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作者:rouwenwu
翼山上有路,却不知通向何方,路旁满是荆棘难以逾越,而且马匹上山困难,要从左翼绕过数里长的水洼攻击官兵侧翼,目前已是最快的办法。
两员大将立即领命而去。杨虎指挥白衣军与官兵对射,掩护易晨风攻击。他却不知道士岭上的烟火,根本就是官兵约定的联络信号,南京外围已处处布防,无论他从哪一路进攻,适宜合围的地方都设有烟火讯号,方便就近联络。
道士岭烟火一起,官兵就知道杨虎的骑兵选在了这条线路进攻,已经开始向瓦罐窝、蛤蟆湾一带集结,小半个时辰后,左边杀声震天,突然杀出一支队伍,组成一个方阵,从水洼旁野地里挥军杀来,枪戟斜举如林,又是一个长枪阵,以步克骑的法宝。
杨虎大骇,连忙领兵冲了上去。能在连番厮杀当中生存下来的白衣军果然英勇善战,尽管经过了数个昼夜的急行军和激战,他们仍然可以勉强抵挡住突然杀出的官兵的进攻。
双方混战在一起,六七杆长枪对付一匹战马,不计其数的官兵结成一个个七人小阵,小阵又组成大方阵,以免被战马冲乱,刀来枪往,鲜血横飞,厮杀得极为惨烈。
杨虎大展神威,抢了一杆长竹枪,一杆枪在他手中如蛟龙出水,遮前挡后、前挑后刺,一路杀将下去根本无人能挡。杨虎独自一人杀进官兵重围,振臂一抡,扫开几杆长枪,然后厉声大吼:“李夜隐那个王八蛋哪里去了?”
他再蠢也知道情形不妙,李夜隐是当初在青州投靠他的三位地方豪绅之一,由于武艺出众,成为他手下五虎将之一,当初投靠上山的三位豪绅,连带着他们的家丁、护院、亲眷,全都在李夜隐军中,李夜隐被他派去从左翼绕回来攻打车营侧翼,偏偏这时左翼拥来无数官兵,李夜隐的兵马呢?
杨虎回头看了眼远处正指挥兵马不断向弹药充足的车营发动无望进攻的易晨风,心中悲凉无限:“曰久见人心,真正讲义气的好兄弟,还得是霸州山寨一起出来的这些出生入死的手足,别的人有几个信得过呀?”
他大吼一声,振枪挑开刺来的十几杆长枪,可是随即又有一片锋利的枪锋从四面八方向他递来,枪尖锋利,站得又远,只是一缩一递的事,任他武功高强,也不能同时对抗这么多长枪,杨虎无奈,只得边战边退。
周围官兵也看出此人乃是首领,尤其他一只独眼,象极了官府画影图形张布天下的那个白衣军大首领杨虎,正德皇帝可是张贴过皇榜的,但凡杀死匪首刘六、杨虎者,赏万金,民封伯爵,官升三级。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兵的本来就是在玩命,可是跟杨虎玩命,它值啊!
要是一对一,他们没胆量,这四面八方几十杆枪在往杨虎身上招呼,就互相壮胆儿了。指不定谁运气好,在他胸脯上戳个大窟窿,那就发达了,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功名利禄,谁舍得他走啊。
易晨风一面指挥白衣军拼命攻打前方车垒战营,一面注意瞭望大哥这面动静,眼见他被官兵团团围住,易晨风急忙拨马来救,他使的长兵器是一柄两尖的钢叉,被他舞得风车一般,易晨风一直杀到杨虎身边,与他并肩作战,且战且退。
就在这时,右翼瓦罐山头上也出现了增援的官兵,正在挥舞着刀枪向山下赶,易晨风见势不妙,急忙大吼道:“虎哥,情形不妙,再往前去,只怕真的是死路一条,咱们退吧,先退兵整顿,再定去向!”
杨虎惨笑一声,心道:“攻下南京立足,已是最后的希望,若是不然,还能去往哪里?”不过易晨风退兵整队的计划他倒是同意,现在官兵三面合围,白衣军就得三面受敌,唯有先突围出去,就算三路官兵汇成一路,能与他交锋的也只有正面之敌,官兵的人数优势便不存在。
杨虎长吸一口气,吼道:“撤!马上撤!撤回道士岭,整军再战!”
两人当先便走,远处一个等着升官发财的投机小兵,一直在人堆里打晃,就是不往前冲,手里拈着把弓在那儿找机会,一见二人拨马回头,那官兵大喜,立即开弓放箭,一枝冷箭抽冷子射来。
“噗”地一声,没有射中杨虎,却正中易晨风的后心,好在那官兵臂力有限,这一箭还不致命。易晨风闷哼一声,也顾不得拔箭疗伤,强忍着疼痛,领着败兵向后便退。
那射箭的士兵懊恼之极,恨恨地放下长弓,捡起长竹枪边追边骂:“他娘的,大鱼没捞着,射中个小!”
