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作者:道德与观察

    枯枝甚，如今火苗虽已黯淡，却喜尚有余焰。周子峻急忙起来往火堆中又添了些枯枝，待得火光渐亮，目光转，却见况中流靠坐在树上仍是动不动，他叫声“况先生”不得回应，上去摸，过了这些时候，况中流身上竟然仍是冰的。他心下着慌，但听他呼吸虽微弱却还平顺，又稍稍放下心来，只看不到他脸色终是心中不安，伸手又想去揭他面具，然而稍犹豫，又将手缩了回来。

    突听况中流道：“你几次三番要看我真面目，如今我毒性未解无法动弹，你怎么倒犹豫起来了？”

    他吓大跳，失声道：“你醒啦？”突又觉得尴尬，挠挠头，道：“况先生，你的毒还没解吗？你不号称‘百毒药王’，难道这世上还有你解不了的毒？”

    况中流冷冷地道：“我又不是神仙，这世上自然有我解不了的毒，这离水之毒虽然不在其列，但它既号天下三大奇毒之，解起来自然要费些功夫。你也莫要得意，我虽已将你身上之毒大部分转移到我身上，但你身上残留的毒素却也不可小覤。你依我之前传你的那套口诀，每日勤练，七日之后看能不能将那毒尽数逼出吧。”

    周子峻之前已猜到他必是为救自己而弄成这副模样，如今听他说明，心中是惭愧，道：“况先生，是我连累了你。”

    况中流道：“你也不用自责，是我不该抛下你个人。我明知有人不利于你，本不该放你落单，偏生那宋平川事……”他不愿再提宋平川，话锋转道，“也亏那些人隐忍得住，这路跟随不离须臾，终于还是被他们抓着了这个机会。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弄到了离水之毒，哼！”

    周子峻这惊非同小可，失声道：“他们路都跟着咱们？”

    他自问路上小心谨慎，然而并未发现有人跟随，还道敌人已然罢手，不想听况中流之言，对方竟是路紧随，想是顾忌况中流才未动手，时想到师父常说的山有山高之语，江湖险恶、卧虎藏龙，自己实是太过自负了！时冷汗涔涔而下，呆了半晌，道：“况先生，是我连累了你。”

    这是他

    第二回说这话，只比起第回来此回显沉重。况中流哼了声道：“尽说废话！到了此时此地，连不连累还有得计较吗？我这三日行动不便，却要防着对方再来。你待到天明往附近看看可有什么藏身之所，此时别无他法，只得当个缩头乌龟了。”

    周子峻难得听他说笑，虽是心中愁苦，却也不由笑，当下打起精神道：“是。况先生，你饿不饿？车上还有干粮，这桃子酸得很，却不能吃。”

    况中流道：“我不吃。你倒该去车上好好收拾下，到了天明，将车和马都弃了罢。”

    周子峻怔，随即醒悟，点头称是。时去车上收拾了番，跳下来道：“况先生，外头风大，我抱你车上去吧。”况中流这回却不拒绝，任他将自己抱入车厢。周子峻稍犹豫，又道：“况先生，你衣服还是湿的，我替你把衣服换了吧？我这里倒还有几套衣服……”说着又停下，只听况中流道：“好。”

    这个回答大出他意料之外，倒让他不由呆，随即回过神来道：“是。”面手忙脚乱地替况中流将身上湿衣脱了。车厢内光线虽暗，但手指触感何等灵敏，他只觉指下肌肤虽是冰冷，但皮肤光滑肌肉紧实，肢体柔中带刚，横竖都不似副老年人的皮囊。他心中嘀咕，却也不敢问，好容易替况中流换好了衣服，让他躺好，这才掀了车帘出去，往火中又添了些枯枝，在车旁坐下，依着况中流之前教他的口诀重又运起功来。

    十四、

    好容易捱得天明，况中流也已醒了，周子峻上车将他抱出来，天光下二人对面视都不由失笑。原来昨夜黑暗中看不真切，况中流的衣服穿的歪七扭八，中衣外袍都绞在处。周子峻急忙重又替他穿好，时只觉况中流看他的目光比平日温和了许。他将火熄了，问了况中流知那溪中之水如今已可饮得，先去水边洗漱了番，将水囊中灌满了水，这才回来依况中流之言将车弃了，将收拾的包袱并况中流起放在马背上，牵了马往附近寻找藏身之所。路上见树上桃子红的可爱，虽有昨日之鉴，时却也忍不住，当下摘了个用衣服擦了，口咬下却是香甜满口，不觉大喜，回头对况中流道：“况先生，这边的桃子好吃！我摘几个等下给你吃。”况中流不置可否，他向来如此，周子峻也不以为意，路且摘且吃，如此走了段，却在块斜凸出的山壁下发现了个山洞。洞虽不甚深，内中却还宽敞，足堪容他二人。周子峻先拿了包袱进去将洞内清理了番，才又转出来将况中流从马上抱下，将马放了。

    他抱了况中流进到洞中，况中流看时，不但四下尘土败叶都清理了，甚至靠里地上还铺了毡毯，周子峻便将他轻轻放在毡毯之上。况中流忍不住道：“你这出门，带的东西倒。”言下大有讽刺之意。

    周子峻轻轻叹，道：“况先生这回却猜错了，这东西却不是我的。张先生有病，怕冷，这原是他自己备在车上的。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我却不好将它扔掉，只盼得有朝日能够物归原主就好了。”语气甚是感伤。

    况中流沉默了下，轻声道：“他病得很重吗？”

    周子峻道：“我看他脸色发青，每日里只是咳，夜间总要咳醒个四五次。何况如他所说，若不是真病的厉害，他也不会急着找人送他回乡。”他苦笑声又道，“我这趟出门，该保护的人没保护到，不该牵连的人却受了牵连，可真是……”稍稍顿，又道，“要说此行唯的幸事，大概便是遇到况先生了。况先生，你和我说实话罢。你根本不是什么老人家，也不是这副丑样子，你总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老用腹语术怪声怪气地和人说话，你做什么弄这玄虚装腔作势地吓唬人呢？”

    况中流哼了声道：“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什么老人家，你见歧公年老，便自作聪明地当我是个老人，那是你自己蠢，与我何干。至于我现下这副模样，你说这副模样丑吗？嘿嘿，这世上比它丑陋百倍的嘴脸了去了！”

    周子峻笑道：“是，是。想来前去黄泉谷求医问药的人龙蛇混杂，你若不吓唬吓唬些人，只怕你不得安生。况先生，你从昨晚开始便没吃东西，我拿桃子给你吃？还是你先喝水？”

    他说话间已收东西都收拾好了，面拿了水囊过来，况中流虽不愿受他服侍，但此刻手脚无法动弹，无奈之下也只得就着他手中喝了水又吃了两个桃子 。时周子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