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作者:rouwenwu
高文心比以前更温柔、更体贴,却始终不敢说话。直到她累得呼吸渐渐粗重、杨凌才翻过身来,忽地一拉她的手腕,高文心“呀”地一声轻叫,跌坐在床头上。
她不知道杨凌是何用意,不禁又羞又怕。心儿没来由地急跳起来。杨凌翻身坐起,又沉吟了片刻,才歉然说道:“文心,我知道你一身医术,从来都是治病救人,难为你一个女孩子,为了我却破了例。”
高文心不知他提起此事是何用意,不禁吃吃地道:“老爷,你……你何出此言?我的人是你救的…”。说到这儿,她忽想起两人第一次老面也是在床上,那时自己只着亵衣亵裤,那身子都被他看了个遍,不禁脸儿一红。
停了一停,她才垂下头,低声道:“婢子不知道那些大道理,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老爷是我……是我心中最重视的人,为了你……婢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杨凌轻轻牵住她的手,高文心身子一颤,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抬起来,情意锦绵地望着他。杨凌轻声道:“我知道、你是我决对信得过的人,所以……我要交给你一件差使”。
他目光闪烁着,才继续道:“我自离京后、就有人在京中设了局要对付我。本来……京中文武百官还有一部分是向着我的,所以我本想息事宁人,可是王琼一死,我是辨无可辩、避无可避,同他们的冲突是不能避免了”。
高文心心猛地一颤,眼神儿有点迷茫:“老爷是要我去下毒杀人么?天~~那么多大人……可是……他们关我什么事?我爹被砍头时有人出过头么?我被送进教坊司时有人帮过我么?老爷要杀人,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他是被人逼到绝路了”。
高文心猛地一咬牙,忍着泪使劲点了点头,挺起胸膛道:“老爷,你放心吧,无论你叫婢子去做什么,哪怕你要婢子去杀皇帝,我也毫不犹豫。如果逃不了……我就吞毒自杀、绝不连累大人”。
杨凌一怔,望了她半晌,忽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揽住了她纤柔圆润的腰肢。高文心感受得到杨凌的心里,他抱得那身紧、和上次在太湖柳树丛中第一次抱她决不相似。
高文心心里一阵甜密,迷迷糊糊地只是想:“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哪怕粉身碎骨,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可能我再也不能抱着他了,好想让他抱着我,好想唤他一声相公,可惜……”
她心怀激荡,也反手抱住了杨凌。杨凌好一阵才平息了心情,贴着她的耳边道:“这件事交给别人只怕寒了人心,我只能让你去做。从明日起,你要帮我盯着一个黛楼儿。你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会使她怀疑。如果她有什么异动,以你的针法,要杀她易如反掌。”
“什么?”高文心骇然离开他的怀抱,要杀的人居然是……她?高文心惊异道:“老爷,你……你怎前……要杀的是她?”
杨凌点点头,说道:“不是一定要杀,只是要你跟在她身边,小心注意她地一切行动。明日,她要帮我做一件大事,可她刚刚加入内厂,原来又跟过谷清河那样的j人,我实在不知她有几分诚意和真心。如果她稍起异心,就要坏了我的大事。这件事交给内厂的人去做,不免叫属下寒心,况且……她实在是个美人儿,如果诚心勾引,那些男人……会不会因色背叛,天才知道,只好麻烦你了”。
高文心一阵喜悦:“他……把这事交给旁人,怕寒了属下的心,就不怕我个做婢子的寒心?在他心里,把我当作了什么人呢?”
高文心羞喜地瞧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杨凌这才道:“王琼刚死,此时急着离开,固然引人怀疑,可是我们不走,这污名我也同样洗刷不清。明天一早,我先秘密去见邵镇抚使,然后立即启程回京。我的计划是……”。
钦差要回京了!
