们刚走了两步却被刚撞进来的那个小厮拦了下来。我们彼此对视一眼,均是不解地看着那小厮。
那小厮看起来像是个大门户里出来的,拦了我们下来之后,抱拳施了礼,先陪了个不是。然后上上下下将我们几个打量个遍,最后实现落到我身上定住,陪笑道:“不知小姐高姓?”
我转了转眼珠,看这那小厮笑了起来,道:“你是谁家的下人,有这样问人的吗?我与你素不相识,凭什么告诉你我姓什么。”
“那容小的多嘴猜下,您是否姓笑?”
“你既然自己猜起来了,又何必问我。”我笑道,身子微侧想绕开他过去。
“小姐请等。”那小厮灵巧得很,我动他也跟着动,依旧是拦在我身前,低头从袖口摸了一封信出来,恭敬地呈在我面前,道:“我家主子说了,让我来这找两男两女一行四人,将这封信交给其中姓笑的姑娘。”
我看这那封信没有动,也没有去接,只笑道:“我并没说我姓笑。”
小厮规矩地道:“主子说,让我问四人中容貌最普通,气质最出众的那位小姐。且说,三句话之内,无论那小姐是否明确承认自己是否姓笑,都不要将信给她。只有回答得模棱两可,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的,才是小的真正要找的主子。”
这真有意思。我突然觉得愉快起来。看着那信。道:“那你如何知道送对了没有?”
“主子说了。只管凭小地地感觉送。送错了。就只怪那位小姐没福气罢。”
“是吗?怕是送错了。才是我地福气吧。”
面色一冷。我让清肃接了那封信仔细检查。笑青衣也凑了上前瞅了两眼。直到他们来那个人都确定没问题了。才将信交给我。
我接过信。想了一下。边往旁走去。不着痕迹地避了笑青衣。边走边将信展开。见上面写了几个字:酉时。红棘在杯雪楼。
“现在什么时辰?”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看。问道。
“申时二刻。”幽韵看了看时辰,见我一直盯了信看,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一看之下。不禁“咦”了一声,道:“杯雪楼?这不是嘉熙最大的戏院吗?”
三天来,幽韵已经将这个嘉熙城摸了个遍,重要的地名都记下了,故而知道得很清楚。
“嗯。”我点头,忽对幽韵道:“去问掌柜借一下笔墨纸砚。”
幽韵应了一声,不大一会儿便招呼小二摆齐了文房四宝。
我将信折了,收在手里,对笑青衣笑道:“青衣。帮我回个信吧。”
“小姐……”小厮见我要回信,立刻上前一步想插言,被我拂袖拦下,也不好再开口,只站在一边。
我接着对笑青衣道:“回四个字就好了。就写多谢”、“即往”就好。”
那笑青衣提了笔,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那小厮一眼,爽快地写好了交给我。
我拿起信笺看了一眼,勾起唇。对那小厮道:“麻烦你带信回去?”
“可是,主子说不需要带信回去地。”小厮为难地道。
“是不需要,还是不许?”我将手里的信折起,和刚才收到的那封信放在一处收在怀里。对那小厮道:“怕是你家主子不许你泄露了行踪吧。也罢,你回去吧。跟他说我会准时前往的。”
“是。”那小厮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临走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轻轻坐回凳子上,我觉得有些为难,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怎么去的问题。思索片刻。我对笑青衣道:“你曾经是青衣,以前地那些底子可还留着?”
“多半都还记得。怎么?”
