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作者:rouwenwu
缝儿都发酸,皇上龙体如何啊?”
正德唉声叹气地道:“龙体?龙体也受不了冷水激啊,朕直犯困。来人啊,给朕来碗姜汤红糖水,朕喝完了得睡一会儿,实在是撑不住了。爱卿,你也来一碗吧。”
不一会儿,小太监端上两碗姜汤水,君臣二人坐在车里,轿帘儿掀着,看着远处厮杀激烈的战场,一边“唏聿唏聿”地喝汤,一边流着鼻涕……
正德在流鼻涕,宁王却在流眼泪。
士兵节节败退,毫无斗志,刚刚用金钱鼓舞起来的士气,在炮火的倾泻、火铳的打击下彻底崩溃了,尤其是当他的指挥战船起了火,士兵们开始四散逃命。
他的手下大多是江湖好汉,江湖中人比其他人更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没有人会为了无法享用到的财富而去拼命。
刘养正、张纶、李士实和大天师等人为了阻止逃兵,亲自下船去挺刀督战,可是李士实挥刀斩杀了几名逃跑的士兵后,发起狠来的逃兵恼了,一刀便把他搠了个透心凉,骇得刘养正等人只敢大声喝喊杀敌,再不敢轻易斩杀逃卒。
李自然见此光景,一边挥刀督战,一边向远处移去,待到离开众人远些,立即趁乱换上一身士兵衣服,混在逃兵之中不见了踪影。
大炮打得猛、火铳射得狠,冲上来的明军挥舞着刀枪十分凶悍,不过亲自死在他们手上的宁王叛军还不到四千人,跳湖逃生淹死的倒是过万了,另外的叛军则东突西走,试图闯出一条活路。
此时,宁王水师的副大都督大狗子驾着一艘小船儿正匆匆逃命,他在水上迎敌,一见势头不妙就立即驾着一艘小船逃命去了,官兵正忙着对付湖边的宁王战船,只放了几炮,就未再追赶。
可那几炮中,有一发炮弹正中船心,破了一个大洞,湖水倒灌,现如今虽然逃出了主战场,也未见有人追来,可是湖水倒灌凶猛,堵都堵不上,如今已经快沉了。
他带了三个人,被这一炮炸死两个,剩下一个气息奄奄眼看着也活不成了,大狗子被一截碎木刺进右肋,也已身负重伤,但他的生命力倒底够强,尤自强撑着想寻条活路。
前方一里地远隐约出现一处小岛,可是湖水滞重,船已经行不得了,大狗子无奈之下,只得弃了小船,跳进水中,以他奇烂无比的泳技向小岛游去。
尽管受了重伤,大狗子的体力倒底强悍,凭着一手狗刨,竟然离岸边越来越近,岸边突出的石头上站着一个孩子,显然远方的炮声吸引了他,他正在眺目远望着,水中扑腾的浪花半天高的大狗子自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大狗子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大狗子已经精疲力尽了,一见岛边有人,礁石旁还系着一艘小船儿,不禁狂喜道:“小哥儿,快快救我,叔叔有金银赏你”。
那小娃儿年纪不大,只有十一二岁,他定定地看着大狗子,忽然好象认出了他来,眼中顿时放出仇恨的光芒。这小孩儿正是那日在黄石矶因将地名念成‘王失机’而被宁王砍死的渔夫之子。他跳水逃生后就逃来了这里,投他嫁到这里的姐姐。
当时大狗子就站在宁王身边阻止他扑到父亲身上,还拔刀想杀他,这人生了一双白多黑少的大眼,一张嘴巴极阔,那是很好认的,小娃儿记得他的长相。大狗子却不记得这孩子是谁了,他一生杀人无算,哪里记得一个小孩模样?
小孩儿又仔细看了他两眼,忽然纵身一跃,犹如一条小鱼儿,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湖水里,水面上只溅起些许浪花。
大狗子扑腾得腿都抽筋了,虽然离岸边已近在咫尺,对他来说不啻万里之遥,眼见这小孩儿水性如此之好,大狗子不禁狂喜,拼命挣扎着道:“快,快来救我,我有重金谢你”。
不料那小孩儿自一扎进水里就完全不见了踪影,大狗子拼命扑腾着等着人家救命,他正抻着脖子拼命往岸边划着,忽地感觉两只脚腕子一紧,就象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大狗子大骇,他刚刚发出一声惊叫,整个人就消失在湖面上。
湖水迅速抹平了划痕,过了一阵儿,水面上突突冒起了一串水泡,然后就又重归于平静……
宁王战船上的侍卫为了防止乱军上船把船板都撤了,宁王朱宸濠站在高高的船头,眼见前后左右四处火起,大军溃败。尤其是刚入冬季,风势极大,刮得火苗乱窜,根本无从救起,彭鲨鱼的战船已经贴近过来跳帮近战了,他的副舰上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宁王潸然泪下,匆匆奔入船舱,泣然说道:“爱妃,孤王大势已去了!”
