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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0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似乎有了劲儿,就往前面奔。到一个小十字路口,好就闭着眼睛,扔块土,选个方向。这样,她也跟着一路抖抖索索地尽量迈步往前小跑……小跑着……

    终于跑出来了!心底里无限感叹。

    她一直不回头去看,总是很害怕,另外也觉得自己残忍,自己对宋辊或许狠了些。良心上,不停地拷打自己,另一方面又在为自己辩护。想想,无助得厉害,就觉得很脆弱,又想哭了。克制了一下,抬头挺胸,安慰自己别多想,先想怎么找回去的路吧。

    看看太阳,早过了午了,这应该是五六月的天了,没多少风。四处安静得很,远望四周,山领清晰,似有古树无数,就是少人烟,周围扫来找去,没个人烟。此刻,这种氛围虽然让她担心,但也算是给她一个片刻的宁静,安顿心智。开始着眼如何找到民居,总不能露宿荒野。

    远远地,见到左侧山坳处似乎有烟直直地升在半空中,然后慢慢飘散开去。预估了一下距离,也许是800米?1000米?莫不是乡下人做活忙,午饭吃得晚?这是炊烟?一想到可能是有人家在做午饭了,大喜。

    “柱子,能跑吗?不跑的话,就要被抓住了。跑了,能回去见你爹爹和娘亲了。”文箐想着三个小孩还不知是不是要跑一个小时还是半个小时,这一天没吃没喝的,又受了巨大的惊吓,可真够受的。

    “嗯,我听姐姐的,跑。”柱子本来慢慢地速度下来了,一听能见爹娘了,眉目间那精神劲头就来了。

    “能见爹爹?姐,脚好痛。”文简虽然不相信似的,但是也是一种期盼,因为最近这一段时间,就是天天说将来见到爹妈如何如何的,每天这两个孩子总是想家,想家人,想家里的一切。如今听得跑出来真能见到,又担心这是文箐许的空白支票。

    文箐知道:喊狼的次数多了,这个似乎给小孩刺激不太上劲了。看他很是痛苦,蹲下来给他把鞋脱了,果然是有两个小石子在鞋底,忙倒了出来,给他穿上。“还疼吗?”

    “不疼了。大姐。”文简扶着文箐的肩,笑得很欢。

    “快来追我。追不上我了……”柱子在前头喊。

    “来,大姐背,好不好?背不动了,再跑。”文箐使劲把文简背上来,感觉弟弟是轻了好些,以前还抱不动,背是能凑合,现在却是能将他不那么费力地背上来,心里很是疼惜:可怜的孩子,不知瘦了多少斤了,营养肯定不良了。

    “好!我大姐背我!你跑!”文简很是自豪,大声地回应柱子。

    柱子歪歪脑袋,有点没劲了。

    “柱子你大,文简脚里进了石子,疼了。你小心鞋里别进石子。要不,大姐可背不动你们两个。”文箐哄着他。

    “好!大姐背他,我跑。”柱子看来是个极会看人眼色的人,别看人小,这些天基本上不主动与文简抢文箐的关照,只是要求分享,却不过分纠缠。孩子,懂事得早。

    一行三人,歪歪扭扭地迈开螃蟹腿,吭哧吭哧地走。没几分钟,都跑不动了。文箐想:高估体力了。

    又要找地方藏起来,最后三个人滑到旁边一个高田埂下,缩在那里大喘气。文箐觉得自己腿肚子发酸,初始打架时是看得紧张的,后来是体力上的。自己以后要进行负重训练了,果然身体要练啊,这个小文箐以前还练过武呢,看来体质好啊,在旧社会下,可不只脑力,体力还是必须的,以求应变突发事件。

    天气还是挺热的,身上都汗乎乎的,额头上,脖子上,都流淌着汗。文简看到下面的小河沟,道:“水。渴。”

    文箐当时正在发呆,听得他这么一说,一看,就是一条小渠,水底有几根水草,看着格外的清晰,似乎是干净,可是不敢随便给他喝这渠里的生水,只得哄骗道:“嗯,文简真聪明。不过水不能喝这里的,咱们洗了手,就去找人给我们饭吃,好不好?柱子,来,一起洗手。”

    哄得两个洗干净手,捧水给他们洗了被汗啊泪啊粘过的脸,也没什么物件可擦拭,就在阳光下晒干。柱子见旁边有块地里种的象荷花叶似的东东,就说姐姐去摘了来挡在头上,要不然晒。

