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佛教寺院所占的大量田产，除来自皇室赏赐和扩占民田外，也还来自汉人地主的托名诡寄或带田入寺元代寺院道观可免除差发赋税，因而汉人地主将私产托名寺院，规避差税。有的富户使子弟人出家为僧，便可将全家田产托名某僧所有，不再纳税。这点，倒是和大明朝bǎi xìng 托庇于有功名的读书人门下般。有的地主将田地舍入寺院，再向寺院承佃，这样，便可不再向官府交税和不再负担差役。

    也还有些地主，名义上布施家产入寺为僧，但仍与妻妾同处，占田出租，与不出家没有什么区别，但因此便可逃脱赋役和官府的切烦扰。仁宗时，浙西土豪沈明仁，创立白云宗，托名佛教，强占民田二万顷，纠集徒众十万人，蓄发娶妻，自有田宅，形成个托名佛教的地主集团。

    到了明朝，道教和佛教的势力，都有些衰减，明朝皇帝，信佛的也有，信道的也有，什么都不信的也有，于是便是此消彼长，不而足。

    只是作为本土教派，道家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

    按照道教的说法，每人每年都有位值年星宿，也叫“流年照命星宿”，日、月、水、火、木、金、土、罗候、计都九星轮流值年照命。人的年命运如何，完全操在这位值年星宿手里，而每年正月初八日为诸星君聚会之期，又传为诸星下界之日，故在这天祭祀星君，便有可能获得星君的垂佑。因此，在这日，人们有的到白云观星神殿也即是元辰殿去烧香顺星。但不论是否去观里进香，是日晚间，天上星斗出齐后，各家都要举行个顺星的祭祀仪式。

    用两张神码，第张印着星科、朱雀、玄武等，第二张是“本命延年寿星君“。二张前后撂在起，夹在神纸夹子上，放在院中夭地桌后方正中受祀。神码前陈放着用香油浸捻的黄、白二色灯花纸捻成的灯花，放入直径寸许的“灯盏碗“，点燃。再供熟元宵和清茶。黄昏后，以北斗为目标祭祀。祭祀后，待残灯将灭，将神码、香根与芝麻秸、松柏枝同焚化，祀成。

    祭拜后，由家中大妇把这些灯花分别摆放在寝室、厨房、客厅的案头、炕沿儿、箱柜以至院内台阶、角路、门洞等处，名曰“散灯花”。此时，长辈要向儿孙讲“寸光阴寸金”、“慎独”之类的道理。因为“流年照命星宿”时刻在监视着每个人的举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以要慎独。直至所有灯花燃尽，然后全家互道“星禧”后，灯光才得重亮，鞭炮才得点响，院中的“钱粮盆”内神码、香根与芝麻秸、松柏枝同焚化点燃，宛若篝火。

    路走着，忽的瞧见家唤作‘水墨香’的胭脂水粉店，这名字起得雅致，店面也是颇为的雅致。他家的店面比别人家要往后退了大约四五尺，留出来片空地，上面种着几丛竹子，这会儿冬日，已经是片枯黄，却增添了几分凄清孤傲的意味。店面不大，门口青瓦飞檐，白石台阶，却是幽静的紧。

    董策瞧便是喜欢，有心想进去看看，只是这会儿已经快要到中午了，也接近了和侯方域约定的时间，便心里暗暗记下，待会儿回来的时候定是要进去看看的。女人家，哪里有不喜欢这等东西的？

    路到了侯方域的宅子外面，却见外面停了两辆马车，辆颇为的精致华美，另外辆，却就要逊色的了，看上去颇为的陈旧。只是董策却知道，那辆看上去颇为老旧的马车，才是真正值钱的。用料极为考究，样式也流畅大方，边角都用白铜包住，很是庄重，透着股低调的奢华。而里面空间很大，铺着厚厚的波斯毯子，足以容纳四五人，有些精巧细致的玩意儿。甚至在马车的夹层里面，还有个储藏冰块的匣子。若是夏日，将美酒镇在冰块之中，待其冰凉，取之饮用，wèi dào 可谓是甘冽清甜到了极处。

    这辆车，才是侯方域的座驾。

    马车旁边，有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面色严肃的骑士，他们都穿着统的黑布棉袍，披着棉制的大氅，戴着皮帽子。虽然是坐在马背上，腰板儿却是挺得笔直，每个人的腰间，都是挂着口刀。他们眼睛很是戒备的四处看着，身体看上去都充满了力量，显然战斗力不俗。

