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须知这玩意儿无论是自家收藏还是用来送礼，都是极好的物件儿尤其是那些官员，毕竟是读书人出身，而且个个学问还都很不浅，且不说品行如何，至少眼光是有的，水平也是有的，他们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有些官儿，你请托他们办事儿，直接送金银，那人家是不要的，但若是你投其所好，打听清楚他喜欢什么，件儿古董送上去，显得又有水平又有档次又是雅致，人家说不得就收了。

    所以说这玩意儿，市场大得很。

    “挖，紧着挖！”

    眼见得许胜等人干了晚上，都是疲累十分，看样子是没什么气力了，曾文信lì kè 鼓动道：“等挖开了墓穴，老夫人先赏你们五两银子！”

    边青云子听的微微哂，既然判断出是完颜银术可的墓，又是没被盗掘过的，那墓里面好东西可不会少了，你可是能捞的盆满钵满！人家这些人出了这么气力，你才个人五两银子？忒也抠门儿！

    只是他以他的角度看，却是不知，这五两银子对于这些汉子们来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笔巨款。

    许胜等人听，心里热，似乎浑身都是气力，便要起来接着干活儿。

    青云子却是跺了跺地面，笑道：“我瞧着，不能直接往下挖了，得从旁边儿再斜刺里开个洞才成。”

    “怎么了这是？”

    曾文信蹲下身子抠了抠地面，泥土被抠去，下面是很坚硬的质地，他诧异道：“石头的？这是到了墓室了？”

    “嗨，瞧我这记性。”话音未落他便是拍nǎo dài ，自嘲的笑：“咋可能这么快就到墓室？这是下头的龟趺吧？瞧着可不小。”

    “没错儿。”青云子道：“叫你的人清理清理吧。”

    许胜等人番清理，终于把这石碑下面压着的那龟趺给清理出来了。

    或者确切点说，是驮着石碑的龟趺。

    所谓龟趺，这等叫法比较生僻，有个普及点儿的名字——霸下。正德嘉靖年间大家杨慎所撰《升庵外集》中言道，霸下为龙生九子之长，貌似龟而好负重，有齿，力大可驮负三山五岳。

    是以把石头雕刻成霸下的样子，使其驮载石碑、石柱等重物。

    这块大金故中书令蜀王金源郡襄武王完颜公神道碑下面的龟趺，大约有三尺三寸高，宽约五尺，而长度则是达到了七尺！这还是现在挖到的长度，保守估计，其总体长度至少是九尺。

    也jiù shì 说，现在坑洞的地面，已经是完全被这龟趺给占满了，而且许胜带着人往前后各自挖进去了不小的距离，还是没有挖到头尾。

    这块石碑如此巨大，龟趺如此巨大，想要完全的搬离，那纯粹是痴人说梦。这玩意儿加起来几万斤是有的，凭着他们这十来个人根本不够看，再十倍都不成！

    那就只能绕开挖。

    不过也不用太麻烦，直接从石碑后面打个斜斜向下的洞就成，不用再从地面上挖起。毕竟能挖到这石碑，就足以说明挖掘的方向是正确的。

    如此来，着急也没什么用了，看zhè gè 进度，怕是再快也要等到míng rì 白天才能挖到了。

    曾文信顿时就有些没精气神儿了，他毕竟年纪不小，兴致去，便是有些困倦，自回了庙里休息。被褥什么的都有，只是铺在地上，未免有些凉意。

    青云子却是让张麻子举着火把，在石碑之前，端详着石碑，兴趣盎然。

    这碑身正面阴刻了数十行，密密麻麻的，都是很漂亮的颜体。看了会儿，青云子便是看出端倪来，原来这碑文乃是时任陕西东路转运司盐铁判官的王仲元书写，而记载了完颜银术可生平的碑文，也是他撰写的。

    青云子边瞧着，边给张麻子细细解说。他之前教过张麻子识字儿，因此张麻子读写都是不成问题，这上面的字自然也是识得的。他知道师父是在提点自己，听的很是认真。

    青云子把这碑文先是通读了遍，而后又是来来回回的看了四五遍，直到丑时末，方才尽兴而归。

    差不已经是相当于后世的三点zuǒ yòu 了。

    他也有些熬不住，知道今儿晚上是没什么结果了，便回到庙里睡了。这也不是讲究的时候，张毡子铺，裹着棉被躺，便是呼呼睡去。

    张麻子之前也没怎么干过这事儿，是困得要死，躺下之后很快便是入睡。

    他是被yī zhèn 兴奋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也不知道睡了久，耳边直听到yī zhèn 极为喧哗的吵闹，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耳边听到有人在大喊：“挖到了，挖到了！”

    张麻子整个人根本都没清醒过来，nǎo dài 里头还是懵懵的，眼睛还闭着，但他这些日子锻炼出来的那出色的fǎn yīng 能力却是帮了忙，几乎是听到吵闹声的刹那，整个人便是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然后怀中把那石进赠给的顺刀已经拿在手中。

