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起先是摧毁洋河、桑干河流域山林嘉靖三十六年至万历初，又远至五台深高山和大同南缘带陡峻深山高山采伐，将偏远处森林也摧毁了。

    在明皇室大肆砍伐山林，并允许商人变卖大宗木材的影响下，此处驻军和商民亦随之大肆滥伐。由于大木已贫乏，是故木材价贵，而价格越贵，贩运大木便越是大利可图，故官商军民群趋而至，争相砍伐，沿线山林成风，摧毁山林极严重。

    嘉靖到万历初，滥伐之风越益剧烈。大约不到百年，已几乎将大同以南森林摧毁“净尽”。

    现在也jiù shì 在大同之北，接近塞外的所在，还能看到这般大片的林子。

    这些大木已经不知道生长了久，无论是白桦杨树还是松树，都有数十米的gāo dù ，高者是达到百米，最粗者可数十人合抱，便是细的，也要数人合围。

    白桦和杨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树皮斑驳的光秃秃树干，在地上耸立着，直插云霄。

    地上层厚厚的落叶，脚踩下去，只觉得松软无比，脚下不知道少叶子被碾成粉末的。

    董策回身笑道：“侯公子，可是要起进去？”

    侯方域本来见了这大片的深山老林子，是有些胆怯的，但是董策如此说，他自然道：“那是当然，还要见识番汉臣兄横刀马上的英姿。”

    董策摆摆手：“单靠我可是不行，而且这打猎，也不像是公子想的那般轻松舒服。”

    他说完之后，便是吩咐行人进了林子，俱都下马，若不然在林中根本无法正常行走。虽说这林子树与树之间是很宽敞的，但是也能不足以骑马qián jìn ，旦马速加不起来，在灵活性上就反而不如步行了。

    林子里面很安静，除了众人的jiǎo bù 声和战马偶尔发出的几声嘶鸣之外，片静寂。

    这会儿毕竟是冬季，万物安静，该冬眠的也冬眠了，还有许躲在洞里面不出来，林子里面活动的兽类便少了很。其实古人虽然常说，春秋读书，秋冬狩猎，但shí jì 上秋季狩猎自然是很好的，正是各种野兽禽类美美的吃了年，最为肥嫩肉厚的时候。但冬季狩猎，就不怎么算是好时节了。

    不过董策这次本jiù shì 为了寻个由头儿能增进下和侯方域的感情，至于猎物什么的，少有点儿就行，却是不在乎别的。冬天至少野鸡野兔什么的，还是很不少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往前走了大约二百步，便是寻到了处林间空地，有条小河自林中流来，小河不宽，但是很深，陡峭的河岸足有丈zuǒ yòu 的高下，把密林远方撕开了条裂口。

    小河在这片周围大约数十丈的空地上顿时便的开阔起来，足有两丈来宽，弯弯的转了个弯，折而向东流去。

    这片林中空地上面杂草丛生，片黄色的荒凉，间或生了不少灌木，丛丛的。空地地势起伏不平，像是低矮的丘陵般，小河就从其中流过。年不过这会儿河水早就已经冻得结实了，这河水也不深，怕是已经上上下下冻透了，冻成了个大冰坨，上面结实的直接可以跑马。

    在河边还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蹄印爪痕，想来是封冻之前还时常有野兽在此喝水，只不过现在这些痕迹也给冻得很硬了。

    这会儿可没什么气垫减震鞋之类，众人都穿着厚底儿的布棉鞋，也jiù shì 后世常说的千层底儿了，踩在坚硬的地上都有点儿硌得慌。

    “行，就在这儿吧！”

    董策四周看了圈儿，吩咐了番。

    他把家丁们分成了四队，每队四个人，分别负责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你们每个人都散开，各自保持定的距离，尽量把范围扩大，拿着弓箭，见了猎物便放箭，能射死就射死，若是射不死，则大声呼喊，把它们往这边撵，然后大圈儿往里头逐渐收缩，最后集中于这片空地。这里地势开阔，没有树木遮挡，最是适合射猎，明白了么？”

    “是！”

    众家丁轰然应诺。

    董策手下，基本上都是农民出身，压根儿就没有个猎户。这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毕竟晋北这片山地森林给砍伐的太重，太狠，就算是原先是猎户又能如何？山林都给砍光了，还不得换个活计？

    所以他手下的家丁没个有狩猎经验的，董策也没有。说起来，这还是他第次打猎。

    而且zhè gè 时代打猎，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些书中或者是话本儿里头或者是些文人墨客的图画中，狩猎，尤其是冬季狩猎，都是件充满了英雄色彩和浪漫色彩的事情。横刀立马，长箭纵横，鸣镝响处，野兽毙命，很是英雄豪气，男儿仗义。

