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了闭眼,说:“我是皇后,你不用为我打抱不平,把你自己顾好了。”
他缓慢地把搀扶我的手收了回去,站在一旁看着我,长久地静默,而后轻声说:“好,我听你的。”
礼部送来了许多适龄女子的画像,依照萧衍的意思,避开了世家大族,避开了朝中重臣,从低矮的门户里择选品貌俱佳的女子,最终留下了十人。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我会在昭阳殿召见这十名女子,让萧暘亲自选。
细细的绢布上描摹出女子年轻秀丽的倩影,都是二八的芳华,笔墨间也能勾勒出无忧纯澈的气韵。我看了一会儿,萧衍默然坐到我身侧,从我手中拿过画像,随口问道:“这是最后的人选?”
我点了点头:“都是四品以下且不居要职的门第。”
萧衍一页一页地翻检,笑道:“都是端庄秀丽,容貌出众的女子,看来你是替萧暘用了心的。”
我纠正他:“都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女子,各个颇有才学,识礼明义。”顿了顿,反问:“你们男人的眼中都只能看见女子的色吗?”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画像扔到桌上,叹道:“我真是该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在你面前评论别的女人了。”
我微抬下颌,将画像都收拢进漆盒里。
萧衍又拿起了礼部呈送上来的名单,上面家世背景、籍贯、生辰八字一应俱全。他看了一会儿,说:“小门小户里少能识文断字的女子,你能给他挑出来这么多知书识礼的,也真是不易了。”
我歪头看名单,说:“其实也不全是人尖,这十名女子才貌也是参差不齐的,还看端王喜欢哪一个了。”
萧衍默了默,转眸看我,眼中一点深邃精光,“孝钰,你让他听了你一次,能不能让他再听你一次?”
我不解地看他,他抬起手指划过名单上一道名姓,“这一个,我希望她是端王妃。”偏头看去,是太常丞的女儿林敏静。
默不作声地把身体挪回来,低头道:“毕竟是他的正妃,还是让他们琴瑟和鸣,简单度日吧。”
萧衍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就是因为是正妃,所以没有比这样更一劳永逸的了。”
我沉默,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清凉,让我有些微的瑟缩,可他抓得很紧,轻易并不能挣脱。
“我相信你能做好。”
我心里涌上来一股劲儿想对着他说,这是你的亲弟弟。但在心里转了转,还是没说出口,只点了点头。
秋寒料峭,天光明澈,有鸿雁结伴飞过。
我跟萧暘打趣:“鸿雁高飞是好的预兆,说明你可以讨一个能助你平步青云,万事顺遂的好妻子。”
萧暘坐在一旁的红檀木扶椅上,笑道:“那就借皇嫂吉言了。”
礼官让女子们入内,排成一排站在了幔帐外,顺带提醒萧暘:“殿下若是选了正妃之后还有喜欢的,可以一同选进来当侧妃。”
我噙着笑看礼官:“你还真是挺乐观,觉得端王殿下能看上这么多,本宫却觉得,依他的挑剔劲儿,能选上一个中意的人就是祖宗保佑了。”
萧暘难得端庄地靠在椅背上,矜持地说:“我相信皇嫂的眼光。”
“那便选吧。”
萧暘拂开幔帐踱了出去,从那些雪肤花貌的女子跟前一一走过,礼官依着他的停顿在旁边做着介绍。
我留心看着,他在少府少监的女儿秦银霜和萧衍与我说过的林敏静跟前停留的时间较长,心想这小子难不成真想要娥皇女英了吗?
他悄没声地拂开幔帐,坐回我身侧,低声道:“秦氏气质出众,林氏……”他微失神,呢喃道:“她有些像我的母亲。”
萧衍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不动声色地问:“那你更喜欢哪一个?”
他说:“只一面,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看的顺眼些罢了,她们两个都行。”
我看了一眼礼官,吩咐:“让少府少监之女秦氏和太常丞之女林氏到近前来,其余的可以下去了。”
礼官依言而行,有宫女拂开幔帐,两名女子缓步而入,徇礼叩拜。
我道:“听说为了今日觐见,你们都在司乐那里学过音曲,可有拿手的?”
林氏先道:“臣女善弹琵琶。”秦氏道:“臣女善弹筝。”
我让礼官把乐器取来,让她们即兴弹上一段。
黄梨木的凳子摆在萧暘的椅子前侧,林氏拂动裙袂坐下,调试了弦后,便开始弹琵琶。琵琶音曲若流水潺潺自指尖飞泻而出,一会儿似鸳鸯交颈低语,一会儿似春暖雪融,娇媚柔软,似她向萧暘抛过来的眼神儿,清目莹莹,若有钩子,将人的魂魄都勾出来了。萧暘果真看得一阵恍惚。
而到了秦氏,却是完全不同的样子。她只低头弹筝,眉目间全是凝注,似有轻薄的霜雪覆在上面,透出清冷高傲的气质。
看得萧暘直问我:“嫂嫂,她是不是不愿意来选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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