    文箐觉得自己眼下心神不宁,反而这两个小孩是想到什么就要什么,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真是羡慕小孩的心性,哪里象她什么都要考虑再考虑才敢稍稍放心。想想,四野无人,折个叶应该不算偷吧?心里有点怯意地去给他们两个各折了一个大叶子。文简拿了这叶子,滴了水在上面,滚啊滚的,发现水滚过的地方,居然不沾水,于是大叫“好玩”。

    文箐想孩子真是缺心恨,容易满足得很,也真容易打发。其实不沾水,必然是叶面上的绒毛所致呗,可是这又不能与小孩讲。更何况,她看着这叶象荷叶,却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因为荷花必然是全部长在水里,可这半湿不干的地,既只见叶不见花,从生长环境来看肯定不是荷花。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个叫芋头叶,同荷叶相似罢了。所以说,城市的孩子要到了农村,也是见什么都叫不出名字来,稀奇啊,少见便也多怪了。

    文箐看着水里的倒影,脸也看不太清,只是这模样,既不是二十多年她看惯了现代脸蛋,也不如在周家镜子里的那样光彩,摸了一把,下巴尖了不少,加上这脏兮兮的衣服,便有了瘦小孤伶的感觉。

    脸,洗还是不洗?

    洗干净了,这张脸就要受别人的评价,有坏心的人会起歹意;不洗?好心人家看得,也会略有嫌弃,哪里都脏乎乎的,任谁都不喜欢来帮助自己了。

    最后决定还是洗干净了。既然是要去撞大运,找好人家帮忙,虽然不能香沐三日求神拜佛,但至少收拾好自己也是必要的。洗了脸,又拍拍身上的泥,最后盯在自己曾经摸过血的手上,感觉瘆得慌,洗了好几遍,还是觉得难受。

    旁边柱子可没她这时间发呆,直接道:“大姐,真好看!”

    这一句话把她惊醒了。小屁孩,才五岁,就知道美丑了,还知道如何夸人了,真是了不得。收拾好心情,又拉了孩子们跑。

    边走边想,这里是哪里呢?到底离家有多少天了?想了杂七杂八的,又想到了宋辊会怎么样?他都把刀拿出来了,也没绑伤口,加上原来流的血,估计现在早就流血而亡了。自己没帮他堵血,当时是吓得不行了。现在是不敢回去了。觉得自己很坏,良心不安。以前是宋辊绑了自己良心不安,如今是自己没救得了他,反而挑拨他暗示他们之间的利益钮带很不牢固,让他自生自灭,良心十足地不安。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自己,变坏了,恶毒了,阴狠了?

    文箐心底里不停地培析自己,又不停地辩解。最后,也没了逃出来的兴奋感了,只有疲惫,非常的疲惫。

    尤其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走到那股烟那儿,却没有人家。那里刨了一堆带土连根的草皮,在烧着,可能是农家肥或者什么用的。文箐也不太清楚这个。

    希望有多大,失望是成倍地叠加。

    唉,难不成古代人口少,就象老美似的,一户人家离另一户人家之间得开着车去?真是太打击人信心啊。她真的想狼嚎几下,可是没劲了,身体要瘫下去了一般。精神上的,上的折磨,难以承受。想想,太憋屈了,实在没天理。

    突然柱子道:“大姐,那儿!”

    还是古人熟悉古人。开始文箐看那黑乌乌的,没看清是房顶,原来走两步,换个角度,全露出来了。果然,真看到住家了,在一片大树笼罩下,露出那么一个屋角来。也许,那里还有一大片房子,那里可能就是一个大村庄!文箐往好里想,给自己打气。

    有时就是运气。其实刚才他们出门要沿路走,转过旁边那个土丘般的山后面,也是人家,但紧邻这被绑的人家处,是好是赖,可就难说了。看官想想柴房里不能烧火,那饭菜哪里来?要是有客栈,那就是个闹市。所以说,抓阄里,其实是好几个选择的随机性,歹运和好运就是手指头一抽。rp问题啊,怨不得人。

    这下有活力了。文简也开始跑了。到得地头,文箐差点儿跪倒在地。支撑她的精神支柱似乎刚才承受过重,这会儿瓦解了,压力没了,全身劲泄了,于是塌了。柱子拉了文箐。

    “让姐姐坐会儿,缓一缓。”文箐很没精神地说了一句,在一块小石碑的地方坐下来,仔细地认一下石碑上的字,来回几遍,恍恍惚惚地觉得是保佑小孩长命百岁的意思,后面的被泥巴挡住了,看不清了,她也没心思去抠泥巴。过了会儿,提提神,问柱子:“姐姐脸上有脏的吗?”