船舱中全是他的嫔妃和儿子、女儿、仪宾、儿媳都亲近之人,闻言顿时哭声一片。宁王妃娄素珍乃是江南理学宗师娄谅的孙女,诗词古法冠绝江西。乃是有名的才女,她早知丈夫有意谋反,曾三番五次予以劝诫,奈何宁王利欲熏心,始终不予理睬,身为人妇,娄妃又能如何?
如今宁王兵败已无可挽回,娄妃只能含泪说道:“妾以前曾苦苦谏止殿下,休负国恩,殿下不从,致使有今日结局。殿下负了皇上,妾却不忍负了殿下。”
她走到船头,眼见四下乱兵无数,喊杀震天,不禁凄然道:“画虎屠龙叹旧图,血书才了凤眼枯。迄今十丈鄱湖水,流尽当年泪点无。”说罢纵身一跃,跳水自杀。
宁王虽然混蛋,但是对娄妃却恩爱敬重,见她跳水自杀,宁王不禁悲呼一声,扑到船头哀叫道:“爱妃!爱妃!”
宁王情急之下欲跳水相从,却被忠心耿耿的王府老中官扑上来一把抱住,只得扶栏痛哭。
宁王府众妃嫔个个如花似玉、千娇百媚,她们自知王爷谋反,一旦事败自己这些人全都没有好果子吃,如今娄妃殉节,又听得“毕毕剥剥”,火势愈烧愈近,料想难以逃生,于是纷纷走上船头,各自以袖掩面跳水自尽。
可怜无数娇娥,尽成了水底冤魂,宁王朱宸濠呆呆的只是流泪,再也拿不出一点办法。宁王各艘战船尽皆陷入危机,或是火起,或是被彭鲨鱼的海盗兵们跳上船来大杀四方,逼得他们只能跳进湖水试图逃命。
他们本就有许多人不识水性,如今又是冬天,水冷澈骨,下去不一会儿冻得肢体麻木,宁王近六万大军,溺水而死者有三万多,整个鄱阳湖面上,衣甲器仗与浮尸处处可见,堆积在一起如同水上一座浮洲。
彭鲨鱼眼见宁王大船上跃下许多彩衣女子,生恐宁王也跳水自杀难以寻找,急忙命人撞开副舰,把船驶近了来,亲自领兵上船抓人。
船上未及跳水的妃嫔、宫娥、太监们四散奔逃,彭鲨鱼提着雪亮的钢斧冲到船头,只见一个戴龙冠、穿龙袍的长须男子坐在一大堆珠宝黄金上,双眼含泪,呆若木鸡,彭鲨鱼不禁大喜道:“宁王抓住了!宁王抓住了!”
彭鲨鱼身边亲兵齐声呐喊,四处犹自边逃边战地宁王军士兵一听宁王被抓,便连反抗逃跑的勇气也没有了,纷纷弃械投降。
宁王和他的仪宾、王子们被彭鲨鱼的海盗兵用铁链子捆得紧紧的,象牵牛牵羊一般牵出船外,押上岸去。宁王举目一瞧,只见自己的丞相、兵部尚书还有师公们,一个个都被捆绑起来站在湖岸上。
宁王吁然一叹,双泪长流道:“从前商纣王听信妇人之言,致亡天下,但孤却因不信妇言乃至亡国。古今相反,追悔已迟。娄妃啊娄妃,你不负孤,孤却负你!家有贤妻,夫不遭祸,我朱宸濠何独例外?”