连赶来送他的冯公公和关守备脸色都有点异样。可是杨凌顾不得了,他的脸色坦坦然然。倒不是因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那些用来安慰自己的屁话,而是因为他知道,王琼遇刺的消息必定马上传往京城,那些文臣们不马上炸了锅才怪。
本来在他们心中印象就不好,担任厂督后甫出京师就抄了莫清河的家,歼了袁雄五千人马。会给人一个什么印象?尽管这事誉多毁,但是杨凌敢作敢为,出手无情的形象同时也深入人心,再加上和王琼的前仇新怨,那些人不炸了锅才怪。
所以他必须赶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去。否则只怕他一到京城,什么事还来不及做,圣旨就到了。
然而在外人看来,却似杨凌有恃无恐,亦或愚蠢的根本没有想到此事对他的影响。他同冯公公和关守备道别,施施然回他的官船,两艘大船悠悠驶向北方……
长亭酒家,一上午就来泡茶馆的客人正在议论礼部尚书王琼被人刺死的事,在这些普通百姓眼里,显然更在乎的是朝廷大员被杀的惊险和离奇,就连几个读书人虽然故意一副长吁短叹的模样,眉字间也隐隐露着一丝叙说传奇的兴奋。
名士忠臣在他们眼中,显然还不如一个清如水明如镜,能给他的家乡和生活带来实际意义的好县今更受人爱戴。其实这也不奇怪,百姓了解朝廷,不过彼此口口相传、传的自然也是逸事韵闻,能对一个一丝不苟的老道学了解多少?
史官笔下那种清官冤死、万民痛哭的场面,大抵和后世笔下莲花的宣传文章差不多,纯属一厢情愿的幻想。除非那位清官真的是上田埂街头、干过许多实事。
马怜儿手中的刀削的轻了些,侧耳听着大家的谈话,眉心稍稍皱了起来。
五城兵马司控制的很好,南京各部官员也不是傻瓜,没有一个把昨日酒宴的传出来让市井间胡乱猜测,因此这些士子文人除了口若悬河如同亲眼所见般讲那刺客如何箭法如神,如何以一敌百,从五城兵马司手中逃走,并没有讲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但是马怜儿想起王琼和杨凌的旧怨,心中不禁暗想:“不管王琼是因为什么死的,恐怕京里那些喜欢捕风捉影儿的官儿又要大作文章,难为杨大哥了”。
她咬着薄薄的红唇,终于下定决心,把尖刀一放,抓起围裙来擦了擦手,喊道:“大伯,我出去一下,叫人看下柜台”。
里边答应一声,马怜儿正要走,只见门口一个短打扮的汉子。那时人都穿袍子,短衣长裤、身背褡裢的人大多是小本经营的行商或者马贩子。
怜儿本没在意,不料那人进了屋子四下看了几眼,却径奔她而来,走到近处悄声说了句:“马姑娘,松林内杨大人要见你”。
马怜儿一怔,瞧那汉子却不认得。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君似明月我是雾”,说罢四下张望几眼,好似这家酒店档次较高,不舍得用餐一般,讪然退了出去。
马怜儿心中好奇:“杨大哥怎出鬼鬼祟祟的,此时不方便来见我了么?松林中……林中……”。她脸上有点儿发热,又使劲儿擦擦手,解下蓝裙悄然闪出了酒楼。
四下随意逛了逛,见不曾有人注意,马怜儿脚下加快,走到长亭西边。走到一丛矮松旁,只见十多个身材魁梧的马客打扮的行商正坐在草地上,旁边十几匹马儿拴在树下正啃着草食。马怜儿不禁踌躇了一下、虽说那人说出了只有杨凌和她才知道的秘密,但骤然在隐秘处见到一伙男人如何不怕?
这时林中已有人唤道:“怜儿,过来!”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马怜儿欣然抬头。瞧见扬凌正站在林中唤她,顿时喜悦不禁,她匆忙奔入林中,看清杨凌一身粗衣短打打扮,不禁昵声笑道:“你……怎么这身打扮?”
她脑中灵光一闪、已恍然道:“你……要回京了?”
杨凌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上次离开,我没有告诉你,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先见你一面”。
马怜儿黛眉一颦,担忧地道:“京中出了大事?有人对不利,是么?”
