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正所谓杀鸡儆猴，其实相对于其他的粮铺动检来说，毛家粮铺zhè gè 全城最大的粮铺是猴儿，他们才是鸡。这是杀猴儆鸡啊！

    而且李可受对毛家的处置也很有意思，他先是列出来那若干条罪名，看似要痛下杀手了，但最后却只是把粮铺封了，抓了几个店伙计了事儿，毛烨骅根本没被抓！这样行事，瞧着颇有点儿虎头蛇尾的意思。

    李可受为何这么做，这些人也是心知肚明，李大人这是在告诉咱们，你们现在收手，我不duì fù 你们，若是你们再执迷不悟，老子可就要下狠手了！

    大伙儿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到了第二日，当那些前来买粮的bǎi xìng 来到粮店外面的时候，惊诧而喜悦的发现，粮价竟然降了！

    下子降到了原先的五成，昨日还是八两石，现在降到四两了！

    ————

    已是深夜。

    城外，闯军大营，已经是片沉寂了。

    中军大营也安静下来，当然，zhè gè 安静只是相对的，在晚上，郭汝磐的营帐左近，可说是最吵闹的所在。因为郭汝磐的亲兵们要换班，要巡逻，免不得要发出些声响来。不过郭汝磐的大帐又厚又大，内里帷幕数层，除非是外面热别吵，否则里面是听不到的。

    而就在此时，忽然有爆裂的马蹄声传来，向着大营不断接近。

    盏茶之后，几个骑兵被带到了郭汝磐的大帐之前。

    共三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身上都是尘土，嘴唇都干裂了，瞧这样子，怕是赶了许久的路，刻都没有休息。

    他们，是高迎祥派来的信使。

    郭汝磐得到禀报，披衣而起，命亲兵们把这几个人带进来。

    没过会儿，这几个信使别出了大帐，自有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而大帐之中，郭汝磐看着手中的这封信，面色沉重。

    “老爷，怎么了？可是出了大事？”

    芙娘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方才都睡着了，被惊醒之后，匆匆披上件儿衣服便是过来。她外面穿着件儿宽大的蜀锦衣衫，内里却只穿了件儿小小的肚兜，隐约露出了不小的片雪白肌肤，如羊脂美玉般，让人看了，便是能想象出摸上去会是何等样的滑腻。

    她走到打郭汝磐身后，为他轻轻揉捏肩膀。

    郭汝磐叹了口气：“洪承畴回来了？”

    “什么？洪承畴回来了？”因着之前的经历，芙娘对洪承畴也是畏惧如虎，此时听，不由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声。

    “嗯，三日之前，已经进了潼关。只怕不日就能进抵西安城下。”郭汝磐抓着芙娘的手，他能感觉到，芙娘光滑柔软的小手冰冰凉凉的。

    “有我在，不用怕。”轻轻的捏了几下，郭汝磐柔声道。

    “嗯。”芙娘依偎进他的怀里，好会儿之后，身子才不再颤抖了。

    良久，芙娘抬起头问道：“那这封信是？”

    郭若按叹气道：“闯王招我huí qù 。”

    “澄城县不打了？”芙娘神色有些诧异。

    “不打了。”郭汝磐道：“当初打这里，是为了拿下zhè gè 通往延绥镇的门户。当初闯王他们商议的，是只要洪承畴来，咱们就退往陕北，在延绥镇的千山万壑中跟官军兜圈子，看看谁耗得过谁！拿下澄城县，是方便往北边儿撤。但现在，闯王改主意了。”

    “他要集结所有兵力，先跟洪承畴打上几场，打得过，那陕西以后jiù shì 咱们的地盘儿了。击溃了洪承畴之后，自然可以徐徐图谋打下西安府。而若是打不过洪承畴，也不往北边儿退了，往西北，甘肃那边儿退！”

    他冷哼声，低低骂道：“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他纸命令下达倒是容易，娘的，害的老子白白在这里打生打死这么长时间。之前做的，现下都成了无用功！”

    他话语中透着股子浓浓的不忿，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别人来，也会有怨气。

    辛辛苦苦在这儿打了这么长时间，结果都成了无用功，还因此而死了不少人。虽说也没打下来，但没打下来那是自己的事儿，因为别的原因而使得自己不得不放弃这里，郭汝磐还是很恼火。

    当然，最重要的个原因是，这么大的事儿，他之前竟然没有得到消息，闯王既没有把他召huí qù 商议，也没有派人来问询他的意见。郭汝磐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这才会最让他气愤的。而且他心中隐隐然还有丝恐惧——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儿闯王不跟我商量，不问我？是不是不信任我了？

    失去了闯王的信任，就意味着失去了军队，失去了权势，于他而言，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在所有义军之中，闯军的军法军纪是最完整的，闯军的官僚体系，上下的体制，也是最明确最完善的，这是闯军比别的义军发展速度快，势力大的个重要原因，但对闯军内部的这些高级军官来说，却未必是什么好消息。

    在别的义军之中，某个大首领手底下的军队，几乎就相当于是他的私军，都是效忠于他的，他无论是扯起大旗来自己称王，还是去投奔别的义军势力，这些人都是可以带走的。但在闯军中，想要这么干就不那么容易。

    这些闯军中高级军官的权力，很大部分来自于闯王高迎祥，旦高迎祥不想让他接着坐zhè gè wèi zhì 了，他就很难坐下去。

    当然，这种事情很少发生，毕竟都是当初跟着起起事的老xiōng dì 。但很少发生，不代表没发生过，不代表不会再发生。

    郭汝磐zhè gè 人疑心重，因此在这种事情上，也就格外的在意。

    若是没想到这层还好，现在想到了，他lì kè 就会往坏处想，时间坐立不安，心中焦躁的很。

    芙娘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边瞧着他，眼见得郭汝磐走来走去，她忽然道：“老爷，要听我吹箫吗？”

    郭汝磐身子顿了顿，微微点头。

    芙娘返身掀开帘子进去，很快便是回来，她手中了管青玉箫。

    箫声悄然响起，优雅绵长，宛如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拂在郭汝磐的内心，让他焦躁的心，也是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郭汝磐已经不再走动，他盘腿坐在地毯上，靠着个锦垫，头枕在芙娘的大腿上，呼吸变得平稳下来。

    他这大帐，地毯并不是直接铺在地面上的，而是现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层木板，然后再铺设的地毯，所以就算是席地而坐，也不会受潮。

    在这箫声之中，似乎切烦心事，都能悄然放下。

    箫声渐渐停了，郭汝磐就这么枕在芙娘腿上，却是仰脸瞧着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柔软滑腻到了极点，摸起来很是舒服，他轻轻笑，叹息似的长出了口气，双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至少我还有你。”

    “至少我还有你！”

    郭汝磐又强调似的说了遍。

    “嗯。”芙娘轻轻嗯了声，低下头，用自己的脸庞贴着他的脸，轻声呢喃：“妾身辈子，都会陪着您，不，不只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说着，便是去吻他的唇，嘴唇相抵，口舌缠绵，好会儿之后方才分开，两人脸色都有些潮红。芙娘分明能够从郭汝磐眼中看到汹涌的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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