若是善用贤妻,岂止家不遭祸,还能建功立业呢。当宁王为自己的结局悲泣落泪,杨凌则在暖车中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地贤妻崔莺儿正行军在大漠上。
成绮韵一直坚持认为崔莺儿应该投火筛,因为火筛和瓦剌联军目前看势力是最强的,但是这种联盟关系,在取得最终胜利的时候,就会由于彼此利益的需求而分裂,重新演变成一种内乱。
早些穿插进去,投最强的一方获益最多,而且足以对伯颜猛可形成威慑,使他不敢竭尽全力对朵颜三卫用兵。但是崔莺儿却认为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易得到对方的认可,现在伯颜刚刚夺回他的地盘,马上迎来了严冬,他的势力还不稳固,现在是最渴望得到支持的人。
一支近万人的汉人队伍,一旦为火筛和瓦剌所用,联盟的可能远远低于被利用的可能。火筛会把他们当成在关内立不住脚,被迫逃往塞外的难民而驱使他们同伯颜交战,重施坐山观虎斗的伎俩,同时远离朵颜三卫也不方便交付战利品并获得必要的给养。
而伯颜则不然,他现在急需盟友,是最有诚意合作的人,所以他不敢让盟友独力承担重任以免失却人心,投他是能尽快得到关外游牧民族认可,融入为他们的一份子,从而在其中发挥作用的捷径,所以执意选择在伯颜和朵颜三卫之间插进一脚。
成绮韵博览群书,在青楼和官场里勾心斗角,久经磨练,善于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的实力和借势谋利;而崔莺儿虽然目不识丁,却从小耳闻目睹绿林中争山头、抢地盘的血腥,从血淋淋的实践中获得了她需要的智慧。
目前看来,崔莺儿这种绿林作风显然更对关外这些野蛮英雄的口味。她的人马多次袭扰、抢劫伯颜的部落,同时为了掩饰身份,也多次对隶属于朵颜三卫的部落进行洗劫,并与双方发生过一些小规模的战斗,她的大胆和强悍的战斗力,迅速取得了伯颜的注意。
伯颜不但没有把她当成敌人,反而在对他们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做出了一个令所有部下大吃一惊的决定:不同这头猛虎为敌,而是同他结成盟友,把他收为己用!
现在,化名杨英的崔莺儿刚刚向成绮韵的秘密联络据点交付了劫掠来的一批牛羊奴隶,并领取了一些粮食着部下带回大营,而她自己,则率领千余亲兵去与伯颜谈判。
这一片草原,稀稀落落地有一些小部落,分属于伯颜和朵颜三卫,这一段是泰宁卫与伯颜势力的交错范围,由于泰宁卫首领的暧昧态度,所以双方一直没有发生冲突。
不过这里也并不平静,常有大大小小的马贼团伙四处洗劫,这些马贼,有真正的草原马贼,也有红娘子的人马,说到势力,自然是她足以谐美一支军队的马贼队伍最是强大,红娘子艺高人胆大,倒没把沿途可能遇到的危险放在眼里。
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小部落,刚刚下过第一场雪,雪不大,不过却让整个草原蒙上了一层银白。远远的,那白色的蒙古包还不引人注目,这时到了近处,才看清草原上稀落地安扎着二三十处蒙古包。
令人注目的是,部落是依山而建,一座矮山上全是白桦木的林子,树叶落光只有白色树干的森林中拴着至少上千匹强壮的蒙古马。
红娘子一摆手,停止了大队的前进。这里还没到伯颜约定的谈判地点,一个小部落中有千匹壮马就很诡异了,而且这些战马旁都有战士们肃立在那儿,很显然这不是部落中所饲养的马匹,而是有什么大部落酋长一类的大人物在这里造访,才有成千的侍卫追随。
红娘子暗想:“如果直接从前边走过去,一旦引起误会不免就是一场大战,今天有大事要做,是绕过去还是直接前行?”
她目光一扫,见桦树林中的武士们纷纷上马,举起了刀枪,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加强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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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子微微一笑,正欲下令全军转向绕路前行,忽地远处一阵呐喊嘶杀声起,纵目远眺,只见五六百匹战马,向小部落疯狂地猛扑过来,马上的战士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发出唿哨尖叫的声音。
虽然草原上马贼也好、隶属于各个部落的士兵也好,根本没有统一的装备,穿着全都一样,可是从他们的表现,红娘子还是立即断定这是一支马贼队伍。几百人的马贼队伍,已经算是很强大的人马了。
那伙马贼此时也发现了严阵以待的红娘子的骑兵,眼见对方的人马比他们还要强大,这伙马贼也有点心里发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可能调头离开了,他们的前锋已经踏进了部落范围。
守在山下的武士们惊慌了,他们显然把红娘子的人马和那支几百人的队伍当成了同一路的人马,于是他们只分出几百人去迎战那支马贼,其余的人却忽啦啦地冲了过来,护在一幢蒙古包前,严阵以待地盯着红娘子的人马。
红娘子有点啼笑皆非,这场乌龙仗打得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自己天天打劫,今天好不容易不做马贼了,却偏偏碰上了别的马贼打劫。
那路分兵阻敌的人马和马贼人数相当,虽能抵抗他们,却无法把他们都拦住。
马贼们眼见前方突然冒出这么多人马,和他们昨日踩点察探的情报大相径庭,也是心中发毛,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已经踏破两处蒙古包了,里边的牧民们嚎哭着奔了出来。
红娘子飞快地做着判断,虽然不知道那些看起来非常彪悍善战的武士们隶属于何人,可是看得出来,他们的装备还是比较精良的,而且战斗力也似乎不弱,自己来到草原毫无根基,要想混水摸鱼,如果和某个大部落酋长攀点交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害处。
红娘子象个男人似的捏着下巴盘算一阵,然后轻轻一笑,右手食指很优雅地向前一指,朗声道:“去,协助这个部落,把那伙马贼给我拿下!”