    直到这会儿，他才睁开眼睛。

    四下里扫，才发现自己的戒备纯属余，庙里个人都没有，只剩下几个空着的铺盖卷儿，剩下的人似乎都在院子里，那嘈杂的声音jiù shì 从那里传来的。

    张麻子揉了揉眼角，把顺刀放进怀里，快步往院子里头走去。

    昨日开挖的坑洞周围已经围了圈儿人，底下空间有限，想来是没法子全都进去的，只好停在上面。

    张麻子分开人群挤了进去，果然看到自家师父正要往坑洞底下的那个斜道里面钻。青云子抬眼瞧见了张麻子，指了指他，冲着上头喊道：“把他放心来，老夫得带着我家徒儿去见识见识。”

    张麻子大喜，赶紧到竹篓子里面，上头有人扯着放了下去。

    到了坑底，四下里瞧了眼，位于墓碑后面，斜斜向下的那条坑洞已经挖的很有规模，斜洞高约五尺，便是个成年汉子，略略弯下腰也足以轻松出入了，斜斜的通往地下，乍看黑洞洞的，不知道深入了少。

    “跟着为师进去，少说少问听，尤其是少动手，别见了新奇玩意儿就胡乱摸索……”青云子嘱咐道：“这墓里面的东西，都邪性的紧，可是会要人命的！”

    “是。”张麻子郑重应道。

    跟着师父进了洞，光线lì kè 黯淡下来，不过洞壁上插得都有火把，倒也能看得见东西。

    通道斜向下，坡度很陡，得扶着两边儿才能避免滚下去。

    这通道是斜斜向下，然后又往左手边拐，向着来的方向的地下挖去。若是立体点儿看的话，这两条斜向下的通道正好成了个九十度zuǒ yòu 的角。这样来，就使得挖掘的地点，重新回到了之前笑面金刚圈定的wèi zhì ，也jiù shì 那座龟趺驮着的石碑的正下方。之所以挖个斜洞，其实jiù shì 为了绕开那龟趺，具体的地点还是不变。

    往前走了约莫三丈，便是到头儿了，尽头已经是聚了几个人，曾文信便在其中。

    这里，距离地面差不已经是有四丈zuǒ yòu 的深度了。

    “青云师叔，您快来瞧瞧，是不是挖到墓室了，我瞧着像。”曾文信看见他们俩，赶紧招呼道。

    众人分开条路，让青云子过去。

    通道尽头的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露出的是石头地面。

    青云子蹲在地下，细细的查看。

    这里清扫出来的空间足足有丈方圆，底下全都是石头，而且看就不是天然的石头，线条整齐笔直，块块儿的紧紧挨着，竟然是不知道少块花岗岩做成的大条石，整齐的垒砌在起。这些花岗岩的大条石，足有五尺长，两尺宽！

    青云子看了好会儿，又走到洞壁旁边，手摸索着在泥土和石板的交接处往里头探。到了后来。干脆是顺手抄过个鹤嘴锄，在那里刨了起来。

    挖了约莫盏茶的时间，挖出来个水桶大小的土洞，他探身子看了眼，然后缩了回来。

    “没错儿，这jiù shì 墓室了。”

    青云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指着自己挖出来的那个洞道：“金朝大墓，都是从石层中开凿墓穴，而后以条石封上。咱们脚底下jiù shì 条石这都瞧见了，方才老夫挖的那洞，已经挖到了条石的边缘，再往外，则jiù shì 石壁了，想来是跟后头的山连上的。”

    “咱们现在，就在这墓穴的正上方，直接凿下去jiù shì 。从老夫方才挖的那洞往下凿，正好在角儿上，也方便些。”

    “是，谢师叔指教！”

    曾文信笑道。

    “嗨，你呀。”青云子摆了摆手：“咱俩还来这套？”

    他带着张麻子重新出去，回到庙里才低声叮嘱道：“记住啊，以后碰上快要把墓挖开的时候，可别往前头凑，这等活计，交给别人干jiù shì 了。那墓穴阻塞，这千百年来也未曾通风，里面说不得又有些朽烂的东西，早就不知道积累了少阴气邪气，蒲打开，便是全都往外钻，那赶巧了倒霉的，正撞上，说不得就得大病场，因为zhè gè 丧命的也不少。”

    “是，徒儿醒的了。”

    张麻子赶紧应下。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其实有些乏善可陈。

    曾文信的手下们用铁镐，凿子，铁锤等，墓穴的顶部开了个二尺方圆的天窗，然后便是飞快的集体撤了回来。

    全都坐着竹篓子上了地表。

    他们挖了不少墓，自然有这方面的经验，知道挖开之后，做的第件事jiù shì 通风散味儿。

    如此整整散了个上午，大伙儿无所事事，便都抓紧时间休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上午的时间过去，吃完中午饭，曾文信把碗往地上摔，高声吆喝道：“弟兄们，干活儿了！咱们开bǎo bèi 去！”“开bǎo bèi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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