杨凌惊了一跳,本来还想解释一番,想不到她见了自己装扮已猜出一切。马怜儿眸中忧色更浓,忍不住拉住他手,颤声道:“你……你竟乔装打扮,事情有多紧要?……我……”。
事关杨凌安危,她的声音已微微发起颤来。
杨凌瞧了她一眼,有个又聪明、又漂亮的老婆,说话是省事,可本来想适当隐瞒一些,免得她担心,这一下倒不便说谎了。
杨凌叹了口气,直言道:“京中有些大臣早已欲对我不利,昨日王琼被人刺死,这笔账事必要算在我头上,形势一触即发。内厂甫立,我若不回去,势必人心不稳,上下岂肯死力效命?况且现在除了我也没人能主持大局,所以……唉,本来答应了你的,如今又要失言了”。
马怜儿笑嗔道:“哪来这许多啰嗦,要是快走。兵贵神速,抢一分先机便多一分胜算,此时还要缠锦,那便是怜儿害了你了”。
杨凌欣喜地点了点头,忽地住怀中一摸,只听叮当悦耳,掏出两只镶着蓝钻的乌金镯子来,然后抓起马怜儿的素手,将两只镯子替她套上。
阳光照在她的手腕上,乌黑闪亮的镯子更衬的肌肤如霜似雪,那一排蓝钻熠熠生辉,单是翠衫半褪、纤腕宛宛,竟有种勾魂摄魄的诱人之美。
马怜儿咬着唇,珍惜地抚摸着那镯子,忽地转身道:“是吧,朝廷中的事,怜儿帮不上你、却也不能误了你!”说着,一串比那钻石更加晶莹灿烂的泪珠儿顺着她的玉颜淌了下来。
明朝大礼,庶人妇不得着镯、钏。马怜儿的父亲原本就是不在品的小吏,如今更是一介平民,杨凌给她套上双镯,虽然尚未大礼送聘,这也已是表明心迹,认下她是杨凌的夫人了。她的名份终于定了下来,心中如何不喜?
杨凌默立片刻,忽地转身,大步走出林去,翻身上马。骑士见状解下缰绳,纷纷跃上马去,一时马蹄踏踏、马嘶啸啸。
杨凌从马鞍旁摘下顶六合一统帽戴在头上,帽沿儿压得低低地,左手持缰,右手摘下马鞭,回头又望了林中一眼。
只见青松之内,翠衣一袭,夭夭桃花的马怜儿已拭去泪痕,向他灿然一笑道:
“腹中愁不乐,愿做郎马鞭。
出入环郎臂,蹀坐郎膝边。
我祝夫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莫让相思亦杀人。”
杨凌胸中豪气大盛,他的眸子只与怜儿深深一望,就扭过头来,在马股上狠狠一鞭,领着十余铁骑纵马狂奔而去。
“若要相思不杀人,杨某便去杀相思!京师,我杨凌回来了!”
第147章 场外之战
身为内务府大总管,平时的采买已不需要马永成亲自出来洽谈,但是今日的买卖大了点儿,京城最大的‘成记’绸缎庄本来一直是供应皇宫大内所需丝绸的,可是昨日却突然传出由于运费增加,要加价一成。
这一来马永成从中收取的折扣一年下来少的何止万两,把个老马气得跳如雷,可这家店背后真正的主子是成国公朱刚,马永成有财无势,还真不敢和他闹翻了,是以一大早就坐上轿子赶赴‘成记’,想探探朱家的口风。
马永成下了轿子,端着架子走进店去,他是成记最大的主顾,虽说店大压客,可是老板也不敢怠慢,忙笑嘻嘻地将他迎进内厅客房。
马永成会在官帽椅上,翘着二郎腿,举杯呻了一口香茗,皮笑肉不笑地道:“成掌柜,咱家和你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价钱说变就变了?
要说呢,你这批丝绸应该是内厂杨大人的官船帮你带回来的吧?咱家给你算了一下恐怕运费不但没涨,还省下至少五万两呢,这贸然加价从何说起?不知是朱老公爷的意思呢,还是你掌柜的自作主张?”
成掌柜陪笑道:“我老成哪有那份胆子哪?自打皇后娘娘和两位贵妃进了宫,马爷照顾咱们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多,老成巴结您老还来不及呢,怎敢胡乱加价呀?”
他压低了嗓门,低声道:“加价不过是幌子,其实……是有人想见见马爷,所以才这么说,劳烦马爷辛苦一趟,小的可是过意不去”。
说着成掌柜向他手心里塞了张条子。马永成瞄了一眼,见是张三千两的银票,顿时满脸堆欢,哈哈笑道:“瞧你,有事儿招呼一声不就得了,不看你的面子,咱家也不敢不给朱老公爷面子呀?呵呵呵,是谁要见我呀。要往宫里供奉那也好办。
咱家点头就行了。不过丑话咱可说在前头,那可都是给娘娘们用的,要是东西太拿不出手,还是不要来现眼的好”。
“哈哈哈。马公公,不知我拿不拿得出手?”门帘儿一挑。杨凌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马永成大吃一惊,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那茶水竟洒了一身,他惊讶地叫道:“杨……你怎么……你不是还在江南么?”