封雷一听,一马当先,雪亮的斩马刀高高举起,战马划着弧线绕向那伙马贼的后路去了,后边五六百人呼哨着举起刀枪棍棒,随在封雷身后旋风一般卷了过去。
数百强壮的战士拱卫下的蒙古包内,两个侍卫匆匆抢了进去,惶急禀报道:“启禀王爷,外边突然杀来两伙马贼,请王爷快快随属下离开!”
银琦其其格扭过头去,秀气的双眉蹙了起来,向侍卫娇斥道:“没看到我正忙着吗?你们连小小马贼也对付不了吗?”
ps:(有书友提出南康在江西最南方,与北边得九江不相干。实际上明朝得南康城就在九江附近,位置大约相当于现在九江市下方的九江县,并不是现在得南康市,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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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王见王
帐蓬内,马头琴苍凉的音调仍在持续,一头高大的骆驼趴在帐蓬中间,身边围着几个牧人,有的轻轻抚着骆驼的头顶,有的轻轻唱着歌。小王爷银琦蹲在一旁,揉着母骆驼的奶头,歌声曲声一直没有停,她的手也一直没有停歇。
她的膝旁,前膝半跪着一头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骆驼,小骆驼瘦瘦弱弱的,用孺慕而怯怯的目光巴巴地看着母骆驼,却不敢凑上前去。
这个部落的族长萨仁格日是银琦的一位远房叔叔,银琦为了说服泰宁卫首领阿古达木免生异心,刚刚亲自造访了泰宁卫,回程中经过这里,便来探望叔叔。
叔叔家的一头母骆驼刚刚生下一次小骆驼,本来,骆驼诞生最多的时候是春天,这头骆驼却在寒冬刚刚来临的时候产子了,而且由于难产造成了极大的痛苦,生下小骆驼后它不肯给小骆驼喂奶,小骆驼一凑过去,就会被它连踢带咬的赶开,可怜的小骆驼极是瘦弱,再这样下去根本过不了冬天。
这种情形在大漠中按照传统风俗,牧民要为母骆驼弹奏曲子、揉捏奶头,安抚它的情绪,一直哄唱到它肯允许小骆驼接近为止。银琦瞧那小骆驼可怜,便自告奋勇,陪着叔叔一齐做起这个仪式来。这种仪式中途不能停止,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小骆驼再也不能得到妈妈的认可了。
这里是泰宁卫的地盘,泰宁卫的阿古达木从种种迹象看并未投伯颜猛可,只是他有意图拥兵自重,两边取利的意思,而伯颜猛可现在也巴不得少数一个强敌。出于这种默契,在硝烟四起的草原上,他们双方接壤的地方彼此都严格约束部下免启争端,所以不可能是伯颜的人马。
这里不会出现伯颜大军,银琦一时又未想到从中原逃出来的白衣军,所以方才听到帐外战马奔驰并未往心里去,这时一听说是马贼更加放下心来,凭她的一千二百名勇猛侍卫,又有哪只马贼队伍敢于冒犯。
侍卫长急切地道:“王爷,马贼来的很多啊,粗略估计约在一千八百名上下,如果不是几股马贼联手,那就一定是中原的白衣军了,王爷身份尊贵,不能轻易冒险,还是请随属下们离开吧”。
银琦的远房叔父萨仁格日一听十分紧张,忙对银琦道:“王爷,快些离开吧”。
银琦心里也暗暗吃惊,但仍然说道:“不要慌张,继续,就算不为了这头可怜的小骆驼,我也不能这么离开,放任你们被马贼劫掠!”
就在这时,又一个侍卫闯进帐来。抚胸施礼道:“王爷,外边的两股人马好象并不是一路的,那支近千人的队伍没有向我们发动进攻,反而协助我们在对付攻击部落的马贼。现在那股马贼已经快要被消灭了”。
银琦大喜,一边继续揉着骆驼的奶头,一边开心地道:“很好,把马贼消灭,请那位仗义出手的部落首领进帐来见我,本王要赏赐他,他应该是阿古达木的部下吧?”