    这等场面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见。比如说皇帝若是想要打猎，自有千万人为其驱策，那就很轻松舒服了。比如说几乎堪称是历史上最爱打猎的皇帝，大辽历史上最后位皇帝，天祚帝耶律延禧。此君最好打猎，皇帝生涯中怕是三分之二的白天都在打猎中度过的。而其不但爱打猎，爱声势浩大的打猎。

    每每行猎，都有数十万皮室军随行，选块儿肥美膏腴的大草原，十几万皮室军将士放出数十上百里去，把所有的猎物都往中间wèi zhì 驱赶。还有各种擅长口技的猎人，不断的学着各种动物的叫声，把它们给引诱出来。

    这些猎物往天祚帝选定的wèi zhì 逃窜，而这位至尊，身边猎物滚滚而来，只要天祚帝张弓搭箭射过去就可以。这许猎物，总有能够射中的不是？而且他身边还有数千精悍勇士随行，旦有什么人熊大虫之类的凶狠猛兽出现，则lì kè 有武技高明的武士过去吸引猎物的注意力，然后箭法高明的武士开始射击猛兽要害，却不使其毙命。这最后记，自然是由天祚帝来完成。

    猛兽毙命，众将士山呼海啸万岁，这等情景，自然是让人豪气迸发，快意无比。

    但是这也是只有皇帝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比如说像是董策他们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jiù shì ——没有猎物。

    野兽不是傻子，相反，它们虽然没有文明，也没有文字，但是论起奸诈狡猾的程度来，比人类也逊色不了太。见人类杀来，他们可不会认为这些人类是来做善事的，自然是逃得干二净。

    或许只有没见过人的傻狍子除外，问题是这儿没狍子。

    般来说，打猎也是个劳动密集型的活计，人越，就越好办事儿，猎物也就越。

    若是个人的话，那就不大好办了，单人行动，基本上jiù shì 摸清动物的生活习惯，活动范围，然后做好zhǔn bèi ——比如说上药箭、挖大坑、设套子、下陷阱等等。然后做好了切zhǔn bèi 之后，便是在不远处等待就好了。说白了，其技术含量和冬天里用篾筐和小米儿捉鸟雀处在个水平线上。

    这种来是规模有限，也jiù shì 能抓个鸟儿，抓个兔子了，大的牲口来是duì fù 不了，二来就算是打死了也拖不huí qù 。而且其中还会存在不少的变故，比如说碰上个水貂或者是狐狸这种灵巧的小兽，通常碰到这种皮毛珍贵而肉几乎没人稀罕的小兽，猎人为了保证皮毛的完整性，都不敢射箭动粗，只好跟在屁股后面撵。而这些小兽又是灵巧的紧，速度也快，追丢了说不定，就算是最后追上，也往往得追个日半日的，说不定就得累的大病场。

    董策现在手底下有将近二十个人，这还算是不错，可以在局部范围内实行场围猎了。

    而这打猎，其实对练兵也是很有好处的，建奴为何打猎厉害？昔日的蒙古人为何打仗厉害？为何草原民族自古以来几乎jiù shì 天生的战士。

    他们在草原上围猎，已经是成为了生活的部分，而打猎和战争，几乎是相通的。包抄围猎、恐吓驱赶……那些几乎是从猎人直接转型过来的建奴的将官对这套也是再熟悉不过，其中基层军官的技战术水平几乎是不会弱于明军的，甚至比已经腐烂的明军还要远远胜出。

    再加上强悍的身体，精准的箭术，极为能吃苦的习惯，使得他们对上明军，自然是无往不利。

    董策他们还吃了个亏——没带猎狗。猎狗可以帮着主人驱赶猎物，可以追逐受伤的猎物，甚至可以直接去撕咬不怎么大的健康猎物。若是能带上两条狗的话，就算是单枪匹马，也足以duì fù 头凶猛的野猪了。

    众人都是带了弓箭的，为了防潮，都是装在弓袋里面，这会儿便纷纷拿出来。箭带的不，每个人大约只有十支zuǒ yòu ，不过这也足够使用了，实在不行就用顺刀。反正此处还没有深入山林，当是没什么大型猛兽的。王通又安排了遍，众人便是纷纷遁入林中，开始行动了。空地上只剩下了董策和侯方域两人，侯方域对这里是很好奇的，四处转着瞧，野外寒气太盛，冻得他时不时的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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