    “我来给姐姐擦。”柱子擦了下,文箐也乐了,看文简还算白净,起来,将三个人衫子上的尘泥拍了拍,拍不掉的她也不想弄了,摸了一下银子还在,松了一口气。

    “那里有棵桃树,还有桃子!”柱子眼睛贼尖,早就发现了,现在见文箐有精神了,便喜滋滋地来报告。这个,当然也只有他能发现。文箐是眼睛只找房子看,文简一个小少爷根本不认识桃树,就是桃还多少能有点儿印象。一听到吃的,文简就叫饿了。

    古代人,“不告而取”,那就是窃。现在还没到性命攸关的地步,文箐的首个目标是找到合适的人有个马车,而不是先吃一个桃偷了,要被人抓了,可是坏了所有的印象了。她还是有点儿理智,有点儿顾虑的。两个小孩可不管,不动晃。只得轻言细语地哄着:“好柱子,眼睛真好。可是那是人家的,人家没在,咱不能去摘,你我也摘不到,爬不上去,不是吗?要是摘了,人家说我们偷桃子,把我们卖 了怎办?”

    文箐在心底里万分抱歉,觉得自己欺负了小孩,连给颗桃吃的能力也没有,实在难过极了。

    两个孩子一听偷桃要被卖 ,紧张了,不叫嚷着吃了,不情不愿地甩着手里的大“荷叶”,跟了文箐向那个目标房子走去。

    第三十一章 谁是可信之人

    翻过山岰,往前一看,果然是个村庄!少说也有一里多地。远远地,见得地头上还有人在走动。

    好不容易走到第一栋房子那儿,没人。门上挂了锁,看来人都下地里干活去了。有些失望,不过想想既然是村里了,总能找到人家帮忙的,只要别进了“贼窝”。文箐现在就想着该如何判断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三人到得第二栋房子那儿,一看,房子还算新,不过好象没院子。绕到侧面,有个篱笆墙围了个院子。有个小女孩,着的鸭头绿色的布衣,看身量比自己可能大一些,背对着三人正在“咯咯咯……”地逗了一群鸡,撒了谷子在地上喂呢。旁边的一个小杌子上,放的一个小绣花架,显然是一直在绣花来着。

    这是个好问话的对象,人家年龄小,容易说实话,先探探情况。文箐已决定就从这女孩处着手打听一下情报。“小娘子,小娘子?”

    那女孩听到声音,看到文箐三个。“找哪个?”

    “那个,姐姐,口渴了,能给杯水喝吗?”文箐是喝得快要冒烟了,文简听得姐姐说水,巴了两下嘴巴,看来是渴坏了。

    “哦。等着啊。”小姑娘用竹瓢打了水过来,也没见她洗水。算了,船上扔仓底的被老鼠吃过的饼都吃了,还突然讲究起这个来了。唉,坏毛病啊。人家多好的小姑娘,自己还挑三拣四的,人家还没嫌弃自己呢。喂了让两小不点儿先喝了,发现水被两人快喝完了,于是很不好意思地又找人讨了一些水,自己一闭眼喝了一口。真是凉快啊。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你是谁家亲戚啊?怎么不识得你呢?”小女孩很是好奇地问。

    “姐姐,我每迷路了。这里是哪个村啊?”文箐忙甜甜地露个讨好的笑脸。

    “这里就是迷路啊。你找哪个啊?”小女孩倒是很热情。

    文箐以为这女孩有点迷糊,自己要问的就是村名啊,怎么还说迷路啊迷路啊。于是直接问关键问题吧。“这里离县里有多远啊?村里有马车吗?”

    “县里?我不知道。阿爹知道。村里小胖子家有牛车。”

    “哪个是小胖子啊?能带我去吗?”文箐看人家一脸糊涂状,担心把人家给搞晕了,也不多纠缠。

    “我得在家干活呢。家里有弟弟,还在睡觉。要醒来了没人可不行。”小女孩很是认真的回答。

    “姐姐真能干啊,心灵手巧啊。那能告诉我小胖子家在哪个方向?”

    “喽,就那儿。”抬头指了一指,“那个池塘边过去,你问一下就行。”

    “那多谢姐姐了。我且告辞了。姐姐真是好人。”文箐满脸的笑,很是诚恳。

    “你们到底是哪个啊?胖子家的亲戚吗?”小女孩比自己还八卦啊,追着自己的背影还不罢休地问一句。

    文箐不了解的是,乡村的人都是熟得很,突然来个陌生人,自然就新鲜。就是21世纪一个偏远农村,看到陌生人从自家门前过,讨了水喝,问的问题怪怪的,也会感兴趣的。当然,文箐原来就极少去农村,所以农村的一切对她而言:五谷不分。

    “啊,我们就是想坐车。去集镇,太远了吧?”

