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量生 作者:捺卡

    了，他连躲避这种恶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每天下班后守着个空屋，和空气对话。他没有这么好的闲意，也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他固执地让自己在傅垣面前保有绝对的尊严。即使是这样的日常，也绝对不想让他知道。所有傅垣说好会回来的日子，他总要问清楚时间，确保自己在他到达之后才会出现。这或许是为了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耐心，那样喜欢你。

    自欺欺人的背后是什么，沈傲自己心里清楚，爱还是有的，只是这样实在没意思。所以现在，也是时候有些了断了吧。

    沈傲把衣服从头上套进去，整整下襟，拿起吹风机吹干头发。干燥粗糙的风打在脸上，有种尖锐的刺感。待到头发干的差不了，他草草收拾下，转动湿漉漉的把手打开了门。股雾气争抢着冲了出来。沈傲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知道傅垣还是在房间里，或许依旧在整着相片。

    真是没意思，沈傲抿了抿唇。虽然腹中有些饥饿，但尚且处在可以打发的阶段。沈傲走过去打开了个装满零食的柜子，拿出袋饼干，塞了块在嘴里试试味道，感到满意之后顺手拿了本书坐在沙发上，抱着打发时间的想法，百无聊赖看起书来。他知道，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在家里，傅垣不可能永远不出来面对他。

    又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傅垣才从房间里出来。两人的眼神第时间撞在了起。沈傲亲眼见证了傅垣由面部轮廓生动而柔和，迅速僵硬了整张脸的线条，甚至渗出了冰冷的寒气的全过程。他简直要拍手叫好。沈傲挤出个笑容，伸手指指厨房：“都这个时间了，不打算做点什么吗？”他自己会做饭，但好像是固执地跟傅垣耗着：“至少要保证我的饮食吧？”

    傅垣皱了皱眉，依旧是沈傲曾经很喜欢的表情。所以他等着傅垣的回答。傅垣看了眼笑眯眯的沈傲，终于还是点了头，走向厨房。沈傲在他背后卸下了笑容，眼神闪动，紧紧盯着他穿上了粉色的小熊围裙。

    他想笑又笑不出来。前者是因为微妙的违和感，后者是因为回忆。面前的这条围裙，大概是超市围裙特价的时候抢购来的吧？那时候两个人似乎还特别制定了个作战计划，为了在群中老年妇女中迅速占据有利地位……记不太清楚了，车祸夺去了太记忆。但是当时绝对还是幸幸福福甜甜蜜蜜的。听起来有点像童话。

    锅铲与铁锅的撞击声当当作响，沈傲对这几百年难得遇的声音格外珍视。他凝神听了很久，声音转为盛大又逐渐消缓，这样反反复复在空中画出无数条波浪。半响，他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确认了今天的日期，进行了个最简单的运算。

    刚好。

    傅垣又炒完了个菜。沈傲便手扒拉着椅背——他的阵地早就转移到餐桌前——前倾着身子拉高声音向厨房里喊：“傅垣——”

    傅垣没有反应，但沈傲确定他是听到的。在白炽灯温黄的灯光下，这样“为了他”而在行动着的傅垣令沈傲的心有那么刻的颤抖。他咬咬牙收回散乱的思绪，吊高了嗓子，再次喊道：“傅垣——”

    傅垣身形动了动，是去拿酱油。

    沈傲捏着椅背的指尖已经泛白，他扯着声音，大声吼道，字顿：“我说，我、们、分、手、吧！”

    啊，说出来了。

    沈傲皱了皱鼻子，观察着傅垣的反应。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讽刺地勾嘴角，也很耐心的等着。傅垣端着菜出来的时候，沈傲盯着粉色围裙上表情欢乐的小蠢熊，笑吟吟地道：“我们分手吧。”

    傅垣端着菜的手稳稳当当。

    沈傲心底自嘲笑，面部并不表现出来。他用手指点着椅背，接着说：“既然没了感情，在起也没有意义。还有七天，就是我们在起两周年的日子了。在那天之后，我们就彻彻底底分道扬镳吧。”

    傅垣终于有动作了。是点了点头。

    哈，唯的反应只是为了这句决然的话，还真是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了啊。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你如愿以偿？

    “只是，”沈傲抬起了眼，这次是直视着傅垣，“我有个要求。”

    傅垣眼神冷淡地看着他。

    “最后的七天，我希望你能够陪着我。你最近不是刚忙完吗？总有着清闲点的时间吧。今年的长假我也正好还没休。傅垣，至少做到善始善终。”

    沈傲紧紧地盯着傅垣，目光复杂。他以为傅垣是不会答应的。至少，不会轻易答应。但是下秒，出乎他的意料，傅垣点了头：“确实，善始善终。

    “况且七天过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本来还有点微小笑意的沈傲，彻底冷了脸。

    他知道傅垣不是个感情泛滥的人，却从来没想过他可以伤人伤到这种地步。有点可笑。不过切都要迎来终结了不是吗？虽然是团糟的关系，也是以种无比讽刺的方式。

    其实在这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的第瞬间，他自己都被吓了跳。

    他原来预计好的，是潇潇洒洒刀两断，什么都不留，还能维持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可是他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做不到。他不甘心，也不想傅垣就这样轻巧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陡然之中，便生出了个决绝的念头——死皮赖脸也好、不知好歹也好，他想要赌回，拼上自己所有的信念和勇气。

    最后的七天，是最后的搏，也是个赌局。所赌的，是傅垣会不会重新爱上他。傅垣对他堆死灰的心，有无可能再次燃烧。

    于是，他提出了那个看似莫名其妙的要求。他庆幸自己没有声音颤抖，眼神摇晃。

    傅垣说：“吃饭吧。”

    顿饭味如嚼蜡。沈傲细嚼慢咽，将口中的所有话语缓慢塞回肚里。失败的概率远远高于成功，他明白。同时从现在起，属于他们的时日，开始倒计时了。

    他用力咽下了块肉。

    他们的，最后的七天。

    晚上却依然是无言。沈傲发现自己已经差不丧失了和傅垣谈天的能力，便进了自己的房间，对接下来的几天的行程做了个详细的计划。所幸傅垣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天的晚上，他总算留在了家里，即使两人隔着堵墙。

    草草地将计划写满张白纸后，也不知时间过去了久，窗外天空的颜色已经黑沉，肯定已经不早了。沈傲在黑夜中睁着亮晶晶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外头，明天会是个好日子，他想，因为空中有星星。他很喜欢星星。

    于是他没有拉上窗帘，在窗外夜色的笼罩之下，随意地把衣服脱丢就躺在了床上，会儿后安心地阖上了双眼，放任无穷无尽的星星坠入他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