红娘子的人马和银琦的侍卫都是草原上最杰出的战士,那伙马贼虽然悍不畏死。但是论战力却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被两股强兵一通砍杀,这伙本来很强大的马贼在摞下一半以下的尸体后落荒而逃了。
银琦的侍卫长巴根示意警惕的部下放下刀枪,然后面含微笑地迎向始终端坐马上并未近一步的崔莺儿,抚胸施礼道:“你好,尊贵的朋友,我们的首领请您入帐,对您的援手,要当面表示谢意”。
他说的是蒙语,红娘子根本听不懂,好在红娘子为了和伯颜谈判,身边带了几个新近收服的蒙古部下,这些蒙人常年在汉人卫所附近寻找生计,都是精通蒙汉两种语言的,他们立即对红娘子低语了几句,红娘子有些奇怪:“这营帐中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大的架子,居然始终不曾露面”,她想了想,微微一笑,翻身下了马。
巴根见她听人翻译,再看她形容相貌,也猜到她是汉人,见她仍毫无惧色地单身随他行来,不禁露出钦佩之色,行到帐前,他掀开帐帘,恭敬地道:“尊贵的客人,请进!”
崔莺儿大步入帐,瞧见帐中情形不由一愣,银琦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一瞧这进帐的汉子虽然也是一身蒙古人装束,可是眉清目秀,草原上可没有这样俊俏的年轻汉子,眼珠不由诧然一转。
“这是……?”崔莺儿疑惑地对侍卫长巴根道。
巴根换了汉语对她飞快地解释了一番,崔莺儿这才释然,巴根摆手道:“您先请坐,我们首领马上就能接见您”。
他让的是毡包正中的座位,那是主人或者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坐的地方,崔莺儿对这些礼节了解一些,她微微一笑,没有走到上首,而是向左方的几案走去,按照蒙人的习俗,男右女左,是不能乱坐的。
红娘子大大方方地在几案后盘膝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围着那头骆驼唱歌、拉琴、揉捏奶头。在她那双明亮锐利的眸子注视下,银琦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可她一双眼睛却偏又不受控制地总是偷偷向红娘子那边瞟。
红娘子也注意到了这个俏美的小姑娘对自己的窥视,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毛皮袍子,右衽,镶着花边,高领长袖,同色的腰带,带着镶满宝石的小弯刀。头发从前方中间分开,扎上两个发根,发根上面带两个大圆珠,发稍下垂,缀满了玛瑙、珊瑚、碧玉等装饰。
打扮很娇俏,侧首瞟来时,那双明媚动人的眼睛就象这一串串昂贵首饰中最明亮的两颗宝石,不时偷瞧的眸光就象宝石发出的闪光,红娘子不禁向她和气地一笑,不料这一笑,却让银琦吓了一跳,低下头去再不敢抬起,只露出一张布满红晕的俏脸。
红娘子注意到她穿的靴子上也有杏花、山丹、佛手等花纹,十分的精美昂贵,不象这么小的部落族众穿戴得起的服饰,不过她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少女就是那千余名精壮武士口中的首领,她的目光开始投注在那位年岁最长的老者,银琦的远房叔叔身上。
歌声和琴声始终不停,母骆驼渐渐舒服地闭上了眼睛,银琦拍拍小骆驼的脖颈。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小骆驼犹豫了一下,然后胆怯地了过去。当它的嘴叼住奶头时,母骆驼的身子动弹了一下,随即便安静地不再移动了,帐蓬里传出一阵喜悦的欢笑,他们成功了。
红娘子静静地望着这一幕,脸上也不禁露出恬静、开心的微笑,做为一个母亲,看到这样的场面,怎能不由衷的为之高兴?
银琦一厢情愿地把她感动的目光视为“热切”,把盯在正饥渴地吃奶的小骆驼身上的目光视为正在注视着自己,心中既是害羞,又为他的“放肆”而有些着恼。
萨仁格日站起身来,笑容可掬地施礼道:“你好。尊贵的朋友,感谢你帮助我的族人赶走了狼一般的敌人”。
红娘子一听更认定他就是那支强大武装的首领,她站起身,客气地笑道:“您不必客气,如果不是我恰巧经过,引起您的部下戒备,那伙马贼凭你英勇的部下很容易就可以消灭的”。
银琦在这里可不方便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红娘子错把她的叔叔认成她的侍卫主人。正合她的心意,她笑着插口道:“这是我的叔叔萨仁格日,你是汉人么?听说你的侍卫也很强大,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汉人……你是大明卫所的官兵?”