    “集镇?是哪里?没听说过啊。倒是有赖家村,吴家岭。”看来小女孩要被文箐彻底搞晕了。

    汗啊!想想古代不叫这个的话,还叫什么来着,在脑子里转过,就是吐不到嘴边来。其实也叫“赶场子”,北方地带多叫“赶集”。各地不一样,叫法不一样,一个村里小姑娘怎么能知道陌生词呢?

    赖家村?打一个激淋,再追问一句。“赖家村离这里远吗?”

    “你去那儿啊?喽,就那边。”女孩又指了指文箐原来被困的那个屋子方向的斜东面。

    文箐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进肚里了。自己总算是瞎蒙了方向,找对了地方,没有拐到赖家村去,要不真可能碰上赖二的亲戚说不定,只是在这里,是不是就存在一个买主??想想,就心惊。

    可惜的是还想了解些别的,这女孩却不能再帮上多的忙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找个成年老太太。呸,被人绕糊涂了,什么成年老太太?都老太太了,还不成年了?

    “那我们走了,姐姐快忙去吧。谢谢姐姐!”要是手里有零钱,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不过身上这是傍身的唯一一个银锞子,不能动啊。只能口头意思了。

    文简挺有意思地是把手里的那大叶送给了小女孩道:“谢谢姐姐!”,柱子一看,也把手里的大叶递了过去。小女孩接过去,不明所以然。文箐觉得文简这孩子,小小的,比自己可会做人。

    又走了三分钟,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反正。绕过一片竹林与房屋,看到一口井,和一个池塘,塘边好几棵大柳树,和枣树。有好些人家围着井在洗衣衫。

    想来这里是安全的了,文箐心里舒了口气。自己其实现在就是心里极其恐惧,单门独院的人家不敢问,毕竟自己初来到古代,哪里知道这个世界某个地头有哪些好人,哪些坏人?要是万一又是癞痢头或者巫婆那样的人家,岂不是才出了狼窝,又自己送上门到虎口里去了。真正是杯弓蛇影,觉得别人都不能相信,都有那么点儿坏。只能找个人多的地方,寻了一家,其他几家肯定能看到,这样危险性就减少了。

    看官们,象这种高恐惧下的心理,可以说是有些扭曲了,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扭正,只怕就像翠娘似的,连见到文箐这么小的,只是长得好看,就怀疑人家是勾人,心理全部是扭曲的。想想遭歹徒绑架的,为什么都要事后马上找心理医生治疗开解,就是这个道理。那么能医治这种恐惧过后的心理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在恐惧过后,在她潜意识里有这种怀疑一切的感官中,来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教会她:就赖二一个是坏蛋,我们都乐意帮你,这个世界就是好人多。

    文箐还在犹豫,这里人多,是不是就找这里的人帮忙?偷偷地瞄到别人都有看着自己,于是自己也认真回看过去,找找有没有慈眉善目的。在这样一群衣服样式都差不多,着的都是深色灰色的布衣的妇女间,发现好象都差不了太多,但至少感观上同比翠娘比起来不知要安心多少倍了。稍稍松一口气。

    “大婶婶,请问怎么称呼啊?”得了,站旁边听她们聊了几句,就找一个说话好象痛快一点儿的,看起来算这里不错的一个妇女吧。太娇太年轻的怕事多不敢招,太老的怕人家出不了力帮不上忙。

    “叫我陆三婶便罢。小娘子哪里人?不常见啊?这是去哪里啊?”这陆三婶回一个问题,怎么就问了三个啊。还有其他人——

    “这是哪家的亲戚啊?”

    “长得真够好看的。”

    “这小郎也够俊的。”

    “这是打哪来的?也不见个大人。倒是稀奇得很……”

    “怕不是山里的什么精怪变的吧?要不然哪里长得这模样,也太好看了点……”

    “以前听老辈的说灵山有精怪,出故事,倒还真象这么回事……”

    “这赖家村的当时不就说有被迷过的,然后才变坏了的嘛?都说是妖精出来……”

    ……

    果然女人扎堆,一定多话。只是这些问题好多啊,汗毛竖立。盘查得好严密啊。尤其是那个精怪的话题,一下子引发了人们的思维发散开来,什么传说都开始要出来了。

    “我说,你们别吓人家小的!看,都吓得发抖了。都是有娃的人,哪里还这么作怪?!别在这嚼舌根了,什么精怪不精怪,尽是吓人的话,也亏得九儿媳妇说得出来。”那个陆三婶马上把话题截断了,作势训了那媳妇子一下。

