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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28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是高兴,可是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催了阿静道:“既然是在教小姐这些,只是也得注意姨娘动静啊。阿静,你也快些收拾了。姨娘都醒过来了,适才我给她端了水去,阿素帮着去照看一下。快去找黑漆来。”

    阿静一听姨娘醒了过来,且又急着找黑漆,想来她是做了恶梦,现在神智不清,急着找少爷。忙扔下手里的活计,对阿素道:“阿素帮我收了这些,我去照顾姨娘。没想到讲了一下,时间倒是过得飞快。”话未完,便匆匆回房去侍候姨娘了。

    文箐听得也是紧张,想着自己缠了阿静给自己讲课,居然一时忘了姨娘的病了,便想去找黑漆来。陈嫂见廊下东西较多,忙让她二人收拾,自己出去找栓子同黑漆他们。

    留下文箐与阿素面面相觑,然后二人也赶着收拾。文箐一等收拾停当,摸着自己身上的夹袄道:“现在穿这个,似乎有些热了。”

    阿素生怕她解开扣子,忙拉了她回房道:“小姐,可别脱下来。这都白露过后,保不齐明日就是霜降天气了。到时冻手冻脚的,只会觉得冷,哪里还会闲热的。可得穿好了,小心着凉。”

    文箐见她一脸担心状,便忙应着“不脱,不脱便是”。心里挂念着文简,姨娘最近神智不清的时候,常常把黑漆当成文简,众人也只能如此应付过去。好在黑漆听话,也是极懂事的一个人,因为失去娘亲了,虽然也晓得姨娘神智经常犯迷糊,经过一次后,得了众人的解释,便也晓得需好好照顾应付姨娘。

    “阿素姐,你说,我弟弟他在苏州,现在怎么样了?再不回来,姨娘都要把黑漆完全当成他了。”

    阿素见她一脸担忧,自己也相着此事,奈何自家爹到现在也没传信过来,想来是周家极忙。便安慰道:“要是无事,也许便是好事。”

    文箐却不觉得,周府老太爷现状想来只有三个可能——

    一是身体复元了;

    二是不好不坏,与死神硬抗着;

    三是只怕坏消息到头,老太爷没了。

    文箐想到八月初收到的姑奶奶的来信,想来是老太爷是往第三条方向发展了。“你说,是不是信都寄到了归州去了。陈管事也不知咱们留落在此?”

    阿素想了好久,也不敢肯定地说不会,只得往好里想,便道:“我爹出发前,夫人一再将待,让他有信传来,必是从九江府到归州这些停靠码头都四处打听,所以我们到此,想来是不会错过的。再说,小姐不是安排李诚在码头四处打听了吗?”

    文箐想想,这些安排都是亡羊补牢,对事情没有什么补助,只是减少错过信件的可能。

    两人在屋里沉默着,阿素突然道:“我怎的觉得这屋子有漏风?”

    文箐穿得厚,一时不察,听说有风,便推开窗户,果然外头刮起大风来。阿素把窗户关了,仔细检查门窗处是否漏风,果然发现闭户不严。

    文箐忙找来陈嫂,想着周夫人与姨娘的房子里可能也如此。又让众人都检查一下门窗不严丝合缝的地方,毕竟要在此地过冬。

    李诚晚上回来,听说此事,又检查了外头所有门窗,有漏风的地方,欲找个泥瓦匠花了半天又补补。文箐听得这样,突然便想起周夫人既然经不得冷,不如烧个炕来?将这个主意一说出来,便得到陈嫂的完全同意,只是想到这房子不是自家的,不知曾婶同意与否。

    陈嫂是个行动派的人,心里一有事,便马上翻了件些小碎花布料,去前院找曾婶商量打火炕事宜。

    曾婶倒是痛快人,忙应允了。文箐见这一进院子,住着陈妈一大家子,阿静一大家子,还有自家。要是等文简同陈管事回来,只怕就不够宽敞了,便提出这个事来。

    陈嫂同她在院子里上下琢磨着,最后在同前一院子处有块空地,想着要是在这里,建两间小房子,倒是足够,正好给小孩住,倒是极合适的。找来曾婶,同她合计。曾婶听得由周家出钱盖,无需自己负担钱财,自是高兴。

    此时,秋意已深,找来泥瓦匠,也不顾开始霜降,趁着太阳尚好,便忙开起工来。吵是吵了些,但好歹是周夫人的那口气缓过来了,正在慢慢调养。

    这人一多了,自然后面的小厨房便不够用,阿素只得到前院用曾婶的厨房给工人做饭吃。结果便是在曾婶厨房里,发现了一样物事!

