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当家 作者:nprouwen
轻道:“等了好久了吧?”
“不久,回来就好。”战笙歌似乎压抑着某种激动,淡淡的声音中居然哽了一下。
七娴笑了:“我说过,要陪你走完这一遭,怎会舍了你先去,自然是要回来的。”
转眼间瞥到战笙歌左臂上的牙印伤口,居然没有包扎过。想来也能够知道,这个偏执的男人一定是只管守住她,而忘了自己的伤。那伤口上虽没有再流血,但那泛开的粉肉叫七娴心惊。她那时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才能咬成这样?
七娴心疼的抚了上去,轻叹一声:“你真傻,怎就用上了自己的手?随便拿块木头来给我咬上便好。”
战笙歌深深看向她:“你要咬,就只能咬我。”
七娴一下子无话,四目对望中,陷入了夜的柔情之中。这个男人,真是偏执到近乎疯狂。
不出几天功夫,七娴已然复原的差不多,蛊解开之后,本就只剩下失血过多的问题,药物调理很快便能调理过来。七娴纳闷的是,紫老头最后放进去自己身体的那个虫子是怎么回事。
紫老头解释说,既然那蛊是珍虫毒物的集合体,那他再放一个相克的毒物进去便可,让它们两两相斗,两败俱伤。然后,只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紫老头言辞闪烁间,总叫七娴觉得他瞒了自己什么。但却说不出什么地方怪。再观自己,确实是再没有嗜血的反应了,总算是将这怪物一般的蛊给解了,也便不再深究。
修养几日,七娴思量,既然蛊已解,战笙歌内伤也治得差不多,也该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再怎么说,战笙歌都是皇朝第一门庭的当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么些日子,上头那些人譬如战若水之类的应该已经满世界找了吧。
虽然战笙歌自己不说,但这些东西七娴又怎会想不到。
当下,便去向紫老头跟灰老头告辞,再请教出谷之法。
两老头正在空地上晒着太阳。
紫老头听完后,偏是不告诉七娴怎么出去。只是擦着鼻子抹着眼泪,一副依依不舍的神色:“丫头啊,真是舍不得你啊。就留在咱们潜龙谷,不好吗?”话语中直接把战笙歌忽略掉。他可没忘了那天那小子是怎样对待自己的。那小子爱走不走,不走他老头子还想把他踢走呢。
灰老头也在一边点头:“嗯,不舍得。”很是认真的感觉。
七娴咧嘴,非常明白这两人的心思。这俩老头说的那么情深意切、一本正经,真正舍不得的该是她做的菜吧。
当下,七娴道:“两位师父,七娴与相公蒙两位搭救,又借住谷中那么久,实在是没什么好报答的。这几日七娴就思量着,做出了一些肉干,够两位师父吃上两个月了。”
紫老头一听,立时眼前一亮:“真的?”然后又假装镇定,“其实吧,出谷很简单的,饶过前头的竹林,便是山道,沿着那道走便行。当然,路边的那些毒花毒草千万不能碰到。我给你们两颗避毒的丸子好了,到时吃下便可。”说着从袖中挥出一个白瓷小罐,倒出两粒药丸,递给了七娴。
“多谢紫师父指点。”七娴接过药丸,道谢。
紫老头挥挥手:“走吧走吧。”赶紧走了他好有房子住,跟灰老头挤了那么多天,天天面对那棺材脸,白天见了晚上还要见,转头见了低头还要见,他真是憋屈的很。
“对了,丫头,别忘了跟我的交易。你那第一个娃娃,可是归我所有的哦。”紫老头又补上一句。费了那么大的劲,还赔上了槿兰草的根髓,利息一定要大大的讨回来。
七娴张嘴,这老头还想着这事呢。到底要她的娃娃做什么?
“好了,走吧。别忘了两个月后回来看看。”一旁的灰老头也是发话了。
为什么是两个月后?听完灰老头的话,七娴脸皮瞬间抖了几抖。这老头会不会说的太露骨了点。难道还要叫她回来给他们做菜不成?
“七娴记住了。两位师父保重。”
该说的都说了,七娴与战笙歌离开。
只剩下里两老头坐在空地上的石桌旁,大眼瞪小眼之中,谷中立时显得冷清许多。
“哎,感觉像是少了个女儿啊。”紫老头叹口气。
灰老头白他一眼,坚持沉默是金。
紫老头看看他,一副怜悯的表情:“灰老头,你也是吧。是不是感觉少了个儿子?啧啧,那副棺材脸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灰老头这才眯着眼睛盯住紫老头,叫紫老头浑身发寒。
“行了行了,别看了,大白天的,怪吓人的。”紫老头挥舞着手,道。再看看日头,跳了起来,一副眉开眼笑的神色:“肉干,我来啦!”