    “三婶,这不是看着这小娘子如花似玉一般,说个玩笑话,可别当真了。喜欢来不及,哪里又说是吓她了。”那媳妇子儿似是有点怕陆三婶,忙讨了饶。

    “小娘子,别怕。咱村里都是一帮口没遮拦的,不太会说话,就是觉得小娘子长得也太出色了些,倒不是歹意。别吓着了。有你陆三婶在,你且别害怕。”这陆三婶倒是个大包大揽的人。

    她现在是草木皆兵,管你是玩笑话还是真话,听到一丝不安宁的地方,都是胆战心惊了。不害怕?害怕死了。什么精怪妖精的,她想不就是这张脸吗?自己还小呢,怎么这般人眼力见能看十多年后吗?还是说自己就真是个小妖精脸?徐姨娘是美的,难道自己比她更娇更妖?自己举止行为都没有什么啊?为何翠娘那般骂自己,这般人也能联想到什么精怪?

    那般人,说笑的其实是扯开来了,倒也不是说她“妖”,只是鲜少见到外面的陌生女子,又是一个如此好看的小女孩,村里没个孩子能比得上,自然只能说成是精怪所出了。

    文箐犹豫了,对于陆三婶,也许她是这里的一个有些地位的人,那自己是不是该向她求助?是老实交待呢,还是隐瞒,欺骗?

    第三十二章 哭诉

    “陆三婶,我……我姓周,小名叫……箬叶儿,这是我两个弟。我爹生病了,很是严重,我带了弟弟出门,可是我迷路了,走偏了道,不知道怎么走啊?”文简好不容易克制了心里的害怕,强作镇定,只是声音微微发抖地回答了陆三婶。当然,这也是博得妇女们同情的很有效的一招。

    不能说她生来心眼多,从经历了赖二这事,她现在开始耍心思了,曾经是娇女,哪里会有如此这样的经历?所以说,人经过磨难,成长得快。

    “都是你们这帮不着四六的,看把人家小娘子吓得这模样了。”陆三婶听了,回头笑骂了几句旁边围观的妇女。“只是这个时间去县里?那可不好走啊。下半晌都快过了,马上就天黑了,再快也到不了啊,夜里赶山路,可是不太安全。”

    柱子的肚子很是支持地响了几声。文箐想:“这什么肚子啊,人家一叫时间点,你就叫饿。”

    “那,这是哪里啊?”文箐心底里原来是打算先找到县里衙门,这样才算安全一些,可是没想到会这么远。

    “这是陆家村,也是迷鹿村。从山那边过去是吴家岭,你刚来的那个山坳处那边是赖家坟啊。小娘子既姓周,想来不是赖家村的人啊。看来走了不少的路啊。”陆三婶介绍真是详尽。

    倒,真是赖家啊,还坟地?自己不会是遇上聊斋了吧?

    “啊,不是。我看这周围就这一个村啊。刚才差点儿就往那里走了,幸亏到这里来,遇到三婶和各位好心人。刚刚村口那家有位姐姐告诉我村里有牛车可以去县里,我就过来了。”文箐半真半假地道,心里舒了一口气,狗 屎运。

    “原来是大人生病了,难怪只有一群小孩。陆八家的牛好似出去了。还没回来呢。”有人插嘴道。

    “这家大人怎么也不怕孩子走错路了。这小娘子也挺能干的,一个女娃照顾两小郎。”有媳妇子儿很是关切地也过来插话。

    “可还有别的马车?”文箐忙趁势向人家打听。

    “我们这里穷啊,有牛车就不错了。不如在这里歇会儿,待婶子们帮你找找,看看别人家牛车可还在?”陆三婶仍然不失热情地道。

    “大姐,我饿了。”文简痛苦地低声道,扯了文箐的衣襟,扭了扭身子。

    “我也饿了。”柱子毕竟知道那不自己的亲姐,所以刚才饿了也不敢说话,现在有文简说了,自己也跟着说了。

    文箐汗啊。杯具地是她也觉得很饿了,吞咽口水。刚才只顾着逃命,忘了都一天多没吃东西了。昨天给吃的就少,今天的活动量也忒大了。

    旁边有人道:“是不是一早出来赶路,走错地方了,没吃上晌午饭啊?”

