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飘飘淡淡,周遭静谧,只有窗檐下落雨的声音。我一时好像从冰天雪地里走进了一个极温暖极安逸的境域里,紧绷着的心弦不由自主地松了下来,而那些被封存的情绪也无可抑制地飞奔出来。
我抬头望着萧衍的脸,脸颊湿热,泪珠儿从腮上掉在手里,吧嗒吧嗒,止不住。
萧衍忙伸手给我擦眼泪,边擦边着急地问:“孝钰,你这是怎么了?”
我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萧衍从袖子里摸出一方丝帕给我抹着眼泪,絮絮地说:“你好容易回趟家,怎么大半夜哭哭啼啼地回来了,姑姑说你什么了吗?还是姑父……”
我扑到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在他胸前蹭了蹭。萧衍好像被我吓了一跳,僵直着胳膊半天才将我抱住。
殿门倏然被撞开,内侍跌跌撞撞地奔进来跪在萧衍面前,结结巴巴地说:“殿……殿下,不好了,陛下吐血了,皇后让奴才来请您,快……快些和太子妃去太极殿守着,晚了,怕来不及了。”
窗外雨势大了些,渐成滂沱,漫过六宫延楼,若珠帘重幕浩然垂下。
我忙松开萧衍,给他找外裳、腰佩、环绶,他边穿衣边问内侍:“什么时辰了?”
内侍端着拂尘,颤巍巍回道:“亥时一刻。”
亥时,那就是宫禁了,外官不得入内。而内宫禁卫,骊山的案子后尽掌握在姜弥的手中,姜弥,我望了一眼萧衍,他眉宇细拧,仿若陷入沉思。我心中暗道,应不会出事罢。
太极殿内已乱做一团,内侍宫女端着汤药进进出出,太医全聚在寝殿外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萧衍已在内侍拥簇下进了内殿,宫女引着我去偏殿等候。甫一进门,就听见姜弥的声音传出来:“召什么大学士,给我召左监门卫中郎将,把康王和齐王给我看起来,若有一点异动,立刻就地格杀。”
一个有些面生的官吏慌慌张张地奔出来,险些被门沿扳倒。
皇后正在座椅前来回走着,拖沓的凤翎摆尾扫过青石地板,看上去颇为魂不守舍的样子。见我进来了,她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我:“孝钰,进来。”
姜弥朝我微稽首,“太子妃娘娘,陛下危在旦夕,您……就先不要离开太极殿了。”
我的视线在姜弥和皇后之间巡弋了一圈,这是什么意思,要软禁我吗?
内侍捧着一团明黄的锦布,俏声地踱至姜弥跟前,略微顾忌地扫了我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陛下发旨,晋升沈少卿为大理寺卿……”姜弥瞥了他一眼,眸中露出精明的光,“这都什么时候了,先放着吧。”
内侍犹豫着说:“可外诏已发向尚书台了……”
姜弥盯着那份诏书的外瓤看了看,面上神情幽深而晦暗,负手说道:“那明早天一亮,你就快去吴越侯府宣旨。”他见内侍忙不迭地退出去,面上露出一丝玩味略带阴狠的神情:“一个大理寺卿,能翻了天不成。”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后,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腕上的墨玉手镯,但似乎比我方才进来时镇定了一些,屈身坐下,暗绿的裙缎延了一地。她往殿门口瞥了一眼,忙不迭地起身迎了上去,我见萧衍大步流星地进了偏殿,径直朝姜弥走过去。
“父皇要传安阳和端綦姑姑入谒,还有芳蔼,康王和齐王。”
姜弥静了一瞬,沉吟着说道:“令内侍向几位公主府上分别传召罢,至于康王和齐王……”
萧衍的声音略显低沉,透出镇定:“倘若内侍出了宫,那么父皇弥留的消息便守不住了。放任这两位在宫外,反而麻烦。不如先令内官和禁卫往康王和齐王府上传旨,将他们看住了不许和外臣私言即刻进宫,等进了宫外面若有异动再发落处置他们也方便。”
皇后看了眼姜弥,凤眸微眯:“衍儿说得对,就该这样办。”
姜弥幽深而复杂地看着萧衍,点了点头:“还是太子殿下想得周到。”
我以为萧衍要走,却见他朝我看过来,声音柔淡了几分:“孝钰,父皇要见你,跟我来。”
我略微诧异,见我?皇后也不可思议地望向我,好似我就是她殿里的一株草,一副碗筷,本是不值一提,竟被亮堂堂地点了名,颇为怪异。
反应过来,我默不作声地挪到萧衍身侧。殿内垂洒下的烛光在他身侧勾勒出一片阴影,他的影子落到我身上,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心安。
姜弥低头看了看我,“太子妃娘娘,殿下的前途可与你的安危息息相关,为了你自己,可别在陛下面前乱说话。”
我突然有些明白,姜弥和皇后他们在害怕什么了。康王、齐王,他们又怎会是萧衍的威胁。真正能称的上是萧衍的威胁的那个人,普天之下,也只剩下萧怀淑了。近乡情怯,萧衍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了,靠得越近他们便越害怕萧怀淑会突然出现,得到皇帝的首肯,登高一呼,将这一潭静水搅乱。
可眼下,内廷,外宫,朝里朝外已尽在姜弥掌控之中,就算怀淑出现了那也只有死路一条,什么名正言顺,什么嫡长子,到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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