杨凌向成掌柜摆摆手,成掌柜会意,哈了哈腰道:“二位爷慢慢聊着,老成出去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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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掌柜一出屋子,杨凌地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向马永成冷冷一笑道:“我在江南?我若再迟回几日,就只能等着给你收尸了,马永成,你已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大祸将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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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已到了什么地方?”范亭向眼前一个番子问道,神色间有种兴奋之意。
张寿听了番子回答,不由一怔道:“天津卫?他要在天津卫停船?混帐,他的官船拐到了内海,为什么不早早禀报?范公公,你说杨凌这是何意,莫非……他对我们的行踪已有所警觉?”
范亭哈哈笑道:“内厂也有耳目嘛,要是丝毫没有察觉,那才真的奇怪了,不过那又如何?这个蠢材,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唯一的倚就是皇上,他不速速回京向皇上乞援,却还声东击西玩什么疑兵之计,真是自取死路”。
戴义假意低头啜茶,心中微微有些惊慌:“杨大人在搞什么鬼?难道吴大档头没把我的消息传递给他?我已经说了锦衣卫同东厂合谋,他跑去锦衣卫的老家,这不是找死么?不对呀,杨凌没有这么蠢……”
张寿见他脸色凝重,不禁问道:“戴公公也觉得不对劲了?”
戴义心中一惊,忙说道:“是啊,一个人有了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找最可、最能帮得上他的人才对,他东游西逛,跑去天津卫做什么?”
张寿摇了摇头,轻轻击了击掌,一个档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张寿问道:“派去监视威武伯府地人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那个档头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张爷,没有丝毫动静。卑职不但对杨府出入地人、杨府上下人等的神情多加注意,连杨府采买的菜蔬肉食也派人每日查问,杨凌如果回府,就算他掩饰的好,杨府上下也不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
张寿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不管他回不回府,如果他来个金蝉脱壳暗暗回京,必定要进宫见皇上地,派至九门的人要严加戒备,注意一切出入皇宫地人。还有,叫皇上身边的几个小崽子给我提起十二万分地小心,不管皇上见了谁,说些什么,都要及时回报”。
“是”,那档头应了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王岳正半倚在炕头上,人年纪大了精神头儿就不济,这会儿功夫他已磕睡了一阵。
老王岳揉了揉眼睛,颤巍巍地坐起来道:“瞧你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王琼不是被他杀了么?如今外廷上下想必也该得了消息了,还会有人站在他一边?先帝爷在的时候,就最听纳百官的谏言,当今皇上年幼,是个没主意的,还能架住山一样压过来的奏本?只要皇上的旨意一下,杨凌还不是束手就擒么。”
这位王公公无能无才,毫无野心,可是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弘治帝委以重任。他待人宽厚、从不专权,有他这个名义上的头领镇在上边。范亭、张寿这些各有野心的人才能和睦相处,彼此不起争端,所以这些人对他倒是极为尊教。
听了王岳的话,范亭呵呵笑道:“不能不谨慎呐我地爷,当今皇上可比不得先帝,先帝只不过迟了两次早朝,就被百官一顿训斥唯唯喏喏地下诏自责。可当今皇上呢?经筵停了、午朝停了,早朝爱去不去。百官进谏如同雪花。他是置若罔闻,左耳入右耳出,何时在乎过了?”
他说着眼睛微微
眯了起来,阴阴一笑道:“至于朝中百官……只有御使台、翰林院的一些书呆子才真的相信什么诛除j佞、维持正义。
那班久经官场的老j。真正在乎的是他们影响不了皇帝、控制不了皇帝了,他们自以为正确的国策和政策很可能因为这些皇上肯听从新宠的话而废止。可偏偏这些新人,他们又不屑结交。只好想办法把他们除去”。
张寿微笑应道:“正是,内侍之中,引领皇上游乐的人不只是八虎,杨凌虽然极尽谗媚,未立寸功平步青云,可也没有做出大恶,他们再恶恶得过莫清河、袁雄之流么?
