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乌龙事件 作者:潭石

    璃杯对着灯光看了两眼，有些好奇地端到嘴边尝了口，甜里带些微苦，还有些柠檬的酸涩，再加点微辣的刺激，出乎意料的味道还不错。

    酸甜苦辣混在起原来是这种味道啊……我心里嘀咕声，口气全喝了下去。抿了抿嘴唇，狐疑道：“好像没什么喝醉的感觉啊。”

    “怎么可能那么快。”那个叫“小韩”的调酒师低头笑声。

    “那……再来杯吧。”我把空玻璃杯推过去。

    “你确定？”他抬眼看我，笑道，“长岛冰茶还是挺烈的。”

    我皱眉：“可我没什么感觉啊……”

    “后劲足。”

    我犹豫几秒，还是拍了板：“再来杯吧。”

    他没再言，手上调着酒，漫不经心地说：“会儿要是喝醉了，可别半路给人打劫了，劫财也就罢了，要是劫色的话……”

    “不会……”我有些窘迫地抬手蹭蹭鼻梁，“我几个同学在附近。”

    他低低笑声：“小孩子。”几分钟后把鸡尾酒推过来，闪回到屏风后面去了。

    两杯鸡尾酒咕嘟嘟喝下去，我却感觉脑袋依旧清醒。刚刚304房间的喧闹仍在我脑中不断循环播放，我急于去找那个能关掉切声响的开关，却遍寻全身也找不到。

    所有的细胞齐铺天盖地地叫嚣起来：喝醉吧，喝醉吧，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我想再点杯，那个调酒师却不肯出来了，只在屏风后扔出句话：“个小时后没喝醉我再给你调杯。”

    我只好垂头丧气地再次走出cheers大门，经过路边家超市的时候，我走了进去，随手在货架上拎了瓶白酒付了帐。

    去找刘杨方啸的那小段路上，我路走路朝嗓子里灌，步子却仍旧迈得很稳，点摇晃的迹象都没有。

    喝空了的瓶子投掷到路边的垃圾箱里，我看到方啸和刘杨正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说说笑笑。

    那个想过不知几百遍的问题又不失时机地冒出头来：为什么我会喜欢边岩呢？如果能辈子单纯做兄弟，事情岂不是会简单许，而我也不用总是这样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我几步走上前，屁股坐到他俩旁边的木长椅上。

    “见到边岩了没？”刘杨歪过头问我。

    我有气无力地靠着椅背摇头，这才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他抽抽鼻子：“好重的酒味儿啊，卢沛，你是不是喝酒了？”

    我垂着头闭着眼睛，迷糊地“嗯”了声。

    “怎么了？”他坐到我旁边，“发生什么事了？”

    “那杯鸡尾酒……”我大着舌头说话，断断续续的，“长得……特……好看。”

    “我靠，卢沛，”方啸也坐下来看我，“你这是喝了少啊？”

    “点点。”我低声地模糊道。

    “这架势……你是不是失恋了啊？”他把胳膊搭到我的肩膀上低头看我，“可你也没恋谁啊，你是不是偷摸暗恋哪个姑娘，结果发现人家名花有主了啊？”

    “你别瞎添乱了，”刘杨说，“到底怎么了啊卢沛？”

    我还是只摇头不说话。

    其实我只是说起话来不太利索，整个人似乎也提不起劲，但最该被麻痹中断的大脑却依旧清醒得很。

    我口齿不清地说出句：“为什么会是朋友，是兄弟，是发小……是竹马……”

    “你说什么？”方啸没听清，贴过来问我。

    我默不作声地摇头。

    如果只是萍水相逢，那表白又有什么的呢？从来都没以任何形式得到过，自然也不惧任何形式的失去吧。

    可我偏偏得到了太又太贪心，生怕流露出点情绪就会使他离开我。

    在酒精的刺激下，那些暗恋边岩的记忆突然像潮水样疯狂地涌上来。

    我想起自己为了在边岩面前跑出好名次，次又次筋疲力竭地跑过眼前这条小路，想起为了给他办好板报，在自习课上遍又遍修改画稿设计字体，想起为了他句话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大半月才画成的那幅画稿，又想起在a市集训时那些辗转反侧想念他的深夜，还有每次揽他肩膀时的那种小心翼翼却又欢欣雀跃的心情。

    到最后却不过只能在这个醉意朦胧的夜晚聊以自慰而已。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刷刷响成片，像极了哗啦啦下雨的声音。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出口呢，卢沛啊……说我喜欢你，四个字而已，何必这么艰难呢？你不过是怕失去而已。

    远远的，我听到边岩的声音被风吹进耳朵里，他在喊：“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那声音隔得很远很远，似乎隔了厚重的大雾，像是真的，又不像真的。

    我摇摇晃晃地扶着椅背起身，然后看到不远处的群人。那么人里，我却眼就能看到他。

    他似乎回头说了句什么，朝这边小跑过来。

    我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几步，叫他的名字：“边岩。”

    我咽了下喉咙，艰涩地开口：“我……”

    “喜欢你”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我突然控制不住地头栽了下去。

    脑子里的最后个画面是边岩拔腿跑过来的身影，不知是刘杨还是方啸眼疾手快地在后面拽了我把，然后我就跌入片黑沉沉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朦朦胧胧醒过来的时候，我似乎正在医院里，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贴近了往我手指上夹了什么东西，过了会儿才说：“没事了，再打两瓶点滴。”

    我仍昏昏沉沉，全身瘫软地使不上劲，眼睛闭，又昏睡过去。

    这夜似乎格外漫长，我昏昏醒醒无数次，会儿觉得像是浑浑噩噩在做梦，会儿又觉得像是真的。

    第二天彻底醒过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我睁开眼睛，看到边岩、刘杨、方啸全都围着我，上半身趴在床边睡成圈。

    “……”我头痛欲裂，看看四周，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意识模糊的场景都是真的。我是真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回想着昨晚发生过事情，房间里传出的喧闹，晶莹剔透的棕色液体，喝光见底的玻璃酒瓶，波涛汹涌的悲观情绪，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种种画面浮现出来，我瞬间生出种就此睡死过去的念头：天啊……我怎么又干了件这么蠢的事……

    我赶紧闭上眼，趁着他们仨还没醒，装作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