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众人齐声应是，便各自告退。

    董策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南门城头上观察着这里摆放的守城器械，那日的夜叉檑给他留下了相当shēn kè 的yìn xiàng ，只可惜，夜叉檑全城就只有两架，昨日城头上只有架，等到闯军撤退，李可受便带着人把另外架也运到了南门城墙上来。有了这玩意儿，duì fù 起云梯来，就容易了些。

    由于不是主要攻防的地点，所以西门城头上这些器械几乎是瞧不见的，董策也只能在这儿过过瘾。他在这里是客，也没有指挥权，不能亲自指挥士卒操控这些器械，但那日瞧着，也知道许东西实战中到底是该怎么用了。

    在这点上，他对朱东就很佩服。用夜叉檑不是砸云梯，而是砸撞木，能想到zhè gè 法子，只怕不是因为他聪明，而是因为他经验足够。

    正想着，便是瞧见朱东身甲胄，在几个士卒的簇拥下从西边过来，他低着头，似乎是满腹心事。

    “朱将军。”

    董策唤了声，不过朱东应该是想着心事，竟然没听见，他旁边那人扯了扯他衣服，道：“大哥，董佥事叫你。”

    这人董策也认识，似乎是叫吕助。

    “董佥事。”朱东拱拱手，笑道：“方才在下走神了，未曾听见，着实失礼。”

    “朱将军客气。”董策也拱手笑道：“不知将军忙不忙，在下对将军颇为钦佩，于驻地设了宴席，不知将军……”

    董策确实是想结交朱东，而他现在跟朱东也不熟悉，想要拉近和他的距离，让两个人guān xì 近些，起吃顿饭，喝喝酒，是个不错的方式。

    “抱歉，实在是抱歉。”朱东脸的歉意，道：“在下今晚实在是脱不开身，只怕是去不成了。这样吧，日后有时间，在下设宴言情董佥事。”

    “无妨，无妨。”董策笑道：“什么时候朱将军有闲暇，咱们再说。”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董策便是告辞。

    他能看出来，朱东脸上的笑容颇为的牵强，似乎有些硬挤出来的意思。不过董策也没想，只因为他是因为dān xīn 城外的守军，毕竟南门是闯军的主攻点。

    他自然不会看到，当他转身离开之后，朱东和吕助眼中流露出的那异样的神色。

    朱东走到边，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垛口，瞧着闯军大营，忽然道：“老二，你说，那边能给咱们封个啥官儿？咱们弟兄，都能安顿好么？弟兄们能不能也当官儿？他们跟着我投了闯军，可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

    “大哥放心，那郭汝磐在闯军中也是响当当的号人物，手下上万兵马。能走到这步，他可不是蠢的。我看昨日老谢说的关于这方面的那些话，确实是实话。”吕助道：“潘泗能给咱们开出的官位，到了郭汝磐那里，只会高，不会变低。”

    “但愿如此吧。”朱东又是声叹息。

    个下午，闯军已经是没有动静儿。

    眼见得太阳落山，澄城县中无论是士卒还是bǎi xìng ，都是长舒了口气。

    又熬过了日啊！

    天黑之后，闯军是不会进攻的，怎么说也是活了天，这是好事儿。在这等战火纷飞的时代生存，活天就算是赚到了。

    西门。

    值守的士卒有二十人，其中家丁十人，马庆的手下十人。而且是各自混着的，董策是有意识这么分的，也是为了让自家家丁和拨过来的这些人加深感情。三大铁中就有起扛过枪，无论是后世还是现在，这句话都是很有道理的。军中的袍泽之情，往往会来的极为shēn kè 强烈。

    也确实是收到了效果，昨日还是互不搭理的两拨人马，现在凑块儿都是有说有笑的了。

    西门内驻地，董策在这里有个单独的小院子，不大，只有三间砖瓦房，但已经足以显出他的身份。正屋透着灯光，屋里陈设颇为简单，张方桌，两把椅子而已。桌上摆着酒菜，有酒有肉，菜肴也颇为丰盛。董策和李可受正自坐着对饮，边喝酒边聊天。

    董策没请到朱东，便去请李可受。反正这两个人他都是要联络感情，是要交好的，请谁都是无所谓。

    李可受欣然赴宴，他所学颇为驳杂，偏生董策也是知道的极，两人说的极为投机。李可受也是暗自震惊，没想到这位董大人，竟然读书这般，博览群书无所不包，只怕等闲读书人，都是远远及不上他的。

    顿饭吃下来，李可受已然是将董策引为知己。

    董策送走李可受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差不相当于后世的九点了，外面已经是片漆黑。

    而此时，在南门之外，谢东岭猫着腰，缓缓的靠近了城墙。他很快便寻到了昨日被悬下城墙的所在，不是因为他记性好，而是因为他昨日就在那里做了个标记——几根死人的大腿摆成了个奇怪的形状。这图案在别人眼中是杂乱无章的，就算是瞧见了，也不会在意，只有谢东岭知道其中含义。

    闯军似乎不想管这些尸体，直到现在了还没收。他们是不怕有什么瘟疫的，反正真要有了瘟疫，他们撤走jiù shì 了，城里的人得了瘟疫跟他们有什么相关？

    刘若宰也知道城外这些尸体留着不是个事儿，但他不敢下令城内守军出去收尸。来是给敌人收尸，守军会有抵触情绪。二来则是不安全。若是敌人趁着打开城门收尸的时候派骑兵偷城怎么办？

    是以现在还没收，只是悬了几个人下城把被闯军杀死落到城外的守军尸体给拖了回来。

    此时的南门外，还是片尸横遍野的景象，行走其中，时不时就能踢到猜到软绵绵的尸体。而jīng guò 了这日夜的时间，尸体也开始往外散发wèi dào ，几百具尸体发出的这味儿，可真是让人闻了难受到极点。谢东岭过来的时候，路都是捂着鼻子的。

    等他到了地头，却发现早已经有根绳子悬在此处了。他把绳子捆在腰间，然后抖了抖，城墙上面候着的人便是把他拉了上去。

    盏茶之后，他已经坐在了朱东的住处。

    古登古登的灌了几大口茶水，谢东岭才感觉胸腹中那股子烦闷稍微淡了些。他还有些dān xīn ，据说闻了尸气容易生大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倒霉。

    “他娘的，这场仗早打完早好，南门外那片地儿，我再也不想走第二次了。”谢东岭抱怨道：“简直能把人给熏死，再走两次，准得大病场。”

    朱东和吕助陪着他扯了几句闲话，便是问谈得如何了。

    “朱将军，你可真是得好好感谢我。”谢东岭笑吟吟道，郭汝磐许给了朱东这么大的好处虽然让他有些诧异，但若是不借着zhè gè 机会赶紧卖好，那可真是傻了。朱东来jiù shì 副总权，只怕以后还能独领营，跟他搞好guān xì ，好处。

    “哦？”朱东心里动，面露喜色：“那制将军是答应了？”“何止答应！”谢东岭笑道：“制将军许你当了副总权！”“什么，副总权？”朱东和吕助都是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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