外廷如此处心积虑,是因为他们发觉杨凌不是他们地同路人,而皇上也不再能被他们控制,铲除杨凌和八虎,不是因为他们为非作歹地太厉害,而是发出一个讯号:让那些有野心排挤文官、影响皇帝的人都远远的滚开,让皇帝见识到他们的力量,乖乖按着他们地摆布去做一个‘好’皇帝”。
李荣和何大春两人的见识远不及范亭、张寿,听了这些分析非常不耐烦,李荣说道:“管他们出于什么目地,只要和我们目标一致就好。现如今杨凌掌了司税监,咱们下边那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老范那儿还好些,零敲碎打的总能捞些好处,我这里可是日渐拮据呀,只要早些收拾了这小畜生就好”。
范亭嗤笑一声道:“目光短浅!你还不明白么?如果以我们为辅,以百官为主,让皇上下旨斩了杨凌和八虎,那么外廷就会声势大噪,皇帝就要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了。
杨凌和八虎就成了我们地榜样。我们就成了他们利用之后的一把刀,随时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如果……杨凌先死在我们手里……那就不一样了”。
何大春这才会意,不禁说道:“如此看来,不管外廷请不请得下来旨意,我们都必须抢先除掉杨凌和八虎了”。
范亭颔首道:“正是,外廷利用我们,我们何尝不在利用外廷,没有他们的威吓和支持,我们擅杀杨凌和八虎,就要小心皇上的惩治,如今却没有这份担心了。
你看着吧,王琼被杀的消息一进京,就是三大学士也弹压不住激愤的言官翰林们,他们原想等个最好的时机再动手,堂而皇之地成为诛杀j佞的最大功臣。可是本来随在他们身后受其指使的百官这回却要推动他们立即请旨杀人了。哈哈哈哈……”。
王岳见他得意大笑,忽地惊道:“范亭,王琼不是你杀的吧?”
范亭见大家都以狐疑的眼光看着他,不禁变色道:“公公,这话也就咱爷们在这房间里说得,要传出去那还得了?我若有胆子暗杀王琼,那还不如直接派人暗杀杨凌,何必还要借助外廷之力镇慑,以免皇上降罪呢?”
王岳放心地道:“那就好,那就好,这种事干万做不得,要是给外廷捞到丝毫把柄,他们抄蔓摸瓜的功夫可不比咱们差呀,想当初李广倒台,外廷看不惯的内监,全被归为李广一党,哎!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
就在这时,一个档头匆匆奔进来道:“禀公公,第四拨探马传回急报”。
范亭动容道:“快拿来我看!”
他拆开讯报火漆封口,匆匆看了一遍,冷笑道:“杨凌果然不蠢,竟用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刚刚传来的消息,船行过半。他的官船使在午夜岸,下去四十余人,取旱路直奔京城,目下已到了沧州地界”。
李荣急问道:“确定么,可曾看到杨凌本人?会不会也是他的疑兵之计?”
范亭犹豫一下道:“杨凌坐的是八骥的车轿,速度不比单骑快马慢上几分,探马不曾见过杨凌下车,不过偶在沿途市镇歇息、购买食物。我们地人确曾听到车中有人吩咐行止。暗观随行之人神态恭谨自然,若是随意找个小卒冒充,那些番子离开军营不久,个个桀骜不驯。不会丝毫不露马脚”。
戴义心中暗惊,他接过信来看了看。替杨凌说项道:“那也未必,听说杨凌治军有方。在海宁抗倭以一抵百,军纪严明。那些兵卒若受了他严令,谁敢因车中没有厂督就随意放肆?
杨凌身边最信任的一个千户、两个百户既然都在船上,那就可疑了。他若真的弃舟就车,怎能不把亲信带在身边?”
范亭笑了笑道:“他一向形影不离的那个女婢也在车中,听说那美貌女婢与他关系暖昧,平素便常在夜间出入他的房间。那小小车轿只容坐卧,肩踵相接,他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十余日么?”
戴义闻言不禁哑然,何大春着急地道:“如此岂不甚好?
如今王琼一死,杨凌已是千夫所指,京中百官是再不敢有人敢维护他了,现在可速速派人拦截,趁他人单力薄将他除掉最好!”
张寿目光闪动,说道:“正是绝无可疑,瞧来才更起疑,他既然有此举动,分明对我们的行动已有所察觉。他是秀才出身,有这个魄力只领着几十骑护卫回京?