    “嗯。”柱子见有人关心自己了,虽然陌生人,可是抵不过肚子闹革命啊,不等大姐发言,忙抢声回答。文简也在旁边,虽然被一群人围着,很是害怕,可是也点点头。

    “是啊,这位婶婶。”文箐低下头去。没照顾好这两个小孩,自己心里别说难过了,就是自己也觉得没辙,她是被现实完全打趴下来了。

    “来,这塘边的树是陆庆家的,我去给小郎摘两个来,充一下饥。”

    “我说婶子,陆庆家的可不好对付,你还敢……”

    “不好对付,那你去摘你家的来啊?现在都不是饭点,谁家还有吃的?”这热心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热心了。

    文箐听得,心里一阵暖,眼泪便滴了下来。自己费尽了心机,总算是遇到好人家了,至少不会恶肚子了,可能也不会再被绑了。

    柱子与文简在旁边只看着人家如何去摘桃子,就要有吃的了,心底是万分高兴。

    陆三婶走过来安慰道:“这饿肚子,也是常有的事,倒不羞人。你可是有别的为难事?就是急着赶县里,也得吃点才行,婶子给你去找点吃的来垫垫肚子,可好?”

    想来,这个陆三婶以为她是羞惭掉泪,文箐被这样一安慰,突然觉得心里那个时刻处于警戒状态的堡垒就被攻克了,一下子控制不住,大声地哭起来了,怎么也压抑不了,明知自己这么大岁数了,哭是很丑的事,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陆三婶简单的几句话,给说到心坎里去了。

    这一哭,把本来在洗衣洗菜的妇人们,给吓了一跳,要么停下活计抬头张望,要么就是围拢过来问道:“这小娘子,怎的啦这是?”

    “怕是给你每吓的……谁叫你编排那些吓人的精怪什么的……”

    “我看,是饿得,饿久了,见有吃的了,一时之间便……听我娘说老以前饿肚了,也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时见到吃的便掉泪了……”

    “三个小孩,能走到这儿来,说胆大嘛也是胆大,便是大的这一哭,两个小的也跟着哭,估计也吓的。如今见我等这么多人,倒是好了些,哭了也好……”

    ……

    “我说诸位嫂子媳妇儿,别凑热闹了。都说人家饿的,不去拿吃的,倒是围拢过来笑话人家,快散一边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这里起什么哄?我且安慰了这小娘子,去给她取些吃的来。”这个时候,还是陆三婶把周围的人赶走,摸了摸她的头,给她擦了把泪,小声安慰了她几句。

    文箐这个时候也醒过神来,哭了那么一大下,也明白丢脸丢到家了,只是刚才真是情难自控。现在却是觉得这个陆三婶倒是值得将自己的故事说一说,也许她真能帮上忙,至少去县里可以让她帮忙联系车马什么的。

    止了哭声,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家关心,刚才一时想到爹,想到自己迷路了,今日里赶不到县上,再加上饿得不成,也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让大家见笑了。”

    又低声对陆三婶:“三婶,可否这边借个地打听一下啊?”

    陆三婶见她一双泪眼迷蒙地望着自己,可真是个楚楚可怜的小人儿,身为母亲,本来有意相助,又见人家说得如此客气,哪里会推拒,道:“小娘子,怎么还这么多顾忌?”但还是走了七八步远到了柳树下,看着离旁边的人有点距离不致听得多清楚,“有甚委屈只管说与三婶听,三婶能帮的一定帮,就是去县里,且叫我当家的明日里送你一趟便罢。我看小娘子这般委屈,莫不是有别的事项?”

    文箐听得这番话,心里终于是定下来了。可是有些话,也不能一古脑子全和盘托出,总得先打听了,知道个大约情形,才好把自己的真实事情说出来。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几个小孩子的话,居然能逃出三个大人的手心。“三婶,打听一下,这里可有识得赖家坟的人家,有他的亲戚?”

    “赖家坟离这村里也就两里半的地,只是赖家村倒是离这里有三里多地不止。赖家坟除了坟地就是祭田,哪个要认得那地方的人家?赖家村嘛,倒有几个媳妇子儿是娶的那里的,毕竟都是邻村,总得要来往你娶我嫁的。只是我们这里,吴家岭那才是通往县里的正路,所以与那边结亲的倒是多。小娘子打听这个,可是认得赖家的什么人?说来,也许可以帮你找找去。”陆三婶介绍的很是详尽。