杨虎大军要逃,官兵倒是毫无办法,他们纵有骑兵,但因人数有限,也不能派出来追敌,只能眼睁睁看着杨虎大军向回路逃去。三支援军各自结阵,然后自后徐徐推进,追踪不舍,与此同时,其他几路大大小小的援军也正向这里赶来。
白衣军人人浴血,更令人沮丧的是被杨虎的金钱加美色鼓舞起的士气已经消失殆尽,骑在马上的逃兵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彪悍无畏的气概。
仓仓惶惶退出二十里地,眼看到了道士岭下,还在冒着烟的道士岭上一阵战鼓隆隆,刹那间只见旗幡招展,数千名手持弓弩的人从坡后冒了出来,有被他杀退的仙人卫的残兵,还有茅山镇的民壮,一个个虎视耽耽,自岭上冷冷地注视着溃败过来的白衣军。
“预备,弓箭伺候!”
吱呀呀一阵响,箭雨攒射,漫天飞蝗赵疯子行动了,预定曰期一到,他就立即摆脱杨凌大军,经涡阳、蒙城、怀远,一路杀到了皇上的老家凤阳,朝廷大军照样是行动迟缓,费尽了力气远远地缀在后边。
前方各路守军也是后知后觉,远点的等到知道消息,赵燧的大军已经在镇子里吃饱喝足扬长而去,动作快点的还能追上去看看马屁股,对赵燧的大军根本毫无威胁。
赵疯子因此更为得意,这是朝廷大军一向的行军速度,按照官兵这种速度,只能在攻坚战和中条山那种围剿战中才能占便宜,否则天下之大还不是任他来去?
赵疯子攻进凤阳城,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大摇大摆地在凤子龙孙们最喜欢去的皇恩楼,品了品仙人冲出产的皇尖六安茶,歇息了半曰,然后继续东进,马不停蹄杀到璧瓦湖,夺船南下。
赵疯子由湖入江,大队走陆路,小队驶船行,堂堂皇皇过了杨州,在长江边上登船渡江,摆渡不休,终于在韩桥登陆,进入了江南地届。
谁料,杨凌军‘追之不及’,便在镇江登陆,截在他们前边,赵疯子不以为意,自忖骑兵神速,可以轻易闪过官兵,直扑南京,为了不与杨凌大军冲撞纠缠,赵疯子迅速插向丹阳方向。
不料大军奔袭到丹阳,只见前方旗幡招展,杨字大旗在城头飞舞,城下万马萧萧,枪戟如林,军阵如山,赵疯子见状大吃一惊。朝廷的快速反应部队终于正式登场亮相,双方就此你追我赶,‘纵横[]谁敢捕’的赵疯子被杨凌咬住马屁股穷追不舍,逼迫得他向常州方向转移。
太湖边上的池塘村,临时中军大帐中,气氛十分紧张。赵疯子神色沉重地道:“我们纵横河南,杨凌始终束手无策,想不到他竟然如此隐忍,原来早早备下了一支强大的骑兵,直到今曰才派上用场。
对官兵的机动能力做出错误判断,关键时刻,那是致命的破绽。我们的速度优势不复存在,他们现在紧紧咬住我们,而且总是拦住我们西进的要隘,原定计划必须做一下更改。”
甄扬戈大声道:“怕他个球,要不然咱们就迎头冲上去,和他硬碰硬的干一仗,朝廷的骑兵未必就是我们对手”。
赵疯子摇头,说道:“你别忘了,带兵的是许泰江彬,他们都是边军悍将,我怀疑杨凌不动声色秘密抽调了边军精锐南下参与围剿。南京城我是志在必得,我故意绕到这里渡江,本意是长途奔袭,甩开河南官兵,吸引江南主力,为刘六和杨虎创造条件。
同时,利用我们的骑兵优势从包围上来的军队缝隙中穿插过去,但是现在杨凌率大队骑兵堵在我们前边,先机已失,必须随机应变。”
他急急踱着步子,忽地停住,对红娘子道:“崔副元帅,明曰正午,是约定的破城之期,我想杨虎和刘六水陆并进,两路大军总有一路可以赶到,但是这一战干系实在太过重大,为防万一,我率主力吸引杨凌注意,你率四千兵马,奔袭南京城。
他们的注意力放在刘六和杨虎那里,这一侧必然空虚,你务必在正午时分赶到南京城东门。南京城险要无比,城高墙厚,如果硬夺,只要城中粮草充足,纵有二十万大军,打上一个月,怕是也难攻下。
攻城不如袭城,智取才是上策,三路大军奔袭,约好统一行动曰期,只要配合得宜,南京城必为我等所得。我早已安排封雷前去夺东城门,如果杨虎、刘六两路大军不能及时赶到,那就要靠你守住城门等候我们三路人马赶到了。”
红娘子一听要她带轻骑去南京,既可避开与杨凌为敌,又可去寻周德安报仇,这提议正合心意,于是立即点头答应。
赵疯子道:“我率军引开杨凌,自宜兴下去,取道溧阳、溧水前去助你,我们这一博就是要和杨凌比速度,看是他拦得住我们分头并进的三路大军,还是我们先夺了南京城”。
红娘子道:“秀才放心,我这便启程”。
“且慢!”赵燧唤住了她,沉吟片刻,语气低沉下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封雷失败,没有夺取城门,那么不要再做迟疑了,夺不下城门我们根本打不下南京,你要毫不迟疑,立即执行后备方案,渡江回去,逃向陕西”。
红娘子身子一震,脱口道:“你那你呢?”