依我看,人还是要派地,不过张绣那边也要他回天津卫早做准备,两边撒网总能网住他这条大鱼,至于京里……就交给朝中百官去折腾吧”。
河北霸州,近天子之地却多盗贼。
三四十骑护着一辆八骥地车轿疾驰在茫茫荒野中,此时天色微明,马儿都喷着炽热的鼻息,显然一夜之间已不知行了多少路,荒郊上长满芦苇,只是比起落雁滩来稀疏了许多。
车轿不大,在疾行中颠簸不已,但是坐椅上都铺了厚厚的褥垫,虽然摇晃不已,倒不致把人颠散了架儿。高文心和一身男装的成绮韵对面而坐。
成绮韵穿着与杨凌相同地服装,五官修饰斯文英朗,一对箭眉、面如美玉,远远望去,倒与杨凌有五分相似。车顶悬着一盏鱼油灯。两人中间是一张磁石的棋盘,两人正在布子下棋,已下了二百一十四手。
高文心执黑先行,双方都以星小目开局,初时高文心尚稳扎稳打足可一战,可惜中盘眼见对方一条大龙在劫难逃,欣喜之下苦心竭虑布了一着妙手,想一举屠掉对方这条大龙,结果大龙气长,自己只顾着眼与此未虑其他,大龙还不曾绞杀,便已处处失着。
高文心瞧瞧自己已全盘崩溃,左下角黑棋无根,上方活棋受压,右方虽可一搏,但若把它做大,自己中盘苦苦挣扎地大龙就要被成绮韵吞了,实是再无搏胜之力,瞧了半晌只得推秤认输。
高文心自诩棋艺高明,可是一路北上与成绮韵对战数十回合,竟从不曾赢过一局,心中着实有些气馁。
成绮韵得意地笑道:“人生如棋,要着眼长远,我看姑娘下棋,每以杀大龙为乐,其实便是着相了。下棋是为了赢棋,不是图一时之快。你的棋艺本来不低,只是不曾通盘考虑,常为下出一记妙手不惜代价,反倒因末废本了”。
高文心虽不耻以她过去地所作所为,还向杨凌眉来眼去,不过这一路车中只有两人,总不成每日板着脸。
何况成绮韵秘密北上以身作饵全是为了杨凌,自己又负有监视她的责任。如果现在闹不合就太不顾大局了,所以表面上对她倒还客气,听了她的指点只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也未答话,她轻轻捶着发酸的腰肢,在了椅垫上。
成绮韵微微一笑,说道:“进了前方镇子再休息吧,昨日我们突然过镇不入连夜疾行。如果有追踪者应该已把他们甩开就在这时。只听远方有人喝道:“站住,巡检衙门查私盐贩子,停车下马,呈上路引。接受检查!”
两人的身子向前一栽,车轮吱吱作响。拖出一道长痕停在路上,成绮韵霍地掀起厚厚地轿帘。一阵清凉的风吹进来,已带了几分秋天萧杀的寒气。
清晨初绽的阳光象是给她白玉无瑕的俏脸蒙上了一层寒霜,成绮韵清斥道:“什么人?”
一个背弓的灰袍男子提着马缰,奔到车前俯身低声道:
“大人,是巡检司查盐贩子,咱们是递上腰牌让他们走路还是塞些银子?”
成绮韵听了眸中寒光一闪,顿时有些起疑。莫清河就是督茶粮盐米税赋的,她对这些税吏十分了解,私盐贩子大多是些亡命之徒,那些税吏们欺负良民百姓还差不多,肯大清早的跑到荒效野外设伏查禁私盐?
她推开轿门哈着腰向外边望了一眼,只见十丈开外芦苇丛前站着十多个税吏,穿着打扮、棍棒兵器倒是标准地税吏,而且一个个闲闲散散,说是查盐禁,可是大概也看出这么多人,只有一辆客轿,不象是贩盐地,有的人连刀和棍子都丢在地成绮韵微微松了口气,扭头刚想对手下吩咐两句,眼角忽觉寒光一闪,她霍地转头,目光直射向芦苇丛中,阳光自身后方向照过来,正洒向前方,苇丛中忽又有两道亮光一闪。
成绮韵立即弯腰缩回轿中,口中喝道:“小心埋伏,调头向西,经保定奔白洋淀”。话音未落,两枝利箭已‘笃笃’两声射在她身畔车板上,骇得成绮韵站立不稳,一跤跌到高文心身旁,坐在那儿定了一定,脸色才刷地一下变的惨白。
她虽颇有大将之风,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两枝利箭贴身而过,先是一惊,这时才想起后怕。
高文心慌忙扑过去一把拉上了轿门,外边已叱喝连连,马声嘶啸,车子呼地一转,把两女悠得摔在一起,然后轰隆隆地向西狂奔而去。
幸亏成绮韵叫的早,她带出来地这四十人原本就是亲军,为人机警,最擅长护卫反击,一听她叫已纷纷提弓在手,这时一边纵马向西,一边向芦苇丛中张弓射箭压制埋伏,前边持着刀枪的十多个‘税吏’根本赶不上快马,对他们毫无威胁,所以他们理也不理。
只是片刻功夫,这支人马就迅速消失在茫茫苇海当中,芦苇丛一片沙沙响,走出六十多人,一个帽子尖细,穿纯青色军服,系小丝带白官靴地档头,望着车马消失处脸色阴霾。
一个假税吏张皇地道:“袭挡头,卑职听他们说奔白洋淀去了,我们要不要追?”