    “没!没!不认得!千万别找!三婶……”文箐先是听得有亲,后来听说要去赖家找人,急得不行,哪里能让她们找去,说的话都急得不行了,语音里带点颤音。

    “你这是……”陆三婶上下又打量了一上文箐,也不明白这个女孩何以这么怕赖家的人。

    “三婶,可认得赖二这人?”文箐小心翼翼地提出来,盯着三婶问,也不礼貌不礼貌了。

    “赖二?!你认得他?那可不是个好人!偷赌嫖坑讹的,可是有名得很,真正败家子一个,刁猴一只!想当初他祖上也是大家子,有个百来亩的田地,只是到得他爹和他手里,全败光了,如今就他每族里一份祭田分了份子养着他,给了他看坟的房子住着。这上下村里偷鸡摸狗 的事,不说全是他干的,也是他支的招,缺德鬼一个。就是咱们村里与赖家结亲的,如今也是绕着他远远地走的。你与他有亲戚?还是有嫌隙?”陆三婶一提这个赖二,嘴里也没好气,但多少顾忌着这是个陌生人,还是个小女孩,出言已是注意了一下言词。

    文箐听得明白,知道赖二是为大家所不齿的,心里又吃了一颗定心丸。“三婶,我与他便是有仇!”

    第三十三章 淳朴的村妇

    陆三婶看着文箐刚才还是很可怜的模样,现在说出这句话来,却是咬牙切齿地,一种恨意散发出来,可想赖二必然干了很对不起她的事。便寻思这赖二向来泼名在外,自已村里与赖家村的来往少些,想来有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发生过。当下也忍不住好奇地道:“可是赖二干了什么勾当,害了小娘子?”

    “三婶,我三姐弟便是被赖二和他一伙的给绑了来的,从归州绑过来的。到这里,我也不知是荆州不是?三婶,救救我。”唉,文箐没文化啊,这个要说“拐”字的。有些事,在古代不知如何表达出来,只能流着泪求助。

    “赖二居然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犯下了?!这拐卖 人口,可是大罪……他怎么这么没人性了?连畜生都不如!只是,就你们三个小娃,能从赖二手里逃出来?小娘子,这笑话可真是连三岁娃儿都晓得哄人的。”陆三婶起初听得,便出口要大骂,过了一下,又想起来这三个弱小的娃,又有点怀疑。

    “我爹是真病了。我听赖二他们、他们一伙说,荆州城里都传了我每的画相,他们便不敢在荆州府直接卖 了我,拉到这里来,一直锁在赖家坟那个破房子里,今日才偷了个会跑出来了。真的,现在句句实话,骗了您,我一定遭五雷轰顶!”文箐突然想到她爸曾说我们外讲诚信重承诺,对着圣经发的誓言会非常慎重,就是中国古代,发个誓也是极为严肃的事。

    “你几岁了,小娘子?我真不信。可是你说得像那么回事,我且找个男人来问问。别哄了我。”陆三婶听到这年头居然拐人,还是自己邻村的人干的,虽说那人是坏点,没想到这么坏。最关键的是三个小孩能跑得这么远来,也不知赖二会如何?

    “三婶,我七岁多了,能跑出来是运气。我跑了来就怕遇上赖家的人,怕又有人把我绑了回去。我爹是……”文箐急于让她相信,又一时急得想组织语言,说出来倒是零乱得很。

    “赖二,那厮干的就不是人事。你且等着。”看来,陆三婶已是信了。

    “我信三婶,可我是怕极了。我弟弟都吓病了。我今次逃出来,也是九死一生了。三婶,您要是不信,就找个人,胆大心细的,去赖二家看看。那里有三个人,在打架,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了,他们拿刀砍人,我就趁乱跑了过来。我害怕别人,我不敢信别人,我怕别人也同他一样,要绑我,把我们卖 了。可我信三婶。”文箐说得也掉泪,想想也是吓的。毕竟看这里的人,面相都还有点善,赌一把。泪是真泪,真怕了,而且是怕极。怕人心不可测,怕又是坏人,自己看走眼了。

    “……”陆三婶听到三人拿刀砍人时,已经惊得捂着嘴,退后一步,见小女孩殷切的目光盯着自己,一行泪挂腮前。她的母性一下子也不容她有怀疑了。可是听说归听说,还是得去看看实情才是。“我不会害你。我找人去看看,也帮你找人打听去。”

    “三婶,求您别告诉赖家的人我在这里,我怕有坏人找来。要是给你们添麻烦,我马上就走。”文箐一时觉得有希望,一时又害怕,也怕拖累了别人。总之,心里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此时,什么逻辑,先放一边。

    “好,好。你怕的话,要是怕谁起坏心眼,先在这里,这里人多,谁也不敢明着绑你,不是?再说这里都是好人,我们村里可不同赖二。我也给你找点儿吃的来。”陆三婶转身,拉了一个妇人过来,当着文箐的面,让她去找她家男人偷偷看一下赖二那房子是不是出了事,又问大哥在不在,好去相邻的村子打听一下外面关于告示的消息。