“不!我是从中原逃出的白衣军首领,我叫杨英!”
银琦和她的部下们大吃一惊,红娘子眼光一扫,见站在帐边的侍卫长巴根紧张地攥紧了刀柄,便淡淡一笑道:“你们不必害怕,我的人马虽然也时常劫掠,但是却是为了在草原上生存下去,我既然从马贼手里救了你们,便不会再打你们的主意”。
“况且……”,红娘子轻轻一笑,恭维道:“萨仁格日大头领,凭您侍卫武装的强大实力,我也不敢随意打您的主意”。
杨英,刚刚杀进草原的最强大的马匪头目,其实应该称其为一支强大的武装,因为他们的规模已经不能用马贼来形容了。事实上草原上的几大霸主除了拥有固定的领地和部众,他们烧杀抢掠的行为和杨英的人马并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已经习惯了弱肉强食、却不习惯以善恶是非区分敌我的草原部族来说,杨英这样一个拥有强大势力的人物,在银琦和萨仁格日心中只有惊讶和戒惧,却谈不上什么忌恨仇视。
红娘子看出他们对自己的戒惧,微笑道:“我只是路经此地,一时高兴出手相助而已,不需要你们如何感谢,今日相识算是个缘份。我要在草原上生存下去,也愿意结交几个朋友,而非处处树敌,希望我们我们下次相见,是友非敌”。
她抱拳团团一揖,转身便走,那飒爽英姿,虽然不同于草原上的英雄好汉,却更具独特魅力,银琦女王心中一动,忽地追上两步道:“杨大哥请留步”。
红娘子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她,小银琦追上来,解下自己的佩刀递到他的手中,咬咬嘴唇,红着脸道:“今天多亏你帮助了我们,这柄佩刀我送给你,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帮助,可以来这里找我的叔叔,我们愿意做你的朋友”。
红娘子想了想,爽朗地笑起来。她知道草原上结交朋友喜欢互赠礼物,眼见对方送出的弯刀仅是上边镶嵌的珠宝就极昂贵,便大大方方地接过来,插在自己的腰带上,然后解下自己的佩剑双手奉上道:“好!我接受你的礼物,这是我随身的佩剑,我把它送给你”。
银琦欣喜地抓过佩剑,红娘子瞧了瞧她,又看看她身后欲言又止的萨仁格日,大步行向自己的人马。封雷等人刀出鞘、弓上弦,正紧张地等着她出来,一见她安然出现,这才放心地把兵刃收了起来。
红娘子伸手一拍马鞍,突地腾空跃起,轻轻巧巧地落在马背上,身手极是利落,然后一抖缰绳,向立在帐旁的银琦等人再一拱手,一马当先扬长而去。
银琦弯着双眼,笑眯眯地看着她领兵离开,眸中满是欣赏之色。眼见他的大军去远了,萨格日说道:“王爷,那柄宝刀是老王爷送给您的十五岁生日礼物,怎好随便送给外人?”
银琦微笑着摇摇头,狡黠地道:“叔叔,一柄刀和有一个强大的朋友,你觉得哪个更珍贵呢?”
巴根一听,插嘴道:“啊!王爷是想把白衣马贼收为己用么?属下方才见识过他们的武力,这些白衣马贼骑术、箭法十分出色,虽然比起我们草原上的健儿还要略逊一筹,但是一旦近身作战,他们刀枪剑戟上的功夫却比我们的武士要高明许多了,如果能够收容这样强大的一支力量。我们朵颜三卫就不再惧怕伯颜了,相信阿古达木大首领也不敢再对王爷存有异心”。
银琦摇摇头,眉宇间不期然笼起一缕薄愁:“阿古达木心怀二意,主要是因为白音叔叔现在指挥着朵颜三卫,而他不愿屈居白音叔叔之下。至于白衣马贼,我希望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收容他们,毕竟……我们需要大明更多的援助。不能收容他们的钦犯”。
这个聪明的小丫头现在也知道要平衡各方面的势力,包括属下之间、盟友之间,敌我之间,以便让自己能在其中立足了,虽然年纪尚幼,可是身为一族之长,朵颜三卫的女王,她必须得担起这份责任。
她现在必须得同一切可能的势力改善关系,对她来说,内忧外患远不止于此,曾经对父王忠心耿耿的白音叔叔,在掌控了朵颜三卫的大权之后,渐渐的也开始萌生野心了。
白音已经不止一次私下要求她嫁给他的儿子,语气一次比一次强硬,态度一次比一次急切,银琦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儿媳,继而利用这层关系,顺利地接手朵颜三卫的一切权利。