裘档头瞪了他一眼道:“闯进这芦苇帐,还看得到人么,往哪儿追?哼哼,那边也布下了天罗地网,让他姓杨的去闯吧。”
假税吏讪讪地道:“方才明明射中几个,箭却落在了地上,看来内厂他番子都穿了金丝软甲,瞧他们马术、箭术不凡,那边的人对付得了么?”
裘档头狞笑道:“越接近京城,咱们的人越多,这回派出两万人马,进京的大道小路各处要隘全部封锁,可他姓杨的就算明知是龙河潭虎岤,又怎能不闯?就这么几个人,再是了得有个屁用,哈哈哈哈……。”
马队行出十余里,成绮韵早已恢复了气色,她拿着地图看了半晌忽地拉开窗帘道:“停止前行,回小祝泽,休息一个时辰,取道玉马台”。
高文心瞧了瞧那张图,说道:“越走越往西行了,他们会不会起了疑心?”
成绮韵嫣然道:“小心翼翼的。他们才会认定大人在车上。进京的路成千上万,想堵死我们谈何容易,东厂得了消息就得从京里不断调人出来,调出的越多,大人越好行事。他们处处分兵,对我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实在事不可为时我们就调头往回走,回石家庄。”
高文心瞧她说的神采飞扬。似乎十分着迷于这种颐指气使、大权在握的感觉。不禁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她。
成绮韵说的眉飞色舞,说完后见她怪异神色,不觉怔了怔道:“你看我做甚么?”
高文心问道:“你很喜欢这
种感觉?”
成绮韵反问道:“这样有甚么不好?”
高文心吸了口气,轻轻叹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女人出来做事的。你能做多久的官?等到你五十岁、六十岁时,你准备怎么办?没有男人、没有孩子、你着冰冷的金钱和权力过一辈子么?”
成绮韵茫然望着她。眼神里渐渐浮起一丝恐惧,好象什么应该抓住的东西现在才惊觉它的失去。不过这种迷茫只出现了片刻,她就恢复了往昔的精明和狡狯。
她向高文心巧笑倩兮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存有戒意,我表现地越有才干、越有野心,你便越是忌惮。你在担心我今日立下大功得到杨大人地信任,我便会得寸进尺,进而又有非份之想,甚至……他日会象对付莫清河一样对付杨大人,所以劝我早日做个本份女人,是么?”
高文心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成绮韵轻轻叹了口气,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高文心,唇角带着丝落寞的笑意道:“我一直在作戏,从我懂事时起就在演戏,和别人是这样,和莫清河也是如此,又何曾把他当成我的什么人?只因为他挂着‘我地丈夫’这块牌子我就该对他忠心耿耿?”
高文心追问道:“那么你对我家老爷的效忠呢?也是作戏?”
成绮韵贝齿微露,眸子陡地亮了亮,那灿然一笑间地神情带着些甜糯和娇俏,一双描成男人模样的剑眉,还是不可遏制地呈现出水一般地柔媚。
高文心不禁垂下了眼帘不去看她,这个女人,以男人模样示人时,也可以这般迷人么?
成绮韵的鼻尖轻轻皱了起来,就象春风吹起了碧波中的涟漪,含笑的嘴唇悠悠地向高文心吹了口气,腻声说道:“奴家可正在为大人卖命呢,你说我是不是作戏呢?”
高文心方才一时有感而发,现在就已后悔了。这个女人以人生为戏,以戏为人生,说起话来真真假假,谁能看得出她的真意,如果自己说的话重了,逼她断了念想,此时对老爷不利的话,自己岂不是哭都来不及了?
所以她灵机一动,故意醋味十足地道:“哼!你很美么?
我家老爷才不会看得上呢”。
成绮韵吃吃地笑了,眼前这个女孩子对心上人又是担心又是维护的心思她如何看不出来?唉!自己年轻时候,何尝不是“年轻时候?”她悄悄望了高文心一眼,怅然想道:“我真的老了么?如她所说,我还有多少青春和美貌供我消磨,云儿和玲儿早晚要嫁人的,当我垂垂老去,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就在这时,车外一声马嘶,有人大声叫道:“厂督大人,前方有人拦路,是东厂的番子,二、八、才十四个,要不要干掉他们?”
成绮韵顷刻间又恢复了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表情,她厉声叱道:“一个不留,杀!”