    阿素上次也同郭医士一起谈过周夫人的病,晓得小姐有药方子一直在找这个,便也不顾煮饭了,便到后院,高兴地道:“小姐,你猜,我在曾婶厨房里发现甚么了?!”

    明初的制衣,规矩非常多。在衣着方面,讲究也多。本文略略提一下尺寸问题,借以说明门第级别之森严。

    前传 094冰糖※红萝卜

    文箐见她眉开眼笑,自是摸不准,对蔬菜的了解实在是少,来这后,断断续续的补,也是七零八落的。便问道:“腊肉?”见阿素摇头,心里一直想着吃蘑菇,便说了出来,突然想起现在没这个词,忙改口道:“蕈子?”

    阿素继续摇头,双手背后,见小姐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自然是有几分得意。见小姐过来抓自己的手,一时急了,忙举起来,没想到就这样被她发现了:“啊呀!胡萝卜啊!”

    文箐已以高兴得跳起来:“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莫不成曾婶家种这个不成?”

    阿素喜滋滋地道:“便是!”

    文箐拿了过来,恨不得亲几口胡萝卜,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牵了阿素的手,便往前院走:“咱们快去找曾婶问问,她家还有多少来着?”

    结果一问曾婶,原来她家养兔,便是嫌这个胡萝卜老得快,长得小,只用来喂兔子罢了。文箐大叹可惜,忙让她找出来,自家存了,用来做药。

    曾婶听说这个能对周夫人的病有好处,倒是二话不说,把地里同窖里藏的全都让周家取去自用。又极热情地拿了一小包种子来,道是这个只需撕在地里头,即可。文箐对她这般相助自是感激不尽。忙同阿素一起翻箱子,把以前不能穿的鞋类的全送给她。

    既然找到了胡萝卜,自是想着抓方子。可惜冰糖仍然无处购买。

    这日,建房子的工人也建了差不多了,只剩下瓦工在盖瓦。便是有客人来访,你道是何人?

    正是去成都府贩糖的祈五郎!

    祈五郎上门来时,曾婶碰得,上下打量,只见他说话中气十足,衣着光鲜,见这郎君说话也极动听,便问道:“这不会是陈家姑爷吧?”

    她这贸然一句,祈五郎的脸便腾地红了。

    李诚在旁边听得倒是一愣,忙道:“这,这也是因为房子而认识的兄弟。婶子快勿要乱点鸳鸯谱了。”急着扯了祈五郎就往后院走。

    曾婶见周家在此住了小一月了,才见周家来客人,自是不放过,早就转身在前头急急地朝后院喊话:“陈家嫂子,来客了!你家来客人了!”

    她这嗓门吧,后院的人都惊了起来。一个个心整了衣冠,包括栓子与豆子,都探出头来看:到底是何人?

    文箐早就迈步出来,一见祈五郎,自是讶异不已!忙回头对正在房里纳鞋的阿素道:“祈五郎怎的来了?”

    阿素本来也好奇来客是谁,一听此人,便心里打了一个咯噔,仰头道:“他来作甚?钱帐不是早清了吗?”

    文箐见陈嫂早就将祈五郎迎到旁边的会客间。这是由厢房改成的,现在住的实在不宽裕。祈五郎上下打量室内,发现远不如归州的房子宽敞,相来真如李诚所说急着找的临时落脚处。

    因为外男,文箐被阿素给拉在屋里,也没听祈五郎说了些啥。不过等人走了之后,陈嫂一脸喜气地拿了一大包物事进了周夫人房里。文箐自然好奇地跟上。

    陈嫂笑道:“小姐,你前几日才找着胡萝卜,如今,这冰糖,人家送来了五斤!可算是不用再找了。”

    文箐听得自然高兴:“莫不祈五郎送过来的?这可真是太好了。”

    陈嫂这下得知周夫人的方子上的药总算齐了,自是眉开眼笑道:“可不是他还有哪个!他从成都贩糖,上次听得大福说夫人这边要冰糖,还真记在心里了,这回特特找上门来。道是差点儿卖 了。”

    文箐也晓得祈五郎上次有说,本来是拿归州的房款作本钱去贩卖 毛皮生意的,只是时间来不及去东北,上次同人合伙到贩了成都的糖。“这么说来他是运了一次糖回来了?需得这般久?”

