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轮回 作者:米丽安

    对对，就是他。”

    “你提起爸妈的时候，都没有像这样笑。”

    方源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是了，他刚才在笑，习惯性的就笑了。

    “给我讲讲他吧。”

    “要怎么讲？”方源时有些局促不安。

    方面，隋意从未如此这般主动与他攀谈。

    二方面，关于顾盼，方源可以回忆的事情太了，他不知道从何讲起。

    “你为什么觉得这个人是不可或缺的？”

    方源认为，应该给自己刚才的用词做个界定：“其实，‘不可或缺’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说是讲不通的，毕竟失去他以后，我还活着。所以这是个文学范畴的词汇，我现在虽然没有死，但是已经过得像行尸走肉样。”

    隋意听后，沉默了阵，开口道：“那我换种问法。为什么你能够确定，你喜欢他，胜过喜欢我。这种事情是能衡量的吗？”

    “我认为，虽然我对他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本质上不样，但还是可以衡量轻重的……我对你的了解还很浅，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课外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你除了画画还有什么其他喜好。不像那个人，我可以把他从头数到脚。我对他非常了解，所以我可以确定，我了解的部分都是我喜欢的，我对他了解得越，我对他的喜欢就累积得越，所以能够胜过任何人。”

    “你说你了解他，那么他有什么爱好？”

    “他的爱好……”方源想，现在把顾盼喜欢吃零食这点捅出来，还是不太够义气，就委婉地换个说法吧，“除了散步、放风筝、看裕江涨大水之外，最大的爱好其实还是看露天电影。”

    “露天电影？你们小区周五晚上放的那种？”

    隋意做了个请的手势，方源受宠若惊地迈开步子，跟在隋意身后，向教学楼的楼梯走去。

    方源边走边回忆道：“对啊。他很有时间观念，总是早早带着我去前排占位置，然后飞奔去小商店买瓜子和零食，像交作业样交给我。”

    好吧，其实主要是顾盼在吃，但是现在是用委婉说法。

    “你们看的第场电影，叫什么？”

    这问题很奇怪，但方源还是老实回答：“露天电影场开办后的第场，我们就去看了，那时候我们五年级，片子是旧的泰坦尼克号。”

    “他在看电影的时候有什么习惯？”

    方源差点就要失口供认出“他最喜欢吃吃吃”，但在临开口的时候好歹忍住了，挑了别的来说：“他特别爱管我闲事。”

    “怎么说？”

    “每次到男女主人公亲亲我我的镜头，或者暴露的镜头，他就赶紧把手伸过来，挡住我的眼睛，说，‘流氓镜头，你别看’。”

    方源战战兢兢地瞥了隋意眼，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对于隋意而言，是否很无趣。

    幸好隋意脸上挂着很浅的微笑。

    ……糟糕，又让隋意发现他在看他了。

    方源赧然，弱弱地垂下脑袋。他怎么又偷瞄别人，不是说好要管住自己的吗？

    还好隋意并没有介意，而是继续接下来的问题：“你不把他的手掰开吗？杰克给露丝画肖像画的那段，全被他遮了吧。旧泰坦尼克号的那段，还挺经典的。”

    方源听到这话，很诧异地又抬头看了隋意眼，他怎么还停留在这话题上，对这话题那么感兴趣？

    “遮就让他遮好了，我从小就习惯听他的话，既然他不允许，那我就不会产生好奇心。”

    “他做的事情，难道不是种干涉吗？他在干涉你所能看到的世界。”

    “啊？……”

    方源愣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往前走了，停在原地看着隋意。

    隋意见方源没跟上来，便回过头，言不发地看着方源。

    “我知道，”方源讷讷地答道，“我直都知道。他有控制心。可是我也明白……我的眼睛只有双，我的生命也只有次，只要他能在我身边，那些被他挡在后面的风景，我可以当作没见过。虽然我可能会因此而错过很，但是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所经历过的最美好的片段，是由他亲自挑选给我的。”

    “他还有什么爱好？”隋意说着，转身继续往前走，“跟你有关的。”

    方源只得跟上来，紧随其后：“他还有……个大概听起来会很奇怪的爱好，就是看我画画。”

    隋意停了步：“你画的什么。”

    “我画得出来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些苹果啊花朵啊之流，绝对不是素描水平的，最就是涂鸦水平。但是他还是很感兴趣，有时会叫我在我画的东西旁边写下关于它们的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我写的般都是这些生物变成人类，与人类产生交集，成为朋友或者恋人的故事。但是我写到最后，结局都是分离或者死亡。因为我受到父母离世的影响太深，心里装着的全是些灰暗的念头。他看了以后，摇头对我说，‘你还是只画画，别写字吧，看了堵得慌’。

    “后来，他建议我去报学校里的国画班，就是咱们年级教美术的黄老师在周末开的班。每逢我下课的时候，他就到学校来接我回家。”

    隋意长得高，步子迈得大，离方源有段距离，但路途片寂静，方源也不担心隋意会听不到。

    方源说着说着，就见到隋意停在路灯下，看着他走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但方源看来，却像是走向人生的终点，前路漫漫，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他从来不知道，人的终结点有那么遥远。

    隋意所的地方，是轻工生活区大道与方源家的小道之间的夹角。

    接下来，隋意要继续沿着大道朝前走，而方源要就此转向小道了。上次方源和黄因分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

    方源有些感概，隋意竟然也是知道自个的家往哪边走的。

    也就是说，隋意停在此地，是打算继续两人之间的对话。

    第20章 互诉衷肠

    隋意的声音，回荡在凉薄的秋风里：“可是方源，你刚才说过，那个人离开了。他去了哪里？你不追回来吗？”

    落叶被风吹到隋意的脚下，贴着鞋帮短暂地逗留了片刻，又打着旋飞向别处。

    方源听着隋意的问话，时间恍如隔世。

    隋意跟钟明恒样，未必没听说过顾盼其人其事，但隋意平时不问世事，喜欢听八卦的钟明恒有可能知道当年顾盼身边有个小透明，而隋意就未必知道了。

    方源仿佛松了口气，这大概说明，他没必要把这么沉重的事情展现给隋意。

    “我不清楚，也不想追究，”方源在隋意面前，努力地做出个最近似于微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