“杯雪楼是戏台,你熟悉那个地方,该是轻车熟路的。混进去该是不难吧。”
“不难。如果我自己的话。”笑青衣笑着强调了一下。
“自然不会是你自己。让清肃跟你去。”我故意曲解了他的话,让他和清肃潜进杯雪楼的后台。
清肃露出不怎么赞同的表情,却没说什么,只淡淡扫了一眼幽韵。
幽韵立刻问我,“那我们呢。”
“我们自然是从前门进去了。”我其实更希望幽韵和笑青衣潜入后台,因为一男一女找理由比较方便。但是幽韵的武功不敌他,怕她到时吃了亏,还是决定让清肃与他一起行动。而我和幽韵就扮作小姐和丫鬟去听戏,化明而暗,看看送信的人究竟是谁。
“青衣,弄不好你要上台唱戏的,去准备准备,我们马上要走了。”我拉这幽韵起身,对笑青衣道,“我们也去换衣服。”说着拉了幽韵离开,临走时看了清肃一眼。
清肃正喝着已冷地茶,径自做着,任我们都走了却没有动。
回了房,匆匆找了件淡色的衣服换上,随即将怀中的两封信掏了出来,又在行李里翻了翻,摸出另一张纸,将三张纸放在一起,问幽韵道:“你看出了什么?”
“什么?”幽韵凑了过来,一一念道:“你们想见地人在吉通饭庄。酉时,红棘在杯雪楼。多谢,即到。这是?”
“第一张是笑青衣打来的袖箭上别的纸条,第二张是刚才的信,第三张是青衣写的回信。你看出什么了?”我一一指给她看,分别解释道。
那张袖箭上的纸条,本来是放在宗政澄渊那里的,被我在分别时要了来。
“能看出什么呢?”幽韵看来看去,自言自语道:“这三个人……”
“不错。是三个人。”清肃的声音在旁响起,此时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房里,压低了声音。
“三个人怎么了?三……”幽韵开始开有些疑惑,渐渐明白过来,惊道:“竟然是三个人的笔体!”
“青衣说袖箭是他射地,但是上面的纸条却不是他写的。明明是连贯的消息。第一张纸和第二张纸上的笔体也不一样。”我点着桌上的纸,道:“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参与这件事地,除了青衣,最少还有两个人。”幽韵分析着,突然道:“会不会青衣误导我们,故意把他那张写得和平时不一样的?”
“不会。”清肃道,“大的形状地确能可以写得不同,但是细处就很难。而且,当时他写得很快。不可能故意得那么熟练。而且,他这一改变,我们怀疑的对象就从两个变成了三个。这不是对他们很不利吗?”
“所以我们暂且除去青衣不提,还有至少两个人,在暗处注意着我们。一个可以肯定就在这嘉熙城。而另一个……”我拿起第一张纸,细看了看,突然禁了言,觉得上面的字体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由得细细回忆起来。
“你们想见的人在吉通饭庄”
我反复端详着,突然想起,我当初被殇夙鸾囚禁在妙岚之时。看过的那本记载着妙岚花的书,那上面地字体看起来似乎和这张纸上的字很相似。
但一时我又不能确认。
莫非,这张纸和那本书,都是出自殇夙鸾之手?
可惜,那本书多半已经被烧毁了,想要确认,恐怕得另找机会了。
不过仔细想来,我并未亲眼见过殇夙鸾的字究竟是什么样子。
只除了那词他舞剑刻在地上地留言,还因为视线地关系模糊难辨。
思绪不由得又飘动起来。虽然事情过去已久,但是记忆里的殇夙鸾,依稀还能感到那种动人心魄地魅力。“主子?”幽韵在旁边唤我,手里拿了挑披风,“再不走可就迟了。”
清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将手中的纸妥善地收好,我和幽韵一前一后出了们,不远处可见笑青衣和清肃,他们比我们先出门。只见他们的身形晃了晃,就不见了。
我和幽韵则慢慢走着。不多时。便来到杯雪楼的门口。
不愧是洛微最大的戏院,正式傍晚时分。大概上了新戏,人很多,三五成群地往里走。
进了楼,三层的戏院坐满了人。整个楼里闹哄哄地,有钱的人都在楼上,座椅茶果都是上好的。楼下没有桌子,只有一排排的长凳,是给普通人预备的。
咿咿呀呀的清音和着嘈杂之声传进耳中,正中间的戏台上站着些不出名的戏子,随便唱着些暖场的戏。
我和幽韵上了三楼,因为好地位置都被定去了,只得坐在戏台的左侧。
招了伙计问过才知,其实近一个月来,楼里唱的都是一出戏,但是由于戏文写新奇,曲调配得相合,又是名角出演,虽然已不算新戏,但仍火得厉害。有些外地的戏迷都是千里迢迢慕名来看。
“到底这演的什么戏啊?”幽韵略略等不及,直接问道。叫《魂不归》。”那伙计殷勤地道。
眉尖一跳,我随意地往下看着,看到台上正清了场,准备上正戏了。于是问道:“大概讲的什么?”