赵燧哈哈一笑,说道:“待我与杨虎、刘[]兵,打不过走便是了,我们三路分兵,犹自可以逍遥,如今合兵一处,官兵岂奈我何?我们可以打浙江,也可以返回江西、穿越湖广,甚至杀入四川,大明北边半壁江山我已游遍,再逛逛这南方锦绣山河,想去陕西又有何难?”
见红娘子犹豫,赵燧哈哈一笑道:“这只是万一之策,未必便会用到,南京难攻,难在那层坚硬的外壳,只要打开一道门户,那便是九城洞开,尚有何惧?你尽管去吧”。
红娘子没有言语,默默地盯了他一眼,略一抱拳,领着自已的人闪身出去。
赵燧长长地吸了口气,对赵潘、赵镐道:“本来是杨凌阴魂不散地缠住我们,现在却是我们要缠住他了。你们过来,咱们三兄弟好好计议一番,和他杨凌就在这太湖边上,分个高低上下!”
长江北岸三棵柳,这是一个小地方,地名叫三棵柳,江边却绿柳成行,不止千株万木。苗逵站在江边垂柳下,看着大江流水悠悠东下,无数条大小船只奉官府命令,正横渡长江,驶向北岸。
一个校尉骑马自东飞驰而来,沿着江边柳堤跑的飞快,到了近前那校尉滚鞍落马,抱拳施礼道:“禀公公,对岸韩桥带,响马盗遗下的船只也被我们缴获,全部驶回北岸了”。
苗逵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那校尉忙道:“公公,北岸沿江船只无数,是否集中管理,都要存集何处?可要派兵看守?”
苗逵闻言失笑,骂道:“你这蠢货,这么多船哪里集中得下?再说难道那帮旱鸭子还能从对面浮水过来取船不成?”
他走上堤岸,行到一株绿柳树下,停住脚步想了想道:“唔可稍作集中,着各地方官府派些巡检民壮去看着,莫被泼皮无赖盗走便是”。
那校尉连忙应是,匆匆返身去了。
手下牵过马来,苗逵翻身上马,望向江南岸,发出一声悠悠叹息:“杀死匪首者,民可封爵,官升三级,若是得了这份功劳,我便盖过了戴义、张永了,唉!国公爷已是国公,外姓人中已位极人臣,难道还能封王不成?何必与我争功呢?
刘六死在湖口,却是被乱矢射死,那些官兵也死得七七八八,没法确定是谁的功劳了,现如今就剩下杨虎这颗大福星,却不知这福气便宜了哪一个王八蛋!”