    陈嫂道:“唉呀,我的小姐啊,你是不知道,从成都往下游好走,可是要过三峡后,却是不好上行。再说,他也是卖 了霜糖后,这正准备再去贩运一次呢,才在码头上碰到了李诚。也真是老天爷开眼,让他二人的关照只是上了,要不这冰糖他还要打算送人或者卖 掉呢。”

    周夫人因听得冰糖有了,也是高兴,打起精神来,看着那包糖,道:“你,你可是给他打点些回礼……要不,又欠人家情了……”

    陈嫂心点头,给周夫人一一讲解道:“晓得,晓得。只是他现在急着再去投一次,要不马上到年底了,这一趟来回可就赶不上年底了。他这雇的船在码头,等不得了。待来日,他返程时,咱们再送于他便是。”

    周夫人闻言,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好好地准备一份礼物,莫不要落人口舌。”

    文箐见她说话费力,忙扯开了话题,道:“母亲好好休息,我这便将方子给李诚,让他去找医生再瞧一瞧,备齐了药,好一齐熬。”

    周夫人见她如此上心,自是感动。陈嫂这边忙着收好物事,便同周夫人合计来日送什么礼。

    阿素见文箐从夫人房里出来,忍着也没问。倒是文箐没多想,马上就说出了祈五郎的来意,阿素道:“他还没忘了我爹所托啊,还算记情。也算是……”

    文箐见阿素对祈五郎似乎有些意见,也不知哪里来的,便道:“也只是一句嘱托,好在人家是没忘了,从归州差点儿找到苏州去了,便是这份人情,也可见他是个不错的人。阿素姐,为何还说他‘记情’?”

    阿素想着那日的尴尬,自是不好说与文箐听,只是回了一句:“那他贩糖的,还不是咱买了他房子,才得了本钱吗?说来咱们也不欠他的。”

    文箐笑道:“人家给的价钱也便宜啊,都是双赢的事。”

    一不留心,又说了一个现代词。好在阿素在想别的事,也没在意这回事。

    祈五郎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去,于周家却是解了燃眉之急。

    文箐见事事顺遂,想着周夫人终于能按自己抄的三个方子,吃上药了。心里大安。

    十月末的早晨,茫茫然一片虚空,伸出去手去,有那么一片冰凉。已经是开始降霜了。

    过得十来日,也不知是不是药的问题,还是因为房间里烧了炭火,挂了水壶,周夫人这血终于吐少了些,精神明显好转。只是下炕不得,浑身无力。

    陈嫂天天给她翻若干次身,每日里给她擦身子,唯恐得了褥疮。

    一天坚持按摩三次,周夫人倒是说这按摩能解乏。

    文箐又出主意:“这医生都说:寒气由脚生。我现在都天天用热汤烫脚,母亲和陈妈不如试试,以免冻脚。”

    陈嫂想着周夫人缠的脚,这倒还真不是天天洗的。只是小姐既然这样说了对病有好处,忙张罗上了。“真的?”

    “不信?你摸摸。我脚可暖和了。一晚上都暖乎乎的,脚一暖和,睡觉都香。”

    她那副非常自信的神气,把陈嫂紧皱的眉头也舒开了。周夫人由陈嫂背了下床,躺椅子上,又被盖了被子在身上,双脚放下床来,平时都用的温水,文箐一试水温,道:“这个不行!得再热点,烫脚,活络了血,才行。”

    这还没烫完,文箐又在旁边出主意道:“还得按按脚心,按好了,母亲会觉得腿不酸,这腿上的肉也不乏力了,反正是通透了。”

    陈嫂依言而行。周夫人道:“你这力气还大了些,就是有点儿疼。”过得一会儿,烫舒服了,便道:“阿兰,你和阿素也用热汤都烫烫脚。别冻着了。”洗完,人也没力气了。又复到床上,喝了药,开始睡去。

    陈嫂端了水出来,与文箐道:“看着夫人比前几天要好许多了。可惜还是没力气。”

    文箐见她连日来着实辛苦,好似也老了两岁,想着自己要大上几岁,那侍疾的事只怕是需得自己亲自动手的,便心里也过意不去。宽慰她道:“只要一天比一天好,便是个盼头。”

    陈嫂见她小大人似说话,便也点点头。

    文箐又见得阿素天天洗衣,下厨,手已有点儿冻伤,忙说快快找医生看看有什么药,可以抹一抹。她这边又翻医书,得一药天上好抹手润肤用,显然是极简单。让李诚出门时带了材料回来,几个要凑一起,鼓捣了起来。弄得也象那么回事,就让全家下水后就抹。后来阿素道:果然管用。

    唉,想起了小时候听表姐说的蛤蜊油、蛇油膏了。

    文箐想着上次在迷鹿村吃的米糊,就与陈嫂说了。买个南瓜,大家都吃米糊吧。上次陆三婶有提过,要是放了南瓜,煮熟了,再放米糊,味道更香更浓。而且,在21世纪,南瓜还是保健食品,虽然不知对肺结核是否有好处。

    可惜没有牛奶。那个时候,文箐也根本没想到羊奶,她便一根筋地只想牛奶,知道北地有,只得极少有人养。文箐叹口气,真是要什么没什么,太不方便了。

    她这边正在筹划着做一个单肩布包,画出样式来,阿静好奇地道:“小姐,这么大一个荷包!”