“讲一个乱世的奇女子,又美丽又聪慧,得许多男子青睐,发生了很多传奇故事,可惜,天妒红颜,最后香消玉殒了。唉!”
伙计上过茶,还挺入戏地哀叹一声,道:“马上就开戏了,两位小姐慢慢看。”
慢慢看?
我不禁一笑,这戏是人演的,人家演到哪我看到哪,还能慢慢看?不过这倒是个热心多嘴的伙计,应该能套出点儿什么来。想到这儿,我指着二楼,那儿地正面位置全被厚厚地幔帐遮住,看不到里面坐的什么人。我一上来,就觉得非常奇怪。
“哦,那里面坐地谁我也不知道。可是呢,绝对是个大人物。”伙计压低了声音,两边看了看,“听说,我们老板给他提鞋都不配呢!”
“哦?”我也压低了声音,悄悄拿了块银子放在他手里,道:“什么大人物?”
“听说,是那里面的人。”伙计指了指窗外的天,声音压得极低。“宫里面的。”
“是吗?”我一笑,坐正了身子,道:“麻烦伙计了。”
“您客气,有事只管吩咐我。”伙计揣了银子,下了楼。
看了一眼依旧拉着厚厚帘子的二楼,我的目光看向一楼的戏台。
此时那些二胡、板鼓之类的乐器已经摆放好,乐师也已就位。
我垂了眸,是我太敏感吗?
《魂不归》。
不归。
只是巧合吧。
又过了一会儿,婉转的胡琴起,一个身穿白衣,长发垂地,做女装扮相的伶人姗姗出场。
直走到场中,一手轻悄悄掩在背后,一手拖着水袖轻轻一抖,清灵悠扬的声音如泣血而鸣的子规,春雷一般炸进我的心里。
那伶人第一句唱的是:“黄沙滚滚,旌旗招展。你逐日策马扬鞭,那一张旷古绝世容颜。琅台金梦,怎敌你皎如日月暗凝眸;仙池瑶林,哪堪你朗似晴川顾笑靥。相识之初,凌溪深处,幽魂一缕妄辗转。我宁愿,随你长千里,繁华渺尘烟。”
一掷千金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杯血
当我听到“凌溪”二字之时,心中怦然一跳。
细细听下去,虽然里面蕴含着的感情纠葛完全是杜撰。但却是从我和宗政澄渊自凌溪相遇写起,出红城,进计都,一直唱到我和宗政澄渊跳崖。其中的过程虽不尽详细,地名也不全相同,在坠崖之后又多加了些别的戏。却已经足够让我肯定,这出戏是专门演给我看的了。
“哎,你听说了没?这出戏中的女子据说是真有其人呢。”
“是吗?那可真是个奇女子啊。”
“啧,要我说,是祸水啊,祸水。”
“可不是!一个妇道人家,又要做生意,又要参与政事,又和那么多男人纠缠不清,不是祸水,是什么!”
耳边断断续续飘来旁人的杂言,我静静听了,凉意丝丝缕缕浸入我的心里。
悄悄攥紧了拳头,心里越凉,神志就越发的清楚。
派人送了信叫我来,看这样一出戏,究竟是何居心?
