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作者:道德与观察

    夫人你别打岔。”当下继续说了下去。

    这顾元申老年得子，对这儿子自是十分宠爱，但徒弟是他自己挑的，自也十分合他心意，两个孩子年纪虽是相差五岁，却也并无什么妨碍，黄泉谷中应俱全，晃十五年，两个孩子便都长大了。那顾沉波固是虎父无犬子聪明过人，他那大弟子况中流是天纵奇才，不但医术尽得顾元申真传，是旁门杂类无所不通。顾元申后继有人，自是十分欢喜，但另方面，却又不禁大为烦恼。烦恼什么呢？自然便是这下任黄泉谷的掌门之位了。黄泉谷并无非要传子的规矩，亦无入门为先的传统，切皆以能力取胜。论本事，徒弟自在儿子之上，但私心作祟，却又终是不免偏心儿子，因此几番想要让位归隐都不免犹豫。如此拖再拖，便拖到了十三年前。

    那年，灵山剑圣在灵山办寿，遍邀武林各派英雄共聚，黄泉谷自也在受邀之列。顾元申时已年近七旬，妻子已逝，便带着徒弟儿子同前往灵山贺寿。黄泉谷在江湖上向来亦正亦邪，不与黑白两道为伍，江湖中对他门也有忌惮，是以顾元申师徒三人虽与几派同住所院中，彼此间却并不交际。哪知就在寿宴的前天晚上，小院中突起大火，时正初冬，天干物燥，火势起便难控制，随即众人发现，随火而起的还有剧毒！

    管涛道：“想来那毒便是从‘百毒药王’处来的了？”

    周冈道：“火不得知，但毒显然来自他处。当时毒气随风飘散，住在那院中的雁荡、衡山、玄英、九阳四派人士纷纷中毒，功力稍高些的挣扎逃出往旁边院落求救，众人急忙赶往现场。其时院中尸横遍地，这院的客人几乎尽已中毒身亡！眼见几所屋子都已烧了起来，众人救人的救人，救火的救火，不想冲进火海之后，却赫然发现火场中竟还有人！”

    周子峻脱口道：“是况先生！”

    周冈看他眼，点头道：“不错，正是你那况先生。”

    确切地说，只有况中流个活人。

    当时况中流跪在地上，怀中抱了具尸体，正是百毒药王顾元申，而他的师弟顾沉波则横尸旁。火光之下，众人看得清楚，况中流的手上，明明白白地戴着那枚历代“百毒药王”标志的沉星指环！

    周子峻心头大震，想起分别时况中流戴在他手上之物，下意识地往手上摸，却是光溜溜的物也无！他这惊非同小可，不由脸色大变，突听师娘管涛问道：“子峻，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对？”周子峻急忙摇头，道：“没什么。师父，你继续说。”

    周冈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当时众人见此惨状都是大为骇异，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哪知况中流字不说，突然拔剑将顾元申的头颅砍了下来！”

    管涛“啊”了声，怒道：“这却是何故？”

    周冈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道：“当时在场众人又惊又怒，纷纷大骂问他为何如此，然而况中流仍是言不发，只将头颅拿起，而那具无头的尸体就在片刻之间腐烂融化，化为了滩脓血。”

    管涛道：“在场那么人，难道便眼睁睁地放他走了不成？”

    周冈道：“自然不能。雁荡四派虽是死伤惨重，与他们相好的各派门人却，何况欺师灭祖是武林大罪，岂有见而不问之理，当时便有人与况中流动起手。而这动手众人才发现，这以医毒闻名的黄泉谷大弟子，武功剑术竟然那般了得，各派中自然不乏高手，然而车轮围攻竟拿他不下，反倒被他伤了人。最后况中流虽也受了不轻的伤，但竟然仍是让他只身单剑带着顾元申的人头飘然而去，”

    周子峻遥想当日情形，心中五味陈杂，时竟不知是喜是忧是感是叹，只听师娘管涛道：“他既伤了各派中人，又毒害了四门的朋友，各派恐怕难以罢休。”

    周冈道：“这个自然。至得次日，各门各派便相约前往黄泉谷找况中流讨回公道，不想黄泉谷口的冥河阵十分厉害，各派前去的高手时之间竟无法破阵而入，正纠缠间，灵山剑圣到了。”

    管涛道：“个小小的况中流，竟然惊动了灵山剑圣，也算是看得起他了。”

    周冈道：“事情是在他灵山发生，他自该前去收场，何况从后面的发展看来，只怕他与况中流关系还很是不浅。当时剑圣请众人稍安勿躁，随后便孤身人进入黄泉谷。也不知他与况中流那场会面说了些什么，双方是否交手，只知最后剑圣出面作保，向各派抚恤补偿，而况中流则立誓终身不出黄泉谷。各派虽不满意，奈何剑圣作保，他们又攻不破那冥河阵，此事也只好就此作罢，但武林各派与况中流的梁子却也就此结下了。之后各派都严禁门人提起当日之事，亦不许门人前往黄泉谷求医，而黄泉谷也由冥河阵拦路，从此之后与世隔绝，渐渐地‘百毒药王’这个名号便再也无人提起了。”

    管涛道：“当日灵山之上，大哥你也在吗？”

    周冈拍拍大腿叹道：“时不予我！偏生那回前往灵山的是三师叔，我还是从蒋师弟那里听说的这个故事。你知道三师叔脾气不好，掌门严令不许门人在他面前提起往事，自然大家也都不敢说。谁知道哪天会不会不小心传到三师叔耳朵里去，还是小心些的好。”

    管涛道：“原来如此。江湖中最重师道，杀师灭祖是人所共唾的大罪，黑白两道都不容的。怪不得大哥你从未向我们提过这个人。只况中流既然立誓不出黄泉谷，如今破誓重出，只怕……”

    周冈道：“当年灵山剑圣曾作下担保，若是况中流再出江湖，他定会担起全部责任处理此事。但如今武林中白家堡势头正盛，只怕前日之事，是白家堡要抢这风头。”

    周子峻摇了摇头，心中道不是的，那白家堡的人分明要杀的是我，况先生不过是受我连累。但他自知这话说出来难以取信于人，便也不提，只听师娘管涛道：“听子峻所言，况中流受那神秘女子陷害，误杀少林武当门人，恐怕这也是白家堡出手的由头之。”

    周冈想了想，转头问周子峻：“那和尚道士的尸体你怎么处置的？”

    周子峻脸上红，道：“我……我将他们就地掩埋了。”他自知此举无益毁尸灭迹，但当时只想着不能让人知道，时却顾不得许，如今听师父问起，心中大是愧疚。

    周冈却似并不以为意，道：“你做事向来仔细，想来他二人的尸体时未必便有人发现，这也罢了。那驱蛇的女子却又是什么人？”

    三人说了回皆不是，周子峻心中有事，假意打个哈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