    文箐想着,自己就是不知道古代的包的设计,所以才将茶包样式放大,反正现代的背包也有类似的。只得这图被陈嫂拿去给周夫人看了,她便道:“这粗看以为是招文袋呢?”

    文箐见过汉代以后就有人背这种包,心想什么招文袋,我这明明是现代包,不过却想着借口嘴里忙道:“母亲,我这也是见古书上有记载那个叫‘持囊’的,也不知道做得象不象。”

    周夫人左看又看,道:“倒似乎有这么个物事。你如今倒是比母亲晓得的还要多了。且好好做来瞧瞧。”

    文箐自是答应用心做。心想,这单肩包只是其中一个,她先练练手,再计划做一个双肩背的布包,慢慢来。

    她这边正合计,却听得曾婶又在内院门口道:“你家又来客人了!好似从苏州来的!”

    前传095 周老太爷去世

    文箐同阿素只听得“苏州”二字,便忙起身,两人都争着往门外走,差点儿挤着一处。相互看一眼,文箐道:“阿素姐,你说不是不陈管事他们回来了?”

    阿素听得曾婶说话,已是高兴,哪里还管是谁来了,只要苏州来的,必然带来了家里的消息了。陈嫂早在后院门口同曾婶说什么,文箐忙跑过去,问道:“母亲可是睡了?”

    陈嫂点点头道:“正要去叫小姐呢。这外边动静大,没想到小姐都听得了。”又吩咐阿素先去看一眼周夫人是否被惊醒。陈嫂转头道:“小姐,你且先去厅里候着,我听得好象是小绿夫妇,只是好象还多带了两人来,不知是何事。”

    文箐此时顾不得别的,便道:“我呆在那儿也着急,不如一直看看,也好。”

    才走出巷道,就发现小绿正立在由曾婶家儿子守着的门口,向里张望着,一见陈嫂她们,自是激动地道:“陈妈,陈妈!可算找到你了!”一边说,一边就激动得往院里赶,却被旁边一个中年娘子拉住,道:“绿娘子,可得小心脚下!注意身子!”

    小绿听得这句话,动作幅度也缓了下来,只是嘴里仍道:“一时情急,哪里还顾得这个。多谢刘娘子!”

    陈嫂却瞧她脸色初时苍白,此时脸上红云一片,便看向她双手护着的腹部,笑道:“真是恭喜小绿了。这般快便要做母亲了……”

    小绿被刘娘子扶着,此时听了陈嫂的话,连耳边都红红的,扭捏道:“陈妈又笑话我……”突然想起来,还没给陈嫂介绍身边的人,忙道:“小姐,陈妈,这是舅老爷家的刘娘子……”

    只是她这边还没说完,刘娘子已舍了她,向文箐行礼请安。文箐忙闪身躲开,而陈嫂已上前,同刘娘子已拥作一堆了,原来二人早就相识。两人亲热交流了片刻,方才醒悟过来这在外院,忙道:“快请进。咱们现在都住在后院,这前院是房东曾婶一家住着,可别多打扰了他们。”

    曾婶这边早就开始让他家儿子把马车上的物事卸下来,问道:“陈家嫂嫂,你这些货可是先给你搁在这儿,过会儿再搬进去?”

    陈嫂正要说话,阿素已上前去交接了。文箐抽身一看,居然是布匹。一时好奇,怎的运来这多?小绿边走边道:“这是陈管事让带来的,道是在这边卖 了,刚好过年肯定有人买。拉了三百多匹过来。”

    这边陈嫂张罗着热汤给他们净了手,又问他们吃过没。小绿老实地道:“一路赶着,在船上吃过一张饼。”

    李诚此时也从外归来,便在外头招呼着小绿家的郭三郎及刘娘子男人刘四喜,又忙着将货物运进来。阿素得了陈嫂吩咐,忙去准备吃食。小绿跟着便要去,陈嫂也没拦住她。

    刘娘子在厅上坐定,见陈嫂说话做事,四句总有两句半要请示一下周家小姐,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似乎就管上了家,便一再上下仔细地打量过她,道:“没想到,四年多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小姐如今都长得这般大了,还会理家了。真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说着说着,就想起了侄少爷,临行前还被二奶奶一再托付,特地让自己多注意小姐。现在一看,发现小姐大人一般端坐,应对极为规矩,想来是被姑奶奶教得极好的。她嘴里便道:“我家侄少爷听说我来,还特地让我替她身小姐问好呢。”