又转过头来对灰老头道:“你不许跟我抢啊,那都是我的。”
灰老头懒得理他,快步就向厨房方向走去。
留下紫老头一个人在后头跳脚:“啊啊,你这个j诈的灰老头!”
谷中又开始吵吵嚷嚷开来。
七娴两人服下避毒丸,沿着紫老头给出的路线,很快便出了谷,居然就这样来到了京都。没想到,通过潜龙谷,竟是往京都去的捷径。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来去之间,更显繁华昌荣。到底是一朝之都,连道路都比别处敞亮的多。
战笙歌领着七娴在一处酒楼前站定。七娴抬眼,只见酒楼牌匾上上书“银来酒楼”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右下角有个银狼一样的图腾。
战笙歌明白七娴的疑惑,解释道:“那银狼是我战家产业的标记。”
七娴点头,难怪要到这里来。原来是自家的地方。
这时,从里头迎上来一个伙计打扮的人物:“两位,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很是热情。
战笙歌掏出一块玉佩,往伙计面前一亮。
七娴很明显看到那伙计眸中一抹惊喜一闪而过。“两位,里面请。”伙计立时躬下了身子。
伙计将两人引进二楼雅间,便退了下去。
“爷!”刚进屋,七娴便听到一声急切中带着惊喜的唤声。
抬眼,里头正是好久不见的战家大管家战若水。
战若水似是没想到会见到七娴,一下子惊愣住,但立时更加惊喜:“主母!”爷真是把主母带回来了,那他们这些人的日子也要好过起来了。
七娴挥手:“好久不见啊,战管家。”
“怎么到京都来了?”战笙歌点头,淡淡看向战若水,问道。
战若水抬头:“自风城后,便没了爷的行踪。爷从来没有失踪过这么长时间,二绝与我都很担心,便四处寻了来。”
“嗯。”战笙歌点点头,又问:“生意可安好?”
“一切安好。只是……”战若水停住,望了望七娴。
七娴纳闷,这狐狸说但怎么说到她身上了。她已经离开战家那么长时间了,应该没她什么事才对。
“什么事?”战笙歌问。
“前几日,皇宫降旨战家,说惠妃有喜,宣主母姬氏七女进宫陪侍几日。”战若水这才道来,脸色里是少有的凝重。
皇宫贵妃有喜跟她有什么关系?正疑惑间,七娴突然一个心思回转,恍悟了过来。惠妃?惠妃难道是她在姬家的三姐,是那个爱妹成痴、代她入宫的三姐姬三惠?战若水说那圣旨中明确提出的是姬家七女。除了她三姐,还有谁会对她这个姬家七女的身份如此上心?
“你知道怎么回事?”战笙歌看看七娴。
“应该是我三姐。”七娴答,“既然圣旨到了,那我便进宫去看看。”又转向战若水,“管家,什么时候入宫。”
“主母回来正是巧,召唤之日正是明日。”战若水道。
当日三惠护她之情,她不敢忘。总得要寻机还了三姐的恩。若这惠妃真是她三姐,那她倒也能暂时放心,虽皇帝后宫是龙潭虎|岤,但既能坐到妃的位置,想必也是极受皇帝的宠的。若她三姐不爱皇宫的生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也必要将三姐带出来。七娴暗自思量。
第六十五章 初入皇宫
第二日,战笙歌送七娴到皇宫城外,偏就是不放她走,拉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诉,可他那冷清的性子却又说不出太多的话,只道:“你自己小心。”眸子里尽是忧色。
七娴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皇宫这个大金笼是这个世上最能够藏污纳垢之处,古来如此,想来这天焰皇朝的皇宫也不会与她的认知相差太远。在这内城里头住着的,都是些长期在高位上坐着的,甚至是踏着别人的血肉上去的人物,一个不谨慎确实是会成为这些利鹰口下的食物。
“我只是进宫陪侍而已,应该没有大事。”七娴轻笑安慰,这男人,不知又想多了多少,“这幅表情做什么,我又不是回不来了。”
只听不远处一阵“驾”声策马之声急急而来,七娴回头,却见两匹大马拉着一驾暗褐色的车及近而来。轻风正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淡眸轻扫出来,掠过七娴与战笙歌,伴随着“咳咳”的急促咳嗽声。
“吁”一声,马成停在了城门前,只听里头传出一声:“是本王。”淡雅清润的嗓音沁入心脾。
城门侍卫恭敬喊一声:“安王。”便放那马车进了内城。
“这是陛下亲弟,赫连云冰,封号安王。”战笙歌在七娴耳边轻道。
正在此时,城门里头匆匆赶出一个绿衣宫监,急急跑到七娴跟前:“是战夫人吗?”