“我去教训教训他们!”幽韵脸色有些不愉,扶案就要起身。
“别去。”我拉住她,不赞同地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只说一说就要杀人,以后就不只是祸水了,该变成妖女了。”
“可是……”幽韵不甘愿地看着我。愤愤不平。没什么。他们又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我。”我笑笑。向戏台上一望。伶人们都上了台。眼看就要结束了。
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二楼地幔帐一挑。有好几个官兵模样地人急匆匆走了出来。到了楼梯处分做三队。分别冲向三个楼层。
眼见着上了三楼地官兵冲着我们地方向奔来。我捏着幽韵地手被她反手扣住。同时。她地另一只手五指并拢陡然伸直。一柄小巧地匕首悄无声息地从袖里滑落。被她紧紧握住。
我伸手执起茶壶。慢吞吞地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握在手中。看似沉稳从容。其实身子却绷得笔直。连坐都虚地。只等一个不妙。就拔腿开溜。
“在这儿!”旁坐地一个人突然站起。伸手指着他同桌地几个人。对上来地官兵喊道。
那官兵眼光一转。从我们身上扫过去。落在那几个人身上。大步走了过去。为首地一名官兵冷冷一笑。道:“姑娘地闲话也是尔等可以乱说地吗?来人。带走!”
话音未落,身后那几名官兵就抢上前去,不由分说将刚才那几个说“祸水”之言的人扭住捆了起来。
“徐老弟。辛苦辛苦。”那为首地官兵见人已拿到,对那个告密的人笑道。
“大人过奖。大人有令,属下自当从命。。”那个告密的身子挺直,施礼道。
我微拧了眉,从这个告密的行为举止,言语谈吐,不难看出他应该也是一名官差,告密,该是上面派下来的一项命令。
往下一望。见二楼和一楼都有人被抓,正陆续被官兵带了出去。余下的人俱是低头垂目,人人自危,不敢多言,也不敢多看。
沉思地看向二楼的幔帐。那幔帐沉实厚重,静静垂在那里。能如此堂而皇之,在光天白日之下,名目牵强地抓人,这个人究竟……
我正想着。心突地一跳,只见幔帐又被挑起,一行人缓缓从里走出来。
“主子,那是……”幽韵一直抓着我的受猛地一抖,惊叫道。
“啪!”我将茶杯放下,制止了她继续说话。然而我自己也是十分震动,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一行人。
前面有两个侍卫两个丫鬟开路,接着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绝色少年,一位红衣女子。再后面。是十数位劲装卫士,各个手持兵器。看来武功不弱。
少年未束发,只将披在身后地头发用金线绑了,松松垂着。穿着淡金的衣服光亮得几可照人。袖子轻长蹁跹,几乎于戏台上曼妙的水袖媲美。
此时他正拉着身后一个红衣女子说着什么,眼角眉梢缀满了笑意,神色专注地看着那个女子,袍袖下面,露着一只美玉无瑕地手。
那女子低着头,目不斜视,身量比他略高,说话时,他必须微仰着头。
我盯着他们,心跳一阵比一阵快。
如果是别人,在居高临下,看不真切容貌,距离稍远的情况下,我未必认得出来,但是这两个人,只消一眼,我便可以确定他们的身份。
这两人,是雪轻裘和红棘!
不自觉中,已经站起走到栏杆旁边,手抓着栏杆看着他们。
为什么,红棘会和雪轻裘在一起?
手悄悄握紧,我死死地看这雪轻裘拉这红棘的手,他不会武功我知道,而且,看红棘的样子,也没有受制于人的样子。
是红棘甘愿留在雪轻裘身边,还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制约着她呢?
我正自狐疑不解,却见雪轻裘好像说完了话,目光征求确定地看着红棘。而红棘却半晌都没有反应。
雪轻裘微微一笑,脸上并无恼色,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目光却微微一转,准确地锁在我身上,一瞟一笑之间复又收了回去,好像他根本没见过我。
而红棘,由始至终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妖孽!受死吧!”