    陈嫂想着周夫人上次说的要解除婚姻的事,自是不想提这事。她这边还没想到话,便听小姐道:“多谢刘娘子,也请回去替我谢谢表哥。不过,彼时我年幼,后来又遇水撞了头,过去的人和事都记不清了。这也是夫人生病,小姐便开始学着,要不然,这一家没个当家作主的如何是好?”

    文箐可不想这么早早被人拉和到一块儿去,忙矢口否认过去的一切。

    陈嫂听得小姐这么一讲,也应和道:“正是,正是。我家小姐,便是落难的时候,受了重伤,于过去的一应人和事,都不晓得了。唉……”一边说着,一边就落泪。

    刘娘子见正说到人家伤心处,忙停下来。心里却不明白为何二奶奶特意让自己在姑奶奶面前说侄少爷的好话,并让自己打听清楚这周家小姐到底有何毛病没有。

    陈嫂有心事,便一一问几位舅老爷家可好。

    刘娘子都一一言道,低下声来,同陈嫂道:“我家爷下西洋,原来的货物都是赊的,如今这小半年便是还债,田地铺子都是典出去的。我家奶奶又是个不懂这些的,其他两位爷也只酷爱些旁的,这些营生自是不参与。唉……”

    文箐听得她说几句话,便叹口气,显然是周夫人娘子的日子也过得紧张,难怪眼下方才打发人过来问候。不过这几千里,仍惦记着嫁出来的周夫人,还专程派人过来探病,显然是兄妹情深。

    陈嫂忙着宽慰,道只要舅老爷下西洋返航,家资便会翻上几番。这话说得刘娘子顿时也兴高彩烈起来。

    文箐见她二人要扯这些旧事,忙托口要去看看小绿,让她二人好好叙旧。

    阿素在厨房里,也不让小绿动手,只让她坐在那里看,自己一边忙乎着,一边偷眼上下左右看看她,发现要当母亲的人还是原来那个个性,真是泰山易改,本性难移。又笑话她动作真是快,一下子就要当娘了。

    小绿回嘴道:“你别笑话我,我且看你到时嫁了人,不想要孩子才怪。”

    阿素没想到小绿仍然如此尖嘴利舌,这下子没占到便宜,反而给取笑了。幸亏文箐过来,当作没听见刚才的话,转而关心地问小绿:“小绿姐,这几个月身孕了?也没见怀啊?”

    小绿要为人母,自然希望人人都关心这个话题,很是自豪地道:“也有三四个月了,还好不太显。”

    文箐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这来回船上,可受得了?孕吐得厉害否?”

    小绿见小姐仍然如此关心自己,很是感动,又带点不好意思地道:“便是吐得厉害,这才一路上耽搁了船期,要不早该到了,让夫人,小姐你们担心了。”

    文箐没想到自己这一句关心话,倒让她负疚了,只得继续问她孩子的事:“那现下可晓得是男孩还是女孩?小绿不是等着将来做个诰命夫人的么?”

    小绿没想到当初被打趣的事,小姐还记得,满脸通红,嘴上一时也没了刚才的利劲儿:“小姐休得再笑话我了。不过,刘娘子给看过,说只怕是男孩才闹得如此厉害。”

    阿素却想不到小姐怎的会如此熟练孕妇的习性,实在诧异不已。文箐这才想起这些孕妇的反应,都是表姐与堂嫂她们的亲口所传,自己当时记在心里罢了,这睛子露馅了,忙道:“阿素姐,便是我看医生上说得一二点。这些书,你又极不喜看的,自然是不晓得了。”

    小绿惊喜地道:“小姐还学医了?我家郭三郎原来学医也只得点皮毛,这次来回路上见我受了些罪,便一再发誓回来要好好学些医才是。”

    阿素见她真成了别个家的媳妇了,开口闭口都是儿子夫君的,便笑话她:“你可真正是嫁出去的女儿,心里只惦记夫家了。你快同我们说说少爷,可好?”