七娴点头:“公公是?”
那太监俯首:“奴才是惠妃娘娘宫里头的,唤奴才小零子便可。奉娘娘之命,接夫人进宫。”
战笙歌转手间塞给七娴一个钱囊,低语:“宫里打点用。”
七娴回首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放心。”便随着宫监去了。
盈盈白日下,扬扬大道上,战笙歌遥望七娴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内城里,眸里沉沉,微光暗闪。
皇宫毕竟是皇宫,进得里头,才发现里头的人都庄严肃穆的很,走了一路,叫七娴心内压抑的紧。想来也是,在这种地方,行差一步,那便是杀头的罪过。能在里头存活下来的,想必也是通晓这一道理的,怎敢不小心谨慎?
抬眼间,眸光扫到对面一身金衣袅袅而来。凤冠加顶,凤袍在身。腮若桃杏,眸似秋水。大约二十来的年纪,生生一个美人儿,偏偏多了份沉重的肃穆。
宫娥太监纷纷让道,低眉行礼。
七娴将头垂低,这种地方不要显眼为好。
可是,上天偏偏不叫七娴如意。金衣女子走到七娴身旁时,偏偏转了眸,扫到了七娴身上。似乎来了兴致,一下子停了下来:“你是什么人?看这服饰不像是宫里头的。”
小零子赶紧跪下:“启禀皇后娘娘,这是第一门庭战家夫人,是来陪侍惠妃娘娘的。”
金衣女子“哦?”一声,紧紧盯住七娴。
七娴只得盈盈拜礼:“民妇参见皇后娘娘。”
“你就是姬家七女?”那名为皇后的女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七娴,“确是没有你三姐来的美。”
“不过,”不待七娴答话,那人又兀自加上个但语,“这惠妃的位置本该是你的,却叫你三姐得了去。”
想来已是晓得选秀换人之事,看这皇后不善的口气,她三姐必也是为了这事吃了些苦头的。
当下,七娴惶惶垂首:“皇后娘娘说笑了。七娴已成战家妇,三姐为皇家媳,这必都是天意所致。怎可再妄加揣测?”
“大胆!”七娴话刚落,一声老劲的女音传出。
七娴抬眼,一个嬷嬷样的女人从那皇后背后站了出来,正怒目瞪她:“你是个什么东西?怎敢说皇后娘娘的金玉良言为王家揣测?还不来人,把这刁妇拿下!”
啧啧,七娴心内暗叹。看这嬷嬷一副气势凌人,怒气冲冲的神态,必是早有准备的。再瞧那皇后也不准备阻止的表情,看样子早就计划好了要拿自己开刀了。
瞬间,上来两个侍卫。
七娴正想着怎样开脱。却听后头急急传来一声:“慢着!”
七娴心内一动,这个声音她怎会不记得?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福体安康。”来人一身淡黄|色宫装,嫣嫣然,煞是好看。
七娴转眼,正瞧见了更加端庄的三惠。
皇后抬眼:“本宫当是谁呢?敢对本宫的命令提出异议。原来是惠妃娘娘。”
三惠低眉:“皇后娘娘,家妹不懂规矩,刚入宫,冲撞了娘娘,还望娘娘不计。”
皇后冷哼,不说话。
三惠又道:“家妹进宫是受陛下旨意,陪侍臣妾侧边,好让臣妾安心养胎。若是娘娘此时赐了家妹的罪,怕也是在陛下那处说不过去。”
皇后紧盯住三惠,似是要把她吞了一样:“惠妃,你不用老用陛下来压本宫。论地位,本宫是后宫之主,你虽为四妃之首,但到底还是在本宫脚下而已。论皇子,本宫的太子已然5岁,你休想撼动他的地位。”
三惠垂首:“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与肚子里的小皇子永远都只会是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臣子。”脸色却是在听到皇后的话语时煞白了一下。
皇后甩手:“你能了解就好。”再也没看七娴一眼,大踏步的便离开了。身后跟上了一群侍者。
七娴皱眉,只这一会的光景,她便能知晓她这三姐在宫中是怎样的日子,虽是顶着贵妃的光耀头衔,但到底只能屈膝在别个人之下。
“三姐。”七娴看向三惠,一阵心疼。若当日她们三人没有换得姻缘,又该是怎样的光景。贤淑的三姐配上温润的林允之,该是世上难羡的鸳鸯一对了吧。
三惠转头,微笑融化了之前的一脸僵硬。
清惠宫里头,姐妹两个絮叨着思念之情。
“三姐,你在皇宫里头开心吗?”七娴问。
三惠愣一下:“小七是什么意思?”
