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所有人都觉得萧怀淑会再次出现。
但我来不及细想了,因萧衍站起了身,并且扼住我的手腕将我也带起了身,他的声音依旧如霜般清冷:“从今天开始,跟我回正殿睡,我们不再分榻而眠。”
第30章 结案孤胆侠士
我想,萧衍要求我履行作为妻子的职责,是合情合理得。我们本就是夫妻,既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床榻之间,亦应是夫妻最亲密的地方,可我只觉得萧衍他恨我,且这恨深郁沉重得如巍巍山峦相接,堆砌得坚实细密破不开一道缝隙。
他是在波诡云谲、阴谋丛生的宫廷里长大,也经历过暗涌厮杀,可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对某一个人如此深的恨。他对于敌人,对于威胁到他的人,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得,可以劳心费力,素手推演布局,但却并不值得去牵动情绪。但是,今晚在我们最亲密无间的时候,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已积郁得太深,几乎到了决堤的边缘。最末,他抱住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在地狱里流转了一圈,肌肤之间温润触感令我仿佛重又回了人间,尽管这温暖是来自那个亲手将我推进地狱的人。
我一夜未眠,因为实在太痛,浑身像被扔进火堆里烧灼了一番,被拆得四散零落又重新装了起来。萧衍……他应该也没有睡着,因夜半不知光阴几何,他轻轻地问了我一句:“如果你早就知道大哥没死,还会不会和我成亲?”话音轻薄得几乎是一片轻纱单羽,稍微粗重些的呼吸就可以将之掩盖。
依偎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我突然有种能读懂他心事的顿悟。曾经,我也是在自以为萧衍已经熟睡了的时候,侧过头,轻声问他‘是否知道怀淑是让姜弥给害了’。我那时并不想从他的口中得到回答,只是心事堆积得太过难受,企图用这种方式舒缓一下。
而现在的情状一如当时,他应该也并不想听到我的回答。
我柔顺地蜷缩在他的怀里,觉得心仿佛在泣血,破碎到狰狞的模样。难道这一切,是因为……他爱我吗?
这一夜太过漫长,我合着眼不敢睁开,一直等到窗外传来鸟雀清脆的啼叫,晨光的暖意透过纱帐扑落在半面脸颊上。帘帐外,是内侍轻微的声音:“殿下……徐大人求见。”
身侧萧衍缓慢地将我松开,掀被而起,我听见故意放轻了动作地去捡地上的衣衫,而后掀帘出去。我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天光,觉得至多卯时,外臣觐见一般是有规矩得,非权宜不能行之事,不在夜深晨起入谒。如此打破常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艰难地从床榻上爬起来,将亵衣和单衣,鞠衣依次穿上,没闹出太大动静,悄悄地回了偏殿。嬿好显然刚起,揉搓着惺忪睡眼在替我整理新衫,见我这么早回来大为吃惊,她刚张了秀口要问,被我打断:“嬿好,别问我了,快去准备浴桶,我想洗澡,还有……治伤外涂的药膏给我拿来。”
嬿好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我。
我只觉头疼欲裂,疲惫不堪,半伏在绣榻上气若游丝地嘱咐:“都准备好了你就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嬿好踟蹰着半天未动,我已没有力气再去费唇舌,由着她将我反反复复地看着,待她看完了,终于叹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水很热,漫过身体时有种暖意漾过莫名安心的感觉。原来传说是将九尺黄泉设于地下,终年隔尽阳光,才是令恶鬼绝望之所。而人,一旦身体温暖了起来,心情便没有那么糟了,好像有种雨过淋漓,骤然转晴的安慰之感。
我趴在木桶半晌,直到水开始泛凉,恋恋不舍地爬出来。用棉帕擦干了身体,取过小白瓷瓶开始给自己涂抹药膏。乳白色的药膏涂在肌肤上,带了丝丝凉意沁入,好像对于消肿止痛有着身心双重安慰的效果。我抹好了之后从衣柜里选了件深蓝缎子遮挡严实的礼衣给自己穿上,然后轻舒了一口气躺上了卧榻。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过去得,我这样想着,困倦像春后萌醒的小兽熬过了严寒的隆冬腊月终于能以飞疾的脚步如约而至。枕着秋光睡了好长一觉,直至嬿好进来将我摇晃醒,她半蹲在卧榻前,伏在我耳边轻声说:“姑娘,侯爷让你去一趟。”
我揉搓着眼睛从深寐中苏醒,发觉外头日头正到了最鼎盛炙热的时候。嬿好将我扶起来,黛蛾长敛,有些忧愁难展的样子:“殿下会不会不高兴,姑娘还是别去了。”我脑子一阵清醒过来,想起萧衍昨夜跟我说姜弥应该已经知道了父亲派人去青桐的消息,应当提醒他日后小心行事。且,依父亲往常的习惯,在我成亲之后等闲的事情他是不会惊扰我得,前面几次都是我扭股糖硬缠上得,再不济也是让意清转达一下。像这样,直接叫我去一趟,还是头一遭。我怀疑,是有什么要紧事必须让我知道。因此,不敢怠慢,忙让嬿好替我梳妆,赶去父母的居所。
去到父母殿中时,只见意清、父亲还有莫九鸢在。父亲站在窗帷前,凝望着山抹微云出神;意清屈膝坐在绣榻上,手里捏着几张纸在发愣;而莫九鸢,像被人收走了窍灵一般失魂落魄地倚靠在穹顶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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