    小绿这才想起来,刚才只说了一句少爷还好,现在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一句打发了。忙细细地同小姐与阿素说了说苏州府的事。

    原来他们七月动身,一路紧赶,中途少爷文简又是低烧,好在都能应付得了。就是少爷胆子又变小了,爱哭。好在一路都有船,中间未曾有片刻耽搁,日夜兼程,赶到苏州时,已是八月初了。老太爷真是就一口气吊在那儿,看到小少爷了,气色好一些。

    不过少爷一回家,也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次日里就开始不舒服。陈管事一直防备着,却也不知道是哪里毛病。请了大夫来看,都说小孩心惊,水土不服。

    老太爷知道了,道:且让他与少爷呆三天,他也知足了。又问是不是老爷出事了?或者夫人肯定出事了?就是姨娘怎么也没回去?

    陈管事他们都按原来说好的讲,结果老太爷只是闭着眼睛,说了句:“我知道了……当初……要是……对你们老夫人……不那么样,也不至于……今天”这话对于一个中风的老爷子来说,他说得极是费力,却吐字已经十分清晰,只是让小绿他们听得糊里糊涂,然后就被打发出来了。

    次日,据说是因为太姨娘缘故,小绿他们也没住夫人本应住的东院。陈管事同太姨娘说及燕窝的事,最后也不了了之。这事没想到有人传给老太爷了,气得骂人,然后说无论如何,家产就是要分,也得平分,这东院和老夫人的那个小庄子无论如何要留给小少爷。后为便是让去找族兄过来分家。

    太姨娘责怪陈管事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话,最后让三爷去找族人来。

    小绿说到这里时,便说不下去。文箐见她泪流满面,只好拿帕子给她擦干了,问道:“你也勿要伤心,可是后面出了不好的事么?”

    小绿点点头,阿素给她端了杯水来喝了一口,平静了一会儿,方道:“也没想到,京城里下的公文,居然直接到的苏州府,也没有传到归州来……”

    阿素“啊”地一声,一刀切了手,她也没顾得上,只着急得地问道:“怎地便传到苏州去了?夫人还在归州呢!”

    文箐见她任血流也不管,哪里敢放任她自残的模样,忙问道:“先别管这个,你先把手上的伤料理了。这个时候,你要再受伤,如何是好?”

    小绿也见得她受了伤,便站起来,自责不已:“都怨我,我要不说的话,阿素也不会受伤。”

    文箐一个头两个大,忙将阿素身上的干净帕子给她缠好了手,道:“这菜也不用切得太多了。便做个南瓜糊出来,又快又好,给他们填了肚子便是了。还搞这多菜作甚?”

    这就把他们要吃的给做了决定。

    文箐见阿素带伤去做南瓜糊,想来这会不再切着手了,便对小绿道:“你且继续说周府接到了公文的事,如何了?”

    小绿黯然道:“这公文想来是京里接到归州府老爷去世的事,以为家眷都扶灵返乡了,北京的宅里接到了公文,便火速下到了苏州。老太爷便听了这公文,晓得二爷不在的事,便……”

    文箐想着必是老太爷便一命归西了。既然如此,周府必然乱成一团粥了。想来文简同陈管事便滞留在苏州了。也不知何时回来。便问她:“你们接着我们的信了吗?”

    小绿摇摇头,一脸错愕道:“我是到了苏州,才发现有了身孕。那边要忙乎,事情太多,后来太姨娘手下的管事支使我去守孝,陈管事担心我身体不好,便忙让三郎携我回来了。小姐,你们的信是多久发的?”

    文箐摆摆手道:“那必然是信还没到,你们已经回来了。陈管事可还交代过何事?”

    小绿这次清楚地交代:“陈管事带着小少爷要给老太爷守了百日孝,届时再返回来。”

    文箐问她:“刘娘子到底是哪一房的?怎的这么远也过来了?陈管事没阻止?”

    小绿也不清楚这里的事,只说是陈管事也没法拦,因为舅奶奶那边坚决要求来探视,道是五月份本来就该派人来的,结果当时给族伯守孝,才没有决定。此次听得周夫人重病,三舅奶奶便急得不成了,这才派了刘娘子过来。

    文箐听得是三舅奶奶派过来的,想来是同周夫人感情相处得极好的那一位,而不是定亲的那位,这才心里略安了一些。

    阿素在一旁听得,一边忙着下厨,也不忘问候了一下少爷身体后来如何了?自家爹身体可好?