“三姐说过,皇宫是吃人的虎狼。这里的人都那般的凶,不如跟小七出去,如何?”七娴道。
三惠抿嘴轻笑,摸摸七娴的头:“小七,嫁人了,真的长大好多,三姐真的很欣慰。但是,先不说能不能从这宫里头出去的问题。就姐姐自己来说,已是不想出去了。”
不想?七娴心思一个回环间:“三姐,你爱上那皇上了?”
三惠一愣,笑了起来:“我本也没想到会爱上那样的人,毕竟他是皇帝,爱上他便是要与寂寞为伴。但爱便也就爱了,只能随着他。他是帝王,我便是三千佳丽之一。”面容很是决绝。
七娴叹口气,果然如她所料。可是帝王之爱,她三姐这条路太难了。
“先不说我,倒是小七你,怎就成了战家的主母?”三惠转开话题。
七娴粗粗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叫三惠气愤不已:“五妹怎可如此?”再看看七娴,很是心疼,“好在小七你福泽深厚。三姐说过要好好保护住小七。三姐现在必能做到。小七放心,以后必不叫人欺负了你去。”说着又爱怜的抚了抚七娴的脸。
七娴心内融融,只道若有人欺负了三惠去,她必也不会饶恕。
正说话间,屋外传来宫监传话:“陛下驾到。”
三惠牵起七娴急急到门口跪迎:“恭迎陛下。”
“惠儿,赶紧起来。别伤了身子。”一阵朗朗的男声传来,隐隐带着些紧张。伸手便将三惠扶了起来。
明黄|色的衣角晃过七娴的眼。
“陛下,这是家妹。”三惠自是没忘记还跪着的七娴。
赫连云岚眯起眼睛望向七娴:“战夫人,平身。”声音里带上了疏远以及威严。
七娴起身,暗自里打量起眼前的皇帝,头上一顶龙冠,微挺的剑眉,眸子里尽是精光。大概是长久处于这个算计的高位之上,七娴总感觉他身上有股阴沉沉的感觉。本来该是爽朗的面庞也似是被压抑住了。
赫连云岚也正上下打量着七娴,这个本来该是为他妃嫔的女人。虽不算美丽,但也有点淡然如菊的感觉。
“你就是惠儿的妹妹,战家的主母?”赫连云岚问道。
“正是民妇。”七娴答。
“果然很气质。”赫连云岚点头道。
七娴挑挑眉,又是个说瞎话的。她长这样叫好气质?还是说真没其它词来形容她了?
“谢陛下夸奖。”他敢说她就能应。
赫连云岚没有再接话,转过去对着三惠,轻挥起她额间的发:“惠儿,今天身体怎么样?小家伙调皮了吗?”眉眼里竟是散尽了阴沉,带出了无限的温柔。
三惠瞬时粉了脸:“陛下,今天小家伙安静的很,大概是前几天折腾狠了,想要休息休息了。”盈盈美目望向赫连云岚,顾盼生娇,
赫连云岚抚上三惠略微隆起的肚子。屋内荡漾开幸福的味道。
七娴扬起了微笑。现在看来,她这个皇帝姐夫虽不知是不是个好皇帝,但对三惠的真心那是显而易见的。虽说帝王之家无长爱,但最起码现在应是爱着的。
既是三惠的选择,她便不干涉,只盼她能幸福。
七娴静静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屋内的一双璧人。
七娴沿着宫道,曲曲延延间,竟拐到了一片桃树林边。
初春的季节,早发了几枝桃花,零零星星的点缀在大片的树林里,竟也是曼妙的一景,没了盛放时的绚烂,却多了分零碎的哀戚。
只听里间传来如清泉过隙般的清澈的箫声,一时叫七娴沉浸在那浓浓的哀思里。
顺着狭长的石子道路,七娴走了进去。只见孤零零的桃枝下站着一个灰衣的男子,闭着眼睛,手中的萧在他口下自成旋律,叫人陷入其中。
灰色的衣裳,悲哀的调子,更加将整个人衬托得愈发灰蒙蒙。
突然,箫声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急咳声。
那人转眼,正对上不远处的七娴。惊愣一下,恢复正常:“皇宫内院,怎可随意轻闯?”不疾不徐的语气,不高不沉的声音,不怒而威。
清淡无欲的目光,清澈见底的声音,立刻就叫七娴把他认了出来——正是在内城之外有过一面之缘的安王赫连云冰。
“民妇打扰安王兴致,还望恕罪。”七娴轻福身。
赫连云冰看了看她:“你便是战家夫人?”今日进宫的女眷也就只她一人,不做他想。
“正是。”七娴道。
一时间无话。气愤有些尴尬。七娴正想退出,却听赫连云冰轻叹一声:“战夫人,你何苦来这一遭?”