银琦很愤懑,可是她现在又必须得依赖白音公开的、坚定不移的支持来稳固朵颜三卫和树立自己女王的权威,他的帮助要比只有莽夫之勇的阿古达木强的多,尽管明知他另有所图,甚至自己这样做正在助长他的野心。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虚与委蛇。如果说饮鸩止渴,大概就是这种情形了。这次冒险来说服阿古达木,何尝不是为了争取他的支持和理解,利用他和白音的矛盾相互制衡来组织自己的权力架构。
那个叫杨英的人,的确掌握着一支强大的力量,但是不能轻易接纳,否则只怕反而会害得朵颜三卫目前这种微妙的平衡关系立即土崩瓦解,再加上失去大明的支持……。
彼此先树立友好的关系,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他做为一个武装的首领,要在草原上立足,不会忽视自己今日所展示出的强大实力,他误以为那是叔叔的人马,这样最好,或许可以通过叔叔,和他迂回地建立某种默契和合作关系。
银琦认真的想着,一对弯弯的柳叶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她讨厌尔虞我诈的权谋机变,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和族人的安危,她不得不从一个快乐、单纯的少女,蜕化成为一个少女王爷,一个挣扎在权力漩涡中的人。
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出去,象以前那样,站在马背上,象一只快乐的鸟儿,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翱翔在蓝天大地之间?也许,永无可能……,银琦轻轻地叹了口气。
挣扎在权力漩涡里的人,并不都象银琦这样感到痛苦,至少伯颜猛可就不会,相反,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掌控自己的命运,摆布他人的命运,做天下间最强者的感觉。
三十年前,他正式亲政,不久便软禁了比他的影响力还大的皇后,尽管是这位皇后一力辅佐他登上大汗之位。他不喜欢任何人能控制他、制约他,他给明朝下的国书,自称为大元大可汗,俨然以和明廷天可汗平起平坐自视。
为了制止蒙古内部常年不断的内战,控制异姓部落地发展,他把鞑靼蒙古各部落合并,划分为六大万户,察哈尔、兀良哈、喀尔喀、鄂尔多斯、蒙郭勒津和永谢布万户。他废除了贤王、太师、知院等职位。他对瓦剌蒙古恩威并施,颁布卫拉特各部首领以及活跃在当地的窝阔台和阿里布哥后裔的住帐只能称宅,而不得称殿,冠缨不得过四指等等以彰显威望。
唯一没有纳入直接统辖之下的,只有成吉思汗兄弟合撒儿系统治的科尔沁部,因为他们对自己提供了最坚定的支持,伯颜猛可雄心勃勃,期待着一步步彻底统治整个大漠草原,然后重新占领中原的锦绣河山。
孰料,不但黄金家族的死敌、天圣可汗也先的嫡亲孙子亦不剌始终阴奉阳违,暗暗发展势力想要同他作对。就连蒙郭勒津部的首领火筛也心存二意,终至发动叛乱,他光复大元中都北京的梦想还没有实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就土崩瓦解了。
如今朵颜三卫的花当利用他远赴青海湖惩治叛徒加思布的机会,抢占了他的地盘,虽然塞里木卓尔牺牲了自己,帮助他杀掉了花当,但是重新夺回来的地盘已经不及当初离开的时候辽阔,手下的部族也军心不稳。[天堂之吻手打]
草原上曾经最伟大的英雄,现在成了几大势力中最弱小的一部分,夹缝中求生存的日子不好过,更不是心高气傲的伯颜所能容忍的,他需要争取一切能用的力量,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甚至比以前还要强大。
所以,他贪婪的汲取一切力量,白衣军杨英率领的这支近万人的强大武装,成了他极欲招揽的势力,今天,无论如何,他要抢先把这股势力争取到手,壮大自己征服草原的本钱。
“大汗,白衣军杨英的人马到了,约有一千多人!”一个派出探听消息的士兵骑马奔来,远远地便高声喊道。
为了以示诚意,他挑选了这处位于泰宁卫的辖地来会盟,而且仅仅带了两千人马,为了避免重蹈花当大意为人歼灭的覆辙,他的斥候派出了数百人之多,远出六十里地四处巡弋,而且还有三位他亲手训练的海冬青在天空盘旋。
“嗯,各部警哨继续巡弋,不得大意!”伯颜猛可下令,随即登上一处高坡,向远处望去。