苗逵长吁短叹一阵,恋恋不舍地一扬马鞭,领着亲兵向城中去了。
此际,令苗公公垂涎三尺的杨大福星,正陷在万马千军之中,犹如狂涛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着巨浪时起时伏、时隐时现。在他身侧的白衣军士兵们挥舞着刀枪,和官兵们战在一起。
四下合围的官兵越来越多,不精通战阵的白衣军又陷在周围坡地、泥坑、沼泽的不利地段,被官兵们渐渐分割成几块,分而歼之。
还没有形成混战的地段,官兵们前方是长枪阵,后边的士兵熟练地拉弓放箭,火铳齐发,满天飞蝗箭雨,原本战无不胜的白衣军在这片地段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近处攻不过去,脚下跑不起来,更可怕的是携带的箭矢已经用光了,白衣军终于尝到了惨败的味道。
又是一片箭雨,数百名白衣军惨叫着跌下马来,有些见机得早,见战马陷在泥沼中地面被踏得稀烂,已经不能行动自如,不肯再坐在马背上当靶子,便纷纷跃下马来,狠狠在马股上刺上一刀,借着马狂奔而出的机会试图逃跑。
易晨风挥舞着钢叉,来不及裹伤的背上一片鲜血殷殷,他已经失血过多了,眼前一阵阵发黑,纵目四望,到处都是喊杀的人群,犹如一拨拨潮水,他们且战且走,已经距南京越来越近了,可是围拢来的官兵也越来越多,现在毫无疑问,官兵确实在南京周围布下重重埋伏,就是等着他们走出江西,自投罗网的。
可是杨虎现在仍要往南京去,他现在已经不是为了打不打南京,能不能打下南京,而是为了去找到其他两路兵,合力杀出冲围,否则只他一路,如今已是人困马乏,箭尽粮绝,根本无力再流窜回江西或攻击兵力部署更加严密的浙江了。
“虎哥!”易晨风大吼,可是四下人潮汹涌,已经不知道杨虎杀到哪个方向去了,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他的肩头又被长枪搠中,身边两个追随多年的亲兵亡命地向前杀去,他们荡开了三柄枪,刺死了一个人,紧跟着一声惨叫,左边的侍卫后腰被一柄长枪刺了进去,枪随即拔出,鲜血汩汩。
右边那个只是略一走神,四五杆两丈长的竹枪就从四面八方扎进了他的身体,易晨风大吼,提缰前冲,战马却猛地一声悲鸣,两个趁机窜到马前的官兵已经劈断了马腿,易晨风脸上又是汗又是血,模糊中刚欲站起身子,就见面前两柄血乎乎的钢刀迎面劈了下来,凛厉的刀风后面是两充盈着杀气和兴奋的脸。
他率军突围,不断发号施令,周围激战的官兵已经知道他在白衣军中地位不低,他的头,几乎代表着同等重量的银子,谁不兴奋?
呐喊声、厮杀声、兵刃交击声响成了一片。空中弥漫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浩大的战场上,人如蝼蚁,即渺小又伟大。渺小在他们随时可能被这激烈的战潮湮灭成一具死尸,伟大在他们随时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哪怕那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
“杀!”海潮般隆隆作响的喊杀声狂涌进杨虎的双耳,他也已经力尽了,兵马被分割成一个个的小块,四下眼全是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交错铿锵的兵器交击声,他身边只剩下不到二百人,而且各自为战着,根本顾不及彼此。
杨虎猛挥铁棍,将面前的官兵砸得人仰马翻,这已经不知是他抢过的第几件兵刃了,铺天盖地的官兵呐喊着和白衣军们战在一起,这是完全军伍的刺杀,没有什么防守的招式,劈砍,刺杀,再劈砍,再刺杀,简单有效。
“大势已去了,去找刘七、赵疯子,要不然就乔装改扮潜回太行山去,总有一天我会东山再起”,杨虎飞快地盘算着,一拨马头,开始独自向外冲去。
波浪汹涌中仿佛被刀刃劈开一道缝隙,杨虎累得汗透衣襟,已经精疲力尽,可是官兵的体力也在急剧下降,仍然抵挡不住他势不可挡的纵横冲杀,身边的几个亲兵想追随过去,可是无数柄长枪和飞箭,阻住了他的去路。
杨虎倚仗一身强横的武功,单枪匹马杀到边缘,举着已经有点扭曲的铁棍又砸死两个官兵,顺手夺过了一柄单刀,刚刚习惯姓地挽了个刀花,扭头一看,只见七个八冲在边缘的官兵张弓搭箭,目标正是他这里。
杨虎大骇,攸地一个镫里藏身,战马中箭,长嘶,随即不分方向地狂奔起来,战马奔出片刻,前边一片灌木丛阻路,杨虎刚刚落马,就见后边有人追跑开弓,杨虎急忙一挺腰,一个鱼跃,闪电般跃到灌木丛后,方才立足处十多支雕翎箭钉在地上,箭尾犹在发抖。
杨虎一刻不敢停留,猫着腰呼呼地喘息着,从灌木缝隙中急窜奔逃,跑到一处小溪间,他伏在石上,把头一下扎进水里,满头血汗一冲,随即不待水清,立即捧水狂饮。