七娴心内一动,似乎有什么就要解开一样,却还差那么一环。
“战夫人,本王先走,你随意。”赫连云冰看七娴一眼,仿若清风,轻轻的走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 帝王之爱
惠妃有喜,皇室将添新子。惠妃领清惠宫一殿去万恩寺还愿,七娴自是跟上。皇帝对贵妃宠爱有加,派御林军随行保护,并配太医两名随行侍候。
万恩寺内,三惠诚心跪于佛堂佛祖面前,前头是高僧祷念经文。
七娴听得直打哈欠,引得三惠直对她使眼色。七娴耸耸肩,看看四周,全都在认真地听老和尚诵经,自己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三惠暗叹口气,只道小七还是小孩子脾性,定不住性子。也不管她。
到得外头,转了几圈。七娴深吸几口气,果然还是外头的空气来得新鲜自由得多。
“君毅,你求了什么?”传来熟悉的青嫩的声音。
七娴侧身,迅速转到近身的大殿门后。
“但求姑娘能原谅君毅。”君毅的声音里居然有一丝倦色。
沉默一会儿,拓跋归开口:“我求的是希望她能活过来。”
声音远去。
七娴咧嘴,人生何处不相逢,竟又遇上了这两人。
她又未怪他们,他们自己折腾个什么劲。况且,她已得到了重生,现在只当不曾相遇过便好。
正想着,突然,七娴感觉到背后一股子的气息逼近,她本能得出手,向后击去。
却被后头的人一把抱住,拽了进去:“是我。”低语中是浓浓的思念。
七娴猛的停手,嘴角噙起一丝微笑。回眼,正是战笙歌常年不变的冰块脸。
“不许再想他们!”带着酸味儿的命令。
“啊?”七娴一瞬间的愣神后,立时就明白了这别扭男人的意思。反手勾住他的脖子,笑了开来,“好!不想,不想。我只想你一个人。”这个男人总像孩子一样,需要给糖吃。
果然,男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薄唇印了上来,深深咬住七娴的粉唇,叫殿堂里的佛祖都羞红了脸。
一阵痴缠之后,直至七娴嘴唇红润到肿胀,男人才放过她。
“你怎么在这里?”七娴靠在他肩窝,轻问道。
“你在这里。”战笙歌答。
七娴笑得开怀,她在这里,所以他就来了么?
“想你了。”男人又道。
七娴嗔道:“昨天刚分开呢。”
“早点出宫。那里危险。”男人满满的担忧化作了这两句话。
“明白。”七娴答。确定了三姐的心意,她确实也不想再待在那里了。况且赫连云冰那一句颇含深意的话语总盘旋在她脑内,叫她安不了心。
“七妹。”刚与战笙歌分开的七娴一出屋便听到一声优雅的男声。
七娴挑眉。七妹?
回头一看,一个着墨绿色衣裳的男子正向自己走来,闲庭漫步的样子。一头长发打理得井井有条,睿智的双眸,脸上散发一种慵懒的微笑。那模样,那神色,犹如九天之外的莲华仙子踏波而来。
“大哥。”七娴轻唤一声。眼前这个唤她七妹的必是那个她从未谋过面的姬家老大,文之状元姬伊睿。
这万恩寺可真是热闹,真真是全都碰头了。七娴好笑地心想。看他那样子,不定在外头听到什么了。
姬伊睿微笑地望七娴:“一年不见,七妹真是变了不少。”
“人都是要长大的,不是吗,大哥?”七娴轻笑,与姬伊睿对望之中。
“正是。”姬伊睿笑得愈发飘忽,“这样性子的七妹我比较喜欢。”
“能得大哥的赞赏是妹妹的荣幸。”七娴道。
正说着,只见迎面低头急急走来一个破衫垢面的女子,似是后头有个恶鬼追着一般。一个急冲间,竟是撞上了七娴,那女子跌开了几步。抬眼一看,扫过七娴与姬伊睿,像是吓一大跳,匆匆又瞥开了眼神:“对不起,对不起。”又疾跑了开去。
七娴蹙眉,低头一看,一个白色小纸包落在了草丛中。七娴拾起,轻嗅。能叫这人揣着它紧张成这样的,必不是好东西。
不过不关她的事。七娴随手将纸包向后一扔。
“七妹为何又扔了?”姬伊睿看着七娴一连的举动,问道。
“闲事莫管。”七娴答。
“呵呵。”姬伊睿笑得高深莫测起来,“七妹说的是。”
这笑容叫七娴心内直发毛,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很不对劲。
两人又几句有的没的,便各自别过了开来。
一会功夫后,那破衫垢面女子又出现,慌慌张张的,似是在寻找什么似的。突然看到了草坪中那绿丛中的一点白,立时惊喜浮了上来。
七娴进屋,迎面而来的味道叫她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味道,怎么在三姐的屋内出现?