突然,人群中暴出一声尖锐地吼叫,数人身形暴起,寒光点点直奔依然走到门口的雪轻裘。
劲装卫士中的几名立刻迎了上去,将刺客拦下,双方立时厮杀起来。
其他的人则继续保护着雪轻裘和红棘向外走。
雪轻裘没有回头,依旧凑在红棘身边说着什么,任身后的战场已经溅起了血花,仍然无动于衷,不乱不慌。
开始,那几个刺客边打边骂,后来渐渐抵挡不住,再无余暇骂人。
“你看。他们?”我悄声问着身边的幽韵。
“没有胜算。你看,眼下已经好几人受了伤,估计逃跑也很困难。”幽韵也轻道。
随着幽韵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几个刺客已经受伤被俘,仅剩的一人正在独力支撑。
可能是眼见己方的机会就要失去,那刺客突然不再闪躲卫士地攻击。任由四面八方地武器刺进自己的身体,全力抖手射出数点暗器。
那暗器也不知道有多少,劈头盖脸地冲着雪轻裘射去。
未参战的卫士立刻反身格挡起来,只听叮当声响,暗器四溅,有的射进墙壁木梁,有的射进桌椅板凳,有的射进了人群,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而我明明白白地看到。其中有几点,正冲着我地方向打来。
想是暗器的劲道足,那卫士格挡地劲力也强。居然还有余力射向三楼。
幽韵急忙将我拉向旁边闪开,哪知刚刚闪过,就又有几点暗器像有预谋一般地扑面而来。
我和幽韵紧张之余,只听连续地“叮当!”声响,几枚暗器在不远处突然失了力一般的落下,同时几朵簪花钉在了我手下地栏杆上。
簪花?
我有意无意地往戏台上一扫,见扮演“我”的那个伶人的头上似乎冷清了不少。再看那个伶人身边扮演“宗政澄渊”的那个伶人,正神色关切地向我看来。
原来是他们。我放心地笑了笑,转头看向场中。刚才发射暗器地刺客已经死了,还有不少活口正被卫士押着。
有个卫士走到雪轻裘身边,似乎是问这几人如何处置。
雪轻裘这才回了头,眉头好看地一蹙,轻声道:“活口?要活口做什么?审起来又麻烦。这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是很好吗?”
那卫士看来是做惯了这种事的,执手领了命,回身对其他人做了个手势。那些人连万应也无,直接将架在刺客脖子上的利刃一抹,随即将手松开,任尸身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
未冷地血如泉一般涌出来,从不同人的身体中流出来,汇成一滩一弹的湖泊。
血腥气飘荡了整个杯雪楼,胆小的人有些已经昏了过去,有些似乎湿了裤子。
雪轻裘却似没看见,继续拉着根本没有回头的红棘向外走。走了两步。忽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的方向。眼锋轻轻向台上一转,幽幽一笑,终于离去了。
雪轻裘的身上从来没有杀气,但是却带这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一离开,楼里的气氛立时变了个样子。
哀叹地,喊娘的,痛哭的,窃窃私语的,高声咒骂的……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纷纷扰扰不绝于耳。
淡淡瞥了一眼台上,不意外地看见上面少了两个人,我轻轻道:“走吧。”
“要不要去查查这几个刺客?”幽韵低声道。
“不用。雪轻裘是什么身份?对洛微虎视眈眈的邻国巴不得他活得长长的,好祸国殃民。洛微国内有异心的则更希望他使现在洛微王的威信扫地,自则取而代之。而那些想清君侧地忠义之士虽然有刺杀雪轻裘的理由,但他们是不可能进行这样如此不成熟的行动的。因此,这些人我想该是被雪轻裘任性妄为结有私仇的人吧。”
“那万一真的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忠义之人呢?”
“万一真的是他们,那就更不用查了。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行动,已经足够说明他们地主子,根本不值一提。”我说完,对幽韵做了一个噤声地手势,边走边听着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低声私语:
“那个人就是浮屠公子雪轻裘?”
“嘘!你找死啊!你没见刚才抓了那么多人?”
“我就不懂了,抓他们做什么啊?”
“因为……”声音又低了些,“那些人说了那个姑娘地坏话。”
“哪个姑娘?”
“就是他身边那个姑娘啊。听说,这出戏就是为了讨好那个姑娘演的。他对那个姑娘好得很呢。”
“可是他……他不是皇帝身边的……那个吗?皇帝怎么能允许他向别的女人献殷勤?”
“那就说不好了。皇宫的事,谁说的准啊。行了行了,快点走吧。回去让我婆娘给我做顿好的压惊。对了,你要不要来喝两杯?”