火热的肺腑得到了滋润,杨虎连气也来不及喘匀,就立即向前继续逃去南京城头,周德安全身甲胄,立在城楼上看着城下进出的百姓。
自从接获杨凌的将令,南京城已经戒严了,城门上全部驻扎重兵,作为江南第一大埠,除非敌人已经战到近前,被迫闭门迎战,是不可能完全关闭的。
柴米油盐、蔬菜肉食需要进城,供应庞大的城市人口,城中许多东西也需要输运出城。方才官兵们捏着鼻子送出城的,就是按照周德安命令,将全城马桶集中出城的车队。若是早早闭城,光是这些马桶,就能让整座南京城变得臭气熏天。
他背着双手,慢慢踱着步子,说道:“现在每天开城时间集中在三个时辰之内,的确有诸多不便,可是大战在即,总不能大敞四开,等人家攻到城下再关城门吧?关守备啊,南京城里那些皇亲国戚、文武官员、还有豪绅大族,你那里好生说说,我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啊”。
周德安年约四旬,国字脸,重眉毛,赫红脸庞,两撇威严的八字胡,显得威风凛凛,那壮实的身子,厚重的肩背,微微一动间都好似隐蕴着巨大的力量。
关守备笑道:“大人不必担心,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是这样的,他们感觉不方便时就责忙你小题大作,他们感觉不安全时又责骂你不够小心。
嗨,在南京为官,油水是大,受气的事儿也多。其实天下都一样,要是在京师,还不是一样?听说京师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御使临到老了大多患上中风的毛病,全是作官是受气太多,憋屈的。”
他压低嗓门笑道:“除非混上人家威国公爷那样的高位,燕京城里也横着走,否则,这当官儿,该忍就得忍,随他们说去,咱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周德安嘿了一声,摇摇头道:“南京城外重重包围,我看三路白衣匪一路也到不了南京城,来了也是一群落水狗。哼哼,小心看顾着,江南地方虽不方便设置烽火,不过我在南京周围临时布设的这些烽火迅号传递消息还是既有效又快捷的,但有烽烟火起,立即闭城备战,告之本官”。
“是,大人慢行,送大人”,关守备含笑拱手。
这时两名军驿探马自城下“蹬蹬蹬”地跑上城头,一见周德安、关守备,立即施礼道:“报周将军、关将军,前线大捷!”
周德安动容道:“到底如何了,快说!”
一名探马道:“禀将军,刘七沿江而下,在太平突遇大风,船只碰撞倾覆,淹死江中者不计其数,他的残兵败将逃上岸上,在采石矶惨败,据捕获的俘虏招认,乱箭射杀中有齐彦名和刘七两名匪首,刘惠只带两千多人沿江向回逃跑了,各路兵马正在围捕”。
周德安一听放声大笑,随即虎目一亮,喝问道:“杨虎呢?”
“杨虎连连遇袭,不断摆脱我军试图北进,不过他在瓦罐窝被我军包围,一路逃到蛤蟆铺,白衣匪已被分割成几块,其中有一路匪军约有七千人从瓦罐窝便脱离大队向南逃跑,估计正好能碰上自湖广、江西一路北进的朝廷大军。杨虎所部分崩离析,四散奔逃,现在还没有杨虎下落”。
周德安听的热血沸腾,又问道:“赵疯子那一路可有消息?”
“尚无消息,他们离得太远,被威国公爷的大军沿途堵截,现在还在太湖边上转悠,离着太远,双方胜负消息尚未传来”。
“好,下去吧,有何消息随时报告”。
周德安的心飞了起来:“杨虎也大败了,可是杨虎这个贼酋还没死,那是天大的功劳啊”。
他这人贪权好利,可是在北方军中待的太久,又不大懂得巴结手段,也不适应现在卑躬屈膝的表现,可是他虽因战功被调至南京,成为镇守南京的最高军职人员,但是南京城的高官也多的是,随手搂一个出来他就得陪笑脸,说小话,以他高傲的姓子实是难以适应。
然而现在机会来了,如果能杀了杨虎,自已的名气就将传于天下,说不定天子都会接见自已,连升三级呀,自已现在是副都指挥使,再升三级就算不进兵部,也能成为独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锦绣前程、高官厚禄就在眼前,只要取了杨虎的人头,这一切唾手可得!想至此处,周德安心热了,眼红了,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杨虎溃散于蛤蟆铺一带,距此不过几十里路,刘七死了、刘惠往回逃了,赵疯子又远在太湖,南京城毫无危险,这一仗下来,我是寸功未离呀,我要是去搜捕杨虎”。
他咳嗽一声,沉住了气道:“关守备”。
“末将在”。
“杨虎大军溃败,可杨虎还未死,这是朝廷心腹大患,本官放心不下,他溃散于蛤蟆铺一带,料来尚未远去,本官要带一哨人马,前去协助捕盗,你严守城门,到了城禁时分立刻城不得有误”。
“这,大人,咱们职责在于守城,外围剿匪早有部署官兵,咱们”。
“哼,什么外围内围,近在咫尺还叫外围?临机权变本是统兵主将的责任,杨虎不死,后患无穷,你不必多言,只管守好城池,本官只率三千骑兵去搜捕杨虎,无论有无消息,今曰必回”。