银白色的雪原尽头,一条渐驰渐近的黑线越来越清晰,最后只见一支长长的马队如离弦之箭狂飙而来,其势之急,将滚滚雪尘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果然是一支劲旅,如能为我所用,我将如虎添翼”,伯颜可汗捋须赞道。他半生戎马,从七岁起就在马背上打仗,只这一眼就看出这支搅得大明天翻地覆的白衣军绝非易与之辈。
红娘子也看到了前方驻扎的营盘,粗略一估计,人马并未超出事先伯颜和她约定的人数,红娘子心中大定,一马当先,朝着那面黑色狼头大冲去,那是蒙古大汗的旗帜。
伯颜猛可傲然立在营地高处,迎候着红娘子的到来。
红娘子的人马放缓速度了,她自率二十余骑驰上坡来,然后翻身下马,矫健的身手令伯颜眼中的赞赏更浓郁了几分。
两个人走了个对面,互相打量起来。伯颜猛可身穿铠甲,头戴铁盔,披着一件白色的斗蓬,须髯如戟、躯壮如山,红娘子看了暗赞一声:果然不愧是草原上的第一枭雄,威风气度与众不同。
伯颜猛可也在打量着她,伯颜猛可有些意外,他听说过中原的白衣军,也听说过刘六刘七、杨虎张茂等人的悍勇无敌,如今身为首领的杨英虽然刚刚名气不彰,不过既能身为白衣军最高首领,在他心中想来,也应该是个身躯壮硕如虎的猛士,想不到看起来不但身躯瘦弱得很,五官也嫌太秀气了些。
不过中原人士本来就比草原上的汉子瞧着白净秀气,再加上她方才所展示的身手和她骑兵队伍的气势,伯颜猛可不敢以貌取人,仍然微笑着迎了上来。
“这位,想必就是赫赫有名的白衣军大首领杨英兄弟了?”伯颜猛可竟然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话。
红娘子收回打量他的眼神,双腿迈动,非常男人地迎了上去,把拳一抱,很粗犷地道:“正是在下,兄台想必就是伯颜大当家的啦?久仰久仰!”
伯颜猛可一听差点儿脑溢血发作一头栽到坡下面去:“大元大可汗成了大当家的,这怎么混的……?”
省起对方的身份来历,伯颜猛可不由一声苦笑:“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山贼土匪而已,他们自己的朝廷礼制都开不明白,草原上的称呼当然更不懂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如今正在用人之际。我何必计较这个呢?”
伯颜猛可强作欢颜,说道:“杨兄弟,我也久仰你的英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惭愧!惭愧!大当家的过奖了,兄弟们在中原翻了船,被迫逃到关外,打家劫舍混个口食罢了。我早听说伯颜大当家的在关外混的风生水起。乃是拳头上立人、肘子上跑马的第一条好汉,兄弟承蒙大当家您的赏识,实是感激不尽!”
封雷听得直想笑,连忙扭过了头去。伯颜猛可咧咧嘴,他感觉有点头晕,不过听了这话又觉得放心,这个杨英长得斯文秀气,想不到却是这么一个粗鲁直率的人,这样的绿林好汉,只要谈得意气相投,应该好接纳。
红娘子和伯颜猛可客气见礼,然后一同进入大帐,她的侍卫与伯颜猛可的侍卫分别肃立在营帐两侧,封雷等几名将领随同入内,与伯颜猛可手下的大将分别落坐。
蒙古毡包内布置的倒也富丽堂皇,里边早已设下酒宴,红娘子和伯颜并肩坐在主位上,伯颜猛可新纳的妃子盛装华服,向红娘子等人献上奶茶、炒米和奶豆腐、奶皮子等,请贵客品尝。
红娘子等人入乡随俗,不管合不合口味,对每样东西都略加品尝。伯颜猛可见了很是高兴,他端起镶金嵌银的酒碗,里边满满地盛着奶酒,伯颜猛可大声道:“杨兄弟,你我今日初次相见,详细情形咱们一会再谈,来,咱们先干一碗!”
红娘子也双手捧碗,豪爽地道:“不敢,应该是小弟敬伯颜大当家的、敬各位兄弟一杯!”
伯颜猛可一听他叫大当家的就眼皮直跳,可是又不好对这事儿太过认真纠正。在中原的朝廷,外国来使晋见天子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视成关乎国本的大事,然而在草原上,显然他们更注重实际利益。
伯颜猛可有心接纳,红娘子又故意做出对草原目前的强弱形势并非十分了解,仍然把伯颜视做草原第一霸主的模样倾心相投,两人自然一拍就合。
二人越谈越是投机,当堂决定从此守望互助,共进共退,而且两人还要结?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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