“好啊。走,先拎两壶女儿红回去。”
听着闲言闲语,我和幽韵走出了杯雪楼。
出了楼,幽韵长长喘了口气,急急问出心中最关切的问题:“主子,你说红棘她?”
我摇摇头,正想抬头对她回答说我不知道,冷不防地看到下午那个小厮正站在我面前不远处,对我谦卑地笑。
见我瞧见他,立刻上前一步,道:“姑娘,主子命我传话,想找红棘,明日子时,城外西郊三十里,漪涟亭。”
“明日子时,城外西郊三十里,漪涟亭。”我重复了一遍,对他道:“是么?”
“一点不错。姑娘睿智,小人告辞。”说着转身走了。
“主子,干脆把他拿下问个仔细。”幽韵着急道。
“不急。”我拉住幽韵,看着那人的背影,天色已暗,有些模糊不清。“反正已经知道他的主子是谁,想找红棘,一点儿也不难。”
“莫非你已有了主意?”
我没作声,慢慢向回走,一点一点将思绪理清楚。
眼下雪轻裘的目的我似乎猜到几分,他很可能想要破坏我的名誉,先在百姓口中打下我是个妖女的基础,再将我的身份公布于众,这样一来,我的生意会大大受损。而一旦我的财力受了影响,我也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很明显,他想撼动的,是我的根基。他应该是觉得宗政澄渊是我的后盾,而我被其看中的,就是我的财力。他以为,一旦我身上没有了宗政澄渊想要的东西,我就会被宗政澄渊放弃。
虽然他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假如他认为,单凭红棘在他那里就可以牵制我,就真是打错了算盘了。
“明天,实在太快了,来不及做详尽的安排。”幽韵在一边喃喃道。
“安排什么?”
“自然是小心防范啊,这很明显是个危险陷阱嘛。”幽韵惊讶地看着我,有些急躁。
“放心。陷阱嘛,确实是的。但危险嘛,却未必。”我给了幽韵一个放心的眼神,“好了,我们先回去,等清肃他们回来再说。
一掷千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涟漪
等我们回到客栈,清肃和笑青衣已经候在房中了。
幽韵一边招呼伙计上了几道菜,一边对他们笑道:“你们倒是快。”
笑青衣当先坐到桌边,将一盘子花生米捡到身边,笑道:“哪像你们,逛街逛了这么久。”说着指了指我们在街上买回的茶果点心,伸手就要去拿。”
“不是今天吃的。”我拍掉他的手,道:“这是明儿早我们去看日出的时候吃的。”
“日出?”笑青衣惊讶不已,忍不住问我。
“对啊。听说这嘉熙城西郊三十里,有一个著名的亭子,建在翠波湖上,叫漪涟亭。据说翠波湖地有眼温泉,故此湖四时不冻,常年可见翠波涟漪。故此有风雅之人为此亭起了个漪涟的名字,又有倚涟之意。”我坐在他对面,把刚刚在街上向路人打探的结果一一道来。
“我听说过这个亭子,确实是很有名。”笑青衣赞同地笑道,“只是,这个亭子四面环山,要在亭中看日出,只怕有点困难。”
“我可没说是在亭子里看日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亭子东面邻波山。顺便,看看亭子周围的景色和将要来到亭子里的人。”
“莫非,明日那亭子有古怪?”清肃听出了我的玄外之音,插口问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古怪。”我摆摆手,转了话头,对他道:“你们跟踪红棘,可有收获?”
“有。”清肃点点头,面色有些沉重,“她在宫里。”
“我猜也是。”我道。对于雪轻裘来说。最安全地地方莫过于洛微王宫。只有在那里。他才能依靠皇帝得到最大地权力。
可是。他究竟可红棘是什么关系。以他那种身份。怎么能能堂而皇之地让一个女人住在宫里。又不被皇帝发现。或者说。皇帝根本就知道。但是并不怪罪呢?
“还有一事。”清肃缓缓道。“那个少年。就是雪轻裘。”
“嗯。我知道。我在连章与他有一面之缘。”
“你在连章之时。有与他结怨?”幽韵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有。”我抬眼去看幽韵。有点惊讶。“你怎么会怎么想?”
一笑千金第3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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