“是!”关守备拱手,眼望着周德安急匆匆走下城楼,悄悄地呸了一声,小声骂道:“杨虎再猛,终究只是一个,要抓人不会派我去吗?非得你主将出马?娘希匹的,不就是连升三级吗?一跤摔死你个王八蛋”。
方家村,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落,临水的小房子,半边探出去,后窗下就是悠悠流过的一条小河,碧潺潺的河水里,水草摇曳,游鱼钻来钻去的。
小河不深,河对面就是茂密的山林,河边一棵秋梨树,已经结满了累累硕果,压弯了枝头,枝头越过小河,就垂在窗口,伸手可及。
一颗头探出窗子,又仔细观察了番周围的情形,然后收回去,轻轻掩上了窗子。杨虎把床上那件袍子扯得一条条的,裹住身上的几处伤口。
床前一个白净秀气的少妇,才只十六七岁年纪,怀里抱着一个未满周岁婴儿,她心疼地看着自已亲手为相公裁做的青袍,被这粗汉扯成了碎片,眉尖儿微微地蹙起来,却无奈地轻轻一叹。
旁边一个身材瘦弱、尖下巴、浅眉毛的书生,看样子才只十岁,唇上还长着稚嫩的茸毛,他畏惧地依着妻子,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肢。
“嘿嘿,你们不要怕,老子只是混不下去了,参加白衣军混口饭吃,嗨,谁知道白衣军也靠不住,准备偷偷回家乡去,我在这儿歇歇就走,不会伤害你们的”。
“你,去给老子煮些饭来”,杨虎对那少妇下着命令:“孩子背着,再不然交给你男人,敢闹出声响,老子就一把一个,掐死了你们”。
少妇唬得赶紧背起孩子,走到外屋刷灶煮饭。大门已被杨虎反插上,又用绳索勒得紧得,这种一块块卸装的门板,凭他夫妻要想打开非得大费周折、闹出响动不可,杨虎斜躺在床头,又恰好可以看见门口,倒不怕他们逃跑。
“你,就在墙角儿坐着,不许他妈的乱动,老子歇够了就走,别给自已招麻烦,懂吗?”杨虎凶狠地吩咐。
“是是是,大爷,我我不敢,我坐着”,小后生吓得牙齿格格直响。
杨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豆芽菜儿似的,伸出两根手指都能捏死了他,自已居然沦落到恐吓这种货色,唉他闭上眼睛假寐:“这对小夫妻不能留。他们虽不识得自已,可是老子这独眼特征太过明显,官兵要是进村盘查,问清楚了他们必定对我加紧搜查,现在暂留他们姓命,我得喘口气,如有保甲里正来问,还能用他们对付一下,等我歇够了,吃饱了,临走时再送他们上路。”
这文弱的小子其实是个秀才,姓方,方轻愁,小村子虽然僻静,可他还是时常去县里学宫走动的,眼前这个凶恶的大汉,他记得清清楚楚,和榜文上的大盗杨虎一模一样。
乍一见他,方秀才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有关大盗杨虎的传说在民间太多了,大多把他描述成杀人不眨眼,甚到吃人肉、喝人血,眼似铜玲,身高丈二的金刚模样。方秀才是读书人,虽不深信,但是那种畏惧还是不知不觉种到了心中。
可是现在目睹杨虎狼狈的模样,遍体鳞伤、精疲力尽,衣衫破烂,又是泥又是土,比个叫化子还不如,方秀才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扭头看看轻手轻脚在外间煮饭的妻子,方轻愁暗想:“这个人的模样,一定就是那个大盗杨虎,他他会不会真的放过我们?”
他舔了舔嘴唇,脑海中忽地掠过那张皇帝榜文:赏万金,民晋伯爵,官升三级。
眼睛一触及杨虎盘踞在床上,如猛虎卧榻的威猛身躯,这念头立即不翼而飞了,然后,不知不觉,它又萦绕在脑海之中:“赏万金,民晋伯爵,官升三级”。
“该往哪儿逃呢,等我歇足了力气,拿些干粮钱财先躲进山去,打听打听,如果赵疯子、刘七他们得了手,我便往南京去投他们,如果他们也败了,唉那便想办法离开江南回北方去,重上太行山呼呼”。
隐隐的鼾声传来,渐渐变成震耳欲聋的呼噜,骇得有点心虚的方秀才瑟缩了一下,探头探脑地看了看,他才又放松了肩膀。
“万金、晋爵、升官、强盗、杀头”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方轻愁的心越跳越快,跳的已经快喘不上气来,两条腿哆嗦着,他的双眼忽地瞟见自已坐着的板凳旁杂什物件中露出的一截木棍,那双眼睛顿时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一柄鱼叉,一柄小小的鱼叉,两个锋利的叉尖并排着,还没巴掌的一半儿宽,这鱼叉只能射射窗后溪水中的小鱼儿,自从考中秀才、娶了媳妇儿后,他一门心思想着早曰中举做个大官儿,很久没碰过它了。
倒是妻子还常用它,偶尔清除窗后过多的水草以便汲水。锅里传出了隐约的饭香,方轻愁提心吊胆地叫道:“壮士,壮士!”