    然后那女人离开了,陆三婶说去拿吃的过来,让他们三姐弟在树下等着。

    正好那个摘桃子的妇女已经摘了几个,洗净了,送给了文简与柱子,又递了过来给文箐。文箐感动得,只差给这几人磕头道谢了,嘴里不停地说:“谢婶子!”自己却也没精神吃,都给了文简与柱子。两个小孩得了桃,一手拿一个,猛咬一口。柱子嘴角流着桃汁含糊地道:“大姐,这桃真好吃!”这话很是讨好那送桃的妇女。人家道是活完了,也该归家了。文箐又再次向她道谢,点点的温暖,逐渐瓦解了不安。

    文箐给他抹了一下嘴角,想想就这么一两个桃子,让两个小的如此满足。村头的那棵树上自己不敢偷摘,如今别人冒着邻里的骂给他们摘了过来,也总算如了两个小孩的意了。

    文简听柱子说桃好吃,也直点头,连着咬了几口,又看姐姐没号,便停下来,递了一个过来:“姐,你也吃。”

    小孩,也懂得关心照顾人了。文箐心里一阵阵地感动,什么滋味都有。

    旁边的人有的洗了衣服,就道:“这陆家三婶看来是热心了啊,不会是相中了小娘子了吧?”

    陆三婶尚未走远,回头道:“我就是看中了小娘子,却也不敢。人家同你我不一样,只怕你我都不敢高攀。快别说闲话了。”

    那妇人道:“看这相貌倒是着实漂亮,就是这衣服却是差的,也看不出来多富贵人家。就是说话的调调嘛,确实不是咱这土音。”

    “齐娘子,莫不是你也相中了人家小娘子,所以动了心思?哈哈……”又有旁人来打趣。

    “那不还有陆家三婶嘛,排也排不到我家。就一个小娘子,可分不成两半。也就是看这小娘子不错,哪里是你我家闺女能比得及的。”

    “我看这小娘子不过七八岁,颇是知礼,我等这样说她,也不怯不恼的,端的是好性情,小小年纪带了两个幼弟出远门,也真是能干。不知将来谁家有这个福份,能娶得了家中。”

    “你还操心过路人家去了,人家自有爹娘把持。你我还是顾着自家,就好了。”

    “这人嘛,就怕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啊,那个天差地别的,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这女人们,话题真是太多了,最后扯着扯着,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新来的洗衣服的,也开始聚了过来,又是打量又是询问。便是远处有几个小孩,也盯得久了些,慢慢地要靠过来又没过来。

    文箐对着这帮热情的妇人,眼下有求于人,挤了几个要哭的笑容来应付别人的打量。再加上这方言努力去听还是能听懂些,就是不能明白个十分而已,所以也不去搭话,任着他们评说自己这三个新鲜人物,后来就干脆低头不理,只安慰了几句文简和柱子。至少这些村妇说话虽然粗俗没有个遮拦,但心地听起来不坏,除了嘴碎,东家长西家短的没个完。不过这样的闲谈至少会让她缓和一些。

    其实她的弦绷得太紧了,再稍微拉一下,就要断了。

    一个城市人,从来娇生惯养,一群人围着哄着自己,什么都不缺;却突然就落到这个境地,这里的人说话也是半懂不懂,她在归州呆了好久,多少也知道有方言这么一说,所以大体能交流意思就成。周夫人和她说过,能说得通明代北地官话的,也就是和北京普通话差不了多少,只是某些字词稍有不同。周夫人经常就说的官话,有时也有听不太懂,那是用的吴地官话加苏州方言说的,总有一样能听得懂些。好在文箐出生在北京,工作在上海,上海话也会讲,吴地话只能说搭点边凑合着听听。

    所有的一切,从来未曾经历,也无从依靠,前些天能依靠的是周家,自己却被人给绑了。如今想要倚靠的就是这些村妇,还不一定能靠是上,心悬在空中,想想处境多堪忧啊。

    第三十四章 陆三婶一家人

    约有十分钟,也就是古人说的一刻半,三婶就提了个小铁锅,又拿了三个粗瓷碗过来,盛的是米糊糊。

    文箐忙站起来,行礼,表示谢谢,又让二个小不点也弯腰作礼,这让陆三婶忙阻止道:“不必不必。”

    那边一干女人也见了,开始还准备取乐一下陆三婶看媳妇了,后来一看这动作,一下子也没了音,那齐家娘子本来是看热闹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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