    小绿都一一交代,道是二人现下皆好。阿素心里却想着小绿夫妻现下就回来了,少爷到时再来岳州时,要是没个医生在旁,如何是好?可是想想,自家爹必是因为舅老爷家派人过来,才让小绿他们带来的,也只得作如此安排了。

    大厅里,刘四喜郑重地将一大包冰糖,同一匣子燕窝捧上来。刘娘子十分认真地同陈嫂道:“这都是我家三奶奶的一片心思。听你家大福道,姑奶奶需要这些个,便忙找人搜了这些,别的也拿不出手了……”

    陈婶知三舅奶奶的一番心意,便是这些冰糖燕窝只怕也是费尽了心血了。想着周夫人以前的心血在没有白费,总算是娘家并没有忘了这个嫁出去的小姐,说来说去,还是娘家的人更关心夫人。周府的人,如今只怕因老太爷故去,要忙的事太多了。

    前传096 烦恼是会传染的

    文箐又再问小绿,公文到底是何内容。

    小绿自是不知具体内容,只说是两份,有一份自是涉及姨娘的,苏州周府里上下都说姨娘只怕不能再算周家人了。当然这话她没明着与文箐说,文箐却听出这个味道来。想着姨娘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实在也是个可怜之人。她一时想到周夫人的病,要是知道公文早就下来了,又会如何?突然便佛至心灵,也不知如何就一个直觉,只坚持小绿万万不得在周夫人面前提这个公文的事。才一交待完,又同陈嫂合计,让刘娘子那边到时也多注意口风。

    周夫人先是见得刘娘子,自是应酬几句,一再表示谢意。刘娘子自己这边戴着口罩甚是不利落,隔了半个屏风见姑奶奶十分没精神,人已削瘦不止,说话也气喘,也不知能拖得多久?于是说话也十分小心翼翼,择了主要的话题,说得一二,便出了门,直落泪。却见周家小姐正站在廊下,盯着自己,忙抹了把泪,强挤了笑对身后跟着出来的陈嫂道:“听说这个什么面罩还是小姐提出来的?真是聪彗又极有孝心。”

    陈嫂见小姐的好得到别人认可,自是觉得荣耀,说道孝道,便道自家的小姐真是天下有地上无,唯有这一个,同她又说了说小姐如何为夫人的病着想,如何看医书等等事例,听得刘娘子更为心动,心想难怪二奶奶在意这个表小姐,原来真正是小时见了,已经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自己在这里还得盘桓些时日,不妨多注意,要真是牵了一根红线,知根知底,亲上加亲,对周家,沈家又何尝不是一个妙事?

    文箐彼时哪里还想得人家的算计,她还想着周夫人那边答应自己悔婚一事呢。见刘娘子出来,忙陪了小绿进去探望。周夫人毕竟想着刘娘子是外人,周府的事自是不好向她打探,此时听得小绿说老太爷去世,自是大恸。她这一悲伤,直接影响病情,幸亏文箐料想周全,早就请了医生在院里候着。如此忙乎下来,一日便也过去了。

    阿素这边又忙着安排房间,好在曾婶这时见周家住得实在拥挤,又在前院腾出一间客房于刘氏夫妇。文箐同阿素忙了一天,再无力气说其他闲话。

    只是周夫人房里是连续几晚彻夜灯不灭。

    陈嫂在旁不是端茶倒水,便是费神劝解。刘娘子总是在一旁伺机观察周家上下,发现居然是忙而不乱,周家小家更是一点即通,小小年纪,竟然能让陈嫂也听她的话,于是对文箐更是半点也不敢马虎。她经常拉上文箐说上几句,却发现表小姐实在机灵,常常要把话题引到沈家,总是不自觉地就被小姐拐着就拐跑话题了。奈何自己受二奶奶所托,同周夫人那边也没得到一个肯定地回复,好不心焦。

    且不说她这厢如何,单表周夫人那边晓得老太爷不在之后,虽然早早就有心里准备,只是这个消息来得太快,没想到自己差点儿死在船上,反而没赶上见老太爷一面,除了自责内疚的同时,难免同时意志便越发消沉。好在是陈嫂天天在她耳边念着少爷同小姐,这才让她打起精神来,老爷如今没了,周府能护文箐姐弟的老太爷一去世,她要再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她这忧心忡忡,又想到刘娘子的话里意思,沈家不嫌弃周家如今这副模样,到底是不想给外人一个“落井下石”的说头,还是真正顾念自己?如果是前者,只怕难成长情,便是后者,自己一离世,文箐会同自己一样落个寄夫家篱下吗?会不会又走自己的老路?越是这般想,她越是觉得当初老爷答允的这门亲事太过仓促了。左右思量,便只想着一个拖字,再不肯同刘娘子说及这个话题。

    周夫人这边同陈嫂合计着,商量着小姐来日归宿问题。陈嫂是赞同与沈家结亲的,毕竟二舅老爷是个极和善的,二舅奶奶也算是个熟人,沈家也是知根知底的,因为夫人关系自是会看重小姐,不会嫌弃小姐是姨娘所生,比起日后嫁个不知底细的要好得多。她这般一一说出这其中的好处,周夫人叹口气道:“你说的这般好,当初……咳……这些话我又何尝不也是一一听过,如今却也只是这般光景……咳咳……”