抬眼,正见三惠捧着药碗正要喝。
“不要喝。”七娴心下一惊,疾走过去,劈手夺过药碗。
“小七……”三惠一脸奇怪,正要说话,却被七娴一把捏住下颚。
“吐出来!”七娴一脸的急迫,甚至手指抠进了三惠的嗓子眼。
“呕”一声,三惠吐出一大口。
“快去请太医!”七娴厉喝一声。
屋内侍女早就被这架势吓了一大跳,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只消一会工夫,太医便赶到。
捏脉诊断,太医脸色白了又白:“娘娘是吃了什么东西,竟惹得胎气震动如此厉害。”
七娴把药碗递了过去:“这个。”
太医一闻,脸色瞬间煞白:“这本该是微臣配的安胎之药,怎么掺杂上了红花?”
一句话叫整屋的人震惊。
七娴脸色沉了又沉。好,好!他们要害谁她都不管!可怎么偏偏害到了她三姐头上!
她终于明了姬伊睿那笑容的涵义。心内更是火起,那男人必是知了这一切的。偏偏不说、不阻止,到底是安了什么样的心。
虽说姬家确是一个大染缸,兄弟姐妹间也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可到底三惠还是皇帝的贵妃,也算是那男人的半个主子,那姬伊睿却还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生生是要看笑话不成?
她当时怎么会觉得那姬伊睿会像莲华仙人?明明是个恶魔才对!比她更加冷心冷肺的恶魔!
“孩子……”三惠也是大惊,抚着肚子,喃喃。心内是后怕不已。她知宫内凶险。她进宫的时候便知,她步步谨慎,不害别人,也只求别人放过她。她想要给肚里的孩子积些阴德,这点要求都不能达到吗?难道在这染缸中是真的不能独善其身吗?
“还好发现得早,喝下的药也全都吐了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太医说完,也是汗噌噌的。宫中谁都知道惠妃娘娘是陛下的心头肉,若是此时出了什么问题,估计他的老命都要休矣。
“谁煮的药?”七娴朝底下厉声问道。
“回夫人,是负责厨间的菊香。”底下一个小丫头哆哆嗦嗦得答道。
“叫她过来。”七娴喝道。
赶紧有人去唤了菊香。
菊香一进屋便跪了下来:“娘娘,不关奴婢的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她得知此事时,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毒杀皇子,那是死几次都不够的罪过。
七娴扫一眼,不是之前她碰上的那破衫女子,虽只匆匆瞥过一眼,但只要再让她见到,必是不会认错。
万恩寺发生下毒事件,贵妃祈福便提早结束了行程,匆匆赶回了宫。
贵妃与小皇子虽是没有大碍,但到底也是受了惊吓的,必须回去叫太医院轮流会诊,以免万一。
赫连云岚知道三惠遭人下药十分震怒,把跟去的婢人全都杖责五十。煮药与近身的宫女更是撤了换上新的。
“这回惠儿无恙还真是多亏了战夫人。”赫连云岚紧盯住七娴,道。
虽是说着感激的话语,但那眸中的阴狠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七娴看得明白,这是在怀疑她才是下药之人吗?
想来也是,这么长时间没事,偏偏自己来后第二天便发生了这般事故,而且自己还是宫外之人,不是他赫连云岚掌握着的人,被他怀疑倒也是正常。
可是,他眼中那般深深的敌意又是为哪般?
