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淮西那边,已接到八百里加紧的密旨,整军拒敌,决不能让萧晔顺利过淮西,危及京师。
我曾问萧衍,若是抓到了意清会如何处置他。
萧衍沉默了许久,缓缓道:“孝钰,我不希望抓到他,如果抓到了非杀不可。”
我并没有意外,堂堂郡守,封疆大吏,擅离职守已是重罪,更何况还因为他的擅离职守而导致叛军不费吹灰之力攻占了章豫这一重郡,使整个战局几乎陷入被动。我曾猜度,意清的失踪或许和萧衍有关,但如今看来却又不像。萧衍与姜弥不同,他所做的每一件损人之事必然是利己的,不会费无用功。
事情演化到这一步,也唯有像萧衍所说的那样,向上天祈求意清能跑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但如今他在外面生死未卜,我却愈加放心不下,实在猜不出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为何擅自离开章豫,又去了哪里,现在到底是凶是吉。
因为南郡有了战事,萧衍案牍上的奏折成倍增加,他再也不能悠闲到翘着腿让我给他念,代他行朱批了。唯有夙兴夜寐,日以继夜地批阅,甚至有时半夜,还会被人从床榻上叫起来,只因南郡的军事奏报恰好在夜间抵到长安,没有人敢耽搁,必须萧衍来拿主意。
为了应付康王的谋反,萧衍在与突厥修好的情况下,从韶关调回来了部分兵力,以御南郡之乱。
同时命忠勇公卢芳奎率兵从南面包抄,与北面来的韶关军形成配合,将康王的军队夹在了中间。
等战局谋划得差不多了,萧衍下旨处置了清河崔氏一族,因康王妃出身清河崔氏,此次谋反理应株连,十五岁以上成年男子全部斩首,妇孺没籍为奴,其余之人流放塞外,永世不得入关。
几乎是同时,齐王萧晔上书请罪,因他的失察,导致康王旧部从洛州奔逃支援叛军,请求萧衍处置。
萧衍并没有降罪于他,反倒颁旨安抚,让他继续坐镇洛州。
在我看来,康王谋反是一件极其愚蠢的行为。首先师出无名,他所宣称的萧衍来位不正,陷害兄长,全然无实证。来位不正更是无稽之谈,普天下人尽皆知萧衍是先帝亲封的太子,他继位合乎规统。其次兵力不足,算上从洛州赶去支援的兵力,康王手中只有三万人,而离他最近的淮西军便有五万,同时萧衍又从韶关和闽南调拨去了五万人,前后夹击,他毫无胜算。最后,说得无情一些,他此举或许会让许多他所憎恶的人称心如意,包括萧衍,姜弥,他们与康王自先帝在世时便有诸多过节,但他是先帝长子,即便萧衍再忌惮他,也懂得师出无名不能处置。这样一来,便将师出之名亲自送到了对手的手中。
实在想不通,虽然康王贪图小利,没有大智,但他不至于愚蠢到这个程度,以卵击石。
结果便如我所料,这场叛乱勉强持续了一个月,迅速被压制了下去,康王被闽南军生擒,由忠勇公的次子卢守瑾亲自押解进京,交由萧衍处置。
康王妃连同他们的世子萧景沐也一同下了狱,听候发落。
消息传来时我正陪着太后看皮影戏,灵巧的皮影在素白幔布上投下斑斓的彩影,伴着婉转的唱腔,化作背音。闻言,她只叹了口气:“康王罪有应得,只可惜了那孩子,还不到两岁,也要跟着丢了性命,真是作孽。”
我不知该怎么接,谋反这样的罪名,康王的儿子是肯定要跟着就戮的。
见我不语,太后放下了手中的玉飞凰逐月团扇,仔细瞧着我道:“皇后,要不你快回去歇着,瞧你的脸色,哀家看着都害怕,待会儿要是晕了,皇帝非来找我算账。”
我一时发窘,只得起身告辞。
回太极殿时,见魏春秋正在寝殿里翻找,正拿了把霍顿送的乌麒弯月弓出来,要往正殿去,见我回来了,又停了脚步揖礼。
我奇道:“这是要干什么,陛下要出去狩猎吗?”
魏春秋笑嘻嘻回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会儿忠勇公的公子卢守瑾押解康王入京,其妹卢漱玉也跟着来了,那可是誉满闽南的巾帼英雄,骑射不输男子的。姜寺卿恰也在御前,只说怕是言过其实,那卢小姐就不服气,非要露出些真本事给他瞧瞧。”
我笑道:“这卢小姐还真是个爽利性情的,只是……”我瞧着这弓,忧虑道:“霍顿王子送的这把弓,弓力八十斤,连男子都未必能拉开,更何况女流。陛下收藏了那么多好弓好剑,你就非得给卢小姐用这一把吗?”
魏春秋一脸的神秘,悄声道:“这是陛下吩咐的,怕到时候姜寺卿下不来台,故意让奴才给卢小姐拿这一把,她若是拉不开正好作罢,且这弓是突厥那边人送的,也不算陛下故意为难她。”
萧衍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狡诈。
窗外有些动静,我凑到茜纱窗前一看,见禁卫搬了红心靶子到太极殿正前。萧衍和姜子商还有一个眼生的男子走出来,穿着暖珠色累丝窄袖纱裳的女子自魏春秋手里接过弓,从箭筒里捏起一根箭搭在弦上,一拉,弦稳稳当当地挂在框上,丝毫未动。
女子不动声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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