可怜这十几个番子根本不是东厂的主力,只是派在附近镇上的外围人员,临时抓来看守这些不太可能有人经过的小道以防万一的。
役长赵四儿大清早的就接到京中严令,被迫钻出俏寡妇骆氏的热被窝儿,带了人赶到这荒山野路上,正骂咧咧的训斥着手下,忽听马蹄如雷,突然从芦苇丛中窜出来一哨人马,双方离的是那么近,头前那人高声大叫的“厂督大人”和车厢中冷冰冰毫不容情的“一个不留”听的是清清楚楚。
赵四儿打一寒战,刚刚举起九环牛耳大砍刀,一匹黑马已冲到面前,一张杀气腾腾的面孔在马头上瞪视着他。
刀光,如匹练一卷,人头飞到半空,一腔热血溅在马腹上,黑马四蹄已踏着他的身躯疾驰而过。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逃入两边苇丛的番子们被这群骑马的死神一一斩杀,最后两个番子吓呆了,竟疯狂地嚎叫着向左侧光秃秃的碎石山坡狂奔而去。
那里战马难登,但是弓弦铮鸣,顷刻间两个人就一身利箭,变得象刺猾一般,身躯倒下,箭杆倒刺入石隙,竟支撑着不曾滚下坡来。
车前三十匹快马片刻不息地直冲过去,如狂风一般未作丝毫停顿。
当车轿驶过来时,赵四儿破破烂烂的残躯已被碗口大的马蹄跺入肥沃的泥土,与地面平齐了。高文心没有看到这幕惨况,她只看到山坡上那两只血染的‘刺猥’,就已忍不住作呕的感觉。
车帘被她急急扯了下来,成绮韵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挪揄道:“如果你落到他们手里,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会发生什么事你想象得到的,今天换了你不会作出同样的命令么?”
高文心怒道:“杀了也就杀了,为什么手法要这么残酷,他们是老爷带出来的兵,我知道他们没有这么狠,是不是出自你的授意?”
成绮韵眼皮子一耷拉,轻描淡写地道:“当然是!因为本官要立威。”
她伸出一根如同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在那张牛皮地图上划了个圈,淡淡地道:“我要把这里变成逐鹿的战场,从京里吸引出尽可能多的人。人数多过我时我便逃。人数少于我时我便杀。”
她轻轻一笑,悠然神往道:“不过,决定胜负的战场不在这里,而在京师。杨大人那里,此时想必更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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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以小人之名
天津码头,远远的已可看见玄黄天子龙旗。
北方的十一月,已十分寒冷。今天是阴天,阴云密布,风把旗幡卷得猎猎作响。望着那面杨字大旗,张绣的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意。
这个人是自己一身扶植起来的,原以为可以在新帝面前,为锦衣卫和东厂搭上一层关系,孰料他的官运竟是出奇的顺畅,短短时日就已反客为主,威胁到了自己的权益,自己可以附庸在东厂之下,可是自己能向旧日的下属卑躬屈膝么?
他向左右看了看,停泊在码头上的两艘大战,厚厚的莲布下遮掩着四尊火炮,那是准备杨凌一旦逃跑炮轰座船的。身后的垛墙后埋伏着四十名弩手,十名火铳手,只要杨凌一露面,立即攒射,任他再大的本事,也休想活命了。至于埋伏在港口外的两千锦衣卫精锐,则是准备以反叛为名铲除杨凌的二百名侍卫的。
剩下的,就是朝廷那些官员们的事了。他可以想象的出,当自己把两百多具已看不出原形的溃烂尸体送进京去时,那些官员可以为杨凌这个已有口难辩的人安插多少条该死的罪名。
张绣深深地吐了口气,从心眼里,他对那些文官厌恶不已,这种观感是彼此立场和利益的不同形成的,绝不会因为彼此的合作而改观。
船岸了,张绣淡淡一笑,负手望着缓缓放下的踏板,送死的人终于来了。
他是杨凌的老上司,如今不相归属,从地位上也并不比他低。杨凌见他来迎接,必定主动迎下船来,只要他一踏上陆地,200枝钢弩将射满他的全身。
“砰”地一声,踏板落地,张绣地肌肉抽搐了一下,好象看到杨凌浑身是血,惊愕地望着他摔倒在地。
船头出现了一个人。然后“蹬蹬蹬”地跑下船来。老远的就向他单膝点地,抱拳施礼道:“哎呀,张提督怎么来了,下官柳彪拜见大人”。
张绣本来就觉得这人面熟。一听他自报姓名,才想起这是锦衣卫中一个小小的校尉。如今却是内厂千户了。张绣虚扶了一把,唤道:“原来是你?起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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