“三姐的事便是七娴的事。”七娴只一句,表明出自己的立场。这种情况下,说再多也是枉然。
况且,她也没打算跟这皇家打多少交道。她只要找出那暗中使坏的人,为三姐扫除障碍便可。其余的,都不关她的事。
“臣妾听说惠妃娘娘在万恩寺受惊,特来看望。”七娴进得清惠宫,听到的便是这样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
抬眼一看,一着淡紫色宫装的俏妆女娇娥正坐在三惠对面,娇媚媚的脸蛋,娇态丛生。
“小七。”三惠抬眼,瞧见了正进屋的七娴,欢欣得叫了起来。
“惠妃娘娘,这位是?”那女子站了起来,问道。
“那是本宫最疼的妹妹,最近进宫来陪本宫几日。”三惠道。
“果真是惠妃娘娘的妹妹,跟娘娘长得是一样的美。”那女人“咯咯”笑着道。
七娴心内暗啐,这地方的人说话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用打草稿。一眼扫了过去,却在某处停顿住了目光。
三惠微笑,转向七娴,“小七,这位是盈妃娘娘,快来拜见。”
七娴眸色沉了又沉。盈妃吗?她记下了。这盈妃左侧垂首立着的那女子不正是当日万恩寺内挟纸包毒药的那破衫垢面之人。虽说当日,这人用锅底香灰抹黑了脸,但一个人的轮廓与气场绝对变不了。
那侍婢似乎感觉到了七娴的危险视线,抬头,正与七娴撞个正着,似是也想起了什么。眼神立刻瑟缩了一下,惊恐间立时又垂下了头,眼底是深深的闪烁不定。
“惠妃娘娘一定要保重身子。前几日里,太医院诊出臣妾也已是有喜。到时候,后宫中同时添上几个娃娃,必是热闹极了。”盈妃娇笑,似是有些炫耀。
七娴眸底更是一沉,这女人也怀孕了?转眼看三惠,很明显地看到三惠脸上一瞬间的僵硬,嘴里却是道着:“恭喜盈妃。”
第二日,后宫盛传,盈阳宫盈妃一夜间变成痴傻,贴身侍婢更是患上痴呆症。宫卫进内查缘由,竟从其宫中搜出一些红花之药以及刺针做蛊的人偶。
后宫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此时盈妃失势,后宫都道那盈妃是恶有恶报,必是害了后宫中无数的女子,心肠歹毒,才有此报应。
所幸的是,那腹中的孩儿倒是完好无损。
赫连云岚来看过一次,却被痴傻状态的盈妃抓伤了手臂。赫连云岚大怒之下,将本属四妃之一的盈妃发配至冷宫。
“奇怪。昨天盈妃还是好好的,怎地今天就是这般大的变故?”三惠停下手中为孩子做的小衫,有些忧心忡忡。
七娴不答话,这其中的缘由,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只是赫连云岚的反应却叫她真真叹口气,都说帝王最是无情,果真如此。前日里还是恩爱的夫妻,那盈妃也是怀了那男人的骨肉的,今日里痴傻,立时便被打入冷宫之中,不管不问。不知自己留下盈妃肚中的那孩儿是对是错,那孩子生下来必定会是另外一个悲剧。
七娴抬眼瞧瞧又甜蜜蜜地专心为孩子做起衣裳的三惠,心内不知该不该忧。她这三姐必定是陷进去了的,可是那帝王家的爱情到底能在她三姐身上持续多久?
第六十七章宫宴之变
“小七,今晚的宫宴,你跟我一块儿去吧。”三惠突然想起什么,停住手中活计,拉着七娴道。
七娴没什么兴趣地摇头:“不去。”宫宴,那是个什么鱼龙混杂的地方啊,她去凑个什么热闹?