    董策瞧了，心里便是微微有些吃惊。

    这年头儿，私藏刀械还是朝廷明文禁止的，虽然不像是后世那个鞭子王朝那般森严，但是经发现，也是从重处置。当然，这玩意儿是无法绝对禁止的，民间的镖局，商队，甚至是大户人家的家丁护院，都有相当数量的刀械藏着。只是甭管私底下怎么样，在明处，他们也都还是遮遮掩掩的。就像是那些商队的护卫，自然都是有武器的，却不会露出来，而是gù yì 放在腰间或是什么其他的地方，让那个地方鼓囊囊的，使得人们看就知道有武器。这是种对屑小之辈的威慑，但是如果直接拿出来的话，那jiù shì gù yì 挑战律法了。

    这大概就相当于是我让你知道我有，但是我不会亲口说出来zhè gè 意思了。

    这些人看气质，董策便知道定然是军人出身，等闲江湖人士，就算是杀了不少人，却不会有这种冷厉沉凝的气势。只有军中人，鲜血侵染的前程，经历过大的阵仗，才会如此。很显然，他们都是军中精锐，但是却又偏偏没穿甲胄。这就说明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了，而又gù yì 把武器给露出来，如此行事，未免太高调了些。

    那张掌柜穿了身灰鼠皮的袍子，正在马车边向这边张望，见了董策便是挥手高声道：“董大人，这边，这边。”

    “汉臣兄来了？”

    马车中传出个声音，接着侯方域便是钻了出来。他穿了身青色绸缎直缀，外面披着件儿雪白的白狐披风，真真是称得上个风雅如玉。见了董策，他快步迎了上来，笑道：“汉臣兄。”

    “hā hā，朝宗，过年好，过年好！”董策笑着拱拱手，有些诧异道：“怎地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汉臣兄也好。”侯方域拱拱手，把董策拉到边，摆摆手，满脸的不情愿：“嗨，别说了，真是晦气。前日初六的时候，便受到了京中父亲大人着人送来的信，说是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是老家个长辈的生辰，那长辈今年正是七十大寿，已经给他送了请帖。那长辈地位尊崇，说起来，父亲大人还要管他叫声太叔公。再说了，人活七十古来稀啊！父亲嘴中家乡人对他的看法，本来是想亲自去的，怎奈何实在是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便让我去替他去。嗨，我算了算，人家比我高了四辈儿，我都不知道去了该叫什么。”

    董策笑道：“这就要启程了？”

    “嗨，我是真不想走啊！”侯方域有些遗憾道：“本来当初约定初八jiàn miàn ，是想着在这阳和城再与汉臣兄你宴饮游玩射猎番。这晋北风光姝丽，别有番趣味，我还dǎ suàn 去几个地界儿呢！等到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杂花生树之时再走，岂不妙哉？只是没想到，今日却是要告别了。”

    他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怅然：“前日得了消息，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妥当，zhǔn bèi 出发去往归德府了，本想着着人去磐石堡寻你，只是手下没人认识磐石堡在哪儿。便拖到今日，汉臣兄，着实是抱歉。”

    “嗨，你那是大事儿。反正等你事了了，再来此地寻我便是，为兄就在这里为官，还跑的了不成？”董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侯方域看着董策，神色郑重道：“汉臣兄，你我交心，以后有用得着朝宗的，去封信便是。送到此间老张那里，他自然有路子给我送去。”

    董策心中暖暖的，yī zhèn 熨帖，却是瞪了眼他：“瞧你说的，以后有事儿没事儿我便去信，若是不求到你头上，难不成咱们还能不往来了？”

    侯方域愣，然后两人便是相视而笑。

    “此去归德府，不下千里，地方不靖，盗贼流寇横行，朝宗你可要小心。”董策叮嘱道。

    “汉臣兄放心便是。”侯方域指了指那些黑衣骑士：“父亲大人着人送信的时候，便是让他们来的，都是蓟镇军中的精锐，当初父亲大人从昌平带来的，直在府中效力。”他压低了声音道：“汉臣兄，他们背囊里还都藏着弓弩呢，等闲百十人的流寇毛贼碰见了，也是敌不过他们。”董策点点头，心中了然。侯恂在崇祯三年以兵部右侍郎出驻昌平，人称“督治侍郎”，他在那边是管军的，同时负责镇守明十三陵，手底下精锐士卒自然少不了。虽然文官般来说是不能蓄养亲兵的，但领军的文官显然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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