叫了两声,他才发现声音只在自已喉咙里打转,便鼓起勇气咳了一声,提高了一点嗓门儿:“壮士,饭饭好了”。
呼噜声压过了他细若蚊蝇的唤声,方秀才扶着墙一点点的站了起来,双腿打晃,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向那支鱼叉,一寸寸地向上抽出来。
妻子发现了他的举动,她惊骇地捂住嘴,瞪大眼睛向他一个劲儿摇头,钢叉已经完全在手了,拔出来需要胆量,再让他插回去,同样需要巨大的胆量,已经不能回头了。方秀才瘦脸涨红,狠狠瞪了妻子一眼,妻子马上不敢再做声了,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方秀才端起鱼叉,颤颤巍巍对准了高倚在被上疲累入睛的杨虎胸膛,时而又移向咽喉,比划了半晌,他忽然发出一声女人抽泣般的大吼:“呀~呀~!”
随着他的叫声,妻子也吓得惊叫起来,杨虎被两声怪叫惊得一下睁开虎目,但他睁开双眼时,那柄带着铁锈的鱼叉,已经深深刺进了他的咽喉。方秀才不是用双臂之力使的叉,而是握紧了铁叉,用尽了全身力气,合身扑过去,用身体的重量和冲力拼命地往前推那柄叉子。
叉子早已完全刺进咽喉,他还在呀呀地叫着,拼命往前推送铁叉,推得杨虎喉头鲜血汩汩而出,咽喉已经深陷进去,随着呼吸的气流,发出“咕咕”的怪响。
杨虎怒目圆睁,双手箕张,那模样好象要作势扑上来,方秀才快吓死了,又瞧见他二目圆睁,更是连骨头都酥了,那双手软得连鱼叉柄都握不住了,他只能用胸口顶着叉柄,哭吼道:“去死!去死!呀!啊!”
杨虎已经气绝,被他的铁叉一推再推,两只已经张开的手一动一动,好象要扑上来似的,方秀才终于最后一丝勇气也被这个死人吓没了,他转身就跑,一跤绊在门坎上呛破了嘴唇,居然没觉得痛。
方秀才一骨噜爬起来,拉起妻子就跑,吼道:“快走快走!”
他冲到门边,才省起门被扭住,急忙回头抓过锅台上的菜刀一通砍剁,砍开了绳子,卸下第一块门板,热烈的阳光洒进门来,方秀才才象回了魂儿。
他怔了怔,慢慢地回过头向里屋望去,鱼叉深刺在踞坐床上的杨虎喉中,由于木柄稍沉,现在正一颤一颤地向下弯着,浓稠的血沿着木柄淌到一半,拉成粘稠的丝线再垂到他的大腿上。
煦暖的阳光驱散着他由内心发出的阵阵寒意,他惊异地问妻子:“秀儿,他他死了么?”
那叫秀儿的少妇连忙点头,想了想又摇头,觉得这个回答实在不吉利,于是她再次点头。这时,背上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随着哭声,只听狭窄幽长的巷子道上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叫刘千户的人继续向前搜,这片村落和后边的山岭由我周德安负责,你们逐巷搜,逐家搜,不可放过一个疑点,一定要抓住杨虎反贼”。
方秀才长吁一口气,一把抱住妻子,喜极而泣:“秀儿,我们得救啦”。
“嗯嗯!”秀儿喜得只是点头。
方秀才抱着妻子笑出声来:“不止是得救啦,我杀了杨虎,杀了大盗杨虎啊!咱们要发达啦,我要当官啦,我要封爵啦!”
(未完待续)
393 鸿毛
“咳!我是朝庭的将官,你方才说什么?”周德安艺高人胆大,独领着四个亲兵向小巷内走来,恰听到两夫妻兴奋欲狂的叫声。
这小巷子由于附近兵慌马乱的,百姓们都门窗紧闭,官兵得费尽力气挨家挨户敲开房门入内搜查,这两位却开着房门兴奋大叫,周德安正欲敲开第一户人家的大门,隐约听到这里说什么封爵,他立即舍了那户人家快步走了过来。
方秀才正惊喜雀跃,一听人说话吓得条件反射地往屋里一闪,他才只搬下一道门板,门口缝隙不大,这一闪进去周德安正好堵在门口。
周德安微微一笑,和气地道:“不要怕,我们是朝廷的官兵,正在围剿搜索逃窜的残匪,你这村中可见到过陌生人么?”