三惠不依不饶:“小七,你不是整体喊闷吗?那宫宴可是很热闹的。况且……”三惠停顿了下,“小七,你也知道,万恩寺那次我到现在还是有余悸。这个宫里,真的太让我不安了。小七,你待在我身边,我才能感觉到安心。而且,陛下也赞成。说是有你陪着,他也放心。”
七娴看着三惠,即使再不安,她三姐还是愿意待在那个皇帝身边,不是吗?情之一字,确实能够叫人改变很多。
“便跟你去吧。”七娴道。她能够做到,也只有让三惠心里安定了。
雄雄大殿上,丝竹之声,悠悠扬扬。舞姬随乐轻舞间,曼妙的舞姿叫人看花了眼。
所谓宫宴,七娴本以为该是就几个宫内的人物吃个饭什么的,可是眼前这情形,却叫七娴头痛不已。
赫连云岚坐在大殿上首宝座唤桑,与他齐坐到是当日所见的皇后。三惠被安置在右侧下边一点儿。毕竟后、妃还是有别,即使三惠再得宠,在礼节上,也不能有皇后那样与皇帝齐坐的待遇。
七娴得特别恩典,陪坐在三惠身边。
这些都是正常。
可是,抬眼一看下面。七娴就不自觉地咧嘴,真希望自己是个隐形人,也不会有了现在这份尴尬。
左侧上首坐着自七娴进场后就一直化作石头的拓跋归于君毅。
下边是左手托腮右手拿着酒杯晃荡,笑得别具深意的莲华仙子姬伊睿。
右侧上首是许久不见,笑得一脸和善的翔王赫连云凛。
长年在边疆从不进京,即使进京也从来实在暗地里活动的翔王此时居然那么巧的与七娴同时来到了皇宫,并且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这叫七娴很是想不通。
七娴案子打量这个自己名义上老板的人物。面貌上与赫连云岚有几分相似,眉眼里却没有任何威严,反而和善得紧。嘴角微微上扬,眯眯的眼睛即使不笑也会叫人觉得可亲。
以前跟他接触的时候,怎就没觉得他是这样的人物?而且那时的他该是个压迫力十足的人物才对。怎地,现在是这副模样?是赫连云凛太会伪装,还是这个赫连云凛根本不是本尊?七娴暗自思量。
再看赫连云凛下边,是紧盯着酒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时不时咳嗽几下,一脸病态的赫连云冰。
七娴深深叹口气,这哪里是宫宴,该是国宴了吧。这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出现了。
“拓跋,君将军,你们认识战夫人吗?”赫连云岚问道,望向依旧只盯住七娴一动不动的两人。
“战夫人?”君毅一脸怪异,反应不过来。
“姬家七女,七娴。皇朝第一门庭战家的夫人。”赫连云岚道,一脸的深意。
君毅望向七娴的眼神更加复杂。自那日自己失手将她打下崖的时候起,他便天天被悔意、内疚与痛苦折磨着。连梦中都是她的影子。他感觉自己的心在那时候便跟了她去了。在看到她进场的瞬间,他死寂般的心立时就雀跃了起来。
她没死!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管她原不原谅自己,对他来说,没有被她能活着更好的事情了。
此时,却被“战夫人”一说劈了个焦头烂额。
战夫人?她已嫁人了么?
第一门庭当家战笙歌,他记得!便是当日在风城顾家遇见的那人。姑娘竟和那人了么?只是,是何时的事?他终是,错过了么?
君毅心里一沉,雀跃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一压,喘不过气来。
“陛下说笑了。七娴一介妇人,又怎会认识朝堂上的大人物?”七娴低眉道。这赫连云岚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此,试探的意味十足,叫她不怀疑都难。果然要及早抽身。不能跟这些人物扯上什么关系。
君毅眸中一窒息,姑娘该是不会原谅他了。此时竟是完全否认了与他们相识。当下也不说话。
“哦?”赫连云岚眼内眸光微闪,意味不明。
他又转向了赫连云凛“云凛,你多年在边疆之地。该是不知近年来,皇朝崛起一个战家,代替当年姬家,成为新的商业霸主吧。”
“微臣在边疆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微臣竟能如此幸运,第一次进京,便能见到第一门庭战家主母。”赫连云凛答得谦谦有礼。低沉的声音叫七娴确定这人便是赫连云凛无疑。
“那云凛你说说,你对战夫人的印象如何?”赫连云岚问,伸手拿起酒盏,轻抿一口。
七娴挑眉,自己怎么成了这宴会上的话题?会不会跑题了?太怪异了点吧?为什么要叫别人对她品头论足?
“能成为第一门庭主母的女人自是不错。微臣不曾深触,不好作评。”
“呵呵,也是。”赫连云岚似是笑得开心。里头有几分真意便不可而知。
“云凛,你多年不来京城,我们兄弟也是多年不见。这次前来,必是不准你那么快走了。寡人明日便吩咐人给你在京都建座翔王府。以后便长住京都,陪陪寡人吧。”赫连云岚又道,很是兄弟情深。
赫连云凛抬头看一下,又低下眸子,抱拳谢礼:“遵陛下旨意,谢陛下恩典。”
七娴心内轻哼,这赫连云岚果然对赫连云凛很是不放心啊,这回是要趁机把人锁到自己身边,好要紧紧看管吗?只是,他不知道把一只凶狠的狮子放在自己的身边也是件很危险的事吗?
这赫连云凛也是奇怪,怎么那么光明正大的跑进了京都?
“这些都不说
闲妻当家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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