    她这咳个不停,陈嫂忙认错,周夫人边咳边摆手,片刻方道:“我看箐儿是个有心里主意的人,那日我同你的说的话只怕她是听到了却不动声色,听得我给她处理好旧事,她竟然也能明白。我见她眼光里甚是期盼。只是沈家如此坚持,只怕是一时退不了……”

    陈嫂认为周夫人过虑,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家自然是好的,再也没比这好的亲事了,只是夫人现在心理有阴影,拿自己的事当成小姐将来来想,自是觉得难过。她这边同刘娘子一再打听表少爷的事,听得表少爷虽年幼,但实在不错,不想小姐就此断了好姻缘,只得托口道:“夫人,如今想这些尚早。小姐与表少爷的事,成与不成,不妨看来日,要我说来,此时也不必急于下决定。再说,小姐既是个有主意的,要是将来表少爷也是十分喜欢小姐的,想来小姐自有主张。夫人不如放宽心思,养好病,过得几年,再把表少爷细细看看,反正婚书还没下定,不是?”

    周夫人听得她有意成全沈家,想来自己要真去了,似乎也只有沈家能依靠,此时是万万不能得罪沈家,要不然徐家不认姨娘,文箐自是得不到徐家的支持,要是没了沈家,那只怕将来的日子更是难过。于是,在陈嫂反复劝说之下,又提舅老爷的人品,而刘娘子时而便提自家二奶奶如何喜欢表小姐,夸赞表少爷好学勤勉,小小年纪也是个极有孝心的人原来要断了婚事的念头,一时也没了。

    文箐此时还蒙在鼓里,再说,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她能跳脚出来反对?相反来说,她同沈家的表兄完全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成亲了也不会担心有怪胎,另外如果把事情摊开来同她讲,只怕她也得认定了周夫人是给她找个好靠山。至少,当时来说,确实如此。

    小绿到了岳州后,低烧了两三日,幸亏没出别的事,调养了五六天,郭三郭着急回家,文箐也怕小绿在周夫人面前露了马脚,忙打发他们走了。刘娘子在岳州呆了七八天,见这一小方天地,尽是病人,又怕过了病气,得了陈嫂的暗示,自是高兴地走了。

    客人走了,周夫人经过此次大难九死一生,却晓得自己真的可能是时日无多了,便着急想教导文箐管事一切事宜。只是陈嫂料理内外,自然也是苦累不堪,一不小心便得了个重风寒。阿素这时不得不顶替她来照顾周夫人,阿静又要照顾姨娘,还要下厨,再加上还有陈婶要照顾,李诚本忙着推销布匹的也只得停下来,帮着一起忙里家中事务。女人们家务事多,这躺下一个,少了一个人手不说,还需得另一个照顾,真是愁煞人也。

    所幸,这时曾婶帮着一起下厨,这让文箐大大地舒了口气,实在对她感激不尽。曾婶这人为人极热忱,却没有郑家大婶那般寻热闹,也不是个将周家的事往外大肆宣扬的人,懂得低调一些。文箐虽然觉得住得挤,但幸亏是找了她做房东,原来想再换房的心,便也没了影儿,再说此时人仰马翻的,谁还顾及这个?

    好不容易,到了十一月底,陈婶的伤寒是好利落了。这一段时间,有病的没病的,全跟着瘦了一圈,等大家都反映过来,见三个男孩同小姐一般,衣衫不合适时,才想起来,都是长个子的时候。

    这样一来,布匹是再也不能堆在家里了,文箐同陈嫂合计,不如稍微便宜一点,赶快趁年前卖 出去,要不然隔了年,只怕便要堆到下一年,实在不妥。这般合计完,请示了周夫人得了她同意,忙知会李诚赶紧去找铺子,能批发的便批发了,不能批发的,便尽快零卖 了。文箐特别拿出五匹布来,给曾婶,以感激她的帮助。

    周夫人见她这段时间处事也得体,安排有度,便更加放了心。只是这段时间忙得不开交,自是帐本都无人记了。便交待阿素,快教会小姐记帐才是。

    阿素也晓得万一以后到了沈家,当家的话,只怕不会记帐是不行的。想来表少爷只怕是被二舅老爷给教得只讲琴棋书画,要是小姐再不懂经营,自是不行的,便更是尽心尽力教她这些。

    可是陈嫂这时却心中另有想法,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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