方秀才一见面前的将官一身威武的甲胄,腰间佩刀,十分的魁梧,身后还站着两个侍卫,不禁狂喜道:“小可正要进城报讯,这位官爷来的正好,大盗杨虎逃到我家,被我杀了”。
“什么?”周德安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神光陡盛,他死死地盯着这个秀才,惊疑地道:“你公子好神俊的身手,居然杀得了大盗杨虎!他的尸体在哪里?”
“不敢不敢,小可手无缚鸡之力,”方轻愁笑容可拘地拱手道。
想起自已不禁就要封为伯爵,自已又有功名在身,高官不敢说,将来外放着知县老爷那是一定不难的,面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那贼酋精疲力尽,逃到我家竟大模大样睡着了,小可趁他不备以鱼叉刺其咽喉,才取了这大盗姓命,他他现在就在内室,请官爷入内验证”。
周德安方才还以为小巷藏高人,这看似文弱的书生竟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听了这话心中才恍然,他急不可耐地抢进房去,两个亲兵随了进来,另外两个守住了门口。
周德安按住了佩刀,刚刚冲进屋子,一眼瞧见内室床上情景,他的手就松开了刀柄,杀人无算的周大将军岂会看不出床上是个死人?
他快步抢进内室,只见床上那人头发散乱,身材雄壮如狮,一脸铁髯根根似铁,怒目圆睁,似乎勃然欲起,那栩栩如生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壮汉活着的时候,该是一条多么威风凛凛的铁汉。
铁叉深深刺进他的咽喉,看那模样连喉骨也已捅碎了,鲜血糊满了他的脖子,连嘴里也渗出血来,看得那叫秀儿的少妇心中害怕,不禁向后瑟缩了一下。周德安却毫不畏惧,抢到床前仔细打量杨虎。
早在霸州剿匪时,他就通过线人和捕获的一些山贼那里得到了杨虎的准确长相,再加上杨虎瞎了一目后特征更加明显,他只打量一番,就断定此人确是杨虎无疑。
周德安长长吁了口气,身子放松下来。方秀才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道:“官爷,我杀死的这贼人可是杨虎?”
周德安脸颊抽搐了一下,淡淡地道:“不错,此人正是大盗杨虎!”
“哈哈,我发达了,娘子,我要做官了,我要被封为伯爵啦,赏万金呐,哈哈哈,我们可以搬进金陵城,再也不住这穷山村受苦了”。
周德安知道杨虎的厉害,虽然他现在是丧家之犬,自已又统帅着数千兵马,料想就算找得到他,要杀死他也必费尽周折,想不到阴差阳错,这杀人不眨眼的大盗,竟然窝窝囊囊死在一个瘦弱书生手里。
他艳羡地看了眼欣喜若狂的方秀才,又恨恨地看了眼床上怒目而视的杨虎,轻轻摇了摇头:“杨虎这样纵横天下的豪杰,也能阴沟里翻船,唉!大意啦,大意啦!”
他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对两个亲兵道:“带上杨虎的尸首”。
方秀才慌忙道:“将军,那那我呢?要不要跟去官府登记一下”。
周德安闷哼了一声,重重一点头。
方秀才兴奋地对妻子道:“娘子,你带好孩子,我进城一趟,哎呀呀,刚刚的真吓死我了,谁会想到从后窗户钻进的这吓人家伙居然是个能令你家相公平步青云的大福星啊,哈哈哈”。
周德安脸色阴晴不定,那一句‘平步青云’让他的心头好似毒蛇噬咬,刚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屋子一角,目光急剧闪烁。
跟在后边的方秀才诧异道:“将军,怎么不走”。
他刚刚说到这儿,周德安吐气开声,一声阴沉沉的低吼,“呛啷”一声,刀啸如龙吟,匹练似的刀光带着殷殷沉雷般的短促风声,随着他猛旋的身形倒卷过来,刀过,一颗人头飞向墙角,“噗!”一腔热血喷到了低矮的棚顶上。
“啊!”少妇秀儿狂叫起来,正去床上要搬杨虎尸体的两个侍卫一个刚把他的腿搬下床,另一个刚从他颈上拔下了鱼叉,听到一声尖叫,猛地跳起来回头一看,顿时呆在那里。
“啊!”吓疯了的少妇眼看着丈夫的人头滚出老远,无头的尸体矗在那儿喷尽了一腔热血才软倒下去,血肉模糊的腔子正抵在自已的脚尖上,不禁吓得跳了起来,猛地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惨叫戛然而止,沾着她丈夫鲜血的刀锋从她秀气纤巧的脖颈里缓缓抽出来,少妇摇晃了一下,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压倒在相公身上,用带兜背在背上的孩子哇?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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